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無好筵,會無好會,佩劍而來,就是強而有力的防範意外措施。
武器,可以增加信心和勇氣,沒有銳爪利牙,絕不可能成為猛獸。
「狄老兄知道客店中有多少人,能殺得出去嗎?」九天神雷竊笑著問。
「你們知道外面有多少狄府子弟嗎?」
絕世狂獅麼冷笑:
「狄府於弟對妖術多少懷了一些戒心,所以每個人都帶了獵弓和箭矢,黑狗血的噴簡內裝以石灰,大地天仙也休想飛天遁地,閣下,你們所要擔心的,並不是能否對付得了我絕世狂獅,因為我是一個光明正大講道理的人。
你們需要極度關切的事,是狄家子弟和朋友,他們對你們感到害怕和憤怒,所以會不顧一切手段是否合乎情理,為了保命,他們的暴烈反應,你們黑道邪魔應該可以想像得到的,好好想吧!不要想威脅我。」
「也許你絕世狂獅真的很了不起。」
九天神雷悚然而驚,弓箭與混合石灰的噴筒,誰受得了?但口氣仍硬:
翟某卻是不信,要領教閣下的真才實學,才知道閣下是否真是一代之豪。」
「也好,你說該如何賜教?」
絕世狂獅逐漸按奈不住,虎目中神光暴射:
「十四五年前,狄某曾經領教過天老星官夫人的流星外球,那玩意的性質和威力,必定比你老兄九天神雷膽差了十萬八千里,狄某能克制得了天外流星球,也許逃不過閣下的九天神雷膽,既然生死有命,狄某就陪閣下玩玩,你準備就在這間廳堂裡,使用九天神雷膽嗎?」
既名之為雷,可知必定是爆炸物。
天外流星的流星球,就是爆炸物的一種,威力固然石破天驚,但使用的人同樣要冒甚大的風險,稍一大意便會同歸於盡。
其實,這玩意危險性大,但絕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
即使一些手腳快的三流人物,只要知道這玩意的優劣點,隨時可以避免傷害。
黑豹把宮夫人整治得灰頭上臉,就是已經看透了這種爆炸物只能嚇人。
絕世狂獅已明白表示,能克制宮夫人的天外流星球,等於告訴九天神雷,這玩意算不了什麼。
熟悉暗器技巧與威力的人,都知道宮夫人的天外流星球,事實上比九天神雷膽的技巧高得多,威力也不比神雷膽差,殺傷的威力一從向下籠罩,一從下方向上爆炸,向下的殺傷範圍威力圖,比向上爆的範圍高出三倍以上。
兩相比較,宮夫人事實上才算是超等的火器名家。
九天神雷臉色一變,信心直線沉落。
「廳堂廣闊。」
寒劍孤刀及時替九天神雷解窘:「狄老兄既然來了,在下如不願教閣下武功的不傳之秘,豈不白來了?狄老兄可否讓在下開開眼界?」
絕世狂獅的驚電狂劍,的確是劍術中最神奧的不傳之秘,完全以驚電奔雷的聲勢取勝內功不純攻擊意志不旺的人,不會獲得此中神髓。
劍術一發,攻勢有如雷霆萬鈞,因此,當初狄姑娘姐妹一出手,便被行家毒手冰心看出底細。
魔女的侍女,修行可已躍身一流高手之林,兩人幾乎都是一劍出彩。
「你配與家父叫陣?」狄纖纖一跳便到了堂下,黛目一挑:
「你只配和我這種只練了幾年劍的後生晚輩,用寒劍孤刀練練膽氣筋骨。」
寒劍孤刀是江湖道上,幾個以陰毒出名的名劍之一,一般高手還常亮出門戶擺出架勢,正經八百封招破招比高下,他用神奧身法八方探索,抽冷子給一記殺著,所以稱寒劍。
孤刀,是藏在抽底的一把尺二尖刀,他的劍固然很毒,刀更是出沒神乎其神,刀一出,通常只需一擊便可致命。對方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刀何時出現,反正出現必在生死一發的緊要關頭。
小姑娘這幾句話,有如迫命符,任何一個稍有聲望的人,也忍受不了這幾句輕蔑的話刺激侮辱,勢將為自尊而生死相拼,而且不死不休。
寒劍孤刀果然激怒得怒火沖天,拔劍下堂。
「好,我就陪你這後生晚輩玩玩。」
寒劍孤刀陰森森地說,劍垂身體徐徐輕拂,緩緩移位爭取進手的空門,毫無憤怒的人揮劍拚命的氣概。
狄纖纖早知對方的底細,出奇地冷靜,徐徐撤劍立下門戶,鳳目凝注劍尖,緩緩地轉移馬步,保持面向對手的身法,也一反往昔,沒流露出狂猛的氣概,與驚電狂奼的本來面目完全不同。
遊走三匝,寒劍孤刀依然找不到進手的好機會。
一個高手前輩,怎能一直遊走於耗?
