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傳——我的愛情 「他就像一縷陽光」
    溫度計指示,現在的溫度在零度以下。這是1996年1月7日,一個星期天的早晨,窗處飄著雪花,街頭幾乎沒有人,往常吵吵嚷嚷的高速公路也變得一片寂靜。電視上,氣象先生正在預報說,這一天將會有風雪,而且惡劣的天氣將持續多日,他警告觀眾,「最好不要出門,呆在家裡,注意保暖。」

    莫妮卡躲在她媽媽位於水門大廈的公寓裡,躺在床上,一會兒看看窗外的飄雪,一會兒

    懶洋洋地翻幾頁手中的書,就在這時,電話響了。她伸手去拿話筒,可對方已經掛了電話。幾分鐘後,電話鈴再次響起,還沒等到她接起電話,已經轉為答錄機的自動語音提示,她立刻將答錄機摁下,這時,一個男人在電話裡說,「啊,我就猜你在家裡。」莫妮卡以為對方是她的大學同學賈森-萊斯納,於是隨口答道,「是啊,我在家。你現在怎麼樣?一切還好吧。」一邊說著,她一面從床上坐起身來,準備要跟對方好好聊聊天。

    突然,她意識到了什麼。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總統將電話打到她家裡來了!她小聲叫了起來,「我的上帝,是├恪…噢,嗨,對不起,剛才沒能聽出你的聲音。」聊了一會兒,他告訴她,他準備在大約45分鐘後去辦公室工作。莫妮卡聽懂了對方的暗示,於是問是否需要她來陪他,他的回答是,「那再好不過了。」於是,她給了他辦公室的內線電話,兩人計劃在一小時後再通電話。

    她立刻穿好衣服,然後費盡心思,哄著她的弟弟開車送她去白宮。此時,雪已經小了點,坐在車裡她想起,這應該可以算是在她生命中一次全新的約會,畢竟對象是一個全新的、與眾不同的男人。現在,她開玩笑說,「那時我猜,這肯定是個成本極低的約會,不需要喝咖啡,也不會看電影。」總統打給她的電話事實上代表了他們關係中的一次巨大突破,如果說白宮停工期間,他們的第一次相會,僅僅代表著她在合適的時機出現在了合適的地方,那麼,

    現在總統的電話則在透露著這樣一個信息:他確實需要她。莫妮卡說,「我始終這樣認為,他有足夠的機會,可以與100萬個女人在一起,愛上她們,或者僅僅是與她們調情。我想,最初我們互相吸引,只是因為當時的環境恰好適合我們在一起,時機很合適,而且我們正好得到了獨處一室的機會。」

    在她開始擔任法制辦公室的新工作時,幾次與總統相見,他總是叫她「夥計」,這種稱呼讓習慣於妄自菲薄、生性消極的莫妮卡一度以為,他完全忘記了她的名字。在1996年元旦,也就是她送給總統一條領帶,而他還之以一張簽名照後幾天,她還在與總統相見時,開玩笑地說出了她曾經的擔憂。

    那天,莫妮卡來到總統辦公室,一位服務人員巴亞尼-內爾維斯,從總統私人煙酒櫃裡,取出了一根大衛杜夫的雪茄送給莫妮卡。之後總統就將內爾維斯打發走,留下他們單獨兩個,莫妮卡像作自我介紹一般,抑揚頓挫地念道,「莫妮卡-萊溫斯基,總統的夥計。」他的反應沒想到很大,像是要為自己撇清,他說,之前他一直想要找她,卻弄丟了她的電話號碼;他甚至翻了電話黃頁,想要從那上面查到她家裡的電話,可是黃頁上並沒有登記她的號碼。急急忙忙解釋時,他的樣子更像是一個小男孩,而不像是總統,這觸動了她的心弦,「他那時的樣子很可愛,」她回憶說。緊接著,他們接吻,然後是更親密的接┐ャ—可是,那並不是真正的做愛。事後總統再次對她說,她可以在週末與他見面。莫妮卡又寫了一遍家裡的電話,開玩笑般地告訴他,這是她最後一次給他電話。他祝她新年快樂,然後是一個漫長而甜蜜的吻別。莫妮卡帶著唇齒間的甜蜜溫馨,笑著回到家。

    儘管元旦那次的會面很開心,可那畢竟不是事先計劃好的會面。而1月7日這天的約會,他已經用自己的態度向她表明:他確實想要見到她。在坐車前往白宮的路上,莫妮卡已經可以清楚地知道,總統真的對她感興趣。下車後,她徑直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然後坐在那裡靜靜守著電話,等著鈴聲響起——在與總統的戀情中,等待電話成了莫妮卡最常做的一件事。在她自己用的那部電話上,總統的電話號碼被她簡單地設置為「POTUS」,美國總統的字母縮寫(PresidentoftheUnitedStates)。他們已經精密地安排好了相見的辦法,她捧著一沓文件走到他辦公室附近,而他此時就會從房間裡走出來,做出兩個碰巧遇到的樣子。兩人都很清楚,他們的相見一定要處理得慎之又慎,而且反覆在談話時討論過這一點。有一次,總統還對她提及,人們已經有了一些議論,他們在傳說總統喜歡上了一個實習生,這種傳聞讓他們更加小心。

    就這樣,莫妮卡捧著一沓文件走過橢圓辦公室,可是她慌張地發現,辦公室的門是關著的,門口還站著特工盧-福克斯。她停下來和福克斯談了幾句話,總統這才打開大門,看到莫妮卡,他做出了一副很意外的表情,然後編了個借口,邀請她進辦公室,進去前總統還不忘叮囑福克斯,她有很多事情要辦,可能會在裡面多呆一段時間。

