數年前,南亞國家在國際禁毒組織的協同下,聯手打擊販毒活動。原來通過退羅灣向世界各地偷運毒品的一些國際販毒集團,轉而把目光瞄准了與“金三角”毗鄰的中國雲南省。雲南省多山,密布著莽莽蒼蒼的亞熱帶雨林。毒梟瞅著邊民自由互市的縫隙和這一帶復雜的地理環境,一次次把使中國蒙受了百年恥辱的毒品輸運進中國境內,並在中國境內物色和發展販毒團伙,企圖秘密建立一條通過雲南省、春城市、藍江市轉運香港的陸上“白色走廊”。由於“金三角”毒品的過境,使共和國成立初期就已經消滅的吸毒販毒現象重新死灰復燃,令全國人民又一次蒙受到鴉片侵略的奇恥大辱。毒禍再一次向中國政府和人民發起了挑戰,中國警方迅速構織起打擊白色魔鬼的天網,在近千公裡長的戰線上對國際販毒團伙實施毀滅性打擊。
前不久,藍江市公安局緝毒大隊收到公安部發來的電傳,要求他們全力協助春城市專案組緝捕跨國販毒組織黑龍會的重要成員。
副大隊長林鋒帶偵察員王海、李芳,與春城市專案組副組長袁修浦,偵察員余小波、黎明等人一起,在車站碼頭航空港等人流量大外來人員多的地方布控守候好了幾日,仍沒發現黑龍會販毒團伙的蛛絲馬跡。林鋒與老袁商量後,決定留下局裡部分干警繼續監控,讓已經連續作戰半個多月的春城市干警撤回局裡作短暫休整。
林鋒和老袁是老同學老朋友,兩年前,兩人同期參加部裡舉辦的高級警官研修班的培訓學習,研修班結束時,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去年林鋒去春城市辦案,袁修浦硬拉著他住進自己的家裡,讓妻子每日輪番做了春城市最出名的小吃,招待海邊來的老朋友;原來,林鋒在研修班學習時,曾纏著袁修浦要他傳授一兩手在全世界都享有盛譽的春城市烹飪技術,說回到家裡好在妻子面前露露臉。此番,老朋友來藍江市,又配隊在一起共同辦案,趁著這短暫休整的當兒,林鋒邀請袁修浦和他的部下一同到他家去玩兒。林鋒出生漁村,他的兩個弟弟至今仍在闖海,林鋒告訴老袁,兩位弟弟聽說他有朋自內地來,下午剛結他送來一大兜海鮮,管保讓大家吃個夠。袁修浦也不推讓,帶著余小波黎明一起來到林家。林鋒的妻子在市局搞技術偵察,處長聽說老林在家裡款待春城市來的同行,特批她提前兩個小時回家作准備。女技偵還沒准備好,林鋒就領著客人到家了。
看著老林的妻子在廚房裡忙碌,余小波黎明走到廚房去幫忙。老林正要攔住二人,老袁說讓他們兩人多鍛煉鍛煉,要不將來結了婚,在家裡什麼也不會做,只會被妻子打手心呢。大家一邊說一邊開心地笑了起來。
喜新厭舊,是人的天性,玉女形象藝術公司的大手筆開業慶典,不僅吸引了藍江市的大亨巨子,也吸引了絕大多數白領麗人,因此,公司開業伊始,“憩園”便成了藍江市男人們女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心話題。女皇宮被女人們忘了,像所有的歷史陳跡一樣,女皇宮在愛美愛健康崇尚高雅愉快減肥的又一輪熱潮中,只是一片曾經美麗過的綠葉,如今,這葉片兒已隨著秋天的到來而凋落了。
從“憩園”回來後,胡歡歡和盧萍萍一左一右地給柏先生不斷地灌迷魂湯,催著他給女皇宮多想幾個新點子。柏林這時獨擁著兩位佳麗,志得意滿地說,現在有一本書,講的是讓人玩個心跳,只要你們能在這上面下點功夫,就不愁沒有人進女皇宮。來藍江市幾年,胡歡歡其他知識沒學到,偏偏學會了許多刺激人們感官的伎倆,聽柏林這樣講,胡歡歡心裡有了主意。世上的男男女女其實都是好色之徒,尤其有了幾個臭錢的男人們女人們,更捨得在靚女俊男身上大把大把他花錢導開心,只要女皇宮能給闊佬富婆們創造出這樣一個安全安靜安逸的環境,就不愁那些富得無聊的家伙不把鈔票連同皮夾一起扔在這裡。胡歡歡站起來扭了扭腰肢,嚷聲說,女皇宮有那麼多別墅小房,搞成一個有香有色的度假村倒滿不錯。盧萍萍知道胡歡歡有香有色指的什麼,剛搞女皇宮時盧萍萍就要這樣做,說那樣用不了多長的時間姐妹倆就可賺下一座大金山,可是胡歡歡擔心那樣的結果會得不償失,說要不了幾月就會把自己多年的苦心積慮給破滅了,弄不好還會蹲班房。胡歡歡一心一意要把女皇宮辦得天長地久,除睜只眼閉只眼看著一些小姐遮遮掩掩地干一些打情罵俏的花花活兒外,女皇宮決不允許誰去馬路邊弄姿搔首招蜂引蝶。盧萍萍聽胡歡歡說搞一個有香有色的度假村,便拍著手連聲叫好。柏林卻不以為然,他說各種各樣的度假村在全市有近百家,湊那樣的熱鬧能吊起多少人的胃口呢?盧萍萍吸著小嘴不依不饒,說天下的大夫多著呢,不是還有人自己掏錢辦醫院嗎?這時,有線電視正播放著《戲說乾隆》,兩人一唱一合要把度假村取名叫“紅袖招”。柏林拉著兩人浪笑著,說取那樣的名字,倒不如讓小姐們一絲不掛地站在街上去拉客人,那樣更形象。盧萍萍摟著柏林的脖子挑逗說,要真允許開妓院,你准早把咱姐妹給忘記了!胡歡歡也笑著說,誰都知道先生是大才子,取什麼名字自然由你走,執照的事,也得麻煩柏才子明兒一起辦下來。柏林故意皺著眉,說他現在關心的是自己能得到什麼樣的回報。兩個人嘻笑著,一齊撲倒在柏林的身上。