他必須無畏地攻擊,以攻擊製造致命的機會,勝利永遠屬主動進攻的一方。
一聲冷叱,他斜身切入,信手點出試探性的一劍。
攻克精神不夠旺盛,僅志在試探。
糟了!狄纖纖卻發起迅雷疾風似的攻擊,迎著來刻疾進劍化迅雷撲上了,錚一聲輕震,劍虹乘隙長驅直入,狂野地吐出一道道劍電。
一陣劍鳴,封住了七劍,第八劍點破了寒劍孤刀的右脅衣,有血沁出。
寒劍孤刀被動繞走了一匝,狂亂地閃避,不但沒抓住用刀的機會,而且封架得十分吃力,險象環生,這才知道驚電狄劍果然名不虛傳。
第八劍勁道不足,僅傷了些小皮肉。
寒劍孤刀在千鈞一髮中,總算僥倖地用袖底刀虛晃一刀,及時將狄纖纖逼退收招,拉開安全距離。
「承教承教。」狄纖纖冷笑著說,收招退走。
寒劍孤刀差憤交加,左手微動,要發射孤刀了,他的孤刀以近身出其不意發刀為主,但也常常在危險關頭遠攻,飛刀乘隙行致命一擊,發則必中,所以叫孤刀。
「你可以發刀了。」狄纖纖卻在丈外沉聲叫,劍已護住中宮候敵。
這位不可一世的黑道大豪心虛了,其他的人也大感震驚。
很難相信不足二十歲的美麗少女,揮劍攻擊的聲勢如此猛烈。
兩個侍女領教過狄姑娘的劍術,因此,震驚度反而小得多,似乎早已預科到寒劍孤刀難以招架,卻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寒劍孤刀,竟然連反擊一劍的機會都沒抓住,僅感到意外而已。
「強龍不壓主。」九天神雷農時替寒劍孤刀解圍:「柯兄,等正式拚搏時,再用殺著尚未為晚,算了。」
絕世狂獅淡淡一笑,領了兩女兩子侄出廳走了。
「先讓他小看我們。」奪魄魔女甚感滿意地說:「咱們已成功了一半。」
眾人點頭會意,並不以絕世狂獅受辱而憤怒。
隱藏實力,絕世狂獅卻先暴露了弱點,以上駟封下駟,並沒摸清魔女到底請來了些什麼人物。
後堂出來了三個相貌猙獰的人,一個比一個驃悍。
「這傢伙暴躁的性格,已經不復當年。」其中一人陰森森地說:「即使進境可能更上一層樓,但也有限得很,諸位放心啦!他不足為害。」
「那就一切仰仗諸位啦!」魔女寬心地說。
人分為三批,從龍門鎮撤回香山狄家。
前兩批是狄家的子弟和朋友,他們曾經在洛陽南老店外,隨時準備策應入店交涉的主人。
目下撤回,也由他們先走,應變的計劃相當周詳。
絕世狂獅五俱斷後,預計很可能有人不死心,跟來或者先在路旁埋伏,防人之心不可無。
五個人到達八節灘渡頭,第二批十三名子弟開始登上渡舟。
「按情勢,不會有人追來或埋伏了。」狄纖纖心情一鬆,開始埋怨:「這個魔女到底有何用意?」
簡直豈有此理!我和小妹次日結賬離店,那個叫什麼李平平的無聊男人,分明仍在她房裡,她為何要用這種拙劣而又令人噁心的理由,前來興風作浪?」
「這叫做樹大招風,她是為了我們狄家而來的,藉口雖然拙劣,但總比憑空捏造籍日來得恰當些。」
絕世狂獅苦笑:「女兒,為了打倒成名的高手名宿,以便一鳴驚人出人頭地,有些人根本不想浪費時間製造藉口,乾脆打睦光戰豈不直裁了當?
