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納丹渾身是汗。她剛從她律師的辦公室出來,正火速前往銀行。她盡量壓著自己的怒火。「你這個騙人的、卑鄙的、耍陰謀的狗雜種!」她罵著,狠狠地咬了一下煙嘴。律師簡-米爾豪斯的話仍在她耳邊迴響:「根據你丈夫約翰的個人財產報告,他每年的收入是8萬美元,而不是你所估計的40萬美元。」
「他撒謊,怎麼可能會這麼少?」
「這並不奇怪,因為去年約翰把他在公司所佔的50%的股份全部賣給了合夥人,自己拿僱員工資。」
「什麼?他把股份給賣了。」
「對,你看這份材料。」簡說,「他僅以總共30萬美元的價格把他的所有股份賣給了公司合夥人。」
「30萬!美元?」伯納丹點燃一支香煙,儘管簡的辦公室裡明顯地貼著「請勿吸煙」的字樣。「現在我算知道了為什麼女人會殺掉她們的丈夫。」
簡繼續告訴伯納丹,由於約翰今年的收入大大低於去年,而他的債務還大大超過了收入,他的律師說離婚後約翰無力承擔對伯納丹的贍養費。簡說約翰顯然是在耍流氓手段,他賣掉公司的股份還在於減少伯納丹在離婚後的「夫妻共有財產」的分配所得。簡認為,約翰急著要把那套房子的契約完全轉讓給伯納丹是為了說明他已經毫無剩餘財產,並想以此來「交換」或抵消他賣掉公司股份的收入。伯納丹聽糊塗了,幾分鐘後,她才恍然大悟。
「不過,不要緊張。」簡說,「對於約翰的財產清單,法庭需要證據,證明他確實只有這麼多財產。現在他還無法拿出這樣的證據。」簡建議伯納丹今天就去銀行,弄清約翰是否已經把他倆在銀行的存款大量提走。如果約翰提取了錢,伯納丹可將剩餘存款取出一半,用她自己的名字,重新存人一個新的戶頭。
「我不能相信他。」簡說,「既然他能瞞著你把公司的股份賣掉,而且出手價格低得不可思議,他很可能還有別的陰謀。」
簡還認為應該雇一個私人偵探去調查約翰的財產,以利於她們掌握和弄清約翰向法庭提供的財產清單的虛實。她要求伯納丹現在不要和約翰討論財產問題,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她都不要自己單獨和約翰談判。在法庭對孩子的監護和贍養問題開庭審理之前,伯納丹最好躲開約翰,離他越遠越好。等到開庭時,簡將向法官提出4項要求:對約翰提供的財產聲明進行核實;凍結約翰的財產;保證對伯納丹及孩子現階段的瞻養和其他費用;同意伯納丹提出的6周後再繼續審理此案的要求,以便她有時間對約翰申報的財產進行全面調查和核實。
「那這要花掉我多少錢?」伯納丹問。
「這要取決於調查的廣度和深度。」簡說,她叫伯納丹別擔心,如果法官同意了她的要求——她估計他會同意的,以及如果約翰沒能執行法院要他拿出證據等決議,他不僅被迫為伯納丹支付律師、偵探等法律費用,而且還將被判藐視法庭罪,甚至要坐牢。「現在,」簡說,「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首先通過有關方面對約翰的合夥公司進行估價,這樣才能弄清約翰為什麼以及如何以大大低於市場價格將他的股份賣掉;他賣掉股份的這筆錢哪兒去了;他是否還隱瞞了別的財產。」
不過,伯納丹還是擔心。她想,假如法官只是根據約翰現在的收入判決他應付給她的生活費,那該怎麼辦?8萬和40萬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假如他們要延長這個判決那她又要等多久?在這期間她又該怎麼辦呢?她和孩子每月的開銷已經達到6500美金。她每半個月的工資只有1400美元,她不知道如何支付那些開支費用。
伯納丹抽完了第三根煙,才抵達銀行的停車場。她把車停好,在那裡坐了幾分鐘:什麼人嘛,他怎麼能如此卑鄙以這樣的手段來減少對孩子們的撫養費?自己也真是瞎了眼,怎麼會愛上這麼一個只顧自己而不顧別人的人?要是早知道她嫁的人是這樣的,打死她也不會同意。