    在橢圓辦公室的第一次正式約會,讓莫妮卡覺得有一點離奇、又有一些興奮,她說,「一方面,我單純地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就跟所有情侶一樣簡單、直接;可是另一方面,現在我畢竟是坐在橢圓辦公室的沙發上。」

    總統問她要不要喝杯飲料,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語,暗示她走進內室,然後一起躲進浴室——總統可以找到的最私密的地方,在那裡,根據莫妮卡的證詞,他們進行了大約半小時的「親密接觸」。現在莫妮卡這樣解釋何為親密接觸,「那就是,我們之間的行為更加激烈,也更有感情。」事後,他們在橢圓辦公室長談,他坐在辦公桌邊,莫妮卡則是坐在他右邊的椅子上,他們已經約定俗成地將它叫做「莫妮卡專座」。他吸著雪茄煙,莫妮卡於是對雪茄開了個玩笑,這似乎是那年「雪茄事件」的一次前奏。

    在斯塔爾報告中,這位獨立檢察官將調查的核心都集中在克林頓醜聞中有關性的那部分,可是在莫妮卡看來,此時性已經不重要,她更看重的是他們之間的感情。1月中旬的一天深夜,總統突然再一次給莫妮卡打來電話,第一次,他主動提出要與她進行電話性愛。

    她充滿深情地說,「他身上有一種孩子氣的味道,這最讓我著迷。有一次我曾經對他說,他就像是一縷陽光,陽光是最美好的東西,它可以令萬物生長,也可以讓外界的色彩更鮮艷。而且當時,我非常喜歡和他在一起,他讓我自信十足,相信自己還算是個有點魅力的女人,可是當時我並不覺得自己會愛上他。我覺得這只是在逢場作戲,而且我必須承認,之所以我這麼熱衷於這個遊戲,其中一個因素確實是因為對方是美國總統。如果我否認了這點,我就是在說謊。」與總統在一起的另一個原因則是,莫妮卡發現她與總統共處的時間越久,安迪-

    布萊勒在她記憶中的形象就益發模糊。

    儘管此時,莫妮卡已經更多的是將比爾-克林頓當作一個男人,而不是一個總統看待,可是,她與生俱來的不安全感卻讓她時時要懷疑自己,她疑心自己對他的價值,同時又反覆聽著別人的流言蜚語,每當人們說起這位總統在情場上的所作所為時,她的心就會猛地一沉。她說,「對於他的看法,我往往會從一個極端走入另外一個極端。一方面,我覺得他是一個非常感性、熱情、脆弱的男人,他非常需要一個女人的愛與關心,卻始終並沒有得到;另一方面,我又擔心他是別人所說的『唐璜』,身邊的女人每天都會換。」

    這種對感情的不確定與患得患失,令莫妮卡倍感煎熬,所以,一旦他答應會給她打電話,或者答應安排她去見他,可是卻遲遲沒有做到時,她就會感到極其挫敗,對於感情的不安全感,以及長久以來對於她體重和外表的焦慮,會再次令她坐立不安。1月中旬的一天深夜,總統突然再一次給莫妮卡打來電話,一切恐懼與不安都在剎那間煙消雲散。他與她談了會兒天,然後,第一次,他主動提出要與她進行電話性愛。莫妮卡很緊張,對於這麼一回子事,她還不算是行家裡手,因此在整個過程中她始終在惴惴不安,害怕她所說的那些話激發不起他的興趣。而在事情結束後,她又想到了他素來的花花公子名聲,擔心如果這次自己做得不能讓他滿意,今後他就再也不會見她,或者與她說話了,或許,他很快就會忘了她。結束後,總統對她說了句,「做個好夢」,接著就擱了電話,留下莫妮卡一個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他這樣說,是代表他對她滿意還是不滿意。

    接下來的幾天,莫妮卡一直鬱鬱寡歡,加上總統當初答應過會給她電話,可是她卻始終沒有接到,她擔心他已經另結新歡。1月21日,又是一個星期天,她剛剛準備離開辦公室,因為她答應與母親一起逛街,為她買一件大衣。這時,她遇到了保鏢陪伴著的總統。正當她準備離開時,他對她說,從橢圓辦公室抄近道走,出門會方便些,還順手打發走了特工。可是當他們走進辦公室時,莫妮卡卻拒絕跟從總統進內室,而是站在原地不動。

    莫妮卡有她自己的考慮,她不想再這樣糊里糊塗與他發展下去,而是想與他好好談一次,傾聽彼此最真實的想法。還有什麼地方比橢圓辦公室更適合進行這樣一次長談?她埋怨他沒有給自己打電話,告訴他,她始終不清楚他對她的真實感覺。談著談著,莫妮卡發現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語言,她一五一十地向他訴說她的恐懼、她的焦慮。接著她對他說,假如他想要讓她做個淑女,老老實實地站在看台上看他演講,僅僅是將他看成一個總統,沒問題,她會這樣照辦。可是,如果他想讓她向對待一個男人一樣待他,他就應該公平點,學會付出。

    他一言不發,只是微笑著,然後輕輕攬住了她,將她帶到內室。在內室裡,他擁抱她,稱讚她今天戴的那頂黑色貝雷帽很好看,與她「可愛的小臉」很相稱。他解釋說,今天他的心情也不好,他背痛的老毛病又發作了,而且,他剛剛得知了美國軍人在波斯尼亞遇難的消息。作為美國三軍總司令,他覺得自己要為這個悲劇負責。