南方秋天的風也很有一些力度,連台風也未曾摧頹的蔥綠,一夜間已不再迷人。
胡歡歡獨倚窗前,看到滿園的樹漸漸憔悴了顏色,似乎連陽光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在雜駁的葉面上無力地蠕動。
自從認識黃磊後,胡歡歡的人生一夜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每天為生存苦惱的一個普普通通的按摩女而突然變成為女皇宮的主人,世界在她的眼裡也一下子變得格外光明可愛了。胡歡歡希望世界就這樣永遠存在下去,即使她不愛也不敢奢愛那個領著她步入天堂的男人,只要他能使她永遠生活在天堂之中,她也會在心裡永遠地感激他並甘願成為他洩欲的奴隸。可是,世上的事並非如她所期望的那樣發展下去,“玉女公司”開業不久,便奪走了女皇宮的絕大部分生意,胡歡歡的天堂幾乎一夜間坍塌下來。按照柏林先生的主意,她讓盧萍萍去網羅了幾名外籍小妞,搞起了“花塢度假村”。
“花塢”名“花”爭艷,紅杏出牆,倒也吸引了無數的闊佬富婆。人們或開私車或駕著公車來到“花塢”,雲酣雨暢,醉臥花蔭;盡情享受人生,女皇宮於是日進千金達到了空前的繁榮極點。世上事總是物極必反,自從藍江市從入秋以來展開了“掃黃緝毒”專項斗爭之後,來“花塢”尋花問柳的“休閒者”一天比一天少了;這一陣子,雖然盧萍萍剛從內地搜尋來一批蓓蕾初綻的幽幽雛菊置之塢中,采花獵艷者仍寥落無幾,女皇宮重又落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剛做了一陣子發財夢的胡歡歡變得憤世妒俗起來,她恨人們思想僵化,恨這個世界虛偽透頂,恨人們講什麼主義提倡什麼理想,恨弄出那麼多條條框框的紀律政策來砸人的飯碗。
“呸!滿口的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這世界姑奶奶算是看透了。”
胡歡歡需要錢,需要過上富足的日子,而貧窮的故鄉貧困的家庭卻不能滿足地的願望,於是,胡歡歡帶著盧萍萍來到了這個據說遍地是金的地方。來到藍江市後,倆人才猛然發現,她們那被村裡人贊譽的聰明伶俐,在來到這裡的數十萬的闖蕩者中實在是最普通的了。她原以為憑著吃苦耐勞能使自己攢下一筆錢來,然後衣錦還鄉過她的小康生活;誰知,港資工廠每天長達十多個小時的高強度勞作,使這兩位剛離開鄉村中學校園的女青年累得直不起腰來。正當兩人進退維谷時,東方大酒家招收桑拿小姐,聽說做桑拿小姐很輕松,還能學技術,胡歡歡帶著盧萍萍一塊去了東方大酒家,應聘成了按摩女郎。不久,胡歡歡發現,來這裡的客人大都癡迷著桑拿間的小姐,而對於做一次愜意的桑拿倒在其次。來到酒家後,胡歡歡只接受過兩次示范培訓,一雙小手往往毫無章法地在客人身體上揉搓。可是,因為她的細膩而白皙的肌膚,因為大而明亮的雙眸,因為少女的羞澀,客人們總是稱贊她手法地道,感覺極佳,說下次來這裡時,他還會要她的鍾點;胡歡歡還發現,小姐們收入的高低不僅在於做多少鍾點,更重要的是小組本人能為客人提供什麼樣的服務。胡歡歡在桑拿間努力工作,雖然每次總能得到客人送她的數額不等的小費,但除了吃飯和買幾件廉價的服裝,所剩實在寥寥無幾,如果僅憑著這點點滴滴的積攢,要過上小康生活真不知要捱到何年何月呢。領班說,憑著你的姿質和努力,只要“開放”一些,一定能賺更多的錢。於是,胡歡歡“開放”起來,不再看到紫色的男人軀體就臉紅心跳,學著無話找話地與客人套著親近。甚至,當客人的手在她光潔的大腿上輕輕地滑動時,只要不去探幽索微,她也會任其停駐在幽谷之上意馬心猿;不過,即使到了這種程度,胡歡歡總是把正在與客人親呢對話的眼睛挪開,漫無目標地看著屋頂,客人送給她的小費增多了,離開時總會神秘地笑著對她說,下次來時,希望看到小姐更“開放”一些。客人所要求的“開放”,胡歡歡心裡知道指的是什麼,可是,處子的羞澀,鄉村裡的輿論,對未來家庭的憧憬,驅使著她緊守住最後一道門戶。
盧萍萍是跟著干表姐胡歡歡來到東方大酒家的,而讓胡歡歡窺透自身寶藏的卻是盧萍萍。做了一段日子的按摩小姐,盧萍萍開始穿金戴銀了。胡歡歡奇怪她用什麼辦法從客人口袋裡掏出那麼多小費,盧萍萍輕描淡寫地說,交換唄,胡歡歡一時沒能反應過來,說,你跟我一樣兩手空空,能用什麼去與人家交換呢?盧萍萍驚異地看了看表姐,說,用自己呀!難道你沒聽人唱過“我用青春賭明天”麼?