「我需要開一個新的支票帳戶,」伯納丹對銀行的那位職員說,「但我得先看看我原有的那些存折帳戶上還有多少餘款,才能決定我從中轉出多少錢到我新的帳戶上。」說著便把原有的定期、活期、支票存款等好幾個帳戶號碼交給了他。那位職員在電腦的鍵盤上敲出帳戶號碼,伯納丹看見她和約翰的名字出現在電腦屏幕的上方。「噢,我的天。」他說。
「怎麼啦?」伯納丹伸過頭想看個清楚。
「除了一個活期的,其他帳戶都已經關掉了。」銀行職員說。
「關掉了?」伯納丹著急地問,「怎麼會呢?」
「你看,是約翰-哈里斯先生本週一關掉的,現在只剩下一個支票帳戶,餘款3092美元,另外允許透支3000美元。」
「可是,沒有我的簽名他怎麼可以關掉這些帳戶呢?」
「嗯,是可以的。這不,他已經關了嘛。」
「可是,我是他的妻子。」她說。
「我明白,哈里斯太太。不過,當初你們開這些帳戶時並沒有申明他或者你一個人不可以關掉這些帳戶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對不起,太太,對於這件事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你這個狗娘養的。」伯納丹在心裡只罵約翰。接著又是一陣心慌:上周她付給她的律師5000美元勞務費,昨天又支付了日常開支,開出將近3000美元的支票,這還不包括償還房屋抵押貸款,因為還有兩周的期限。「可是,這樣下去該怎麼辦?銀行會拒付我的支票的。」
「太太,我還能幫你別的什麼忙嗎?」銀行職員說。
「我還想知道在他關掉帳戶之前這些存折裡共有多少錢。」伯納丹說,「總共加在一起。」
銀行職員用計算器算了算,然後在一張紙條上寫下這個數字:32000美元。
「我們正在鬧離婚。」伯納丹說。
「我猜也是,」職員說,「現在你還要開新的帳戶嗎?」
伯納丹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她想: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和孩子?她究竟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以致於他非要這樣治她於死地?難道他連孩子們的死活也不顧了嗎?或許他這樣做是為了補償他失去的汽車?他是否已經知道車庫大甩賣的事?可是他的律師已經把那些東西都人帳了……
「哈里斯太太?」
伯納丹從沉思中驚醒,「是的,我還是要開一個新的支票帳戶,請吧。」職員遞過幾張卡片,她在所有打X的地方都簽了名。「他媽的。」伯納丹站起身來,不知不覺地把這話罵出了口,嚇得銀行職員目瞪口呆。她把一疊空白支票放進包裡,向那位職員道了聲謝謝,便匆匆走進那火熱的陽光下…
伯納丹停下車,看著路邊的牌子:「哈里斯軟件和電腦供應公司」。呵!真是大變樣了,她想。她熄了火,從車上下來。他們於脆把公司的名字也改了算了。公司的大樓是深灰色的,門面裝的是茶色玻璃。「總經理」辦公室靠裡,它的後面是倉庫。她遇見的第一個人是接待處的莉娜。
「哈嘍,伯納丹。」莉娜看到伯納丹非常驚奇,趕緊向她打招呼,「你好嗎?」
「我很好!」伯納丹大聲答道。
「您是來找約翰的吧?」
廢話。伯納丹想,她知道莉娜感到很尷尬,於是又大聲道:「我當然是來找約翰的,莉娜,他還在原來的辦公室嗎?」
「是的,我打電話告訴他。」可是伯納丹已經進入大廳,來到了約翰辦公室的門前。透過玻璃她看見約翰拿起電話,很快又掛上了。凱瑟琳正坐在他的桌前,她的金髮比過去更加刺眼。看見伯納丹來了,她像觸電似的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約翰伸出手,意思是說,別離開,有我呢。