為父估計,很可能是這妖女,希望打倒我這狂獅,以威嚇壓迫她的神秘黑豹。」
「南京所發生的事故,我們這裡只聽到一些位聞,而不知詳情,十分可惜,爹,那次在望都。
魔女確是搜搏追魂奼女,魔女追到南京,黑豹恰好及時出現。
假使傳聞是實,追魂奼女真的可能知道黑豹之秘,而又與李平平有關,魔女沒有理由放棄搜追魂奼女的舉動。」
「她怕黑豹,所以不敢再逞能追搜追魂奼女,改從李平平著手,所以來這裡興師問罪,也許,魔女真被李平平丟掉了,跑來這裡找你姐妹碰運氣。哼!她在冒險,沒計算所付出的代價有多大……」
渡頭兩邊都是山坡,亂者散佈,草木叢生,不是遊山季節,乘渡船往來,都是本鄉本上的人,遊客不多。
這時,碼頭的候渡事中,只有他們五個人,沒有其他的候渡客。
亭右的亂巖草木中,突然傳來一陣陰森懾人的笑聲。
「真被老大料中了。」絕世狂獅隨即改變嗓喜,聲如沉雷:「老夫知道憑魔女幾個不成氣候的小輩,怎敢狂妄得向老夫的威望挑釁,必定有更高明的人物撐腰,不然豈敢公然打上門來?
出來吧!老夫的人雖然過了河,留在這裡人數有限。但自信還應付得了諸位的絕學神功。」
五人立即出事,在寬闊的渡口嚴陣以待。
又是一陣陰笑,草木叢中陸續踱出七個穿青衫的男女,可知這些人已久候多時,也算定他們必定留在後面最後渡河。
「哦!三殘四毒!」絕世狂獅臉上的極端自信表情,突然減少了七分。
「呵呵呵!」最先現身,年約半百出頭,臉色青中泛灰,有一雙冷電四射鷹目的人怪笑:
「狄老兄記性不差,一眼便認出咱們三殘四毒,很好很好,老朋友見面,難免有些老帳舊事重提,對不對?」
「咱們三殘四毒,是打旗兒先上的人。」另一個同樣年齡,但髮髻已呈灰色的老婦,嗓音尖銳怪怪地:
「另幾位同道,希望你能擺平咱們三殘四責,以便讓他們有鬥一鬥狂獅的機會,似乎認定咱們必栽,委實令人感到不是滋味。」
「呵呵!"絕世狂獅勉強擺出笑容:「三殘四毒,已經足以讓超等的高手名宿喪膽了,還有誰敢認定你們必栽?誰有那麼大的斗膽敢輕視你們呀?」
「紅塵三邪和伏牛五霸。」那位右頰疤痕嚇人的青袍客接口,是三殘中的殘臉虎宇文秀成,一個江湖朋友畏如蛇蠍的邪魔。
「他們要在需要他們出面時,用雷霆萬鈞的手段屠你這頭狂獅,與咱們三殘四毒的打濫仗宗旨不同,所以讓咱們先上,喂!七比五,你有何高見?」
「呵呵!這不是我狂獅的作風。」絕世狂獅獨自上前:「武林朋友講究氣概,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功臻化境高人一些。
憑一身所學揚名立戶上刀山蹈劍海生死等閒,恩怨情仇一肩挑。
找絕世狂獅不才,同樣具有這種英雄氣概,來吧!咱們名頭地位相當,一比一逐個單挑生死相決,不要情多為勝群歐逞英雄。」
「很抱歉。」最先發話的四毒之首,五毒陰風客高行健一口回絕:"咱們三殘四毒事先已洽商好了,就是你狄家所有三十名子弟在,咱們也是七個人,你一個人,咱們也七人一起上。
有兩個女兒兩個子侄在,絕世狂獅怎敢冒險混戰?
「高行使,你說話毫無半點英雄氣概。」絕世狂獅厲聲說:「難怪這些年來,江湖人士對你們輕視和唾罵,原因是你們三殘四毒。
二三十年來一直三個四個始終走在一起,不敢分開。」
「走在一起才有力量,才能埋葬那些所謂英雄人物,這也就是三殘四毒,能威懾江湖的原因所在。」五毒陰風客毫不臉紅說,不住陰笑,七人列陣:
「七個人聯手,可以發揮七十個高手的威力,你們有五個人,只少兩個而已,不要害怕,你絕世狂獅一個可以擋得住咱們四毒,只有三殘對付價你四個子女;你佔了天大便宜,哈哈哈哈……千萬不公膽怯……哈哈哈……」
「呵呵呵……」先前三殘四毒隱伏處,傳出更刺耳的怪笑,哈哈呵呵聲相應和,成了狂笑大合奏,天宇下笑聲直撼腦門,令人氣血翻騰。
絕世狂獅的兩名子侄,內功修為與定力都不夠火候,大駭下掩耳急退,臉上有痛苦的表情流露,禁受不起聲浪的震撼。
三殘的一殘,四毒的一毒,也驚駭地掩耳抗拒。
絕世狂獅與兩女大驚失色,三殘四毒已令父女們心中生寒,再加上功力更高的人,那還有活路?