    他輕輕對她訴說,「你根本就不會明白,能和你在一起,與你這樣說說話,對我來說已經是種天大的恩賜,我非常珍惜與你在一起的時光。我在這裡覺得很孤獨,沒有人真的理解我。」莫妮卡發現,他的眼中竟然有淚光在閃爍,他又談起了美國軍人遇難的事情,他說,「我對這件事感到很悲痛。竟然有人要為了你做出的一個決定,而付出了生命,我真是覺得很難接受。」

    他的表白深深觸動了莫妮卡,她說,「當時我想,能夠生在這樣一個國家,我們真的應該感

    到慶幸,因為我們找到了一個這樣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人做我們的總統。在他說了這麼一段話後,我覺得自己與他的關係更近了。如果說我們的關係最初確實是因為彼此身體的需要,那麼現在,我們則是因為感情而走在一起。那一天具有里程碑般的意義,我覺得我已經

    快要愛上他了。」

    很明顯,總統並沒有因為她激烈的言辭而疏遠她,相反,他每隔幾天就會向她的辦公室或者家裡打來電話。有一次為了與她見面,他特意安排她去參加一個為白宮工作人員舉行的歡送儀式,有時他甚至會在公開場合與她嬉笑調情。有些時候,他表現得完全不像是美國總統,而更像是一個正在害著相思病的少年,他常常對莫妮卡說,她讓他覺得自己重又回到25歲。他時不時就會為她的美麗、活力與思想大唱讚歌,還常常會為了莫妮卡的言辭而忍俊不禁。

    有很多事例可以證明總統近乎孩子氣的行為。一次,莫妮卡與其他工作人員一起從橢圓辦公室離去,他突然對她揮手,好在大夥兒都覺得總統這是在跟自己招手,於是也都向總統揮起手來。還有一次,莫妮卡剛剛回到她的辦公桌前,電話就響了——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舉動,因為這個分機是公開的,很有可能被其他工作人員接聽——他只是為了告訴她這句話,「今天我在禮堂裡看到你了,你看起來苗條極了【DK】。」

    與總統的關係正在發生可能的變化。總統打電話誇她是個很棒的女人。萊溫斯基回憶說,「聽到他這麼說我,我確實很高興。這段關係剛開始時,確實只是單純的、粗糙的性關係,可是現在,除了性,我們還有其他東西,比如感情,比如對彼此的依戀。」但很快,總統開始對這段情感進行檢討,想要分手了。

    莫妮卡現在在私下裡喊他「英俊先生」。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了微妙的轉變,起初,他們之間或許只是逢場作戲,可是現在,他們卻都開始嚴肅地對待彼此之間的關係。2月的第一個星期六,他們再一次在他辦公室裡相會,總統再次裝作在半道上撞見送文件的她,然後邀請她進入內室。可是現在他們之間有了更深入的交流,而不再僅僅是身體上的愉悅。他們將更多時間花在向對方傾訴上,聊的話題相當廣泛,既嚴肅、又輕鬆,當然,還少不了一些挑逗。他們談起了第一次失去貞操的經歷,她談到了自己有種好鬥的本性,總統插上了一句,「這點跟切爾西一樣」,切爾西是他的女兒。她甚至還談到了自己與安迪-布萊勒的那段傷痛的過往,總統的評價是,「他真是個混蛋。」

    莫妮卡甚至表達了自己對於他們之間感情基礎的疑慮,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她追問他,他之所以對她感興趣,是不是只是因為性。總統顯然是為了她竟然說出這種話而感到深受打擊,滿含熱淚,他一字一頓地告訴她,「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這麼想。事實完全不是如此。」

    即使總統不這麼說,莫妮卡也已經感覺到了總統對她的感情。現在,她覺得與他在一起,她會覺得很舒服、很溫暖。時間飛逝而過,莫妮卡不得不要離開了,她主動上前,擁抱坐在辦公桌前的總統。他順勢親吻她的胳膊,說他會打電話給她。她於是問對方是否還保留著自己的電話,於是,他一口氣背出了她家裡的電話和辦公室的分機,連一個停頓都沒打。她開心地笑著說,「好吧,你的考試總算通過了。」然後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下來沒幾分鐘,他就給她打來電話,他說,能夠見到她,他真的覺得很高興,還形容她是一個「非常棒」的女人。莫妮卡回憶說,「聽到他這麼說我,我確實很高興。這段關係剛開始時,確實只是單純的、粗糙的性關係,可是現在,除了性,我們還有其他東西,比如感情,比如對彼此的依戀。」

    儘管在辦公室的幽會和電話談心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同樣對他們意義重大的,還有在公開場合時的默契交流。由於工作的關係,莫妮卡完全掌握了總統每天的日程表,因此她就可以不斷製造與他相會的機會,哪怕是在走廊裡匆匆見上一面,說上一聲「嗨」,都足以讓她回味良久。在一些公開場合,比如某個歡迎儀式上,他們會用眼神和微笑作著旁人難以理解的交流。這種交流的方式可不是莫妮卡與總統首創的。當年,當黛安娜王妃與馬術教練詹姆斯-休伊特熱戀時,她會塗上鮮紅色的指甲油,只有休伊特一個人明白,這是黛安娜在表達她對他的思念。諷刺的是,黛安娜發現,查爾斯王子與情人卡米拉在公開場合雖然不能說話,可他們之間也在用眼神進行交流。

    對於莫妮卡-萊溫斯基和比爾-克林頓,他們之間表達愛意的途徑,則是她為他買的各式領帶。她常常這樣對他說,「我想讓你繫上我送給你的領帶,因為這樣可以讓我感覺到,我其實就在你的心上。」他聽從了她的建議,在與她相會後,或者是在出席某個重大場合時,他都會繫上她送的領帶。一次,莫妮卡送給他一條天藍、黑色和白色相間的HugoBoss領帶,

