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索縛龍 第 六 節
    一見魂飛百里飛名列天下四凶之一,平時在江湖行走,同行的人中,有一位綽號叫無我人妖陳宗禮的人,兩凶魔狼狽為奸,江湖上的朋友把這兩個凶殘的老魔看成了毒蛇猛獸。

    所以,孟念慈提醒四海游龍,小心還沒現身的無我人妖陳宗禮。

    四海游龍不畏暗器的表現,也令她振奮,在她以往前估計中,四海游龍絕對比不上她老爹幻劍功曹高明,更比不上伏魔劍客。

    但她老爹和伏魔劍客,在這雙方對進猛撲的電光石火緊要關頭,即使事先已運功戒備,也不可能夷然無損,決不可能將一見魂飛以內力發射的鐵蒺藜反震。

    小巷七彎八折,視界有限,追了百十步,她心中一虛,怎麼聽不到奔跑聲或是行人的驚呼聲?

    「一定追錯了。」她想,立即止步。

    身後,陰森的冷笑令她毛骨悚然。

    在府城,誰也不敢公然在大街上拔刀劍公然而鬥,在小巷裡,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

    身後,共跟來了三個人,她都不算陌生,至少聽說過這些人物。

    無雙秀士王士秀、桃花仙史,她並不感到意外,早知道點龍一筆那些人仍在城內外藏匿,這時化了裝跟在她身後,她應付得了。

    可是,她應付另外一個人必定凶多吉少。

    一個年已半百出頭,穿了男裝具有男人的身材,卻有一張白白淨淨的面孔,沒留鬍子,春山眉加上小嘴巴,想想看,那像什麼?

    像極了周王府裡那些中官(太監),那不男不女的面孔就是活招牌。

    江湖朋友畏之如毒蛇猛獸的無我人妖陳宗禮,就是這位外形像中官的老凶魔。

    老天爺真會開玩笑,她叫四海游龍小心一見魂飛的另一凶,指的就是無我人妖,豈知無我人妖卻出現在她身後,她算是栽定了。

    「你……們……」她駭然驚退,有點心虛。

    「此路不通!」只退了三步,身後傳來另一人的獰笑,提出令她心驚的警告。

    止步扭頭一看,心中一涼。

    又是兩個人,兩個她也應付不了的可怕人物,一看長相,她便猜出這兩個人的身份。

    好色如命的色魔花花太歲陽起鳳,家有大閨女的人,聽說這位色魔蒞境,莫不心驚膽顫!

    另一位貌美如花的女道姑,卻是天下聞名的蕩婦。

    巫山魔境雲雨神宮的巫山神女,專門引誘年輕英俊子弟的女魔,看外表像位青春少婦,其實已經是年過半百的女人。

    據說已練成長春術,美得令良家父老屏息,妖媚的蕩態足以令老道學也不克自持。

    「這是一個可造之材。」巫山神士媚笑著說:「陽起鳳,不許你沾手,人是我的,雲雨神宮需要有根基的弟子照料,以免後繼無人。」

    「不能給你。」花花太歲斷然拒絕:「好宮主,做做好事,不要奪人所好,功德無量,這沒開臉的尤物,正合我花花太歲的胃口。」

    「你們都不要爭。」前面的無我人妖大聲說:「這小美人是孟世家的閨女,正好弄來做人質布陷阱,事了之後,你們再爭尚未為晚。」

    「對呀!」無雙秀士正色說:「這小丫頭比許門主的女兒更有價值,用她來布陷阱設埋伏,必定可以把那些英雄豪傑引入陷阱送死,不能給你們。」

    「王秀士,你膽敢過問我屬意的女人!」花花太歲不悅地沉聲說:「我看你是吃多了撐著了,忘了你是老幾,想沖犯我花花太歲的忌諱,哼!」

    「陽老兄,你的意思是指,我無我人妖也沖犯了你的忌諱?」無我人妖勃然怒發:

    「咱們這些人,最近表現得令人失望,各行其事各懷機心,簡直就是臨時湊合的一群烏合之眾,成得甚事?事先說好了先弄到幾個人質.人還沒弄到手.就爭先恐後你爭我奪,像話嗎?」