五毒陰風客大驚失色,笑聲猛然中斷。
「什麼人搗蛋?給我滾出來!」五毒陰風客厲聲吃喝:
「讓我五毒陰風客,看看你是什麼東西?」
「呵呵呵呵……」怪笑聲連綿不絕,但已沒有震撼人的威力。
絕非真力不繼,而是有意消失震撼的威力,因為笑聲連綿,這人根本不需換氣,其力不繼,絕難支持這許久,笑聲壓制五毒陰風客的目的已經達到,不必再用內家真力示威了。
「滾出來就滾出來,來了!」笑聲止,怪聲揚,一個灰暗色的圓形怪物,衝上樹梢破空翻滾,像一個巨石,破空滾翻而至,飛越三丈空間,直墜碼頭。
轉動太快,分不出是啥玩意,當然不可能是拋起的巨石,因為語音的確發自這個圓形物。
「是他!」狄纖纖狂喜,向乃父低聲說:「爹,是嚇跑魔女,打毒手冰心救了女兒的人。」
圓形物在重重跌落時,突然鬆散、膨脹、伸張,無聲無息地飄落,點塵不驚。
不是人,是鬼物。
灰褐色的寬袍,不見手腳,尖頂頭罩,前後各畫了蒼白的鬼面孔,大圓環黑眼,兩點鼻孔,口角向下掛的血盤哭嘴,狀極恐怖。
怪物身形一轉,雙袖外張成了大十字,猛地一轉即止,後面同式的面孔對著分立的十三個人。
所有的人,的確看清怪物在旋轉,但卻又看到同一張鬼面孔,大袍也不分不出前後。
「什麼東西?」有幾個人同聲驚問。
「呵呵呵呵……吱啾……」
狂笑又起,鬼嘯聲隨之。
怪物又開始旋轉,疾轉而來。
五毒陰風客心中一驚,大喝一聲,雙掌連環拍出,可怕的五毒陰風象狂氈,挾腥氣和急急風雷,向旋來的鬼物全力搶攻。
五毒陰風四散而消,一近鬼物便外偏消散,而鬼物逆風而至,來勢更急。
「唉……」五毒陰風客來不及走避,狂叫著偏飛而起,手舞足蹈飛出兩丈外,砰然大震中再向河灘滾,摔勢之猛烈駭人聽聞。
「啊……」第二個人飛出去了,第三個人也狂叫著摔倒滿地滾。
「蒼天………」七個人摔飛了三個,另四個人心膽俱寒,怎敢再逞強?狂叫著逃命。
五毒陰風客被摔得烏天黑地,剛撐起上身,感到全身頭似乎全崩散了,吃力地想爬起逃命,猛抬頭,便看到眼前站著可怕的鬼物。
他魂飛魄散,快要崩潰了,鬼物的面孔面可怖,相距不足五尺伸手可及。
「不……要……」他狂叫,向後爬退。
「可可可……滾!」
「他怎能不滾?鬼物大袖一揮,罡風似沉雷,可怖的壓力及體,氣血一窒,股肉慾裂,在沙石紛飛中,他昏頭轉向急滾。
冷水一浸,他清醒了。
足足滾了四匝,這次真的落水了。
溪水拍急,八節灘是最湍急的一段灘,如果被沖刷下去,死定了。
鬼物及時揪住了他的髮結,拖死狗似的從水邊把他拖回岸上,手一放就踢了他一腳。
「唉……饒我……」他縮成一團狂叫,暗中偷偷打主意拔劍拚命。
手剛搭上劍柄,手肘便挨了一腳,有骨折聲傳出,手肘某些骨頭不斷也脫了臼。
「喲……」
「你生得賤,欠揍。」鬼怪的刺耳嗓音入耳。
「我……」
「你叫饒命,卻又想拔劍行兇。」
「唉唷……我………」
「你再敢動濕了水的百寶囊,我一定把你的左手也毀了,你動動看?」
「你……你是誰?我……」
「我是鬼。」
「你……你是那一位前……輩……」
「我是鬼。」鬼物再次強凋:「奪魄魔女知道我這個鬼,自從去年在望都她沖了本鬼的煞,本鬼就跟上了她,她必須走十年霉運本鬼才饒她。
不信你可以去問她望都的故事,你告訴她,早晚我會收她的魂做鬼夫人。」
「前輩……」
「不許胡叫,叫鬼,除非你想挨揍,哼!」
「你……你是……」
「是鬼,你,快滾!」
「我渾……渾身……」
「渾身脫力滾不了?好,本鬼就再弄斷你一條腿,或者兩條腿。」
他魂飛魄散,強忍痛楚,爬起拼餘力蹌踉狂奔,以免被弄斷腿。
他當然知道這鬼是人扮的,存心作弄他而已,他這種人心目中根本沒有鬼神存在,一看便知鬼是人扮的。
人比鬼可怕,鬼不殺人,人殺人。
「鬼前輩,再次謝謝你啦。」狄纖纖也是不怕鬼的人,笑吟吟地走近行禮道謝。