    希望他可以繫著這條領帶,參加兩天後舉行的一個拍照活動,按照計劃,那天總統要和白宮法制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合影,莫妮卡也會參加。在莫妮卡的心中,這是一次小小的考驗,「我想,假如他能在那天早上想起我說的話,繫上這條領帶,那就說明他的心裡是有我的。」不幸的是,那天的活動被取消了。

    克林頓本人也非常看重她送給他的領帶。1996年10月26日,在弗吉尼亞參加一個公眾集會時,她像個促狹鬼一般,先是讚美總統的領帶很別緻,然後問他這條領帶是從哪兒買的,他則回答說,「這是一個非常有品位的女孩送給我的。」有一次,他甚至有意劃破了一條她送的領帶,然後對貝蒂-庫裡說,這條領帶也許是因為郵政人員的疏忽給弄破了。使出這樣一個小花招,他就又找到了一個理由,可以將莫妮卡喚到他的辦公室,與他共處一段難能可貴的時光,而且不必擔心別人起疑了。

    因此,當他的服務人員巴耶尼-內爾維斯在向大陪審團作證時,他在那天特地繫了一條她送的領帶時,莫妮卡認為這是他在向她暗示著什麼。同樣的事情在1998年8月,她本人不得不面對大陪審團時,又發生了一次,那天,他繫著她送的領帶,似乎是要說明自己對她的精神支持。儘管總統在面對大陪審團時,拒絕談及領帶對他的意義,可是莫妮卡的信念卻並未因此而動搖,她說,「我將會帶著這樣一個信念走進墳墓,我相信不管他說了些什麼,可是,他那天繫著我送的領帶,肯定是有某種原因的。」

    讓我們把時鐘往回撥,回到1996年2月。與總統的戀情,即使莫妮卡本人也無法預測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事,儘管如此,她依然有一種感覺,這段感情有可能會成為全世界最動人的辦公室戀情。在2月7日,總統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後,莫妮卡心中的不安情緒不斷累積,不知為什麼,他突然不再給自己打電話了。她本以為,他肯定會在情人節那天給自己打電話,可是,等了一整天,這個電話卻始終沒有來。一直到了2月19日總統節那天,他才終於給她的家裡打了一個電話,這是15天以來,他第一次與她說話。當她問到自己可否見他時,他猶豫了一下,然後並沒有做正面回答,莫妮卡的不安到達了頂點,於是,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她不請自到,來到了橢圓辦公室。

    總統節這天是美國的公眾假期,莫妮卡本來並不需要上班,下午時分,她匆匆離開了租住的水門大廈公寓,前往白宮。到了辦公室,她立刻搜羅了一大沓文件,然後向橢圓辦公室趕去,做出了一副有緊急文件需要總統簽署的樣子,門口的特工見狀,也沒有說什麼,順利讓她進入辦公室。此時的莫妮卡已經預感到大事不妙,眼淚眼看就要奔湧而出。這時,坐在辦公桌前的總統緩緩告訴她,他確實非常喜歡她,可是他為了這起婚外戀而感到非常不安,他也不想因此傷害希拉裡和切爾西,現在的他,想要好好解決自己婚姻中出現的問題,他還說,「我不想像那個俄勒岡的笨蛋(安迪-布萊勒)一樣。」

    他毫不在意她的哀求,繼續說,「你知道,假如我現在才25歲(事實上,總統這一年已經年滿50歲),而且沒有結婚,我可以立即將你帶到眾人面前親吻你。你再大一點就會明白我的想法了。」事實上,在莫妮卡與總統的關係中,關於代溝的探討一直是個長盛不衰的話題,他常常會對她說,假使她年紀大一點,對待人生的觀點就會和現在不同。現在,一切都在他的操縱中,他輕輕擁抱了她,然後對她說,他們還會是朋友。莫妮卡想要做出一副勇敢的樣子,可是她辦不到。更糟糕的是,當她帶著眼淚與一顆破碎的心駕車回家時,她的輪胎又爆了。

    從莫妮卡的個性和以往的情史就可以推斷,莫妮卡再一次被感情蒙蔽了理智,雖然克林頓已經主動要求結束這段不正常的關係,可是她卻在將自己努力推入感情的漩渦。儘管在感情上一敗塗地,可她還是在繼續勤奮工作,要命的是,白宮四處懸掛著的總統畫像,卻讓她陷得更深。在絕望中,她惟有不斷地告訴自己,總有一天她會重新回到比爾-克林頓的懷抱。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天會到來得如此之快。

    那天晚上,她哭了一整夜,可是她的母親與黛布拉姨媽,卻對她失戀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們始終關切著莫妮卡與總統之間的關係發展,起初是一絲迷惑不解,而後是愈來愈強烈的不安與焦慮。剛開始時,當莫妮卡在臥室裡擺上了總統的照片,然後滔滔不絕地向她們讚美著總統有多麼瀟灑,他的眼神是多麼美妙迷人時,她們不以為然,以為這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一時衝動。可是,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就像是看到一扇緊鎖的房間裡,突然流出了越來越多的鮮血後,她們的不安開始一點一點累積。現在,她們已經清醒地意識到,這個孩子確實又愛上了一個已婚男人,她們的這種不安到達了頂點。這樣一種不倫之戀讓她們完全無法理解。