    「陳兄……」花花太歲臉上有點掛不住。

    「我陳宗禮說話算數。」無我人妖沉聲說:「事了之後,你們再公平的競爭。桃花仙史。」

    「有何吩咐?」桃花仙史笑吟吟地回答。

    「你的迷香還靈光嗎?」

    「靈得很,陳老哥。」桃花仙史傲然拍拍高聳的酥胸:「天下十大迷香之一,可不是一流高手名宿所能抗拒得了的,保證千靈萬靈。」

    「擒下她!」無我人妖揮手下令:「交起手來很可能傷了她,所以交給你。」

    「遵命。」桃花仙史怪腔怪調地應諾,裙快飄飄,臀浪搖搖,向孟念慈媚笑著接近。

    「桃花仙史,你的迷香失效了。」孟念慈沉著地徐徐拔劍:「許小妹上了你的當,我不會。在柏家助拳的人,都有辟香的靈藥攜在身上提防意外,不客氣地說,你還沒有憑武功勝我的份量」

    她說的話並非誇大,桐柏山孟世家的家傳武學,在武林獨樹一幟,拳劍皆具有崇高的地位。

    尚義門的門主移山倒海許正衡,固然是一代武林宗主之一,但比起孟世家依然差了那些一分半分份量。

    點龍一筆一群人,設下圈套計算許姑娘,出動了眾多人手,可知他們心中明白,想與三五個高手與許姑娘相搏,勝算決不會超過五成,因此使用迷香相輔,這才把許姑娘擄劫成功的。

    孟念慈的真才實學,比許巧雲高上三分兩分,該是最保守的謙虛估計,憑桃花仙史這種只配供跑腳搖旗吶喊的貨色,那配與她動劍?

    劍一出鞘,她像是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先前心虛的神情一掃而空,成為沉靜堅定信心十足的強者。

    一舉一動堅強中不失撫媚,儀態萬方舉止雍容,很難令人相信她是一個初出道的黃毛丫頭,真有幾分官主的氣質流露。

    桃花仙史的蕩婦形象,在她面前簡直成了卑下的賤婢,一聽迷香對她已失效,本能地急向後退。

    「那就交給我啦!」巫山神女嬌呼,隨即發出一陣浪笑,身形疾射而出,半途佩劍出鞘,驀地劍氣進發,劍揮出幻化為一叢流光。

    「著!」孟姑娘冷叱,劍幻化為逸電,一無阻滯地楔人襲來的漫天流光中,這才傳出撕裂勁流劍氣的呼嘯聲,逸電的亮度增加了一倍,掩蓋了流光的光芒。

    「哎!」的一聲驚呼,巫山神女在逸電及體的瞬間飛退,反應超人,急進急退似在同一剎那完成。

    握劍的右手大袖,出現一個劍孔兩面貫穿。

    孟姑娘的馬步絲紋不動,森森長劍斜舉寶相莊嚴,似乎她剛才並沒出劍反擊,收放自如神乎其神,幻劍名不虛傳,一招便擊敗了威震江湖的巫山神女。

    「人是我的。」花花太歲緩步上前,臉上湧現貪婪的得意神情:「好宮主,你已經失去爭的權利了,孟家的劍術神奧無匹,你和她鬥劍,吃虧是意料中事。」

    孟姑娘身形徐轉,劍勢就在這徐轉的動態中,控制了緩步接近的花花太歲,風目亮晶晶氣勢磅礡,像一座絕對冷靜的女菩薩塑像。

    「好厲害!」花花太歲止步,神色一變:「靜如處子,動如雷霍,內功劍術已修至不可能境界,孟世家能保持五代盛譽而不衰,決非幸致。你是我的!」

    喝聲中,一雙大袖連環揮出,罡風似殷雷,勁烈的渾雄袖風,以山崩海立的聲勢向前湧發。

    孟姑娘一聲冷叱,劍湧千層浪,無畏地貫入勁烈的袖風中,劍氣將抽風遏得兩面分張。

    可是,袖風中進射出三道更銳猛的指勁,觸及劍身展出金鐵撞擊的-琮清鳴。

    孟姑娘竟然用劍擊散了三指突擊,卻沒能分心留意下盤。

    花花太歲的右袖底,趁左手發指連續攻擊的掩護間隙,射出一根有如水晶般半透明的拇指粗怪索,噗一擊,索尾悄然擊中姑娘的右膝外側。

    「哎!」孟姑娘驚叫,斜撞而出,右腳似已失去支撐作用,活動困難,索的勁道怪異得匪夷所思。

    眼看要摔倒,桃花仙史恰好站在一旁,趁機一閃即至,左手勒喉,右手扣住握劍的右手曲池穴,胸貼背牢牢地將孟姑娘擒住了。

    「人是我的了!」桃花仙史高興地嬌叫。

    「你只會撿死魚啊?」花花太歲大怒:「女人,你膽敢在我面前耍花招,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陽老兄,人我負責事後交給你。」無我人妖擋在桃花仙史面前急急地說:「先別亂了章法,辦正事要緊,先撤走再說,咱們在這裡逗留得太久了。」

