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麥修和愛琳遵照那個印地安老人的指示,順著一條幾乎被人遺忘的古道走下高原。下午時,麥修轉向愛琳,打破一整天的沉默。
“那個印地安老人說我必須記得帶你去前方一個特殊的地方。”麥修說道。
“去哪裡?”愛琳驚訝地問道。
“距離這裡大約一英裡的地方。你待在這裡,我先去檢查。我不要你一頭撞進某個印地安老頭的報復。”
不到十分鍾之後,麥修就回來了。他在愛琳身邊停住馬匹,望著她眼中的疑問,俯下身子,伸出手環住她的頸後,拉近她迎接那個狂猛而迅速的吻。在他放開她時,她的神情同時混雜著震驚和……饑渴。
他綻開笑容。“你是不是以為,在獲得滿足之後,欲望就會永遠消失?”
紅暈染滿愛琳的雙頰。
“我不認為我曾經想過這些。”她說道,回憶她昨天放蕩的行為。
麥修大笑,輕咬她的嘴。
“你是如此甜蜜。”他說道。“我很驚訝我今天早上竟然沒有用我想要的方式喚醒你。”
“什麼方式?”
“從裡到外。”
愛琳的臉更紅了,但是,她忍不住大笑。
麥修對她的態度在今天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幾乎好象在追求她。然後,愛琳憶起他對追求的定義,笑聲倏地中斷。
追求是用來贏得你想迎娶的女人,那是在早餐之前跟沙龍女孩鬼混一下。
“但是我決定那樣會太快,”麥修繼續說道。“你是如此柔嫩的小花苞,我不要造成任何傷害。”
雖然麥修是用開玩笑的語氣,他的眼眸卻很嚴肅。愛琳知道他仍然在責備他自己在第一次占有她時傷害她。
“我沒事。”她說道。
這是事實。她在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做她決定,寧可盡情享受已經擁有的,不要為得不到的事物哀慟哭泣。人生已經教導她時間會改變一切,在明天降臨時,昨天的悔恨就會迅速地消褪——就像她的亡母、她溫柔而無助的父親,以及在孤兒院裡飽受殘酷待遇的那些小孩。
不論和麥修之間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我都不會後悔。不論他相信與否,愛仍然存在。我知道,我感覺得到。
對他的愛。
而且,或許,只是或許,他也能感覺對我的愛。他曾經愛過,只是愛錯人了。他可以再愛一次,而且會愛對人。他可以愛我。
或許……
“你確定?”麥修問道。
愛琳露出震驚的神情,但隨即了解他不是已經猜中她的心思,只是在追問她今天感覺如何。
“對,”她說道。“我很好。”
“即使在馬鞍上坐了這麼多小時之後嗎?”他繼續追問。
她轉開視線,嘗試掩飾她心中深摯的感覺。他不愛她,但是,他確實關心她,不願意傷害她。對她而言,這已經深具意義。
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任何比愛琳堅強的人曾經這樣關懷她。
片刻之後,愛琳用指尖碰觸麥修的臉頰,試圖向他保證他昨天不曾傷害她。
“我只有一個問題,”她說道。“就是在想起我們……想起你……想起我……我會全身顫抖,而且呼吸困難。”
愛琳發出憤慨的聲音,希望帽子能夠遮住她紅通通的臉孔。麥修雖然沒有爆出大笑,她還是意識得到他隱藏的笑意。
“你在笑我。”她喃喃說道。
麥修用指背溫柔地撫過愛琳的頰。
“不,甜姊兒,我是在笑我自己,因為你已經像最烈的威士忌般沖昏我的頭,”他說道。“我喜歡知道你在留意我的一舉一動,就像我留意你的。我想要把你拉下馬背,就在這裡占有你,現在,坐在馬鞍上望著你。”
“坐在馬鞍上?”愛琳太過震驚而忘記難為情。“有可能嗎?”
“我真的不知道,不過,我非常想找到答案。在第一次占有你之後不到十分鍾,我就開始為你疼痛。”
麥修輕輕扯動韁繩,“達玲”迅速退開,免除它的主人繼續受到誘惑。
“走吧,”他告訴愛琳。“那個印地安老人和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到底是什麼?”
“如果我告訴你,就不是驚喜了,對不對?”
愛琳嫣然而笑,拉起韁繩跟隨在麥修身後,很喜歡他輕松自在的全新表現。他不再隨時保持警戒,顯然已經把她視為朋友,而且好象開始信任她,使她也逐漸放松,隨時准備展開笑顏。她無法記得在她的人生中曾經有過如此愉快的時光。
“閉上眼睛。”麥修沙啞地說道。
愛琳斜瞥他一眼。
“噢——哦!又出現那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了,”她挪揄道。“你打算在這裡把我抓到你的馬鞍上,嘗試做那件可疑的事嗎?”