    瑪西婭說,「我是花了好幾個月,才發現她對他的那種感覺已經變質了,從一種單純的崇拜與好奇,轉入了一種更私人、更強烈的感情。你必須記住這一點,雖然我們之間很親密,可她從來沒跟我說過他們之間發生的性行為,而且我確實也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真的會做出這種事。等我從她的言行舉止中猜出有這麼一回子事發生時,我真是很失望,失望透頂。我覺得這種事完完全全是不對的,不僅僅是有違《聖經》,而且對她這麼一個年輕姑娘,也肯定不是件好事。這種關係不可能會有結果,當我看到她陷得越來越深,我真是害怕極了。對方是這樣一個大人物,我們怎麼可以守住這種秘密?她知道我對她有多擔心,可是我常常會心存僥倖,猜想這件事有可能會無疾而終。事實上,你又能做點什麼呢?難道我可以衝到白宮,說我是莫妮卡的媽媽,我要去見總統,然後對著他大喊大叫,求他放過我的小女兒?這未免太荒謬了。」

    1995年12月,莫妮卡確實曾經對她的好友凱瑟琳-奧爾黛-戴維斯,隱隱約約地提起過她與總統之間的情事。一開始凱瑟琳還覺得這是件好事,相信這種逢場作戲不會有什麼結果,而且會讓她朋友更快地忘記安迪-布萊勒。可是,凱瑟琳對朋友的性格瞭如指掌,她知道莫妮卡往往會成為自己最大的敵人,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開始為莫妮卡擔心,「我的潛意識告訴我,事情有些不妙了。我擔心她會陷入又一場與安迪當年類似的婚外戀,這種激烈的感情將會完全操縱她的心智和活力,如果真的愛上他,她可就完了。最讓我擔心的是,對

    於現在的莫妮卡來說,這段感情根本不是她需要、或者應該得到的。她需要的是一個人全心全意的愛與付出。可是,她卻跟這個世界上最不應該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混到了一起。」

    從莫妮卡的個性和以往的情史就可以推斷,莫妮卡再一次被感情蒙蔽了理智,雖然克林頓已經主動要求結束這段不正常的關係,可是她卻在將自己努力推入感情的漩渦。儘管在感情上一敗塗地,可她還是在繼續勤奮工作,要命的是,白宮四處懸掛著的總統畫像,卻讓她陷得更深。其實她並沒有真正瞭解這個男人的身份,沒錯,她知道他是總統,做著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她甚至知道他每天的行程表,明白他每天都要與一個又一個難題作戰,可是,她幾乎忘了他已婚男人的身份,直到2月19日的這次會面,他才提醒了她這一點。雖然她曾在白宮工作人員的聖誕舞會上看到過希拉裡-克林頓,可是在她心目中,希拉裡始終是個模糊的影子、一個白宮裡的邊緣人物,這就使得她在看待自己情人的妻子時,態度顯得左右矛盾。

    一方面,和大部分人的看法一樣,莫妮卡覺得,克林頓夫妻的婚姻僅僅是一種策略上的安排,一旦他的總統任期結束,他們就肯定會分手。可是另一方面莫妮卡也承認,總統與第一夫人是兩個在智力上「出類拔萃」的人物,他們之間在感情上的聯繫或許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莫妮卡也曾想過她這樣與總統約會,確實是不道德的,可是每次約會的喜悅都會立刻沖淡她這種負罪的心理。更何況,她還常常會做著不切實際的白日夢,夢想著總有一天,她會獨自擁有克林頓。她說,「有時候,我會想,一旦他的總統任期結束,他就會與妻子離婚,這樣,他就可以恢復自由身。還有些時候我卻會對自己說,他們兩個會永遠在一起。」在絕望中,她惟有不斷地告訴自己,總有一天她會重新回到比爾-克林頓的懷抱。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天會到來得如此之快。

    就在宣佈分手後一星期,一次在白宮西翼的地下通道上,她看到了總統,他的身邊還有一群高官。莫妮卡立刻轉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她並不是想避開總統,而是不想見他身邊的伊芙琳-利伯曼,當時的陸軍參謀總長,因為伊芙琳是一個以為人尖酸刻薄著稱的女人,而且她已經開始懷疑起莫妮卡與總統之間的關係。有趣的是,那天晚上他竟然又將電話打到莫妮卡的家裡,在電話裡他說,他今天看到她了,還急忙表白說,這幾天他曾給她的辦公室打過電話,他想和她見面聊聊。於是莫妮卡順水推舟,說她現在就可以回白宮見他,他卻再次退縮,表示自己正在幫著切爾西做家庭作業。莫妮卡覺得這通電話實在有些蹊蹺,說,「怎麼可能有人在剛剛跟你分手後,就打來這麼曖昧的電話?這通電話讓我感覺,他對我還在感興趣,可是我也不能確定。」

    接下來的幾天,莫妮卡便使了一個小小的花招,想要試探他的反應。她對總統擺出一副對他根本沒有興趣的姿態,比方說,要是在走廊裡撞見他,她就會非常禮貌、非常客氣地向總統致意。還有一次兩人相遇時,她甚至特地將頭轉開。這種做法收到了可喜成效,事後他就打電話給她,恭維她看起來苗條了許多。不管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至少他已經向莫妮卡表示出了他希望取悅她的願望。