伯納丹邁進門,站在那裡,先瞅瞅凱瑟琳,再看看約翰,最後又把目光完全移到凱瑟琳的臉上。凱瑟琳的臉涮地一下紅了,伯納丹的臉更紅,簡直火燒火燎。她渾身顫抖,失去控制,猛地衝向凱瑟琳,朝她的嘴巴打過去,直到凱瑟琳倒在約翰的桌前。約翰在桌子後面來不及阻攔,伯納丹又抓住凱瑟琳的頭髮,把她的頭猛拉到面前,衝著她的臉:「聽著,現在我要和我的丈夫單獨呆一會兒,我不會佔用太多的時間。」
約翰猛地躥了起來,椅子被踢到一邊,撞在他的公文箱上。伯納丹鬆開了手,凱瑟琳趕緊逃出了屋子。伯納丹轉向約翰,抓住自己的隨身小挎包,斜瞇著眼睛,仇恨的目光射在約翰的臉上,嚇得約翰一動不動地定在那兒。伯納丹感到很痛快,很有威力。「別害怕,我沒有槍。」她說著坐到凱瑟琳剛才坐過的椅子上,「你應該為我沒有帶槍而感到慶幸。」
「你瘋了還是精神失常?」約翰說,「你是不是一定要找碴兒?你一再鬧事,我一直忍著,不和你計較。可是,這次,如果凱瑟琳要告你打人,我願意做她的見證人。」他略停了停又說,「你到這兒來於什麼?」
「我剛從銀行來。」
約翰坐了下來。「你對我不仁,我也只能對你不義。」他說話的日氣簡直像個白人。伯納丹想,他一直在模仿白人。
「你為什麼把錢先取走?」
「你為什麼把我的東西全燒了?你為什麼賣掉了我的車子,一輛我修復、保養了多年的車,你僅以一個美元就把它給賣了?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律師讓我這樣做的。」
「我們現在還沒有離婚,我們的生活費你還得管。」
「我在銀行裡給你留下了將近7千美元,你自己也有了工作,這些錢加上你的工資可以使你過到我們解除婚約的時候。伯納丹,你真需要請一個好的律師,如果她接受我們提出的條件,我們就不用浪費時間和金錢上法庭了。」
伯納丹差點兒要點破約翰的企圖和陰謀,但她覺得此處不可久留。她現在還不想點破。
「聽著,約翰,你知道我現在必須先向我的律師支付5000美元的聘用費。」
「這實在是太糟了。現在請律師真貴,是不是?」
「我剛剛付了3月份的帳單,我無法支付別的生活費用,因為你關掉了銀行的帳戶。再過兩個星期還要交房子的抵押貸款,誰付?」
「房子已經是你的了。」他說,「如果你同意我當初的條件,我願意每月給你1500美元付這些貸款,直到我們解除婚約為止。」
「你混蛋!」伯納丹急的叫了起來。
「唉,我把房子給了你,你付不起貸款可以把房子賣掉。」
「賣!今天就賣!你以為我不敢?我到家就賣。你說你是什麼時候自作主張把公司的股份給賣掉的?」
「6個月以前就賣了。」
「你真的以為賣掉股份就沒事了?」
「我並沒有想逃避任何事情。」
「我恨你!」
「很遺憾!」
「你忘了是誰幫你建起這個公司的?你真的以為你能拿了這筆錢逃走?」
約翰站起來,把門關上。「公司的生意並不是像你想像的那麼好。不過,你別擔心,你會從中得到一些好處的。」
「我沒什麼好擔心的。」
「好,伯納丹,不要把這個醜事再嚷嚷出去了,已經夠現眼的了,行嗎?我已經給了你房子,我願意承擔我應對孩子所付的撫養費。如果我們之間的問題現在就能徹底了結的話,我願意給你30萬美元,現在就給,現金。」
「想得美,我就值30萬?真是夠噁心的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要了,從長遠來看可以積蓄一大筆錢。」
「自從跟了你,我已經傻了門年。不過那些日子已經結束。你想談如何了結,就讓你的律師和我的律師談吧。」
「那麼,星期六我能去接奧尼卡和小約翰嗎?」約翰轉了話題。
「我想不可以。」
「伯納丹,你不能不讓我見我的孩子。」
「我不能嗎?告訴你,在上公堂之前我是不會讓你去見他們的。是你斷絕了和我們母子的關係,是你拋棄了我們,難道你忘了嗎?」
「我離開了你,但我沒有放棄我的孩子。我希望你不要利用孩子來報復我。」
「如果我要是利用孩子我還是人嗎。你想把孩子接到哪裡去?」