麥修仰起頭,爆出愉快的大笑。
“甜姊兒,你確實知道如何去誘惑一個男人,不過,‘達玲’是個壞脾氣的女孩,一定會把我們倆甩在最近的石頭堆上。所以,你還是閉上眼睛,直到我叫你睜開。你很安全……至少現在是。”
愛琳輕輕一笑,閉上眼睛,知道她的坐騎會主動跟隨“達玲”,不需要她的引導。
接下去的幾分鍾,愛琳只注意到馬匹慵懶的步伐、溫暖的陽光和樹叢獨特的香味。
“我可以看了嗎?”
“不行。”
“你確定?”
“百分之百確定。”
愛琳聽到麥修聲音裡的笑意,好想仰頭大笑,宣洩出滿腔的喜悅。她愛他們之間這份嶄新的輕松氣氛。她愛轉過身子並發現麥修正盯著她,他的眼中盈滿溫暖,不再是憤怒,或者赤裸裸的欲望。她愛聆聽他聲音中的喜悅,知道他喜歡跟她在一起。她愛……
麥修。
“不准偷看!”他警告。
麥修拉下愛琳的帽簷,遮住她的眼睛,再用指背撫過她的下顎。
“我不會偷看,”她小聲說道。“不論你怎麼想,我並不是天生的騙子。”
麥修感覺到她的傷心,就像那是他自己的。他俯下身子,抱起愛琳,把她斜放在他的大腿上,像抱小孩般抱著她。
“噓!我沒有任何這一類的想法,我拉下你的帽子,只是需要有一個碰觸你的借口。”
愛琳把臉轉向麥修的胸膛,撞落她的帽子。他推開它,輕撫她的秀發。
“我不是有意傷害你。”他在片刻之後說道。
愛琳點個頭,仍然閉著眼睛。
“愛琳?”
“對不起,”她低語。“我知道我不應該這麼敏感,可是……我就是。”
他抬起她的臉龐,給她一個最輕柔的吻。然後,他的手臂環緊她,擁近她。一只老鷹飛過他們上方,“達玲”緊張地避開它的影子。
“放輕松,死腦筋。”麥修說道。
“小心你正在責罵的對象。”愛琳低聲說道。
在驚訝的片刻沉默之後,麥修爆出大笑,給愛琳一個強硬的吻,再次催促“達玲”邁步前進。
幾分鍾之後,麥修拉住韁繩,溫柔地親吻愛琳的眼瞼。
“張開眼睛吧!”
愛琳睜開眼睛,望向麥修。他綻開溫柔的笑容,伸手一指,愛琳轉過頭。
她發出驚異與無法置信的聲音。在馬匹前方幾英尺處,就是一座陡然下降的懸崖。遠方則是一片起起伏伏的小山丘和高原,中間夾著一大片石林,有巨大的石柱、石桌和石堡,美得令人屏息。
“那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嗎?”愛琳輕聲問道。
麥修望著那片狂野不馴的大地,感覺時間仿佛在此刻凍結並化為永恆。
“如果能夠避免,我絕對不會去那裡,”麥修終於說道。“我會把那種愚蠢的冒險留給我哥哥磊夫。”
愛琳點點頭表示了解。“這裡有一種獨特的原始之美。”
“太陽也是,但是,如果你直視著它,眼睛就會瞎掉。”
麥修親吻愛琳的頸後。一陣響應的顫抖竄過她的身軀,使他的心跳加速。
“我很驚訝你會覺得它很美,”麥修對著她的肌膚說道。“你根本不喜歡看到這些巨大的石頭。”
“一開始時是這樣,但是,到了後來,就不再那麼可怕,尤其是在石傑克的手展開攻擊之後,”愛琳淡淡地補充。“那些在石壁之間飛來飛去的子彈莫名其妙地消除了我對這些巨石的恐懼。”
麥修大笑,用力抱一下愛琳,提醒自己所有不應該在現在碰觸她的理由。
“我們至少已經省略五十英裡的奔波,或許更多,”麥修說道。“不過,即使如此,前方還是有一大段漫漫長路。”
“有水嗎?”
他聳聳肩。“只要我們小心謹慎,應該會有足夠的水。”
“你不介意再讓馬匹從你的帽子裡喝水嗎?”她含笑問道,回憶他們曾經有過的窘迫情況。
麥修親吻她的嘴角。“很高興我們騎的是這些野馬。它們只需要少量的水,不像其它的任何馬匹。”
愛琳望著他,眼中浮現著回憶,嘴上帶著饑渴。麥修不敢信任自己,害怕他會接受誘惑,連忙轉動愛琳,直到她背對他。
他們擠在一個馬鞍上,她的臀部親暱地壓擠他的大腿。他的欲望倏地勃起,令他疼痛。修長的手指握住她的大腿,貪婪地感覺她的柔軟與溫暖。他拉近她,然後又放開她,希望她沒有聽到他的低語。
麥修匆匆滑下馬背,站在愛琳身邊,她感覺他熾熱的胸膛抵著她的腿,就像他先前熾熱的大腿。她也感覺到其它事物,但懷疑自己的意識。男人當然不可能這麼迅速地勃起。
一個瞥視告訴愛琳她先前的感覺的確正確。以前,麥修的勃起會令她難為情或不安;現在,她只會感覺全身滾燙。她回憶昨天的種種,想要讓自己屈服在麥修的熾熱、強壯與性感之中,再次享受那份美好。
“甜姊兒,你確實懂得如何誘惑一個男人。”他低聲說道。
“我是嗎?”