    1996年3月間,莫妮卡與總統遇見過幾次。一次週日,莫妮卡再次帶著朋友娜塔莉-溫格拉裡來這裡參觀,正當她們兩個在莫妮卡辦公室周圍閒逛時,她看到了眼前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穿著藍牛仔褲、藍色襯衫,戴著頂棒球帽,正從總統的私人電影院裡走出來。看來,總統剛剛與妻子一起看了場電影。莫妮卡對他大叫了聲「嘿」,總統立刻停下腳步,轉身走向她。莫妮卡快速地向朋友介紹了來者何人,可是一向心不在焉的娜塔莉並沒有一下子反應過來,意識到眼前的人就是總統本人。莫妮卡與總統對望,然後,她輕輕撣下了他衣角藏著的一粒爆米花。讓娜塔莉更加意外的是,總統竟然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顯然,事先莫妮卡曾經跟總統說過話,談及她將來白宮參觀一事。此時的莫妮卡已經確認了自己對於總統的感情,她說,「在我們分離的這段日子裡,我發現自己竟然是那樣思念他,真是很奇怪,分離讓我們的心離得更近。」很快,總統又回到影院,娜塔莉談起了對總統的印象,莫妮卡發現,她竟然會對娜塔莉無意中所說的一些奚落總統的話而感到憤怒。

    很快,莫妮卡又與總統在上班時碰面了。前一天晚上,莫妮卡不小心擦傷了手和膝蓋,於是找白宮專職醫生馬裡阿諾開了些藥。而這天,當她穿過禮堂時,剛好碰到了馬裡阿諾醫生和總統,那天早上總統也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當莫妮卡從他們身邊走過時,馬裡阿諾醫生叫住了她,問她的傷口怎麼樣了,總統立刻關切地詢問她出了什麼事。之後,他上樓更衣,準備開始工作,他特地繫上了一條莫妮卡送給他的領帶(這條領帶在後來,被他的服務員巴亞尼-內爾維斯繫著,在大陪審團前作證)。那天晚上在禮堂裡,莫妮卡看到了他繫著這條領帶的樣子。當時總統正和哈羅德-伊克斯在一起,可他還是喊住了她,向她問好。當晚8點鐘,他又給她辦公室打來電話,對她說,「你弄傷了手,這讓我很難過。」他還邀請她與自己一起,去白宮電影院看電影,可是當莫妮卡得知與總統在一起的,還會有白宮的一些高官,她不得不拒絕了這次邀請,但又表示今後有機會她一定會再去。最後,她問他,自己能否在週末時與他見面。

    總統表示因為內心的負罪感而主動與她分手六星期後,他們兩人又走回了當初的老套路。他們終於再次相見,不可避免的熱吻與愛撫,接著,則是斯塔爾報告中那段廣為人知的性行為——莫妮卡以一種極為罕見的方法,潤濕了總統的雪茄煙。這一次,莫妮卡確認,她真的是愛上了總統先生。

    就這樣,在3月31日,星期六,也就是總統表示因為內心的負罪感而主動與她分手六星期

    後,他們兩人又走回了當初的老套路:莫妮卡在午休時分去他的辦公室,手上還提著一大摞文件。在此之前她曾經在這些文件裡夾帶著她小時候的照片給他看,總統曾經挑出其中一張照片,說她沉思的樣子實在不像是一個剛滿兩歲的小孩子。這一次,她則是在文件裡夾帶了一條HugoBoss的領帶,還有一首她為他而寫的情詩。他們終於再次相見,不可避免的熱吻與愛撫,接著,則是斯塔爾報告中那段廣為人知的性行為——莫妮卡以一種極為罕見的方法,潤濕了總統的雪茄煙。這一次,莫妮卡確認,她真的是愛上了總統先生。

    她想都沒想過,自己的癡戀會得到總統的回應。在她看來,她寧願一個人默默地愛著他,也不願意兩人彼此相愛,否則,那將是一段更加辛苦的戀情。為了保護自己,她情願希望他已經忘了她,或者根本不喜歡她。她一直在盡力避免做一件事:猜測總統是否真的喜歡自己。可是事實上在他們的相處上,確實有很多信號在暗示著她,總統確實也喜歡她,如果不是更進一步的愛。比如他繫上她送的領帶,他總會挑她最喜歡的話來奉承她,也比如他記住了她生活中的很多瑣事,包括她的童年和她經歷的幾段戀情。可是,莫妮卡仍然不願意去考慮這些明眼人一看便知的事實。

    在白宮,也沒有人願意相信總統確實喜歡上了一個小實習生。事實上,只有莫妮卡的極少數好友、她的母親和姨媽,瞭解她與總統之間的真實關係,相信他們是互相相愛的;可是她的同事們可完全不是這麼想的,在他們眼裡,莫妮卡只不過是一個不務正業,總是喜歡在白宮西翼和總統身邊晃蕩的年輕女人。在白宮確有一群年輕的女工作人員,她們急於靠近總統,從總統身上撈到一星半點好處,人們形容這群女人叫「小蕩婦」,而莫妮卡正是某些人眼中的「小蕩婦」。一些人還專門給莫妮卡起了個外號,「刻薄鬼」,這種綽號讓莫妮卡感覺很受傷。

    在白宮工作人員的心目中,莫妮卡-萊溫斯基是一個道德敗壞、喜歡追星的壞女孩,而且總喜歡破壞別人的婚姻,認為她是在一步步,處心積慮地對總統實施巫術,蠱惑他原本單純的心靈。她的姨媽黛布拉這樣分析白宮工作人員的心思,「在這起事件中,對莫妮卡最不公平的事情就是,人們將她當作了一個壞女孩,認為是她在主動追求總統,整天跟著他轉來轉去。可是,白宮裡的這群人只能這麼去想,因為總統是他們尊敬的人,他們總不能破壞了這樣一個人的形象吧。至於莫妮卡,她是個小人物,怎麼糟蹋都無所謂。」