    「好,我相信你陳老兄的金口玉牙。」花花太歲極不情願地讓步:「事後,你得負責把這小美人完完整整地交給我,我唯你是問。」

    「我絕對負責,完全保證。」無我人妖拍胸膛嗓門夠大,但不男不女的面孔表情暖昧,眼中有令人不敢信任的詭譎光芒「這個美麗的小女人,決不會變成男的,一定可以完完整整地交給你。」

    無我人妖身後,桃花仙史已繳了孟姑娘的劍,由巫山神女制了雙肩井要文,留雙腳走路,兩面將人架住,準備動身。

    五個高手名宿,制住一位出道不久的小姑娘,這件事如果不是發生在無人的小巷中,傳出江湖必定元人肯信。

    沒有人相信無我人妖這種拔尖的邪魔,會糾合幾個聲威同樣遠播的高手,向一個小晚輩聯手圍攻自損名頭。

    因此,決不許可有目擊的證人。

    五個人都暗中留了心,留心小巷兩端是否有住民經過,如果有,這人的命運便注定了。

    留意小巷兩端,卻忽略了上空。

    小巷並不窄小,兩側是高高的屋牆或圍牆,偶而可以在這一小段內,發現一兩座緊閉的側門,有點像防火巷,平時罕見有人行走。

    「嘿嘿嘿……」巷右上空的屋頂側簷上,傳出一陣刺耳的陰笑「交給他?你們還沒問我肯不肯呢!你們這種虎口爭食,奪人所好的作法極為犯忌,易地而處,諸位將有何種反應?」

    五人吃了一驚。抬頭上望。

    「姜步虛!」無雙秀士不勝驚訝急叫。

    點龍一筆幾個人,上次在大街上計算許姑娘,順便擄走姜步虛,當然留有深刻的印象。

    但爾後人交給審訊的人看管,便不再過問,其後發生變故妖怪出現,陰謀被搗散,審訊的幾個人成了白癡,誰也不明白姜步虛是如何脫逃的。

    無雙秀士被許姑娘帶走,也會被詢及有關姜步虛的事,他怎知姜步虛是老幾?所以招不出所以然。

    逃脫之後,發現快劍那些俠義英雄們,也在大索姜步虛,因此所有的邪魔皆感到詫異,對姜步虛的活動皆暗中留意,這才由點龍一筆在十里亭現身,招引姜步虛入伙。

    姜步虛卻出現在再次擄人的現場,難怪無雙秀士吃驚,但並不害怕。

    有關姜步虛擊敗洛陽雙傑,以及受到伏魔劍客五人用劍突襲的事,邪魔門不曾目擊,認為僅是傳開有誤,或者有心人渲染而已。

    目下有無我人妖、巫山神女這種超等拔尖高手在,當然沒有害怕的必要。

    「對,就是他!」桃花仙史更是記憶力驚人,對年輕英俊的男人更是過目不忘,姜步虛便是年輕英俊的男人,站在屋上青衫飄飄,神姿英發,比上次受到兩個黑衣大漢打擊挾持完全不同。

    「小伙子,下來說話!」無我人妖還來不及有所表示,挾持著孟姑娘的巫山神女,已搶先將孟姑娘交給桃花仙史,向上媚笑如花招手嬌呼。

    「我在上面聽了老半天,應該下來啦!」姜步虛笑吟吟地說,不是陰笑,而是見了漂亮女人的喜悅笑聲:「呵呵呵!你巫山神女比我年長一倍,叫我小伙子我一點也不介意,雖然你美得像朵花,一身媚骨仍有少婦風華,你不叫我也會下來的!」

