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周凌雲並不緊躡在他身後追逐,而是從側方齊頭並進,一而再超越搶上風,把他逼得不斷變換逃向。
周凌雲的輕功速度快了兩三倍,不折向逃必定被迎頭攔住,順風撒毒的打算落空。
在田野間擺脫不了周凌雲,他愈逃愈心涼,結果,大繞圈子,走投無路。
最後,他發覺已被逼回小村的東北角,心中一急,便不假思索往村裡逃,利用房屋隱身施放毒物,比在田野中更具威力,成功的希望更濃。
一頭鑽入一座土瓦屋,卻暗叫一聲糟了!
是一棟村外圍的棄屋,屋側的小倉庫和牲口廄已經半坍,門缺窗破,久無人居,距最近的另一處農舍也有七八十步,中間是嫩草剛冒芽的荒地。
七八十步,絕對擺脫不了周凌雲的斜方向攔截,除了匿伏在破屋中等候機會之外,別無他圖。
屋頂有幾處地方崩坍了,有如開了幾處天窗。
他伏在堂屋的門角土牆下,定下了心神思量自救之道,盤算該如何製造機會,能快速地逃入農舍零星散佈的村中心藏身。
側耳傾聽聲息,也用目光搜尋周凌雲的身影,久久一無所見,也沒聽到異聲。
「這小子大概知難而退,撤走與同伴會合了。」他自言自語,心中略寬。
自以為是的想法不切實際,屋頂上突然傳下的聲息令他心中極感不安。
「哈哈哈哈……」周凌雲的怪笑聲,從屋頂的破洞傳下,聲震耳膜:「我說過,我百了刀是很有耐性的。咱們等吧!老毒魔你早晚會出來的,我一點也不急。想起不久之後,就可以好好宰割你,真可以樂上老半天。」
逃命的人分秒必爭,怎能被人堵住等死?
他心中發虛,踢手躡腳向後堂移。
「後面脫身更無希望。」屋上的周凌雲似乎對他的行動一清二楚,有如目擊,其實夜幕降臨,屋下黑沉沉:「別打如意算盤,我會在你爬出來的地方等你。」
手一揚,他循聲打出一枚毒針,從破洞側方破空飛起,聽聲認位的修為非常精難。
「有多少牛黃馬寶,你放出來好了、」周凌雲的語音從另一處破洞傳下:「小心,老毒魔,我也有些玩意讓你嘗嘗滋味。」
啪啦啦連聲暴震,三塊瓦片在他身側爆裂成碎片,勁道驚人,飛行的厲嘯令人頭皮發緊,如果被擊中,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喂!差一點點是不是?」聲音轉從另一個破洞傳下:「別急,瓦片多著呢!多來幾次,甚至百次,一定有人灰頭灰臉。哈哈!再來幾塊!」
瓦片飛旋下降的呼嘯聲,連綿不絕,瓦片破裂聲也十分驚人。
十餘塊大青瓦連續爆炸,下面積塵因而漫湧飛揚,幾乎沒有安全的角落可以躲避瓦片的襲擊。
「天殺的混蛋!」挨了兩瓦片的毒閻羅,縮在牆角破口罵:「你這算什麼玩意?