胡歡歡著急地說,你難道沒想過將來嗎?盧萍萍一邊往指甲上塗抹著紫色甲膏,一邊玩世不恭地說,今朝有酒今朝醉,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歡歡責備她輕率地毀了自己,盧萍萍說,別人都這麼做,你不做,別人只會把你當作俊瓜,絕不會認為你清純,何況清水掉進了渾水裡,是渾也渾,不渾也渾。盧萍萍塗抹完指甲育,一邊吹拂著一邊繼續說,我們為什麼從家裡出來?難道不是為賺錢!看著的錢不賺,倒不如在家裡受苦呢。胡歡歡一時語塞,找不到恰當的話來說服這位表妹。
可是,與她未來的日子相比,在女皇宮這段貴婦人的生活是多麼短暫啊!
為了未來,胡歡歡需要把自己分成一小塊一小塊地進行出售。
胡歡歡這樣想時,她發現南方的秋天原來與北方一樣寒冷。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站起身走到半開半撓的窗口前,這時,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從大門外開進來,“吱啦”一聲在噴水池邊停住,車門打開後,從裡面鑽出幾個衣冠楚楚的男子。小姐們風一般卷出去,仿佛一團雲霞降落在客人的四周。剛才還愁眉緊鎖的女皇宮主,這時又變得笑靨生花了。胡歡歡對著鏡子瞧了瞧,取出唇膏在嘴唇上細心地抹了抹,走出了小樓。
女皇宮主人從小樓上來到主樓二樓的辦公室剛剛坐下,樓下又響起了“吱啦”的停車聲。大廳裡又開始熱鬧起來。胡歡歡打開空調,把室溫定在25°C,隨手按下桌上放著的小碟機的按鈕,屋子裡響起一個女人多愁善感的聲音。
“在風中、在雨中……”
這麼多天來,今天是難得的好日子,不到半個小時,一下到了兩批客人,胡歡歡感到女皇宮又有了生機和希望。她想她應該去財神菩薩像前多燒見性高香,虔虔誠誠地許一個願,只要菩薩保信女皇宮月月興盛季季發財,保佑她早日成為百萬富姐,她就一定會為神君塑一座不朽的金身。
胡歡歡正畢恭畢敬地站到財神菩薩塑像前許著心願,領班後小會風一樣闖進來,急匆匆地說,大阿姐不好了,客人在“花塢”打起來了。胡歡歡一怔,問:為什麼?唐小答說還不是為了瑪莉蓮。瑪莉蓮原名馬莉蓮,有四分之一的白種人血統,藍眼白膚黑發,胡歡歡為了招攬生意,把馬換成瑪,馬莉蓮變成了外籍妞,成了女皇宮中的搖錢樹。
客人為爭同一個小姐在女皇宮動粗雖不是第一次,但真能打得頭破血流的並不多。常來女皇宮玩兒的客人都知道,女主人的一位同宗大哥正是本區花蓮派出所的副所長,要在女皇宮鬧事,誰都不得不顧忌那位生了三只眼的馬王爺。仗著有這樣一位做警察的大哥撐腰,對於桑拿間那兩個赤膊上陣滿臉血污的男人,胡歡歡自然不會放在眼裡。她咬著牙,狠狠地說:都是些不長進的東西,春姑奶奶如何來收拾你們。唐小妾以為胡歡歡是對自己沒有安排好客人不滿,聽女老板說著如此報話,心裡七上八下地惶恐不安起來。
來到桑拿室,胡歡歡去見那兩個爭風吃醋打破頭的客人。唐小芸小聲地告訴她被打的客人常來女皇宮,而打人的那位誰也不認識。
胡歡歡心裡有了譜,於是勸慰先頭的客人繼續玩,還特意吩咐唐小苦在他結賬時打五折大優惠。那男人被無端在臉上鑲了一拳,窩著一肚子怒火,見女老板如此,也只得隱忍下來,於是拉著瑪莉蓮進了按摩房。肇事的客人額上有一道舊傷,激動起來時疤痕一跳一跳地看上去讓人恐怖,這時他仍在那裡叫嚷著不讓瑪莉蓮離開。胡歡歡原本想抬出胡副所長來唬唬這人,見他眼中充滿了暴戾,心想這可是一個玩命的主兒,於是假裝出無數的同情,歎了口氣,說瑪莉蓮能有這麼一位真心喜歡她的男人,也算是她的福氣。女老板這樣說,那人眼中的戾氣像落入旋渦的漂浮物一樣倏地消失了。他告訴女老板,早在幾年前,他就認識了瑪莉蓮,一年前,瑪莉蓮不辭而別離開了春城市,他一直四處打聽著她的下落;直到前不久,才聽朋友說這裡有一個據說從國外來的黑發美人叫瑪莉蓮,他在心裡估計是她,於是從春城市趕了來,果然在這裡見到了他日夜思念的美人兒。見肇事的客人對瑪莉蓮情有獨鍾,胡歡歡心裡暗暗得意,欲擒敵縱地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兒,說,既然明知瑪莉蓮討厭你,偏偏你又真心喜歡她,真是這樣,你只能慢慢討她歡心才對,當然,這樣做要花很多錢和很多精力。客人說,花再多的錢他也無所謂,只要老板能夠成全,咱疤老五先付老板五千作今天的賠償,另外每月再付一定的包銀,條件是讓瑪莉蓮學一學美容健身的真活,不要讓她再做桑拿。