「兄台,請接受我衷誠的謝意。」絕世狂獅也上前行禮致謝:「兄台空中飛行的絕世輕功,兄弟大歎觀止,今天如無兄台援手……」
「呵呵!只要你能支撐片刻,你的子弟就可以過來了。」鬼物指指正往這一面駛來的渡船:「對付得了紅塵三邪和伏牛五霸嗎?」
「看來,只好用獵獸的手段,來對付這些邪惡的歹徒了。」絕世狂獅歎口氣:「想光明正大和他們了斷,必定自陷死境。」
"那會付出多少代價?」
「由不了我,兄台,生死存亡關頭,能付多少代價難以預料,兄台該知道劫難操在他們手中,必須搶制先機作決定性的攻擊,付多少代價在所不惜。」
「找會設法趕走他們。」
「這……」
「你們只要加強戒備,其他的事我會處理。」
「只是……」
「何苦弄得兩敗俱傷。」鬼物說:「不瞞你說,我承認我懷有私心。」
「兄台之意……」
「我不希望奪魄魔女受傷害。」
絕世狂獅一怔,頗感意外。
「如果我要她死,在望都我就收拾她了。」鬼物歎息一聲:「請不要問為什麼,總之,我估計錯誤,走錯了一步,所以……總之。」
「我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必要時,我只好廢了她。」
「好,兄台,我答應你,在家防守,不主動出擊。」絕世狂獅鄭重地說。
「謝啦!後會有期。」
「盼兄台能光臨寒舍,當掃徑以待。」
「多謝盛情……」鬼物手一抄,住了從身後伸手來,要抓他頭罩的小手:「你又頑皮了,羞不羞?」
擰了嬌嫩的小臉頰一把,他向龍門鎮如飛而去,大袖飄飄,像是御風飛行。
「啐!"他身後的狄柔柔小姑娘,臉紅似火大發嬌噴:「他……他他……"「他怎麼啦?」狄纖纖忍住笑急問。
「他……他是那……那個李平平。」
「真的?」
「姐,沒錯。」小丫頭肯定地說。
「在店堂裡,他說我頑皮,姐,真是他,那天他逼毒手冰心,取解藥時我就對他的跟睛,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天那麼黑,你居然能看清他的眼睛?」
「姐,相信我,是他,所以……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他不希望魔女受到傷害,他與……與魔女是……是……」小丫頭已經很懂事了,期期艾艾地說不出口,小臉蛋嫣紅似火。
「我想,為父猜出一些頭緒了。」
絕世狂獅搖頭歎息:
「他說他估計錯誤,走錯一步,就是指他與魔女的一段孽緣,我們走吧,不要管魔女了,他會處理的,魔女不會找我們了,她自顧不暇呢!幫助魔女的牛鬼蛇神,今後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洛南老店中,像是出了大災禍。
五毒陰風客是最後進來的,把丟下他逃命的同伴,罵得狗血噴頭。
奪魄魔女一聽是望都出現的鬼物,跟來這裡現身,幾大袖就把七個聲威顯赫的高手打得落花流水,逼五毒陰風客傳話,真嚇了一大跳,心底生寒。
三殘四毒七個人,比一個毒手冰心強七倍或十倍,也三兩下就亡命飛遁,而她,比毒手冰心差了一兩分,所以不能在毒手冰心面前逞強。
想起戲弄她的鬼物是人,而且追來此地,她只感到心跳加快,脊樑發冷。
人多沒有用,這些超等的高手名宿,不但保護不了她的安全,反而會吸引鬼怪前來鬧事。
「準備離店。」
她在眾人議論紛紛中,下了最後決心,決定了最佳的行動。
紅塵三邪的大邪,叫有我天尊陳基,是個頗有幾分道氣的老道,一個與無極真仙是一丘之貉的老道,與無極真仙齊名的惡賊。
「燕姑娘,你真的怕這個扮鬼的人?」老道不住冷笑,是個主戰派人,所以反對逃避。
「陳叔,那該死的東西武功駭人聽聞,侄女的神術根本奈何不了他。」
奪魄魔女哭喪著臉,心裡仍在發慌:「再不走,他就會找來鬧鬼了。」