蠢漢放潑嗎?」
「哈哈!很有效是不是?」屋上的周凌雲大笑:「你挨不了幾下的,勁道逐漸加重,不久之後,一定有人頭破血流,你信是不信?」
「小王八……哎……」
「啪啪……叭叭叭……」
瓦片像暴雨般下砸,瓦片破裂聲震耳,黑影突然從前門飛躍而出。
真不妙,周凌雲就蹲在簷口等候。
「哎呀!我……」飛躍而出的黑影狂叫,腳下大亂,砰一聲栽倒在二十步外,仆倒再向前沿滾五六步,跌了個暈頭轉向,掙扎難起。
「你挨了兩枚原屬於你的毒針。」身側出現的周凌雲說:」一枚曾經貫入在下體內,另一枚是從鬼神愁公羊前輩的屍體內起出的。現在,在下等你死。」
毒閻羅吃力地拉扯脅下的百寶囊,卻被周凌雲拉斷了囊帶奪走了。
「救……救……我……」毒閻羅發狂似的厲叫。
「玩毒的死在毒上,老天爺是很公平的。」周凌雲冷冷地說。
「饒……我……」
「不,你得死!我百了刀與你無冤無仇,你竟然一而再暗殺我,連累了公羊前輩送命,你不死,何以慰公羊前輩之靈於九泉?」
「我……我只是奉……奉命行事……」
「奉誰之命?」
「這……」
「不說,你死。」
「如果我……我說……」毒閻羅強提元氣,口氣轉硬:「我……我就成了不忠不義的……的混蛋,我……我毒閻羅一……一代之雄一……」
「狗屁的一代之雄。」周凌雲笑罵,踢了毒閻羅一腳:「你造孽大半生,滿手血腥,殺人如麻,凶殘惡毒,居然厚臉皮自稱一代之雄,去你的!」
周凌雲這一腳輕不重,踢得毒閻羅滾了幾匝,身軀震動,加快毒藥滲透的速度。
「不……不要……」毒閻羅狂叫,因為周凌雲又準備起腳:「解藥,解藥在……
在囊中……」
「你想得美,不招供,沒有解藥。」
「我……我不能說……」
「那就沒有解藥。」
「得人錢財,與……與人消災,這……該是道義和規……規矩,我……我不能說……
我……」
「你的道義和規矩,不符合我的利益。」周凌雲冷冷地說:「除非你死了,不然我一定要知道向你下令的人是誰?」
「不要迫……我……」毒閻羅開始猛烈抽搐:「不要追我做……做出我不……不願再……虧心的事,快……快給我解藥……」
周凌雲開始從百寶囊中,逐一取出囊中的物品,有瓶,打小葫蘆,有各式毒針,逐一往地下丟。
「我把這些玩意包括解藥,一一砸毀。」周凌雲說。
「不要!看老天爺份上,不要!如果我招……」
「你可以活。」
「先……先給我服……服解藥,我……我說……」
「好,哪一瓶是解藥?」
「兩……兩種針毒,兩……兩種解藥,兩……瓶……快……求……你……」
「你死不了……」
玩毒的人,同樣會中毒,只不過抗力比旁人強些而已,不服解藥同樣受不了。
毒閻羅的抵抗力,反而比周凌雲差,也許是同時中了兩種毒,毒性相成,更劇烈的緣故吧!
片刻便支持不住了,為了保命只好屈服,老毒魔其實不是一個真正不怕死的人,被周凌雲抓住弱點整治得服服貼貼。
村中的家犬本來騷動已止,僅間或傳出三五聲零星吠聲,突然間,犬吠聲再次激烈起來。
這棟廢農舍,位於村外緣,村本身僅有六七十戶人家,夜間有特殊變化,全村都可以很快地起而應付意外。
但犬吠劇烈,全村卻沒有人出面探視查問,這表示村民已受到控制了。
周凌雲沉著地整理身上攜帶的物品,確實地檢查包括刀在內的攜行物,務必可以保證在快速行動時,物品不會發出任何聲響或遺失。
毒閻羅坐在壁根的瓦礫上,調息因毒藥發作所耗損的精力。
「你……你在幹什麼?」毒閻羅驚恐地問。
破屋內黑暗,只能隱約的看到模糊的人影。
「準備。」周凌雲信口答。
「準備殺……殺我?」
「我已經允許你活。」
「可是,鬼神愁……」
「當然你要負責。但你是奉命行事,等我懲罰了主凶,再決定該如何處治你。如果我是你,必定也立即準備。」
「你到底要準備些什麼?」
「殺搏。」
「殺搏?這……」毒閻羅驚跳起來。