    人站得筆直,屋頂離地面約有兩丈高下,跳下來輕而易舉,但他不是跳,而是身不動腿不彈,直挺挺地向樹幹般向下插。

    向下降要快並不難,要慢可就難似登天,人的頓位重,重力加速度一定快。

    可是,他直挺挺的身軀,卻是緩緩向下沉,甚至連衣袂也不曾飄動,腳下像有某種看不見的懸浮物托住他,緩緩冉冉而降似乎失去重量了。

    他是背著手冉冉下降的,臉上的笑容令巫山神女這淫婦感到心旌搖蕩。

    「唷!你會變戲法呢!」巫山神女昏了頭,.忘其所以喜悅地嬌叫:「你是怎麼辦到的?是安滑輪用天蠶索,一定!我怎麼看不見你身上的索影呀?」

    說了好幾句話,按理,姜步虛早該降下地面了,但他是一寸寸悠然沉落的,所以身形仍然虛懸在空中,僅降下丈餘而已。

    花花太歲是高手中的高手,行家中的行家,經驗與見識皆是超拔的,反應更是驚人。

    「羽化煉形術:「花花太歲沉喝:「快把人帶走,用暗器斃他……」

    沉喝聲中,哉指連點三指,可傷人於丈五六的神奇指勁連續破空。

    右手袖底,晶虹再次激射而出。

    無我人妖也不慢,三把小飛劍幻化為三隻光團,急驟旋轉有如匹練橫空。

    姜步虛的身形,陡然上升二尺。

    從下方斜向上發的指勁與小飛劍,全部落空,激射而至的晶虹,也因長度不夠而落空虹尖端距他的靴底,仍有一尺距離。

    假使他不上升而續降,所有的攻擊勢將他攢聚。

    「來而不往非禮也,哈哈哈……」

    狂笑聲中,他背在身後的雙手前揚,身軀突然如流星殞墜,筆直疾沉。

    他的雙手,共揭了十片大青瓦。

    青瓦迴旋飛舞,是風呼嘯,漫天急旋,極為壯觀,有時交叉飛越,困難測來蹤去跡。

    啪一聲暴響,碎瓦紛飛,一塊瓦擊中無雙秀士的背心,勁道十足。

    無雙秀士向前一栽,被打得眼冒金星,咬緊牙關滾身而起,拔腿飛逃。

    桃花仙史本來要聽花花太歲的招呼,趕快把俘虜帶走,剛退了一步,一塊青瓦已旋過她的頭頂,打散了頭上的盤龍髻,大概斷了不少美麗的秀髮。

    「哎呀!」她驚惶地尖叫,向下一縮,丟掉孟姑娘,向牆根鼠竄而逃。

    無我人妖像瘋子般手舞足蹈,掌拍腳飛狂亂地擊打飛旋而至的青瓦,響起幾聲暴震,共擊碎了四塊近身的青瓦,鬧了個手忙腳亂。

    巫山神女和花花太歲聯手,背對著四手四腳齊飛,也擊碎了三塊瓦。

    花花太歲的袖底晶虹索狀兵刃,擊碎了最後一塊瓦,淬然的暴亂終於中止。

    姜步虛站在孟姑娘身側,神閒氣定仍然背手而立。

    孟姑娘雙手被制,想站起卻未能如願,躺在姜步虛腳旁,粉頰蒼白驚容明顯。

    「你……你真是姜……姜步虛?」無我人妖驚疑地問,嗓音大變。

    「不錯,那就是我,鬼神愁姜步虛。」姜步虛淡談一笑:「如假包換。」

    「中州鏢局的……的掌……掌鞭?」

    「也沒錯,全開封的人,都知道我是中州鏢局的姜大掌鞭;當然,現在不是了,辭工啦!」

    「你……你是真……真人不露相……」

    「也沒錯,人的一生際遇,誰也無法預料,是福是禍,冥冥中早有安排。我姜步虛曾經是莊稼漢,做過採藥人,干了四年車伕掌鞭,現在改行做稱雄道霸的江湖浪人。

    人為了活下去,一生中不知要經過多少風浪,誰也不敢說自己命中定了一輩子靠那一行業過活,天災人禍都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所以,你如果認為我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掌鞭,而沒把我放在心上,那你以後的日子一定非常難過。快劍柏大爺那些英雄們,就是犯了和你一樣的錯誤,所以現在日子難過。」