「目下已經申牌時光,走,最多只能到達洛陽,他難道就不會跟去?"「這……走一步算一步,府城人多……」
「人多,鬧事更方便。」
有我天尊陳基冷冷地說:
「脫身也方便容易。」
「依陳叔之意……"
「貧道在這裡等他,我不信他真有鬼怪的能奈,咱們有這許多高手名宿在,一定可以斃了他,除非他不來,來了,哼!」
立即有人附和,但也有人反對,吵吵鬧鬧,最後主戰派佔了上風,決定留下等鬼怪,布下天羅地網,三四十個高手名宿,被一個扮鬼的人嚇走像話嗎?傳出去,大家都別想在江湖稱雄道霸叫字號了。」
他們把絕世狂獅的事擱在腦後了,集中精神全力對付可能前來騷擾的鬼物。
三殘四毒是喪了膽的人,連房門也不敢邁出。
天終於黑了,店中氣氛逐漸緊張。
店伙們叫苦連天,好在這些人特別小心,怕鬼物扮店伙混入,所以天黑就禁止店伙走動,叫苦連天的店伙樂得清閒,乾脆早早關店,結伴躲在房中避鬼。
鬼是避不了的,該來的一定會來。
扮鬼物的是李平平,他真的不希望奪魄魔女受到傷害,不管怎樣,他無法心安理得不管這段露水姻緣,儘管魔女壞得不能再壞。
他確是估計錯誤,走錯了一步。
假使他一開始,就知道魔女在黑豹,他就不會與魔女上床了,為了掩護追魂奼女脫身,他樂得扮浪子,魔女志在追魂奼女,與他沒有利害衝突。
可是,後來形勢變得明朗化了,魔女志在追魂奼女是真的,但卻是希望從追魂奼女口中,追查黑豹的線索,黑豹才是魔女的目標。
這就與他有利害衝突了,雙方之間,只許有一方可以活,別無他途。
他卻不能殺死曾經與他同床共枕的人,這種微妙的心態,讓他頗感苦惱。
魔女不敢再提抓黑豹的事,重召好友追究李平平,知道魔女重視這段情,更令他煩惱。
魔女激怒了絕世狂獅,這位前輩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要用獵獸的手段拚個兩敗俱傷,強弓毒弩再加上狗血石灰合制的賁箭,天時地利人和齊備,魔女活的機會,不會多於三成。
魔女在這三四十個高手名宿中,武功排名在中上之間,死的機會,一定比其他人高數倍,因為她是攻擊的主要目標。
只有一個妙方:
「釜底抽薪趕魔女滾蛋。」
所以,他非來不可。
二更天,鬼物出現在客院屋頂。
「吱溜溜……瞅瞅……」尖厲刺耳的鬼號鬼嘯,劃破寂靜的夜空。
下面的人潛伏不動,等候鬼物往下跳,布下的綿密暗器網,一定可以把跳下的鬼物送下真的地獄,扮鬼物的人並不可怕。
但鬼物並不下來,在屋頂跳來跳去,發出各式各樣怪聲,似已知道下面有天羅地網。
在屋頂吵鬧不休,下面的人又驚又怒,勇氣與信心也隨之逐漸減弱,有些人已感到心寒了。
許久許久,終於有人受不了啦!怒火沖天地發出信號示意,上來兩個人。
鬼物一跳,越過一間屋頂,再一跳,便登上這兩位仁兄所立的瓦面。
「吱瞅……」
小嘯乍起,鬼物在兩丈外站住了。
「閣下,不要裝神弄鬼。」
一個道裝人厲聲說:
「貧道有我天尊陳基,道號有我,閣下亮名號,貧道根本不信人間有鬼神。」
「該死的!你修的是無師道,」鬼怪說話了,用刺耳的怪嗓音罵人:「本來就是靠裝神弄鬼誆騙愚夫愚婦,從中牟利發財,你心中沒有鬼神存在。
呸!你這混蛋只是一個神棍騙子,一個無聊的賤貨,有你而沒有別人,又安稱自己是天尊,混蛋!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嗯?」
「狗王八該死!」有找天尊激怒得要發瘋,挫馬步一掌吐出。
火光耀目,轟一聲烈火飛噴,煙硝味刺鼻,白熱的火流激射丈外。
掌心雷,有我天尊一照面便下毒手。
可是鬼物不在原地。
餘燼飄落瓦面,紛紛熄滅。
同一瞬間,有我天尊的同伴,狂叫著手舞足蹈往下飛拋,火光一閃中看得真切。
這位同伴原來站在身右,原地卻站著可怖的鬼物,如何接近?