「附近不知有多少高手潛伏,待機而動,很可能在等候主事的人趕來主持。」
「你是說……」
「反正來人決不會是朋友,除非你毒閻羅曾經與這些人訂了什麼協議,或者得了他們多少好處,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我跟你走。」毒閻羅跳起來:「也許我招供做了虧心事,覺得來的人不論是放是友,我認為他們部不會放過我的。」
「確是如此。」周凌雲感慨地說:「不少安仁侯那些人,都是梟雄豪霸,當我失去利用價值時,他們便迫不及待大舉出動要殺我滅口。你們只是一些唯利是圖,沖重賞而替他們賣命的人,更有殺你們滅口的理由,你有權作全身自保的打算。」
「我再三明白地告訴過你,我們這些人與安仁侯無關。」毒閻羅沉聲說:「我毒閻羅凶殘惡毒,但從不說謊騙人,更沒有倭過嫁禍的習慣。」
「可敬,哼!」周凌雲嘲弄地說:「外圍走狗的處境更可憐,你明白嗎?狡兔盡,走狗烹;這是那些玩弄權術的政要人士權力鬥爭的金科玉律,誰要是不懂,誰就得付出代價,代價很簡單:命。」
「你懂,還不是幾乎丟了命?哼!」
「我難道是死人?哼!我活著,證明我懂得很多。」
「說早了些,閣下,來人……」「
「土雞瓦狗,何足道哉?來上百十個,我百了刀保證他們一了百了。老毒魔,你準備好了嗎?」
「毫無疑問。」
「記住,自求多福。」
「那是當然,交手生死間不容髮.誰還能分心照顧准?別說外行話,刀出劍發時,你連你老爹部照顧不了,那能兼顧我這幾乎誓不兩立的仇敵?」
「你明白就好,我先出去。」
春寒料峭,原野中沒有蟲鳴,沒有蛙聲,微風過處草木輕搖,四面八方似乎鬼影幢幢。
周凌雲站在沒有門板的門外,仰天發出一聲長嘯,立即引起村中一陣狂亂犬吠。
身形一閃,驀爾失蹤。
從門內閃出的毒閻羅一怔,猛地向前一仆,掠地斜爬,快速地繞至屋右,往暗影下伏倒。
「你搞什麼鬼?」老毒魔向右側不遠處的一叢新草低叫,綠油油的新草晚間卻成了黑色的。
「引蛇出穴。」草叢傳出周凌雲的語音,但怎麼看也看不出人的形影來。
「這簡直是插際賣首,引那些人來殺我們。」
「不將人引出來,你敢到處亂竄逃命?」
「你是說,人已埋伏在附近了?」
「敢打賭嗎?」
「這……不會那麼快吧?我還是想悄悄快速溜走,趁他們還來不及設伏……」
「你做夢,人早已潛伏在四周,你走任何一方,都會踏人他們的埋伏,你有把握防止暗襲嗎?」
「這……」
「你看,他們沉不住氣了。」
正前方的嫩草中升起三個黑影。
「四海歸心,我武維揚!」有一個人亮大嗓門呼叫:「什麼人?亮名號,休得自誤。」
毒閻羅徐徐滑近,小心地避免草梢晃動。
「是四海盟的人。」毒閻羅有點緊張:「聽說他的最強勁弟子是天罡地煞兩壇,如果是他們來了,人數眾多,十分可怕,咱們還是偷偷溜走吧!」
「你走走看?死路一條。」
毒閻羅這才發現,周凌雲就伏在草叢旁,體積小得令人難以置信,真像一座小小的泥堆。
「他們似乎並沒發現我們,也不知我們是誰,正好悄悄向後潛伏溜走……」
「後面有人接近了。」
「咦真像有人……」
「三個人,蛇行鷺伏,不擊潰他們,決無活路。老毒魔,不要妄圖僥倖」
「可是……」
毒閻羅不會幻形術,也沒練成縮骨或軟骨法,臥伏在草中體積大,走近便無所遁形。
三個黑影暴起,從後面兩丈左右飛躍前撲,兩劍一刀全向毒閻羅集中,勢如崩山向下壓。
毒閻羅剛聽到聲息,剛扭頭回望,眼角看到撲來的刀光劍影,已來不及爬起自保了。
同時,小土堆射出一道光華,土堆不見,光華急劇地閃爍,突然下沉,隱沒。
毒閻羅搏鬥的經驗極為豐富,生死關頭反應更為敏捷,百忙中奮身急滾,從刀劍的鋒尖前滾走。
生死間不容髮,驚出他一身冷汗。
「砰匍……」肉體著地聲震耳,地面似乎也在震動。
滾勢停頓,挺身一看,只感到毛骨悚然。
周凌雲不見了,像是平空隱沒啦!