    「憑你這兩手絕活,我無我人妖就不敢不把你放在心上你剛才下降的身法,是不是傳聞中的羽化煉形術?」無我人妖終於情緒穩定下來了。

    「不是。」他堅決否認:「武林輕功派流甚多,但修至登峰造極境界的人得未曾有。

    據我所知,羽化煉形術可以凝神飛昇而非下降;凌空虛渡是斜移平飛;步步生蓮則是籍激烈反升的氣流保持不墜;流光遁影其實歸功於一個快字。」

    「那你……」

    「我又不是傻瓜,會將不傳之秘告訴你?」

    「姜老弟,咱們有志一同,何不開誠佈公談談……」

    「哈哈!我和你們沒有什麼好談的,有志一同但利害不同,能開什麼誠布什麼公?」

    「任何利害都可以談……」

    「是嗎?」他用腳挑了挑孟姑娘的身軀:「你們要擒這位孟姑娘,做設埋伏陷阱的人質,就與我有了無可避免的利害衝突,怎麼談?誰肯讓步?」

    「你的意思是」

    他劈胸揪住孟姑娘往上提,臉上的邪笑怪怪地,猛地伸手擰了吹彈得破的粉頰一把,再捏住櫻口像在審驗馬匹的牙齒。

    孟姑娘羞憤交加,猛地抬膝攻擊姑娘們最愛也最害怕的部位。

    他放手將姑娘推倒,毫不留情地踢了粉腿一腳。

    「我想通了。」他向無我人妖邪笑:「我不像你,我是一個年輕力壯的正常大男人!」

    「混蛋!你諷刺我?」無我人妖激怒地大駕,居然臉一紅。

    「豈敢豈敢,我只是說出我的想法。」

    「混蛋想法,哼!」

    「那是一定的,凡是有違義理道德的想法,一定可以列為混蛋想法,包括你們擄女人做人質的想法在內。」

    「你胡說些什麼?」

    「你好像也聽不得老實話。」

    「你……」

    「這小美人很美,很夠味。」他又用腳挑孟姑娘的小腰肢:「她曾經與伏魔劍客幾個混蛋聯手,紮了我一劍,我有權採取任何有利的報復行動回報他。」

    「這就是江湖手段,應該。」無我人妖不自覺地做應聲蟲,邪魔人士的觀念和想法,本來就與眾不同。

    「我想,孟世家是武林俠義世家,朋友眾多,有許多朋友混身公門成為白道人士,這些人如果群起而攻,日後我在江湖遨遊,必定寸步難行。」

    「所以,最好把人交還給我……」

    「不行,人是我的。」他斷然拒絕:「如果我把她當成燒鍋的,帶在身邊暖枕鋪床,她孟家不但不敢行兇,孟家那些豬狗朋友也將卻步。同時,也可以保證她今後不至於揮劍謀害親夫,你說妙不妙?」

    「你這天……天殺的壞……壞胚!」孟姑娘躺在地上尖聲咒罵,羞憤交加。

    「老弟,你這是一廂情願。」無我人妖苦笑:「以你的人才武功,你可以找比她美一百倍的女人做燒鍋的,天下間絕色美女多如牛毛……」

    「我卻想要這一個。」他截斷對方的話:「你老兄反對嗎?」

    「我們當然反對。」巫山神女嬌叫,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做孟家的女婿,保證你日子難過。人交回給我們,我負責替你找三、五個天下絕色少女……」

    「去你的!我要那麼多女人做什麼?你倒有五七分鴇婆相,你雲雨神宮中,就養有不少迷死人的絕色少女,你想勾引我呀?」

    「只要你點頭,我……」

    「沒胃口,雲雨宮主。」他俯身抓起孟姑娘:「我就要這一個合胃口的……」

    巫山神女在巫山,建了一座取樂的艷窟,專門勾引江湖佳子弟淫樂,稱為雲雨神宮,因此江湖朋友也就順理成章,戲稱她為雲雨宮主,她也以此為榮,這就是離經叛道叛逆性蕩女的心態。

    這剎那間,三個人同時出手合擊。

    花花太歲的晶虹怪兵刃,是全長四尺的縛龍索,內功深厚的人使用時,可筆直如槍,掃擊如棍,可抽可纏,軟硬自如且可及遠,十分神奧霸道。

    左手,是威力可及丈七、八的射天指奇學,武林最高明的指功之一,比槍更厲害的絕技。

    無我人妖是拂雲袖,與神奧的龍爪功。

    巫山神女出腰帕中的霸道雲雨香,劍也在超凡的速度下出鞘、擊出。

    驀地風生八步,人影依稀如虛似幻。

    暴亂正熾,屋頂已傳下狂笑聲。

    「免送,後會有期!」屋頂上挾住孟姑娘的姜步虛聲如洪鐘:「你們這些混蛋狗男女,不動手則已,動則一窩蜂明暗齊來,全無半點高手名宿的風度氣概,真不要臉。我怕你們,日後最好不要在落單時碰上我。」