回到主樓,那個自稱叫疤老五的春城市人取出寄存在總服務台的皮箱,隨著胡歡歡來到辦公室。胡歡歡說瑪莉蓮可是女皇宮的頂梁柱,沒有兩萬三萬誰也莫想包下她。疤老五想了想,取出三捆老人頭,放在女皇宮宮主胡歡歡面前,說,這就算瑪莉蓮的培訓費,希望老板遵守諾言。收下錢,胡歡歡讓他住在花塢,說待會兒安排他與瑪莉蓮見面後好好談一談。疤老五站起身來,說這會兒要去辦點急事,暫時不住在這裡了,請老板轉告瑪莉蓮,過兩天他再來看她。
傍晚時分,盧萍萍和上次謝莉莉在游泳池見到的那個肚腹微凸戴墨鏡的中年男人回到了女皇宮。兩人一下車,就急急忙忙去找胡歡歡,好像有什麼重大事情要商量。
胡歡歡這會兒坐在游泳池邊,她剛洗了一個冷水浴,這時,正一邊呷著飲品,一邊讓落日的余暉把浴後的身子曬得暖洋洋的。盧萍萍和墨鏡走過去,坐在她的兩邊。盧萍萍仿佛喘息未定,心神不寧地說,姐,了山出事了,聽說下午他去飛機場接一批貨物,不知是誰在貨箱中藏了一些海洛因,取貨時被便衣給擄進了局子裡。聽說丁山為這被抓進去了,胡歡歡想起她幾次問了山做什麼生意,丁山回答做轉口買賣,買賣什麼卻從未透過一星半點,原來這家伙卻是白粉客。胡歡歡自忖與丁山除了肉體相親,並沒有其他往來,有那位曾經肌膚相親的同姓警察作靠山,公安絕不會以此為借口找她的麻煩。胡歡歡這樣想,心中有了底,依然不慌不忙地呷飲料。盧萍萍見胡歡歡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兒,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總得想辦法救丁大哥出來才行。聽盧萍萍如此說,胡歡歡一下粉臉生嗔,猛地把飲料放在茶幾上,說,誰跟他是夫妻了?丁山做下那樣的事,天王老子也救他不了。盧萍萍問,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胡歡歡側過身子對著墨鏡說,一只麻雀自己撞到了槍口上,而且這槍已經打響,你說你能把它救下來嗎?墨鏡想了想,搖搖頭,說大阿姐說的是,看來丁山只有自己救自己了。盧萍萍聽兩人這樣說,一下癱軟在躺椅上,兩眼直直地望著天空,喃喃自語:“這一次,大家可都完了。”
胡歡歡心中凜然一驚。
還在夏天的時候,胡歡歡就發現盧萍萍與丁山背著她秘密往來,她為這責問過盧萍萍。盧萍萍說,她知道丁山是姐你的人,她與他來往只不過想讓丁山給女皇宮從雲南省弄一些其他民族的鮮貨來招攬生意。現在,見盧萍萍膽戰心驚的樣兒,胡歡歡心裡已猜到她這干表妹不僅知道丁山的底細,很可能還參與了丁山的販毒活動,如果丁山的交待牽涉到盧萍萍,到時說不定會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呢。
想到這裡,胡歡歡心裡忐忑不安起來。她想,要想不發生連鎖反應,只有先穩住盧萍萍,要穩住盧萍萍,必須先穩住她的情緒,過幾天再悄悄地打發她回老家去。真要讓盧萍萍滾回老家,看來多多少少也得給她一筆費用,可是,女皇宮現在朝不保夕,胡歡歡還得把錢留給自己。想了想,胡歡歡對二人說,在女皇宮,誰有錢誰都能來玩個開心,這裡的人從來不過問別人的秘密,這一點,你們無論什麼時候都牢牢記住,千萬不能去招惹是非。盧萍萍說可是我心裡老是發慌,姐,你現在給我三幾萬元錢,讓我遠走高飛,少些擔驚害怕。胡歡歡故意歎了口氣,說這幾個月女皇宮的老本都快燭光了,-時半晌哪能湊出那麼多鈔票。說完這句話,胡歡歡拉著盧萍萍冰涼的小手無限憐愛地說,咱們出來闖天下,為的什麼?還不是為了一個錢字,可是再多的錢到了你的手裡轉眼就沒了,真不知你將來如何過日子呢!見盧萍萍眼紅紅的,胡歡歡低低地歎息著說,從現在起,你老老實實呆在園子裡,什麼地方也不去,說不定過幾天就會沒事了。墨鏡點點頭,走過去摟著盧萍萍的雙肩,說在那條道上混的人,都是“死老鴰、金剛嘴”,你又沒有出賣他,他何苦會攀扯出你來呢?依我看,保准過幾天就會天下太平了。
看著兩人離開游泳池,胡歡歡急急在更衣室換上衣,回到房內,從保險櫃裡取出疤老五拿出的那些錢,用舊紙包了,鎖放在帶密碼鎖的坤包中,又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然後鎖上房門,出了女皇宮。