身旁,三具仍在抽搐的屍體,觸目驚心,血腥刺鼻。
行家一眼便可猜出三人的咽喉必定被割斷了,可以隱約的聽到血泡從斷喉中冒出的聲息。
「這小子到底是人是鬼?老天爺!」老毒魔心中嘀咕:「他怎能在剎那間,割斷三個高手的咽喉?可能嗎?除非這三個人是死人。」
想起被周凌雲擒住的經過,老毒魔不住打冷戰,假使周凌雲用刀對付他,那……
他想起來就發抖。
剛才,他除了眼角瞥見疾射的刀光之外,一無所見。他根本沒看到人影,似乎刀光是出無形無影的鬼物遙控的,決不是人用刀割斷三個傢伙的咽喉。
「一了百了!」左前方不遠處的草叢,傳出周凌雲的怪叫聲,但看不見人影。
「毒閻羅!」他不甘寂寞,伏在地面大叫。
人的名,樹的影;毒閻羅的綽號,具有震撼人心的威力。
有百了刀在,他的膽氣逐漸回復正常,他已經知道除了將這些四海盟高手擊潰之外,別無活路,乾脆亮名號,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他毒閻羅不是膽小鬼。
一個人的勇氣,會隨情勢的變化而消長的。
毒閻羅凶名昭彰,聲威其實比百了刀更盛,在老一輩的高手名宿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只因為一而再受到挫折,暫時大失信心,尤其是在百了刀面前,鬥志全失,他成了膽小鬼。
而現在,他卻與百了刀站在同一戰線上,百了刀所展示的年輕豪勇氣魄,無形中激起了他的膽氣,信心隨即恢復。
一亮名號,不啻給百了刀增加了三倍聲威。
毒閻羅的綽號,的確有令人喪膽的份量。
身形乍起,兔起鶻落,他從左至右繞了半圈,快如逸電流光。
共打出九枚各式毒針,撒了五次毒霧。
凡是稍具人形的物體,以及可以察覺到有物微動的處所,都是他出手攻擊的目標,至於是不是真有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期阻絕潛伏的人偷襲。
感覺中,他確實曾擊中了幾個人,掙扎與呻吟聲從他身後傳出,他無暇察看結果,前面已刀光乍現乍滅,像旋風一樣,移至三十步以外了。
刀光所經處,暴起的人體紛紛辟易,刀光劍影倏忽明滅中,慘號聲驚心動魄。
「我跟不上他,我真的老了!」老毒魔心中暗叫,人是不能不服老的。
周凌雲告訴他自求多福,是有道理的。
對方人多,十面埋伏,防不勝防,任何絲毫牽制皆是致命的失誤,他怎能與一個生龍活虎似的年輕人配合行動?
身後測人影暴起,他不假思索地打出三枚毒針,一躍而起,長劍及時出鞘,一聲怒吼,一劍貫入從右前方撲來的黑影胸口。
糟了!身後撲來的三個人被毒針射中,衝勢仍然猛烈,毒針的打擊力有限。
而從右前方撲來的人,卻有四個之多,應討群毆,劍的威力有限,直的鋒刃在力學上有無可彌補的弱點,即使用砍字訣,砍中人體使被擋住了。
刀卻有弧度,容易拖滑脫體,所以在千軍萬馬中廝殺,刀是旋迴盪決的唯一兵刃之王。
刺入一個人的身軀,他應該後退將劍拔出,但雙方衝勢猛烈,劍盡愕而止,退的距離必須夠遠才能滑出。
他退不了,砰然大震中,背部被一個中了毒針的人撞中,三個人擠成一團,然後震散跌倒。
另三個黑影到了,三支劍排空而至,他已完全失去躲閃的機會,沒有自由活動的空間,只能無助地等候利劍貫體。
刀光乍現,隱隱風雷聲,懾人心魄。
飛起的腦袋,噴射的鮮血,勁烈的刀氣似龍捲風,行將貫體的長劍似被刀風所刮偏,在他的左助,有兩支劍斜擦滑過,死過一次的感覺會令他心膽俱寒。
勁氣將他震倒,倒地的前一剎那,看到激射的刀光已經出現在十步外,將另兩個趕來接應的黑影劈翻了。
「我的老天爺!」他蟄伏在地上心中暗叫:「他才是真的閻王,他在收買人命,難怪他一把刀,就把京部鬧得天翻地覆。」