「去看電影或別的地方,去我那裡。」
「你那裡,你那裡是哪裡,和那個金髮碧眼在一起?」
「我暫時不想告訴你。」
「哦,是嗎?告訴你,什麼時候你把錢還回來,什麼時候你就可以來接他們。」
「我將在下週一出庭,當天我就會有看孩子的權利。」
「聽著,我沒有說你不可以來看孩子,但有一條我得先說清楚,不管你把孩子帶到哪裡,絕對不可以讓那條白母狗接近我的孩子。」
「她並不壞。」他插嘴道。
「我還沒說完,」她說,「如果我發現那個婊子和他們在一起,我要讓你後悔一輩子。」
「你在威脅我?」
「隨便你怎麼想吧。」撂下這句話,伯納丹抓住自己的手提包,起身要走。「你是可以找這個女人,不過,不要高興的太早。她現在可能很可愛,但當她有了兩個孩子,遷就著和你過上幾年,到那時再看她還可愛不可愛。」
「10點來接孩子行不行?」
「可以。」她說,「他們會在那裡等的。」伯納丹走到門口,當她抓住門柄開門時,由於手心全是汗,門柄在手上打滑。她真希望此時手中有一支槍,先把這該死的玻璃門打個稀巴爛。
「把頭髮全給剪了。」伯納丹對菲利普嚷道。德斯莉和辛迪轉過臉看著她,她倆都討厭女人把長髮剪短,因為她們都沒有長髮。不過,這時她們都不敢說什麼。約瑟夫出去辦事了,伯納丹知道格洛麗亞感冒在家。
「你真的要剪掉所有的頭髮?伯丹。」菲利普問。
「真的。」她一邊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一邊肯定地說。
「你的頭髮很漂亮,朋友,剪了再長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我知道,可是我討厭我的頭髮,很麻煩。我有很多比頭髮重要得多的事情要做。」
「我明白了,」他說。
「格洛麗亞今天怎麼樣了?」她問。
「我告訴過你她得了流感,我上周剛得過,讓我整整5天沒法上班。真可怕。格洛麗亞病的很厲害,塔裡克也受了傳染,所以近期你別想和他們接觸。」
「我必須給她打電話,」伯納丹一邊說一邊翻閱著放在腿上的髮型雜誌,她希望自己剪的頭髮和雜誌上的模特一樣。「你看這個髮型怎麼樣?菲利普,你能幫我做成這個樣式嗎?」
「親愛的,你想剪成什麼樣式都行。所以別在問這樣的傻問題了,把雜誌給我吧,」他說,「我完全可以把你的頭髮做成這種樣式。」菲利普說著,攬起伯納丹的頭髮開始剪。「你的頭髮像稻草,先去洗洗吧,看來我要給你多用點護髮素才行。」
伯納丹跟著他來到水池邊,她仰臥在那裡。她看著菲利普,他那橢圓型的臉是棕色的,他的眼下臉有黑色的眼線,銀灰色的頭髮使他的臉看上去像個毛茸茸的月亮。她閉上眼睛,聽見菲利普在試水的溫度,偶爾,水會濺到臉上。接著他將噴嘴對著伯納丹的頭髮沖洗。溫熱的水使她感到非常舒服,尤其是當菲利普用洗髮水在她頭上按摩的時候,她簡直希望自己能永遠這樣享受下去。
洗完頭,菲利普給伯納丹吹發。熱風吹在她的頭髮和後頸上,暖烘烘的。伯納丹發現理發館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安靜,也很少發現格洛麗亞不在店裡,除了生病沒有辦法。
約瑟夫回來了,他還和以前一樣,穿著一身黑「制服」。一進門就和大家打招呼。然後衝著他的一位男顧客道:「對不起,我得先去吃點麵包,馬上就給你理。我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這時收音機裡傳來喬治-邁克的《我想要你》的歌聲,約瑟夫叫道:「大聲點兒。」德斯莉,打扮的像戴安娜-羅斯,將頭髮向後攬了攬說,「我來。」
一個小時後,伯納丹的頭髮剪好了。她感到自己的頭髮輕鬆利索多了。「我的天,」菲利普驚訝地說,」沒想到你還是那麼漂亮,另一種美。」
「美倒不一定,不過我喜歡這樣。」
