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5642738嗎?」
「是的。」
「是熱裡厄先生?」
「是的。」
「這裡是兒童醫院……我打電話來是關於您兒子的事……您必須盡快來看他……他情況很糟……」
「好的。謝謝您,先生。我馬上就來。」
安娜就在我身邊。我把聽到的情況跟她說了一遍,並補充說:
「不要再抱有幻想。他肯定死了。」
安娜發起抖來……就像她分娩的那天早上,當她得知必須離開家裡時那樣。她因驚恐、不解和孤獨而發抖。
在汽車裡,我們哭了。
我認出了那些人:在不到一星期的時間裡,我三次在早上行走這條通往醫院的道路。門衛親切地向我點點頭,也許他已猜到我為什麼一大早就來醫院?
在搶救室,我一敲門,便有一個護士為我們開門,就像昨天一樣。
「我是熱裡厄先生,我接到通知來看我兒子。」
「是的,先生……請等一會兒,我去通知醫生說您來了。」
我坐在安娜身邊,摟著他。我試圖想像著兒子充滿生氣的臉,就像我一星期前所見的那樣,但沒做到。我只看到他蒼白的臉浮腫的,只聽見他的呻吟。在我們對面的辦公室裡,那個男護士像昨天一樣,一邊給他的綠色植物澆水,一邊跟他的一個同事談話:
「我昨晚背又疼起來了……要變天了。你看吧……」
「啊,奇怪得很,我也是,從昨天起,我的風濕病又犯了……」
「得了這些病,怎麼會有好心情……我患憂鬱症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克服不了……」
「那是由於季節的緣故……哎,那你就像我一樣……我找到一個小竅門……晚上回家時,我喝它一小杯甜酒。你知道班珠爾甜酒嗎?……試試看,來一小杯,我覺得好多了……」
「瞧……我都不敢相信……我兒子剛送我一瓶馬拉加……」
門開了,一個醫生走過來,先跟安娜打招呼,安娜站了起來。然後又跟我打招呼,說:
「夫人,先生……我們已想盡一切辦法……你們的孩子死了……今天早上,七點左右。昨晚,午夜剛過,他便第一次心衰竭……我們進行了搶救……病情穩住了……但今天早上第二次心衰竭奪走了他的生命……我們無能為力了。」
我低下了頭。
安娜問:
「可以看看他嗎?」
「當然可以,夫人……不過,請您等一會兒。」
我們重新坐了下來。
安娜說:
「可憐的孩子……他一定受了苦……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緊緊地摟著她。她把頭靠在我肩上,輕輕地哭著。那個男護士住了嘴,在辦公室裡偷偷地看著我們。
醫生回來找我們,把我們帶到一個小房間裡。在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器械中,愛德華,我的兒子,躺在一個小床墊上,身上蓋著白色的被單。他的臉黃黃的,浮腫著。上唇漆黑,頭上包著一條毛巾,沒有微笑,沒有咧嘴,一動不動。
我們久久地望著他。
安娜呻吟道:
「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回家後,我對她說:
「對他來說這樣更好……你知道,否則的話他會病一輩子,對他來說死了更好……可對他來說,這太不公平了……」
她向我轉過她那張如此漂亮的臉,撫摸著我的手,喃喃地說:
「我給你生了一個漂亮的孩子……不是嗎?……我的孩子他多麼漂亮啊……他是那麼漂亮……他為什麼會死?……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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