胡歡歡剛走到大門外,一輛掛著警牌的切諾基開過來,停在她的面前。車門打開後,胡歡歡歡聲笑語地鑽進車裡。切諾基風馳電掣般向市中區開去。
切諾基剛剛開走,一輛紅色的出租車載著一個十分闊氣的青年人住進了“花塢”。闊少講著港音很濃的普通話,開了房間後,纏著唐小芸陪著他滿園子閒逛,後來又去小姐們住的大房裡閒聊海侃了好一陣子,午夜過後才去洗了個桑拿浴,直到凌晨兩點,才回到包房裡熄燈躺下。
胡歡歡回到女皇宮時,已決凌晨四點。回到房中,胡歡歡把干癟的坤包胡亂扔在桌上,又取出一張紙片鎖進保險櫃裡,然後走進衛生間,沖洗了一陣,才赤裸著身子回到床上。屋子裡的燈光熄滅了,不一會兒,小屋裡傳出輕微的鼾聲。
這時,只見一條黑影從小樓上無聲無息地溜下來,然後迅速消失在幢幢鬼影般的小樓群中。
園子裡靜靜的,草叢中響起此起彼落的蟲鳴。
丁山說啥也沒有想到,出生入死了這麼多年,到頭來自己還是讓“花雕”給蹬了。
“花雕”是黑龍會在中國大陸的龍頭,丁山是雲華外貿公司的業務員,本不認識“花雕”。一次,丁山以外貿公司名義通過航空公司幫一個朋友托運一批熊膽麝香鹿茸類貨物去藍江市,後來,朋友送給他一大筆錢,相當於他在外貿公司辛辛苦苦干十年的收入。事過很久,朋友告訴丁山,那筆錢是老板“花雕”送給他的,從此,他那位朋友消失了,丁山成了黑龍會的“帶子”。丁山跟著黑龍會干了快三年,可一次也沒見過老板的面,但是,無論丁山走到哪裡,老板總有辦法直接向他下達指示。就像這次,外貿公司讓他帶一批土特產樣品去藍江市,在去機場辦理托運前一刻鍾,他突然接到“花雕”的電話,要他把一批貨運到藍江市後交給一個叫疤老五的人。丁山把車開到茅坪,看到路邊放著一個與樣品包裝一模一樣的木箱,他停下車,揭開箱板,箱裡裝著與公司要他帶去藍江市的樣品一樣,是一些猴頭香茅桂葉一類的干貨。丁山心裡知道,雖然看起來都是同樣的干貨,而“花雕”交給他的這批貨早在鮮品時就已經動過手腳,不經過剖片或浸泡,一般人絕難發現其中的秘密。丁山拿著公司的介紹信親自去機場貨運處辦理托運,貨運處處長認識丁山,知道他是常跑這趟航班的外貿公司的業務代表,見是供出口洽談時展示的樣品,二話沒說就給辦理好了托運手續。丁山曾用這種方法替黑龍會送過幾次貨,每次總是順順當當地拿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份傭金,可是,這一次他沒想到“花雕”會在箱裡做了手腳,把他當作臭魚爛蝦扔進了大牢。丁山提出貨物後正准備裝車,一位民警攔住他,提出要開箱檢查,丁山一邊開箱一邊毫不介意地講著笑話逗樂,貨箱打開後,丁山卻傻了眼。民警從樣品下搜出一袋海洛因,看上去約有二、三十克重,丁山百般分辯叫屈,還是被警察帶進了局子裡。
見黑龍會蹬掉他所用的白粉不多,犯不了死罪,因此當王海李芳余小波對他進行突審時,丁山一邊做出唯唯諾諾地接受警官們訓誡的樣兒,一邊不停地叫著冤屈,始終不承認自己與毒品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聽完王海三人的匯報,林鋒和袁修浦分析,毒販是一個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家伙,善於以外貿業務作偽裝,很可能外貿公司的樣品被犯罪團伙調過包,沒掌握更加重要的證據,罪犯就仍然心存僥幸而拼死抵賴,倒不如把他先放在局子裡冷一冷,挫其銳氣,等雲南省查清罪犯的基本情況後再對他實施突審。
丁山在監獄裡吃了睡睡了吃,仿佛放大假。放風時,監管干部找他訓話,丁山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遭人陷害,相信政府一定會很快查清情況為他洗涮冤情,這陣子他要抓緊補補瞌睡,出去後才有更多的精力去為黨和人民干好本職工作。
這天晚上,丁山正睡得昏頭漲腦,忽被監管干部喚起來,帶進一間亮著明晃晃燈光的辦公室裡。了山揉揉眼,半天才看清楚辦公室裡坐著好幾個戴蓋帽的警官,坐在辦公桌後的兩人好像是這些警官的頭,此時正用威嚴的目光逼視著他。丁山正在心裡盤算他現在應不應該喊冤叫屈時,猛聽到桌後的警官講著純熟的雲南話。警官厲聲問:“丁山,你和誰一起把外貿公司的樣品調了包?這事你不講清楚,你就出不了這道門坎。”
丁山眨了眨眼,低下頭,一邊重復著上次的交代,一邊琢磨著這些警察到底知道多少情況。
“13日這天,你開車到茅坪去干了些啥?這你總該記得清楚喲!”