「唷,伯丹,要是我說你漂亮,肯定沒錯,我不會騙人的。你確實很漂亮。只是,你不會欣賞自己。現在我覺得你將頭髮剪短是對的,不過,如果你要保持這樣,你必須至少每個月來這裡一次。」
「我會的,」她說,「謝謝你,菲利普,這頭型我喜歡,很喜歡。」
大家都說伯納丹這樣好看,甚至德斯莉都說喜歡。辛迪問伯納丹需不需要她給她做個美容。伯納丹看了看表,離她去接孩子還有半個小時。她說,「現在就做好不好?」
做完美容之後,一位指甲修理師過來說,要給她修理指甲。
伯納丹看看自己的指甲,有的長短不一,有的甚至崩裂了。她可以戴假指甲,但她現在的手指很難套進去,況且她從來就對假指甲很反感。她想了想說,「下回吧。」說著她給了菲利普和辛迪每人10美元的小費,然後離開了。
伯納丹完全一副新面貌出現在大街上,這時她想薩瓦娜不知是否已經進城了。她走時開了錄音電話,並給薩瓦娜留了言,她知道薩瓦娜可能不會回電話,所以暫時不用聯繫也可以。她走進自己的車,把手提包放到旁邊的座位上,然後又對著鏡子看了看,感到確實漂亮多了。她伸手從包裡取出香煙,結果支票簿也從包裡掉了出來。「他媽的,」她罵道,「我怎麼把那事全給忘了。」她把車上的點煙鈕往裡一推,然後從包裡翻出一支筆,給自己開了一張16000美元的支票。
「媽媽,爸爸出差什麼時候回來呀?」坐在車後排的奧尼卡傾身向前問伯納丹。伯納丹知道再也瞞不住孩子了。她不知道怎麼跟孩子們說,她本來想到母親家後再告訴孩子,並希望約翰也能在那裡,這樣他們好一起向孩子們解釋,但現在這些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他把車開到銀行的停車場停下,熄了火。小約翰仍在玩他的遊戲機。
「媽媽,為什麼要停在這裡?」奧尼卡間。
「因為我要去銀行存款。」她下車,在支票信封上填寫好姓名地址,然後投到銀行的信箱裡。約翰將會收到支票支付的帳單。如果他要打電話來問,她將告訴他,她要的是她自己應該得到的她那一半存款。她回到車上,小約翰玩的太專心,以致於他不知道他們已經停了下來。「哎呀,」他歎道,「我輸啦。」
「你能不能把手上的那玩意兒放一放?」伯納丹說。小約翰把遊戲機放在腿上。伯納丹轉過身看著他們兄妹倆。「我要告訴你們一件事,而且這事非常重要。」小約翰一臉的不高興,又去找另一個玩具海龜。奧尼卡的辮子已經鬆散。「你們知道什麼叫離婚嗎?」
「詹娜的媽媽和爸爸就離婚了。」奧尼卡說。
「離婚就是說他們倆再也不在一起了。」小約翰放下手中的海龜驕傲地說。這個9歲的男孩太自信了,伯納丹想。
「說對了,小約翰。可是你知道為什麼他們不在一起了嗎?」
「因為他們彼此都恨對方。」
「並不都是這樣。誰告訴你的?」
「贊查理說的。他的媽媽恨他的爸爸,他的爸爸更恨他的媽媽,所以他的爸媽就離婚了。在我們班總共有8個孩子的爸媽離婚了。贊查理說每個孩子的爸媽離婚都是因為他們之間的相互仇恨造成的。」
「別聽他的,爸媽離婚是因為他們不再像過去那樣相愛,他們已經很難生活在一起了。」
「你和爸爸是不是也要離婚?」小約翰間。
伯納丹想抽支煙,但想到孩子們在車上還是放棄了。她咬了咬下嘴唇說:「是的。」
「啊哈!」奧尼卡高興地叫了起來,伯納丹簡直驚呆了。奧尼卡繼續道:「我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消息告訴詹娜!」
「媽媽,你是說爸爸不再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了,是嗎?」小約翰問。
「我想是的。」
「你不再愛爸爸了?」他又問。
伯納丹想說,是的,我早就不愛他了。但她改口說,「怎麼說呢,這個問題比較複雜。這麼說吧,有時候人們仍然相互愛著,但是他們不再像過去那樣喜歡呆在一起。他們在一起神經會緊張,越來越覺得不自在,不開心,甚至會非常惱火,他們總是吵啊,鬧啊,這樣的話就不如分開的好。」