再傳出兩聲慘號,他發現刀光在這剎那間,在另一處村屋邊緣倏明倏滅,消失在村內了。
挨了刀的兩個人,卻斜衝出外面的田野摔倒、掙扎、叫嚎、求救。
各處都有乍隱乍現的人影,不知到底是誰追逐誰,反正天色黑暗,無法看清變化。
他撤出兩把毒霧,貼地急竄,用上了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向村內遁逃。
周凌雲已經進了村,他必須跟進,不能在空曠的地方,被眾多的人圍獵,村屋內易於隱身。
毒閻羅的毒和暗器,在隱蔽的地方威力增三倍甚至十倍。
竄入村屋暗影時,他聽到身後傳出中毒者的嘶喊,同時也聽到村內被刀砍中者的狂號聲。
「我們贏定了!」他寬心地想。
往屋角一竄,一腳踏在一具屍體上,血腥刺鼻,腳下沾滿鮮血。
「幸好不是我!」他悚然自語,向黑暗中一竄。
「啊……」慘號聲驚心動魄,村內有人挨刀了。
天終於亮了,但村卻成了死村,沒有人在外走動,沒有雞犬在外覓食,甚至每一家的煙囪都沒有炊煙升起.每一家的門窗皆關得緊緊地。
村口,五人五騎屹立了許久,五騎士不打算下馬,似乎在等候變化。
終於,奔出三個氣色灰敗的人。兩個是熟面孔:八極真人玄真,如意神君龐天象。
「咦!你們怎麼啦?」為首的中年騎上冷冷地問,鷹目中冷電森森:「發了老半天信號,不見有人出迎,是不是你們的人偷懶,都躲在村裡睡懶覺?消息應該在破曉前傳抵城門口,這裡到底怎樣了?」
「本盟的弟兄十死其七。」八極真人痛苦地說:「天罡地煞兩壇弟子幾乎全軍覆沒。林副統領,貧道三個人能出來沒受到攔截,很可能是他們有意放咱們出來通風報信的。」
「什麼?」林副統領大吃一驚。
這位神氣的中年人,正是寧府派在京都明暗活動,當代密諜中的首屈一指人才。
神秘、剽悍、勇敢、機警、足智多謀,集各種才幹於一身的百變金剛林華,目下是神龍秘諜的副統領。駐京的總指揮。
千面玉郎不是神龍秘諜的人,是江西寧府另一活動組織的首領,公開活動策反與剷除異己的幹員,陷害反對寧府的王公大臣極有建樹。百變金剛事實上一切活動策略,皆以配合千面玉郎為主。
千面玉郎以明裡陷害王公大臣為主,百變金剛則以暗中謀殺傾陷為手段,兩人的工作有異。
但他們互相支援策應,殊途同歸,同是江西寧府對外活動的最大功臣。
論武功修為,百變金剛比千面玉郎強十倍。
百變金剛派來京都的前幾年,單人獨劍踏遍了江右的盜匪山寨與黑道歹徒秘窟垛子窯,收服了無數盜魁匪首,立下了無數汗馬功勞。
派他來京師後,同樣幹得有聲有色,與外四家和廠衛的政要稱兄道弟,與侍衛禁軍打成一片。
他陪皇帝在豹房斗猛獸較騎術,號稱京都的紅人。
上次周凌雲夜襲鎮國府與江南春酒樓,目的雖然是救江湖浪子,其實也志在圖謀百變金剛。可惜撤走得太匆促,雙方沒碰頭,可能雙方都感到遺憾。
他一聽八極真人說四海盟的人幾乎全軍覆沒,百變金剛確是大為吃驚,但語氣仍有點不相信的神情流露,很難接受這已成事實的事實。
「本盟的弟兄快要被殺光了。」如意神君的表情更痛苫,驚恐的神情明顯地掛在臉上:
「凡是動的人非死即重傷,表面上是我們困住了他們,事實上是他們把我們陷死在這裡了。」
「百了刀八個人,而你們卻出動了八十餘名精銳,居然……」
「林副統領,幸好他們沒有八個人。」
「那……他們……」
「百了刀與毒閻羅,兩個,確是兩個。」
「你們混蛋!一群喪了膽的老鼠嗎?」百變金剛怒吼,一躍了馬:「把人召集出來,我要將這兩個狗東西生吞活剝讓你們看看……」
「林副統領,你為何不把你們的人帶來?」如意神君恨恨地說,不在乎百變金剛發怒:
「昨晚文姑娘返城,曾一而再保證把你們的人帶來策應,我們卻在這眼巴巴苦等,如大旱之望雲霓。我們的人都快死光了,你才來了五個人,來替我們收屍呢!抑或是來向我們說大話?」