    「休走……」無我人妖怒叫,飛躍而上。

    「哈哈哈……」狂笑聲搖曳。

    登上屋頂,花花太歲和巫山神女也上來了。

    姜步虛將人扛上肩從躍如飛,己遠在三十步外的屋脊上,再兩起落,形影俱消。

    「這小狗可怕,將是心腹之患。」無我人妖不敢追,毛骨悚然的向同伴說:「假使他真要等咱們落單,任何人也逃不出他的毒手。」

    「我會設法弄到他的,哼!」巫山神女喃喃地說:「一個對女人有興趣的青年,是不難對付的。」

    她領先往下跳,總不能站在屋頂上眼巴巴枯等。

    姜步虛在小巷所租的小屋,不分晝夜都有眼線監視。

    這是他城內的落腳點,與城外十里莊的寄宿處不同,柏家既然監視十里莊的小食店,當然也會派人監視小屋。』

    野獸與人相差不遠,安土重遷,如非真正有其必要,是捨不得放棄巢穴的。

    大白天,不能在街屋上面飛簷走壁,他從另一條小巷跳下,脫掉長衫將孟姑娘包住,制了啞穴,抱著人覓路返回居處。

    他知道有眼線在附近監視,小心地繞巷底的鄰屋越牆而人,跳天井入室。

    天井後面是臥室和灶間,傢俱簡單廚具甚少,平時很少在家起炊,而且經常隨車隊在外地走鏢,根本不需舉炊,這裡只是他偶而住宿的窩巢而已。

    左右鄰是連棟的土瓦屋,同一型式的貧民住宅,鄰居們男的白晝在外工作謀生,女的窩在家裡很少出門拋頭露面。

    所以鄰居之間甚少往來,誰也懶得過問鄰居的生活細節,因此甚少是非。

    姜步虛出了事,惹上了本城的豪霸,鄰居們怎敢招惹這些來來往往的打手豪奴?

    因此不管姜家有任何動靜,鄰居們乾脆把大門關得緊緊地,誰敢出來探動靜?

    除非失火,絕對無人敢出來看究竟,豪霸們的作威作福嘴臉,善良的平民百姓沒有不害怕的。

    臥室前面,還有一處小小的堂屋,近牆的走道經過臥室和灶間,之後便是通向屋後防火巷的唯一小後門。

    前進是堂屋和穿堂,是唯一活動與待客的地方。

    他一個人居住,已經算是相當體面了,鄰舍相同的建築,甚至將穿堂改為臥室,前前後後住八、九個人,三代同堂平常得很,這裡本來就是貧民窟。

    姜步虛在後進小堂屋將孟姑娘往地下擺平,取回長衫穿上,拍活姑娘被巫山神女所制的雙肩井,解了啞穴,大馬金刀地往八仙桌前的長凳一坐,像是官老爺坐堂問案,更像一家之主的丈夫嘴臉。

    孟姑娘好半天才活動手腳復原,發覺自己已完全恢復自由,頗感意外。

    「你……你在我身上弄……弄了些什麼禁……禁制?」她終於定下心神,寒著臉質問。

    「你是昏了頭,女人。」姜步虛也沉下臉,一臉丈夫相,語氣粗暴:「你見過有幾個做丈夫的,在老婆身上施禁制?」

    「該死的!你不要嘴上缺德……」她憤怒地尖叫。

    「女人,你給我閉嘴!」他拍桌怒叫:「剛到家你就撤野,小心我抽你一頓皮鞭!」

    他的趕車長桿鞭,就擱在壁角里。

    「我跟你拼了!」孟姑娘火爆地抄起一張條凳,真要撒野了。

    糟糕,手剛抄起條凳,雙肩尖便各挨了一劈掌,雙手力道洩散,意動神動所運的內功,也被點在丹田上的一根手指所點散。

    她駭然失驚,弄不清桌對面的姜步虛是如何越過這一面的?打擊來得太快,有如迅雷疾風,她連人也沒看清,那有防備的機會?