「爸爸現在住在哪兒?」奧尼卡想知道。
「您現在有了新的丈夫了嗎?」小約翰問。
「我想你爸爸現在仍住在斯科茨代爾。不,我暫時不想找一個新丈夫。」
「我們也能像詹娜那樣,偶爾也和爸爸住在一起嗎?」奧尼卡問。
「我們還沒有最後做出決定,不過你們有時候可以和爸爸在一起,比如週末或者節假日什麼的。」
「您今天要告訴我們的就這些了吧?」小約翰又拿起了小遊戲機。
「不,還有。我還想讓你們知道,你們的爸爸仍然愛著你們,並將永遠愛著你們。」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小約翰問。
「星期六。」
「我們要搬家嗎?」小約翰又問。
「你怎麼會想起來問這個?」
「贊查理的爸媽離婚後,他和他媽媽就搬到公寓去住了。」
「噢,我想我們沒有必要搬家。」
「但我想搬家。」奧尼卡說。
「為什麼?」
「因為換個地方住住一定很好玩,對不對?約約(小約翰的簡稱)。」
「是的,我也覺得應該搬家。媽媽,我們搬吧?」小約翰求道。
「孩子們,搬家可不那麼容易。」
「您剛才說這個星期六爸爸來接我們?」小約翰問。
「是的。」
「啊哈!」奧尼卡又高興地叫了起來。
「可是我要去參加籃球比賽怎麼辦了』小約翰問。
「你爸可以帶你去。」伯納丹想:這應該是他一生中頭一回帶孩子去參加活動。
「爸爸是不是有了新太大?」小約翰問。
伯納丹感到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想了想說:「沒有,還沒那麼快,不過他可能有個朋友。」
「你是說女朋友?」奧尼卡問。
「爸爸不可能有女朋友的,小傻瓜。」
「他就是有。」奧尼卡說,「我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伯納丹不想聽這些。她岔開話題,「你們誰想吃麥當勞?」
「我想吃。奧尼卡,你說爸爸的女朋友是誰?」小約翰繼續問。
「凱瑟琳。媽媽我要吃『快樂餐』。」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的『萬事通』小姐?」小約翰問。
伯納丹點著了一根煙,發動起車來。
「因為……」
「因為什麼?」
「你們想吃『快樂餐』中的什麼?」
「McNuggets和一罐雪碧。」小約翰說。
「牛肉餅奶酪和一罐可樂。」奧尼卡說,「因為我看見她親了爸爸的嘴唇。」
伯納丹拐了個彎,猛加油上了正路,由於速度太快輪子上了馬路崖子。她還把收音機開得大大的,不想讓孩子們聽到她的哭聲……
伯納丹坐在她媽媽的起居室,孩子們在外面玩耍。她從頭到尾把她和約翰的事統統告訴了吉妮娃。吉妮娃除了對女兒把頭髮剪了感到意外,對女兒與約翰之間發生的事並不感到驚訝。她對伯納丹說:「打一開始,我從來就沒有信任過他。」
「媽,您怎麼會這樣判斷?」
「我觀察他已經很長時間了。他一直為所欲為,你總是忍受他的欺負。這些年來你實際上一直是個單身母親,現在他和你分手對於你來說和過去也沒有太大的區別。我所擔心的是如果你離婚得不到應有的財產,那麼你和孩子們就可能過得很緊,而他卻會過得很舒服。」
「我已請律師在幫我處理這事了。」
「另外,約翰以後最好再也別往我這兒打電話,我會對他毫不客氣的。」
「媽,他並沒有惹過您。」
「可是他傷害了你,那就等於傷害了我。你看上去很糟,儘管你剪了發,換了髮型,甚至化了濃妝,但這似乎並不能掩蓋你心中的苦惱,你的眼睛充滿憂傷。我敢說就是你穿上價值三四百美元的漂亮衣服,你也不會精神的。誰能經得起這樣大的打擊?任何人都受不了的。」
「沒那麼嚴重,我想,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不知道這種事要折磨你多久。別把什麼事都想得那麼簡單。」吉妮娃說著,隨手從奧尼卡的快餐盒裡拿了幾根薯條放在嘴裡。「你可千萬別再讓他的花言巧語給你蒙騙了,他能說會道最擅長,而你卻最容易上當受騙。」