不等丁山回過神來,袁修浦又講著雲南話劈頭蓋腦給了他一個當頭棒喝。
丁山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罪犯額頭上漸漸冒出豆大的汗珠,開始交代自己的罪行。
李芳一刻不停地記錄著。
辦公室裡響著丁山干澀委瑣的聲音和鋼筆“沙沙”的書寫聲。
“你認識疤老五嗎?”林鋒漫不經心的樣兒。
“不認識。要是認識,我一定帶你們去抓這家伙。”丁山急急地表白著,說從在機場出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一次被“花雕”放了水,用他引開緝毒大隊的視線,後邊的大宗毒品就好趁機過關了。
窗外,天色已經大亮。林鋒和袁修浦對視著點點頭。
林鋒嚴肅地說:“花雕”能夠對你的行蹤了如指掌,一定與你身邊最接近的人員有關,你下去好好想一想,這個向“花雕”報告情況的人到底是誰?在你常常接觸的人中誰最值得你懷疑?你把這些人的可疑點老老實實地寫下來,爭取獲得從寬處理。
罪犯被帶走了,袁修浦和林鋒站起身來。老袁命令五海余小波立即趕到郵局,配合郵局的同志對從春城市、雲南省等地近期寄來的包裹進行嚴格檢查登記,並對所有的可疑分子進行布控排查。林鋒補充說,車船碼頭空港的布控要外松內緊做得更隱秘,給犯罪分子造成緝毒組抓住丁山後已放松警惕的假相,引蛇出洞,爭取一網打盡。
正在這時,袁修浦接到黎明的無線電話發來的報告,黎明報告說,一個額上有刀疤的春城市口音的男子大前天一早出現在女皇宮。
男子自稱叫疤老五,30歲左右,曾經是女皇宮按摩小姐瑪莉蓮的男友,他來後不久就去了市裡,留下話說辦完事後再來女皇宮。聽了黎明的報告,袁修浦林鋒十分興奮,顯然,毒販已潛進了藍江市,正加緊與境外的販毒團伙接頭。林鋒讓黎明馬上回到局裡,配合技偵處合成疤老五的圖像便於布控人員辨認。
王海和余小波去了郵局,老衰老林向局長匯報。兩人剛匯報完專案組對案情的分析,黎明也趕回到了局裡。
王海余小波在機場擋獲毒販丁山那天,黎明在深水灣碼頭布控。
深水灣碼頭停泊著各類海上作業的大小船只,時有香港的“水上人家”開來港內避風避雨或維修機船,船只復雜人員復雜,是毒販出沒、錢貨兩訖的重要場所。這天一早,黎明發現一輛編號GS5823的紅色出租車泊在海員俱樂部前,許多人上去租車,司機總誰說“車壞了不能開”,卻不見車主去找人來修理。快到中午時,俱樂部走出一男一女,坐上這輛車走了。到了17點,這輛出租車又開回了港口,泊在一處不起眼的小巷內,上午乘車的那對男女又從車裡鑽出來,然後分開向不同的方向去了。黎明裝著用車的樣子上去與車主搭訕,車主說,車壞了,你另找車吧。大約過了兩個小時,那一男一女從一家公共浴室出來,又坐上這輛出租離開了碼頭。黎明於是攔了一輛出租車,緊跟GS5823在市裡轉悠了半個時、才出城到了女皇宮美容保健中心。據中心的小姐介紹,女皇宮雖然名義上是市企業家協會辦的企業,實質上卻一直由胡歡歡盧萍萍兩人承包經營,近幾個月來,女皇宮的美容保健業務不景氣,胡盧兩人又搞起了“花塢度假村”,盧萍萍在外埠和本市招募了不少三陪女詩應男,實際上女皇宮已成了闊佬富婆的銷金窟。在黎明化名住進“花塢”的這一天上午,一個額頭上留有疤痕的春城市男子,為了爭一個叫瑪莉蓮的小姐,竟然在桑拿間動手打傷另一男子和中心的保安人員。疤老五這個名字,黎明在年前參加的一次緝毒工作匯報會上聽人提起過,為了弄清這個額上有疤的人是不是那個黑龍會的重要骨干分子,黎明接觸了瑪莉蓮,瑪莉蓮告訴黎明,疤老五專做外貿生意,很有錢,而疤老五的女人比疤老五更有錢有勢力,那女人家住雲南省,光保鏢家裡就養了好幾個,還說疤老五女人的娘舅在春城市某外貿公司當科長,疤老五能做那麼大的生意,一定沾了她娘舅不少的光。瑪莉蓮說者無意,黎明聽者有心,通過瑪莉蓮的敘述,他斷定出現在“花塢”的這個春城市男子正是那個讓人踏破鐵鞋無覓處的黑龍會骨干分子。
聽完大家的匯報,局長洪立揚勉勵大伙說,這幾天大家都很辛苦,案情也有了根本性的突破,為了防止毒販近日交貨後分頭逃竄,專案工作絲毫不能有所松懈,還需繼續發揚連續作戰的精神,與毒販斗智斗勇,力爭一舉摧毀黑龍會販毒團伙。圍繞著徹底摧毀黑龍會這一目標,專案組決定在疤老五的問題上做文章,趕蛇出洞,逼使毒裊“花雕”現身而一舉擒獲。