有我天尊一無所知,也許是因為火光亂了視線,沒有看到鬼物移動。
「傑傑傑……」
鬼物怪笑:
「你留下練了掌心雷的手,乖乖聽話……」
一聲厲叫,有我天尊右掌再吐,袖底噴出火星,隨即一聲霹雷,白熱的火流再次噴發。
鬼影一閃即設,掌心雷再次白用了,身法快得目力難及,掌心雷的速度卻顯得太慢了。
手收回,火速拔劍,掌心雷已使用兩次,大概法寶已經用光了,必須靠劍啦!
同時,左手伸入百寶囊掏其他的法寶。
鬼影在右後方乍現,爪閃電似的抓住了有我大尊的右肘,劍僅出鞘一半。
「滾!傑傑傑……」
鬼笑聲未落,影已一晃即逝。
四面八方躍上八個人,要合圍合用暗器。
鬼笑聲中,響起有我天等一聲怖極狂叫,身軀飛拋而起,而一條右小臂卻飛向另一方,撲一聲將剛跳上瓦面的一個人擊中,手臂與人倒栽而下。
「傑傑傑傑……」
鬼笑聲發自另一間客院的屋頂,已經遠離現場五丈以外了。
沒有人再敢躍登,下面的人心膽俱寒,紅塵三邪的大邪有我天尊,掌心雷可以擊斃武功超絕的高手,可以化鐵溶金,居然兩發無功,反而被抓斷右臂丟下屋頂,真嚇壞了不少人,誰還敢上去送死?
「我要一個個奪你們的魄,以為欺鬼者戒,傑傑傑傑……我奪魄鬼說一不二,最後一個被奪魄的人,是奪魄的人,是奪魄魔女,她膽敢掠美偷我奪魄鬼的名號,罪該奪魄,本鬼絕不饒她,你們如果不上來,本鬼不久就下去找你們奪魄了,傑傑傑傑……」
鬼笑聲中,在附近幾棟客院的房頂跳來眺去,一跳必定遠出三丈外,腳沾瓦卻無聲無息。
鬼如果下來,誰擋得住?
不久,下面有了聲息。
「我走,我……走……」有人急叫,背了包裹跳上另外瓦面,狂奔而走,飛簷走壁速度驚人,最後跳下店前的街心,向府城飛遁。
「傑傑傑傑……」鬼笑起處,瓦片紛飛,一塊塊飛旋而下,擊中各處院牆宙壁,爆烈聲大作。
「唉唷……」伏在暗影中的人,被瓦片擊中狂叫著四散奔竄。
第二個人卷包裹逃命,第三個也隨即出店找活路。
鬧了一個更次,奪魄魔女一直不見現身,她這位主事人,很可能躲在床底下。
鬼物終於走了,客店的人仍然心驚膽跳,躲在客房中戒備,完全失去出外逞英雄的勇氣。
貪生怕死逃走的人,共有七名之多,這些人也許得了魔女的錢,或者得了一親芳澤的機會,也可能是情面難卻拔刀相助。
但生死關頭,他們卻為了保全性命,捨棄了道義溜之大吉,活命才是第一重要,其他都不要了。
名氣愈大,脫身困難愈大。
伏牛五霸有一霸受了傷,是被有我天尊的斷臂,擊上眼部跌落屋下,不但臉上五官走了樣,也跌斷了右腿骨,五霸怎脫得了身?