「媽,別嘮叨了,讓我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好,我不說了。真不知道你怎麼能忍受他折磨那麼久。他壓根兒就不是人養的,你想想,他怎麼能離開你去找一個白女人!」
「媽,別再提這事了。」
「不管怎麼說,孩子,要真正度過這段艱難的日子也不那麼容易。如果孩子們調皮搗蛋使你煩,或者你想躲個清閒,自己出去散散心,要幫忙的話,隨時給老娘打電話,我會照顧他們的。明白嗎?」
「謝謝媽媽。不過這兩個孩子還比較聽話。」
「小約翰愛鬧騰。不過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太逞強了。你要上整班,累了一天回家還要做飯,打掃衛生,照料孩子,還要考慮如何辦理離婚的事,哪有工夫休息。和你比起來,我幸運多了。你們小的時候,你爸爸上夜班,白天在家,你們放學回家由他照顧。他知道我上了一天班回來累得要死,所以常常是他在家把飯做好了。你還記得嗎?」
「是的,媽媽,我記得。」
「不過現在時代不同了,女人做得大多了。」
「您已經習慣過去的生活方式了。」
「是的。難道你想在40歲以前就操勞的得了心臟病不成?不值得。你們這些年輕人真不知道享受生活,總是急急忙忙地趕著幹這於那,一會兒到這兒,一會兒到那兒。你們要放慢節奏,放鬆自己。告訴我,上次你和約翰一起去色頓那度假究竟是什麼時候?」
「我記不得了。」
「得了,別騙我了,那個週末你根本沒去。我不傻,我道你們不可能去那裡度一個羅曼蒂克的週末。那天看你的樣子就不像,我當時也不想說,不想干涉你們自己的事,」
「不管怎麼說,我現在想改變我的生活了。」
「我希望你這樣,」吉妮娃說著,從快餐盒裡拿出另一根薯條。「怎麼樣改變?如何重新開始?」
「我還不知道,但我想不管幹什麼,我都必須使孩子們和我的生活過得更好一些。」
「你要經常出去走走,活動活動。你出去鍛煉的時間還不如我多。經常鍛煉,你會驚喜地感到不僅心情好了,連腦子都變得聰明了。」
「我知道,媽媽。」
「還有,一旦這個事情過去了,我希望你再把煙戒掉。」
「我會的。」
「我要說的今天都說了,」她說,然後把最後一根薯條放到了嘴裡。
孩子們一進門首先看到的是餐桌上放的新玩具,還沒等伯納丹叫他們先說謝謝就已經衝了過去。「薩瓦娜?」
「我早到了,」薩瓦娜在院子裡答道。
「妹子。」伯納丹見到薩瓦娜,高興的上去緊緊擁抱她,好長時間不願放手。「你於嘛要坐在這黑暗中?」
「想事。」薩瓦娜說完又坐了下來。「僅僅是想事。」
伯納丹搬過來一把椅子,坐在她旁邊。她們都點著了煙,靜靜地吸著。沉默了許久,最後薩瓦娜吐了口煙說,「你害怕嗎?」
伯納丹說,「是的。」
「我也很害怕,」薩瓦娜把煙掐滅後,繼續道,「你知道我想知道什麼嗎?」
「什麼?」伯納丹問。
「你怎麼才能預料哪些事你是做對了?我是說怎麼才能先知先覺,作出正確判斷。」
「妹子,你問錯了人。」伯納丹說。「我倒是想知道,當你過去的生活完全被毀壞之後,你將如何修補它。」
薩瓦娜點然了另一支煙,連吸了兩口,然後遞給伯納丹。「我不知道,」她說,「我真的不知道。」
伯納丹吸了一口將煙還給薩瓦娜。薩瓦娜接過煙說,「你的髮型很好看,我喜歡。」
「謝謝!」伯納丹說著站了起來,「你渴了吧?」
「是想喝點兒。」
伯納丹走進屋裡,拿出一大瓶Perrier和兩個杯子。夜靜極了,以致於連倒水的聲音都能聽的非常清晰。她們把鞋子踢到一邊,躺在躺椅上,喝著飲料。此刻,她們雙雙都面向夜空,享受著美好的夜景:蟋蟀唱著夜歌,螢火蟲閃爍飛舞,偶爾,遠處還傳來郊狼的嚎叫。當她們彼此傾吐完知心話之後,東方已經發白。
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