“你絕對是。”
“我只是靜靜坐在這裡。”她指出。
“而且看著我,好象正在猜想,我嘗起來到底是像奶油,還是楓糖漿。”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愛琳的雙頰染紅,但是,她忍不住大笑。在麥修拉她離開馬鞍時,她還在笑。他給她一個足以令她暈眩的吻。
“我喜歡你那樣看著我,”麥修對著她的嘴說道。“非常非常喜歡。”
他抱著愛琳走向她的馬匹。
“騎上去吧,小貓。我這下可有苦頭吃了。”麥修邊說邊把愛琳放在馬鞍上,然後,他放開她,迅速轉身走向他自己的坐騎。
“我不是有意挑逗你。”她說道。
麥修只點個頭,躍上馬背。
“我們能不能……”愛琳的聲音消失,她的臉頰再次通紅。“你在受苦,我又沒事,我們沒有理由不能……對不對?”
麥修拉住“達玲”,望向愛琳,感覺他的心跳得好快。
“有一個不能的理由。”他說道。
“石傑克嗎?”愛琳悶悶不樂地猜測。
麥修搖搖頭。“我估計他們至少在兩天之後才會找到我們的行蹤。那個印地安老人也有相同的估計,而且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這片土地。”
“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能……”
雖然欲火焚身,麥修還是綻開笑容。
“因為,甜姊兒,在我下一次伸手碰觸你時,我一定會在我們倆都精疲力竭之後才會放開你。”
愛琳屈起膝蓋頂著下巴,用雙臂抱住腿。麥修正在探索前方的一座峽谷,然後再決定接下來的行程。
腳步聲傳來時,愛琳不必轉頭就知道來人是麥修,不是某個陌生人。麥修獨特的腳步聲已經成為她的一部份,就像那些甜蜜的回憶。
“一分錢買你的心思。”他說道。
愛琳綻開笑容,轉回頭眺望遠方的夕陽。“我一直在想,”她說道。“當初這片地形是如何形成的,為什麼會和其它地方有這麼大的差異。”
“我第一次看到時也有相同的感覺。那是在大約八年之前,我碰到一痊政府的古生物學家,他——”
“那是什麼?”愛琳打斷他的話。
“古生物學家嗎?”
她點個頭。
“他們是專門尋找古代骨頭的人,那些已經變成石頭的骨頭。”
愛琳發出無法置信的聲音。“變成石頭的骨頭?”
“叫做化石。”
“那些化石從何而來?”
“生活在許久許久之前的某些動物,它們的骸骨在經過許多變化之後形成。”
一個模糊的記憶浮現愛琳腦海,是她在孤兒院學到的一些東西。
“例如‘大蜥蜴’嗎?”她問道。
麥修露出驚訝的神情。“對。”
“有任何書本可以告訴你這一切是如何形成的嗎?”愛琳問道,指著下方壯闊的景致。
“應該是由河流切割而成。”
“一定花費很長的一段時間吧!”愛琳說道。
“除了上帝之外,任何人都無法想象有多麼長。”他簡單地說道。
他們沉默地眺望,享受微風吹過的喜悅,在靜謐中體會安詳與平和。
“真是令人無法置信……”愛琳在許久之後輕聲贊歎。
“其實,每一個地方都有它獨特的美,即使跑遍世界也看不盡天下的至美。有一天,磊夫或許會想通這點並停止流浪。”
“在那之前呢?”
“磊夫會像一陣風,只有在移動時才算活著。”
“你呢?”
“我會是原來的我,仍然只將信心押在唯一不會腐壞的寶貝上,這一生會永遠只信任黃金。”
愛琳沉默地望著那片大地。她不應該預期麥修會說其它的任何話,可是,強烈至極的痛苦告訴她她確實心懷期盼。
激情與愛情同時誘惑她投入,然後,麥修用雙倍的激情響應她。
但是,愛情卻不會有絲毫響應。
成為麥修的女人已經改變愛琳的世界,但是,不會改變麥修的。他仍然只信奉一條黃金准則:
不能信任女人,但是,可以信任黃金。
麥修站起身子,朝愛琳伸出手,輕松地拉她站起來,使她猜想他是否曾經疲憊、是否曾經感覺再也無法前進一步、是否體會過饑餓、寒冷或失眠。
“該走了,甜姊兒。”
“我們不在這裡扎營嗎?”
“對。那個印地安老人的指示完全正確,前方的路很好走,我們可以在月光之下前進。”
在麥修走向馬匹時,愛琳最後一次眺望那片優美而扣人心弦的景致,將它烙印在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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