趕蛇出洞的方案定下來後,專案組按照洪局長的分工忙碌起來。
這天上午,黎明又來到了女皇宮。
唐小芙見是前幾天來過的出手闊綽的李先生,挺著高高的胸脯露出渾圓的大腿,不失時機地在李先生面前時時做出萬種風情,還毛遂自薦要陪著李先生去玩器械打彈子做裸浴。偏偏李先生更喜歡同時與好些個漂亮妞兒廝混玩樂,見大廳旁邊的咖啡廳內,或臥或躺坐著一群濃妝艷抹的傳應女郎,李先生在唐小安的粉臉上輕輕地擰了擰,轉身蜇進咖啡廳,不一會兒,咖啡廳內便傳出“情哥”“心肝”的浪笑聲。唐小去探進頭去,見李先生左燕右環前肥後瘦,攪得滿屋子花枝亂搖落紅紛飛。不由得心酥骨爛,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她朝地上陣了一口,輕輕地罵道:“色魔。”
疤老五臨近天黑時來到女皇宮。一進女皇宮,疤老五便急著要唐小芸帶他立即去見胡歡歡。唐小芸說胡老板這會兒正陪著客人聊天呢,先生如果有事要告訴胡小姐,倒不如先在“花塢”住下來,然後她去請胡小姐來房裡與先生面談。疤老五想了想,拿出兩張老人頭塞在唐小芸手中,客氣地說:“好吧!就先住下來。見面的事就拜托小姐早一點通知胡老板了。”
晚飯後,女皇宮主胡歡歡來邀請黎明去卡拉OK玩,黎明說,天下所有的卡拉OK都一樣,唱去唱來就那麼幾首歌,不如大家玩玩牌,賭一賭誰的運氣好。胡歡歡在作桑拿女時就喜歡玩麻將,而且是個常勝將軍,聽他這樣說,於是便邀了盧萍萍瑪莉蓮來四人一塊在棋牌室裡玩麻將。胡歡歡這時玩得正高興,卻見唐小芸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往裡瞧,於是借口說要去“方便方便”,站起身來出了棋牌室。當唐小各來到棋牌室外探進頭來時,黎明已看在眼裡,這會兒見胡歡歡跟著唐小芸鬼鬼祟祟出去了,也說想要“方便”就跟了出去。黎明出去時,見二人正要轉出門廊,故意笑著說:胡小姐贏了就想跑,不怕扔下我們三缺一嗎?胡歡歡轉過身來笑著說:誰想跑了?我這會兒來了例事,回去取了衛生巾來再與你們玩呢!黎明說唐小姐沒來例事吧,你先來頂個角兒,等胡小姐擦干了身子回來再走也不遲。胡歡歡說,這裡離我房裡還有一段路,我讓她陪我一塊去。黎明走過去,摟著胡歡歡的水蛇腰,詭橘一笑,說,陪小姐是先生們的義務,胡小姐今晚正好評評我這個護花使者是不是稱職。胡歡歡聽說疤老五急著要見自己,現在卻讓這姓李的花花公子纏著沒完沒了,想了想,笑笑說,誰也不讓陪了,阿芸你陪李先生玩一會兒,我沖個澡再來換下你。唐小芸於是挽住黎明的胳膊,兩人一起往棋牌室走去。
胡歡歡來到疤老五在“花塢”住下的小屋,問他有什麼急事,疤老五問了問瑪莉蓮的情況後,說,他前幾天在這兒誤傷的那個家伙,後來去公安局報了假案,說他搶劫行凶,這會兒警察正在四處搜查他。疤老五說著又取出一沓鈔票,請胡老板讓瑪莉蓮來陪他一宵,明天一早他就要回雲南,等過了這陣風再回來。胡歡歡收下錢,大包大攬地說,管女皇宮這一段的胡警官是她的堂兄,女皇宮的事就是他的事,不要說你打傷個把人,就是殺了人,她給警官堂兄打個招呼,你就一月兩月住在這兒也決不會有人敢來找麻煩的。疤老五說胡老板果然是一位女中俠土,不過招呼不用打了,反正自己現在呆在這兒也辦不了事,不如過幾天回來後再與胡小姐的那位警官堂兄見見面,多交一位朋友總是好事。胡歡歡告辭出來,說她這就去通知瑪莉蓮。
回到棋牌室後,胡歡歡見瑪莉蓮唐小芸兩人的籌碼都挪到了李先生的面前,趁勢說,阿芸阿蓮你倆今晚可把我們女皇宮的面子丟盡了,現在你倆都下去,阿芸去把阿桂找來,我們幫你倆從李先生那裡把籌碼贏回來。對胡歡歡的吩咐,唐小芸心領神會,瑪莉蓮輸了錢卻不願離開,唐小芸走過去對瑪莉蓮耳語了一陣,她這才扭扭捏捏地站起來,極不情願地離開了棋牌室。