    自從詹妮弗-帕米爾利的生日派對上,一個實習生對莫妮卡開玩笑說,覺得總統對她有意思後,莫妮卡就一直提心吊膽,生怕她與總統之間的事情東窗事發。可是她畢竟只是白宮裡的新手,她對白宮這座龐大的機器並沒有多麼深入的瞭解。在白宮,總統每分鐘的行動,每一次離去,每一次歸來,都被記錄在案,在白宮,每一個地方、具體到每一間辦公室,都明確規定了來訪權限。沒過多久,單純的莫妮卡就上了一堂讓她難忘的禮儀課。

    在平時,之所以莫妮卡可以在白宮裡行動自主,很大程度的原因要得益於她本身的工作性質,她在東翼的法制辦公室工作,與同事約瑟琳-喬利負責傳遞白宮與議員之間的通信往來,每天她都要在白宮裡四處奔波,因此雖然會多次來到白宮最隱秘的西翼,甚至進入總統辦公室,也並沒有引來大家過多的關注與反感。

    可是1995年11月26日,當白宮停工結束,她得到了一份全新的職務後,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工作緊張起來。莫妮卡並沒有時間接受入職培訓,也沒有按照慣例,由主管帶著她在白宮四處走一圈,向各部門同事介紹她。12月的一天,她正好走過橢圓辦公室,這是白宮從東翼到西翼之間最快的一條捷徑,突然,她在走廊裡撞見了伊芙琳-利伯曼,利伯曼神情冷峻地對她說,實習生根本不許在這裡出現,命令她盡快從這兒消失。莫妮卡萬萬沒有想到,她會面對如此不留情面的指責,她衝進了洗手間,只有在那裡她才能痛痛快快哭一場。慢慢地,她對自己說,至少她得讓利伯曼明白一件事:她並不是實習生,而是這裡的一個正式員工,她也有藍色通行證,有權去白宮任何一個地方。鼓足勇氣,她來到了利伯曼的辦公室,澄清了事實,聽完了莫妮卡的陳詞,利伯曼刻薄地說,「他們竟然僱用了你?」然後,她告訴莫妮卡,既然如此,她現在確實可以在白宮行走,可是她希望她在從白宮東翼前往西翼時,不要走橢圓辦公室這條捷徑。

    還有一些小事,加深了莫妮卡的警覺與不安。一次,當她正好走在西翼地下通道時,她不小心聽到一個官員問巴亞尼-內爾維斯,「那個東翼的小蕩婦最近還太平嗎?」還有一次則是總統本人讓她難堪,那次她正在與一個男同事一起在走廊裡走著,正好碰到了總統,他很隨意地就對莫妮卡打起招呼,「嗨,莫妮卡。」她的同事立刻追問莫妮卡,為什麼總統知道她的名字,又抱怨說,他已經在這裡工作兩年,可總統始終就不知道他是誰。不過這次莫妮卡掩飾得還算成功,她對這個同事解釋說,她們家有個朋友是民主黨的贊助人,因此曾經在非正式的場合與總統有過一面之緣。

    她的姨媽黛布拉說,白宮四處蔓延著一種嫉妒和不信任的氛圍,「在這裡,每個人都嫉妒著別人,而且一有機會就想要攻擊別人。為了與他(總統)套近乎,贏得他的信任,這些人甚至不惜陷敵人於死地。這就是他們這些人的本性。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確實做得還不夠,假使在謠言剛剛有一點苗頭時,我們就可以注意到這一點,那我們至少可以向莫妮卡敲敲警鐘,告訴她,『不要再這麼下去了。』這個地方太可怕了,簡直是邪惡之地。」

    在所有對莫妮卡的攻擊中,有一點最讓莫妮卡覺得為難,他們批評她總是穿「不合適」的衣服,比如短裙或者領口開得很低的套裝。確實,莫妮卡在白宮工作期間,幾乎完全不穿長裙或者西褲。可是莫妮卡並不覺得自己的穿著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為自己的時裝品位而驕傲,也從不認為自己的雙腿粗壯,就一定要穿長褲或長裙來掩飾。一些人因此指責莫妮卡是總統的「妓女」,總是在沒有邀請她的情況下,出現在那些重大場合。莫妮卡對這種批評尤為憤怒,她聲稱自己從小到大一直是個相當有自尊的人,從不會做出不請自到的事情,在她剛剛上小學三年級時,她就因為沒有收到請柬,拒絕參加同學托莉-斯佩林的生日派對。

    意識到了白宮的流言蜚語,再加上擔心無所不在的特工會注意到自己的所作所為,莫妮卡有時甚至會打消總統要見她的念頭。她的警覺完全正確,在白宮工作的特工們甚至開始互相打賭,他們相信每次莫妮卡走進白宮大門,不出10分鐘,總統也就會從他的住處飛奔而出。有一次他打電話給她,問她會不會參加為白宮工作人員派特-格裡芬舉辦的歡送儀式,並且讓她在歡送儀式後去見他。在電話裡莫妮卡警覺地告訴他,大家已經在議論他們之間的事情,在這個派對上,他們一定不能說話,甚至不能看對方。