三殘四毒名頭也大,更不好溜之大吉,何況當時答應助拳時,拍胸膛話說得太滿,如果也不告而別偷偷溜走臉往那兒放?」
在客店不能使用火器,九天神雷一直感到不痛快,英雄無用武之地,的確是很悲哀痛苦的事,這位火器專家覺得委屈難過。
已經四更天了,他和幽冥客南不群,仍在客院的小廳堂中,喝茶壓驚不住怨天恨地。
「天殺的!到底有誰知道,這個奪魄雙面鬼的來路?」幽冥客信口給鬼物亂取綽號,恨恨地拍桌咒罵:「我幽冥客經常拿鬼物嚇唬人,今早卻碰上了扮鬼更高明的混蛋,白天要是讓我碰上,我要剝他的皮!」
「你算了吧!南兄。」九天神雷冷笑:「你比五毒陰風客高明多少?他們七個人就是大白天,在八節灘渡頭上碰上鬼的,結果如何?現在躺在床上渾身酸痛。」
「那是他大意……」
「大意?鬼物讓他全力施展五毒陰風。」九天神雷用諷刺語氣說:「五毒陰風一點用處都沒有。」
「別說了,翟兄,咱們怎辦?」
「依我的意思,很簡單。」
「怎麼簡單?」
「奪魄雙面鬼,顯然是狄老狗的人。」
「那是一定的。」
「毀了狄家,奪魄雙面鬼由我負責對付,我要把他炸上天,炸成一堆肉屑。」
「翟兄,你還在說大話。」幽冥客搖頭苦笑:「你的九天神雷膽,炸毀狄家也許不難,但用來對付奪魄雙面鬼,絕非易事。」
「你不要長他人志氣……」
「翟兄,近身搏鬥,有我天尊的掌心雷,絕對比你的九天神雷膽管用而更歷史霸道,結果如何?他這輩子,永遠不能再玩掌心雷了。」
「你們都是被鬼嚇破膽的人,哼!」九天神雷不悅地猛頓茶杯:「明天進攻狄家,我打頭陣,不但要把狄家連人帶屋炸成瓦礫場,而且要專找這個奪魄雙面鬼。」
「不必打,我來了,傑傑傑……」廳中不知何時,出現電的身影,右能早就進來了,躲在某處幽暗的角落裡,現身時才會無聲無息突然幻現。
幽冥客大吃一驚,擲茶杯,想將掛在壁間的燈籠擊滅,熄燈便於逃走。
大袖一揮,風雷聚發,飛出的茶杯中途折向,摔破在地上響聲震耳。
九天神雷反應甚快,急急探囊掏取九天神雷膽,這是養成了的反應,雖則屋內不能使用火器,習慣反應已經養成,遇上危險就本能的掏膽行兇。
袖風刮到,他感到如受巨錘重擊,氣血一陣翻騰,身軀向右震出,無可抗拒。
鬼物到了,手爪伸出寬大袖口,啪一聲光挨了一耳光,腰間一震,大革囊被拉斷掛帶奪走了。
這一耳光挨得不輕,眼前發黑,只感到天旋地轉,耳中聽到同伴幽冥客的狂叫,小腹便挨了兩記重拳痛擊,五臟六腑似要往口外擠。
「我不信今後你還敢玩火器。」鬼物凶狠的語音,在他耳中轟鳴,語氣充滿凶兆。
「不……要……」他昏天黑地狂叫。
唉一聲右臂被一掌劈斷骨頭,再感到右膝一震,膝骨也碎了。
「手扔不出神雷膽,也跑不動躲不開爆炸。」鬼物揪住他耳朵說:「今後你再敢使用九天神雷膽,我奪魄雙面鬼算是服了你。」
「艾……你這狗王八!殺了我……不怨你……」他發瘋似的跌倒在地狂號了。
鬼物失了蹤,廳口人群湧入救援。
一早,輕車怒馬馳出龍門鎮。
過了洛陽,向東沿大官道急駛,像是逃避瘟疫,有多快就駛多快。
鎮口,狄家子弟目送車馬狼狽北奔。
「爹,要不是要跟去看結果?」狄纖纖興奮地向乃父問,粉頰湧起紅霞,風目中異采極為動人,躍然欲試:「女兒想……」
「你什麼都要想,不許胡鬧。」絕世狂獅板著臉制止:「看不到結果,女兒,在江湖浪費生命的男女,他們對感情的詮釋異於常人,兩個當事人糾纏不清已經夠糟了,有旁人介人就會發生災禍。」
「可是……」
「不要可是,乖乖給我回去。」絕世狂獅聲色俱厲,最後卻歎了一口氣:「為父其實也想看看這位李平平的真面目,畢竟我們欠他一份情無法償還,可是我相信他不會與我們相見。
鎮東的小徑,馳出一匹健馬,鞍後有馬包,鞍旁有鞘袋沒有刀劍,騎士一身青騎裝,遮陽帽戴得低低地,健馬小馳,輕快地進入北行的大道。
「是他,李平平!"小丫頭柔柔嬌叫。
「李大哥再見!」狄纖纖用飽含感情的嗓音嬌呼,亮晶晶的明眸有淚光閃動。
遠在半里外的騎士,鞍上轉身舉手連揮,一抖僵,健馬開始衝刺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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