卸妝後的阿掛懶洋洋地走進來,坐在旁邊沙發上說笑著做一堆兒的三人又重新回到牌桌邊。黎明一邊打牌一邊觀察著阿桂。卸妝前的阿桂唇紅齒白艷若桃李,而且日沒遮攔說不盡的笑話,可是,這會兒阿桂卻臉色烏育打不起半點兒精神。黎明在戒毒所見到過不少這樣的人,他估摸著阿桂也是一個癮君子,這會兒她的毒癮正在慢慢發作。玩了兩圈牌,阿掛掏出香煙,點上火,貪婪地猛吸著。黎明本能地站起來走到阿掛的身邊,奪下她嘴裡叼著的半截煙頭,剛准備對她進行搜查,猛然記起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於是假作發怒地說,我這個人最討厭誰對著我吐煙卷。說完,黎明轉身走到窗前,把煙頭扔出窗外,對著外面的夜空深深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看到李先生這一似曾相識的舉動,盧萍萍心裡不由一驚。她望著胡歡歡,見胡歡歡也正滿懷疑慮地看著自己。盧萍萍慢慢站起身來想往外走,卻被胡歡歡用眼神止住。胡歡歡走到黎明的身邊,摟著他的脖子嗲聲說:阿桂這妞不懂禮貌,既然李先生沒了興趣繼續玩牌,不如咱倆到園子裡去透透氣兒。李先生這陣子似乎透過氣來,高興地摟著女老板的水蛇腰走了出去。
看著胡歡歡與李先生摟摟抱抱卿卿我我地離開了棋牌室,盧萍萍這才放下心來。
盧萍萍離開棋牌室正要回房休息,聽到園子響起兩長一短的喇叭聲。借著燈光,盧萍萍看看表,正好凌晨兩點時分。過了子夜仍有客前來銷魂尋樂,在這裡絕不是絕無僅有的第一次,在夏季那些日子裡,這正是那些有錢的藍江市人夜生活的黃金時段。現在卻不同,這陣子藍江市掃黃打非正是高潮,白天來女皇宮的人已經很少了,這會兒還有誰來呢?盧萍萍剛剛經歷了丁山被捕的驚嚇,因此,對今晚的鳴笛聲格外神經過敏。盧萍萍鬼魂般折過樹叢中,兩眼不安地望著園子的那道鐵柵門。值班的保安揉著惺松的睡眼,懶洋洋地拉開鐵門,呼啦啦地從門外闖進一大群荷槍實彈的警察。盧萍萍看著一個個警察從自己的身邊跑過,迅速地散布到園子裡的各個角落,兩腿一軟,癱坐在冰涼潮濕的泥地上。
喇叭聲響起來的時候,胡歡歡還坐在李先生的小屋裡天南地北地聊著。聽到園子外響起喇叭,李先生變戲法似的手中多了一支烏黑發亮的手槍,胡歡歡驚愕地張大嘴唇,這時,李先生用槍指著她,命令她帶路去捉疤老五。
疤老五也聽到了這幾聲車笛聲。疤老五推開趴在他身上聳動的女人,從床上一躍而起,從枕頭下抽出一支“六九”式短槍,貓著身子到了門邊,豎著兩耳諦聽著外面的動靜。瑪莉蓮被疤老五神經兮兮的模樣嚇傻了眼,渾身顫栗著,在床上蜷縮做一團不安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四周靜靜的,只有風在樹梢上輕輕地磨拿著。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一個女人的腳步聲來到門外,隨後門上響起了輕輕的叩擊聲,疤老五回到床邊,示意瑪莉蓮問清是誰。瑪莉蓮躺在床上,壯了壯膽子問:誰呀?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明兒再說也不遲呢!門外傳來胡歡歡嬌滴滴的聲音:“夜還長著呢,有幾句話我要告訴五哥,不會誤了你們尋歡作樂的好事兒。”疤老五聽到是胡歡歡的聲音,想起她幾小時前所說的讓警官堂兄用車送他離開藍江市的事,心想剛才一定是她那相好的警察堂兄來了,胡老板這才來給自己落個實信。疤老五把槍換在床墊下,披上睡袍,走過去開了門。
剛打開門,一束白熾的光猛地照射在疤老五的臉上。頓時,疤老五感到兩眼像被人撒了石灰一樣火辣辣地痛徹腦髓,大腦裡晃動著熾熱的白光,一時間失去了視覺和知覺。
黎明跨上前去,一副珵亮的手銬鎖住了疤老五粗大的雙腕。黎明大聲說:“有人控告你劫財傷人,現在又發現你違法嫖娼,我代表公安局對你進行收容審查。”
果然不出專案組所料,疤老五故意傷人違法嫖娼被藍江市公安局現場抓獲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黑龍會毒梟“花雕”的耳裡,“花雕”
為著上百萬美元的毒品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面目,並在與境外毒販交易時被英勇的中國緝毒警察當場擊斃。當丁山知道“花雕”就是他那位待人和藹的頂頭上司後,終於在獄中交待了伙同盧萍萍和“墨鏡”男子在藍江市販毒的罪行,“墨鏡”一伙毒品販子也相繼落入法網。當然,這些都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