    還有上面已經談到的電影院風波。就在他們正式復合前兩天,總統邀請她一起看電影,可是莫妮卡意識到,他們必須考慮到在場其他官員的想法,最終她還是拒絕了總統的邀請。她回憶說,「我已經做得那麼小心了,可還是遇到了麻煩。早知如此,當初我還不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在莫妮卡的要求下,總統也開始想辦法,想找出一條更隱秘的電話線路。因為有心人只要翻查一下她電話的來電顯示,就可以知道總統與她通電話的次數有多頻繁,可是總統對這種技術常識似乎一竅不通,兩人討論了好幾次,都沒有找到一個比較好的解決辦法。一天,莫妮卡突然發現,總統用一部保密電話給她打來電話,電話機的液晶顯示器上甚至不會顯示來電號碼,莫妮卡覺得很驚訝,她對總統開玩笑說,「該不是你別的女朋友教會了你這些吧?」聽了這句話,總統顯得很生氣,他回答說,「我根本就沒有別的女朋友。不許再說這種話。」

    他們使用了種種計謀,想要掩人耳目。比如只在內室才會做出親密舉止;比如在橢圓辦公室裡,她總是從一個門進去,從另外一個門離開;比如他們精心安排的「不期而遇」;再比如她避免讓那些白宮的資深官員看到自己。她變得處處小心,連白宮以外的地方,她也不敢放鬆警惕。當她與母親或姨媽一起出現在公共場所,當她們談到與白宮有關的事情時,她會故意將聲音放低。而在與親朋好友談起與總統之間的事情時,她常常會王顧左右而言他。

    她的努力完全是徒勞的。就在3月,她與總統的感情正在與日俱增時,別人已經在磨刀霍霍。伊芙琳-利伯曼感覺到自己在總統辦公室附近見到莫妮卡的次數太多,於是她告訴莫妮卡的頂頭上司蒂姆-基汀,「我想讓她滾開這裡。」而她希望莫妮卡離開白宮的理由在於,她覺得莫妮卡「舉止太不得體」。

    1996年4月5日,星期五,基汀打電話讓莫妮卡去他的辦公室,宣佈了對莫妮卡的決定。他沒有說明讓莫妮卡離開的真實原因,而是編出了一個更加委婉的理由,他解釋說,目前法制辦公室正在進行機構重組,莫妮卡所在的通信部分要進行大調整,他們並不是要開除莫妮卡,只是讓她調換一個工作,去五角大樓。他還像哄一個小女孩一樣哄著莫妮卡,對她說,五角大樓的新工作更有趣,在那裡,她在穿衣打扮上可以比現在「更性感」。可是他的話莫妮卡一句也沒聽進去,她的心都碎了。衝回家裡,她哭了一整夜,帶著眼淚入睡。她回憶說,「整整一個週末,我整個人都像發了瘋似的。那幾天我只做了兩件事,大哭,然後拚命吃比薩餅和甜食。」

    就在莫妮卡得知自己被解雇的消息前兩天,總統也經受了一個沉重的打擊,商業部長、也是克林頓的親信與好友倫-布朗,在前往波斯尼亞和克羅地亞訪問時,座機爆炸,他本人因此遇難。那個週末,正當莫妮卡在公寓裡,一個人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時,總統的電話響起了。莫妮卡收拾起了心情,先問總統,他現在的心情有沒有好點兒。接下來,還沒等她說出自己的遭遇,她就突然對著電話痛哭失聲,希望馬上見到他。總統趕緊問,「先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了。」一面抽泣著,莫妮卡一面說出她被人開除的消息,說完後,他回答說,「我敢打賭,他們這是衝著我來的。好吧,你現在就來我的辦公室。」

    這一天是4月7日,復活節。已經哭了整整兩天的莫妮卡在來到總統辦公室時,看起來蒼白得像個幽靈。總統的心情同樣糟透了,對於她即將離去的消息,他感到既失望又憤怒,可是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再沉湎於這種情緒裡了,週一就將是她在白宮工作的最後一天。他用力捏著拳頭,說,「為什麼他們一定要把你從我身邊搶走?我是那麼信任你。我可以向你發誓,假如我能在11月的大選裡獲勝,我一定會讓你回到這裡。到時候,你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莫妮卡雖然很難過,可幽默感並沒有消失,為了讓總統高興,她還說了幾個關於她未來

    工作的笑話。

    按照慣常的程序,他們再一次進行了密切的身體接觸,莫妮卡承認,有時她也不喜歡與總統這樣的關係,她覺得這種事是她單方面在為他「服務」,而不是雙方共同享受。她希望他可以做得更溫情些,抱住她,讓她沉醉其中。意識到了此後她與總統的相見將更加困難,此時,她非常想說出自己對他的真實感受。

    莫妮卡通常在早上的安排都是這樣,她會來到她們家附近的星巴克,要一杯脫脂奶咖,然後坐下來看看當天的報紙。週日這天上午喝咖啡時,她在報紙上看了看她的星座運勢——她是獅子座的,報紙上說,她應該明確地告訴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她對他的感情。於是,在她和總統談心時,她第一次對他說,她愛他。他擁抱了莫妮卡,說,「這句話對我真的很重要。」

    短短的相聚卻進行得並不那麼順利。先是被一個電話打斷,沒過多久,參謀長哈羅德-伊克斯又打來電話,表示即將登門拜訪總統。莫妮卡擔心被人發現,因此,伊克斯的腳步剛剛踏進辦公室門口,莫妮卡就從後門匆匆溜走了。對於一個離奇而又混亂的一天來說,這真是一個不那麼完滿的結局。不過,莫妮卡此時已經寬慰多了,他對她的勸說,以及他承諾她有朝一日將回到白宮的話,照亮了她一度黯淡的心房。

    在這起事件中,有一點最諷刺。儘管因為與總統的緋聞,莫妮卡丟掉了她在白宮的工作,而且因此在未來的將近一年裡,都沒法再與總統相會,可是,她確實因為這樣一場將會導致她身敗名裂的不倫之戀,得到了一份比原先更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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