四海盟是寧府的外圍走狗,與神龍秘諜並無直接指揮的關係。加以四海盟的弟兄,幾乎全是桀驁不馴,不喜歡接受拘束役使的江湖豪霸,稍不如意受了委屈,連直接指揮的人也敢反抗。何況是與他們沒有指揮關係的外人?如意神君的不滿態度,已表示出明顯的反抗意識了。
「文姑娘昨晚沒返城,所以本座出城找她的。」百變金剛聲色俱厲:「玄真,你不管管這個膽敢在本座面前,出言無狀的老朽。」
八極真人一驚,上前拉了拉如意神君的手膀。
「老龐,不可無禮。」八極真人一臉無奈,苦笑極為為難:「也許文姑娘中途出了意外,沒能及時返城。好在林副統領來了,足以將百了刀生吞活剝。快發信號把咱們的人召出來吧!天老爺保佑,但願咱們仍留有可派用場的人手。」
八極真人的話也帶了刺,也有不滿的神情流露,不過沒有如意神君表現得那麼明顯而已。
這也是作外圍走狗的悲哀,地位愈高的人愈不敢反抗。
百變金剛總算知道事態嚴重,囂張的氣焰消滅了許多。
四海盟精銳全失,剩下的都是近乎喪膽的人,而自己僅帶了四個親信,萬一要對付的人真有超人武功,豈不後果可怕?
多一個人,也可以多壯一分膽,假使四海盟的人被激怒一哄而散,那就連一個幫著搖旗吶喊的人也求之不可得啦!
「快把你的人召集出來。」百變金剛不再介意那些語中帶刺的話:「玄真,毒閻羅是一個江湖朋友所不齒的凶魔,怎麼竟然與百了刀牽扯在一起的?」
「毒閻羅是那些神秘蛇鼠之一。」
「證實了?」
「這……」
「想當然?」百變金剛又用上了責難的語氣。
「咱們查出那群神秘蛇鼠行蹤,但卻無法查出那些人的來歷。」如意神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得不默認自己無能:「本想一網打盡他們,弄幾個活口的,不料天不從人願,被百了刀搶先了一步。咱們來晚了,一無所獲,後來眼線發現了目擊的人,盤問出當時的經過,證實毒閻羅亮了名號,是被百了刀追走的。至於他們為何聯手,咱們迄今仍然毫無頭緒。」
這時,八極真人已發出信號,村西側總算奔出兩個人,後面不見有人追趕。
「那群神秘的蛇鼠,真與咱們一些人暴死或失蹤有關?」百變金剛一面問,一面留意逃出來的人。
「是的,這些人零星活動,神出鬼沒,消息極為靈通,而且殺人不擇手段。如果毒閻羅是其中之一,那就與咱們最近一年來損失不少人的事有關。」
「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沒握有確證,仍然在捕風捉影。好,告訴你的人,務必活捉毒閻羅留活口,我要查出那些刀客的底細,從那些蛇鼠的口中,很可能會查出一些線索來,至於百了刀……」
「也要活捉?」如意神君的話又帶刺了。
「活捉當然最好,這個人交給我。」百變金剛冷冷地說,鷹目中冷電四射,顯然心中大感憤怒,把百了刀恨之入骨髓。
就憑百了刀敢把梨園大院當作屠場,進出鎮國府如入無人之境的兩件事,已經激怒了所有的神龍秘諜,百變金剛心中的憤怒是可想而知的。
總算不錯,先逃出九個人,九個人都是完整的,因為九個人都不曾與百了刀交過手。交過手的人,大概已經一了百了,不在人世了。
八極神君感到心中發冷,也痛心疾首,八十餘名四海盟從江南調來的高手,一夜之間損失了八成以上。
雖然還沒有達到全軍覆沒的地步,但已經極為慘重了。
最後逃出的人,是京都盟壇新任不久的壇主。毒手判官歐陽孤獨,整個人似乎變了形快要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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