    後續的打擊更快更暴烈,勁道不輕不重,掌劈落左右勁根,反掌抽拍雙脅肋,腳掃踢膝股,拳頭在肩上起落……

    反正一記連一記,像是暴雨打殘花,毫無憐香惜玉的風度,大概暴戾的丈夫揍老婆,就是這付德行。

    她想像自己是鐵砧,正受到鐵匠的大錘猛敲,只感到天旋地轉,眼前金繩亂飛,景物完全走了樣,痛禁像浪潮般君臨。

    反抗毫無希望,手動打擊臨手,腳動打擊臨腳,似乎她所練的家傳技擊,完全忘了派不上用場,氣散功消,神意不合完全走樣,一點也不像一個身懷絕技的女英雄,而是可可憐憐的小媳婦。

    「哎……噢噢……」她只有本能地叫喊,狂風暴雨似的打擊快令她崩潰了。

    謝謝天!打擊終於停止了。

    姜步虛抓牢她的頭上三丫髻,將她仰面抵壓在八仙桌上,雙腳離地,情景香艷撩人。

    「女人,你給我聽清了。」姜步虛另一手扣住她的牙關,惡狠狠地說:「今後你再敢出言頂撞撤野不安份,我一天揍你十二頓,讓你滿地爬,甚至會吊起來狠抽,你就是欠揍!」

    「你……你……」她含糊地叫,痛得淚下如雨。

    「我所受的折磨,比你痛苦一千倍.一萬倍!」他放手咬牙切齒:「你們都是強人,算我活該;目下我是強人,你必須有勇氣承認命苦。」

    「天啊!我……我並沒有虐……虐待你……」她軟倒在凳腳下,痛苦地嘎聲哀叫。

    「那天你在場,你沒說一句公道話,反而是受了苦的許姑娘,肯替我辯解。」

    「我在柏家作客,而且是晚輩,那……那有我說……說公道話的餘地?我……」

    「在十里莊,你毫不遲疑地向我揮劍。」

    「我……情勢不……不由人……」

    「我不聽你的廢話,不許你強辭奪理!」

    「我……」

    「閉嘴!」姜步虛大喝。

    「你……你到底要……要怎樣……」她可憐地問。

    「首先第一件事是,我餓了。」

    「什麼?」她一時弄不清話中的含意。

    「燒鍋,你是燒鍋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廚房,你是真的不懂?你老娘沒教你怎麼樣做媳婦?」

    她總算明白了,姜步虛真要把她當成老婆。

    「我……寧可死!」她尖叫,強忍痛楚一蹦而起。

    「又撤野嗎?」姜步虛重新揪住她的胸襟,仰按在桌上:「你這身漂亮華麗的勁裝,不適宜下廚房,我先給你剝掉,下廚房一定要像個下廚的……」

    「不……要……」她死按住挺秀的酥胸,以免衣衫被剝除,哭泣著尖叫:「饒……

    我……」

    「饒你不得,你一定要像個聽話的老婆……」

    小天井人影縱落,微風颯然。

    寶藍色光芒入目,四海游龍及時趕到了。

    「好哇!護花使者來了。」姜步虛揪起孟姑娘,躍出天井道:「你來晚了,你這條蹩龍!」

    四海游龍追丟了一見魂飛,回頭尋找孟姑娘,當然白費工夫,心中一動,便直奔姜步虛的小屋。

    兩人本來就打算前來的,猜想孟姑娘可能先來了。

    跳落天井,便看到敞開的堂屋內光景。

    「你這混蛋該死:「四海游龍眼都紅了,憤怒地拉開馬步,雙爪移動徐徐接近:

    「你把孟姑娘怎樣了?你該死一千次,你……」

    「去你娘的蛋!」姜步虛也拉開馬步,擺出最平常的雙盤手徐徐移位破口大罵:

    「她已經是我的老婆,你管我把她怎樣了?要我死一千次?你是什麼東西!馬不知臉長……

    來得好!」

    兩人瘋狂地撲上了,拳拳著肉,爪爪及體,看誰先力竭氣散功消,看誰能重擊對方的要害。

    每一擊皆真力澎湃,勁道如山,記記凶狠落實。

    小天井窄小,有如鼠斗於窟,力大者勝,任何花招技巧皆無用武之地,丈餘寬見方的小天井那能施展,只能用最原始,最笨拙的蠻勁決勝負。

    忍痛倚在門內側觀戰的孟姑娘,被這場鬥牛式的瘋狂鬥毆驚得直冒冷汗。

    她在想:「假使姜步虛用這種方式揍她,結果如何?」

    她不敢想結果,感到渾身的肌骨更疼痛了。

    她想加入,但小天井容納兩個人已經嫌太擁擠了,想用劍,伸手一摸,連劍鞘都不見了,原來劍已被桃花仙史所沒收,桃花仙史一逃,劍便遺留在小巷內。

    小天井即使能多容納一個人,她也無能為力,渾身酸痛用不下兩成勁,上去除了挨揍之外,絲毫幫不上四海游龍解除困境。

    「噗!」一聲沉悶聲響,姜步虛一記霸王肘,凶狠地撞中四海游龍的左用,力道空前猛烈。

    兩人衣衫凌落,姜步虛的長衫成了破布罩,這是爪功所造成的結果;四海游龍神氣的寶藍色勁裝,也遍佈裂片,算是報銷了。

    沉重的打擊極為可怕,四海游龍所承受的肘勁真有數百斤,馬步大亂,身形暴退,砰一聲背部撞在牆壁上,牆壁搖搖。

    姜步虛如影隨形迫近,左肘又來一記霸王肘,右拳續飛,在對方的左頰著肉,。左手再來一記快速的短衝拳,搗在四海游龍的小腹上,如擊皮鼓。

    四海游龍也擊中他的勁部,雙爪狠扣他的喉管,但喉管軟如棉滑如膠不受力,一抓之下立即被韌勁彈開,想抓破皮也力不從心。

    屋頂人影紛現,監視的眼線終於將人召來了。

    「下面在交手,小心!」有人高叫。

    是許門主的噪音,來的人一定不少。

    姜步虛一拳搗在四海游龍的左頰上,鼻血立即進流。

    他猛地向堂屋一鑽,撞翻了傍門而立的孟姑娘,順手一抄,想將人抓住。

    孟姑娘反應依然靈活,奮身一滾便鑽人桌底下。

    「不許你動她!」衝入的四海游龍叫吼,臉上全沾了鮮血,狀極可怖。

    一抓落空、姜步虛不得不斷然放棄,四海游龍已經衝入,小天井有不少人連續下跳。

    「我會把你搶回來的,女人!」姜步虛向桌底的孟姑娘叫,向走道急竄,消失在灶間內。

    後門外是防火巷,他不升屋頂,沿防火巷急竄,幽暗的防火巷隱形容易,登屋恐怕脫不了身。

    小南門柏家人心惶惶,警衛加強了一倍。

    姜步虛搶孟世家大閨女做老婆的消息,成為江湖朋友茶餘飯後的笑料。

    姜步虛的威脅,固然令群雄心驚,但真正令群雄惶然不安的事,是一見魂飛與無我人妖、雲雨宮主一群妖孽的出現。

    這些妖孽都是殺人如屠狗,比毒蛇猛獸更令人喪膽的宇內凶魔,天不怕地不怕凶殘惡毒,真可能把柏家弄成血海屠場。

    這三個妖孽,十年前皆不曾參予華山正邪大決鬥,柏家的英雄們,根本無權請求他們以江湖道義出面理論,也請不動他們的魔駕。

    至於九天飛魔、天涯怪乞一些人,柏家的伏魔劍客、吳天一劍幾位名宿,並沒把他們計算人強敵數內。

    天涯怪乞武功不怎麼樣,還真不敢在伏魔劍客面前撤野。

    九天飛魔雖然綽號稱魔,其實骨子裡是個相當講理的人,不惹火了他,就不會有威脅。

    滿城風雨,各方趕來助拳的不斷進出府城。

    天一黑,柏家如臨大敵。

    二更天,群雄晚膳畢,位高輩尊的一群人,在大廳聚會,一面品茗一面研商對策。

    柏家是一座大四合院內套幾座小四合院的大建築,足有七、八十間房舍,十數座院落,各處燈火明亮,嚴防暴客入侵。

    黑影出現在東跨院的一座屋頂上,直立在屋脊中間的鎮火塔旁,青衫飄飄,星光下,警哨看得一清二楚,警號立即發出了。

    大廳的名宿們,第一個升上瓦面的是昊天一劍的妻子,飛羽流光葛靈芝,這位宇內輕功名家女英雄,三十年前年方及笄,便已是輕功數一數二的女俠士了。

    目下在柏家的群雄中,論輕功她仍然首屈一指,所以是最先登上瓦面的人,可是,仍然不夠快。

    青衫飄飄的黑影,卻在同一瞬間消失了。

    柏家一陣大亂,遍搜敵蹤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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