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老道的胸口皆裂了縫,雖未傷骨,但傷勢並不輕。鮮血如泉湧,失去交手能力。
紫陽觀主疾射而進。雲帚疾劈而下,來勢奇急,罡風呼嘯力道千鈞。
他向側一閃。一聲沉叱,避挖出招一氣呵成、銀虹一閃。閃電似的反擊,鋒尖以奇速掠過紫陽觀主的右小臂,袖破肉裂。
紫陽觀主大駭,扭身一帚橫掃。阻止他追擊。
功力相距不遠,以快打快。准快誰就佔上風。
老道一招失手掛了彩。心中一寒。驚駭之下急退自保。
豈知周永旭智珠在握,試出老道不過爾爾,當機立斷乘勝追擊,如影附形跟進,把發「舉火撩天」,體一聲崩散掠頂門而過的雲帚,無畏地切人,左掌疾吐。
紫陽觀主也不弱,雲帚一震之下,可怖的反震力從帚柄傳到,虎口發麻,震撼力似乎把右臂震毀,力道直撼心脈,便知道完了,不假思索地鬆手丟掉雲帚,扭身出左掌接招,用上了性命交修的玄門奇學天罡掌自救。
「啪」一聲響,雙掌接實,勁氣激盪中,紫陽觀主登登登連退五步,身形一晃再晃,最後總算用餘力穩下馬步,臉色蒼白如紙,口角有血珠緩緩沁出。
「你用的是……是乾元大真力。」紫陽觀主虛脫地說:「你可是閒雲子的門人?」
「你想盤根究底?」他徐徐迫進。
「宇內三仙的門人,貧道認……認栽……」紫陽觀主崩潰了,坐倒在地喘息。
周永旭不好再逼迫,扭頭一看,怔住了,怎麼四老道全躺下了。
他訝然叫:「誰在助我?」
沒有回音,他的目光落在右面的矮林,哼了一聲。紫陽觀主乘機掙扎而起,手吃力地握住佩劍向外拔。「老道,你想走?」他身形疾閃,劈面攔住說。紫陽觀主吃力地站穩,舉劍咬牙道:「你……你上吧。」他冷冷一笑,哼了一聲說:「在下不想開殺戒,你死不了。」
「你……你要……」
「我要你傳話。」
「傳話?你……」
「不錯,傳話。去告訴八爪蜘蛛,不要派你們這些不堪一擊的人出來送死,叫他自己出來與周某面對面親自解決。你告訴他,他請來巡檢保駕,靠不住的,他可以躲十天,可以躲一月,但他終會出來的,周某有的是時間,我會等到他的,他不能永遠躲藏,是麼?」
「閣下……」
「我這人記性不差,對從在下劍底留住老命的人,永遠不會忘懷。在下只饒人一次,所以你得告訴那些爪牙,當然你更需記住,下次見面,休怪在下心狠手辣,因此你們最好離開烏江鎮駱家,離得愈遠愈好。我想,你該記住周某的話了,還不快滾?」
紫陽觀主打一冷戰,踉蹌而走。
他目送老道去遠,方走近第一名躺著的老道,剛俯身察看,突然警覺地轉身,一聲劍鳴,人轉過劍已指出,反應超人。
一個黑影在丈外止步,嬌笑道:「危險!你的耳力委實驚人。」
是一位穿青勁裝佩了劍的美麗少女,好面善。
他收了劍,笑道:「我想,你是金貞姑,這才是你的廬山真面目,比小花子神氣多了。
哼!沒得到在下的同意,你為何相助?你殺了他們?你想逼在下於官府落案?」
金貞姑輕盈地走近。笑道:「我知道,神龍浪子從不殺人的,死仇大敵例外。」
「你既然知道……」
「我用泥九射中他們的昏穴,免除你後顧之憂,你不謝我?」
他淡淡一笑,凝視著對方說:「這次在下無意中卷人你們的是非漩渦,首先你得明白,在下不會參與你池州金家的任何計劃。其次,我得糾正你對我神龍浪子的錯誤傳聞。不錯,在下作事皆留餘地,從不妄殺,但決不是不殺人。相打無好手,相鬥無好口,刀劍無眼,任何人皆有失手的時候,誰也不敢保證拚搏時不殺人。」
「這我知道,你的劍術,委實出神人化玄之又玄,詭異霸道收發由心,不需下重手殺人……」
「你又錯了,在下月刊米並無奇處,只不過在下的看法與你們這些所謂名家高手不同,也從不為虛名浮譽所累而已。」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金貞姑困惑地說。
「很簡單,你應該明白,名家高手為了保持自己的聲威和尊嚴,出手必攻要害,甚至有些人以認穴出劍自豪,不出手則已,出則必中要害。而我,卻只要有機會,便向劍力所及處下手,哪怕是一小塊微不足道的皮肉,我也會毫不遲疑地下手。我問你,如果你我交手,我一劍刺傷你手臂一點小傷痕,或者僅刺破你的衣袖,你作何感想?至少,你心中會懷有戒念。心中有了戒念,運劍便不會如意了,對不對?」
「這……你說得好像有道理。」金貞姑點頭道。
「再就是我不介意虛名浮譽,從不為保全自己的聲譽而拚命。」
「所以你不直接向八爪蜘蛛公然叫陣。」
「對,我會把握時機,逼他露出原形,使他孤立而情急拚命,沒有必勝的把握,我不會硬往陷阱裡跳,而要他跳我挖下的陷阱。」
「哦!你這人好可怕。」金貞姑搖頭道。
他呵呵笑,輕鬆地說:「只要你為人處事正大光明,用不著怕我。呵呵!你父親鐵背蒼龍就是池州大豪,聲譽並不見佳,最好轉告令尊不要惹我,他就不會落得如此焦頭爛額。
哦!我問你,八爪蜘蛛大門口所留的兩行字,是你所留下的?」
金貞姑慧黠地笑道:「我只想嚇他,並無其他用意c」
「姑娘,你已經惹了我了。」
「周兄這……」
「你在渾水摸魚,你……」
「且慢,你說得不公平,你辦你的事,我辦我的事。你做事留餘地,從不殺人。而我留下的字,說要大屠殺,口氣是我的而不是你的,你總不能將這筆賬算在我頭上。」
兩人靠得很近,他伸手在金貞姑的粉頰擰了一把,搖頭笑道:「你這張小嘴能說會道,還會強辯。你給我離開烏江鎮,等我辦完事再辦你自己的,知道麼?」
「如果我不……」金貞姑羞笑著說。
「我認為你在渾水摸魚,我會揍你一百板子趕走。」他半真半假地說。
金貞始向他做鬼臉,笑道:「這麼利害?本來,家父怕八爪蜘蛛追趕,所以派我帶人覓機阻止,目下他已經疲於奔命,根本不需擔心他帶人追趕,因此,我保證不礙你的事,怎樣?」
「好,我信任你,但你必須記住,我已經警告過你了。現在,你解了他們的昏穴,我該走了。」
「等我,咱們一起走。」金貞姑急急地說。
駱府人心惶惶,風聲鶴喚,草木皆兵,見機溜走的人愈來愈多,事實上,八爪蜘蛛已陷入孤立的困境了。
紫陽觀主把話帶到,溜走的人更多了,留在駱府的死黨,莫不人人自危,暗中各作打算。
三天三夜,駱府的人不敢離開宅院一步。
三天三夜平安無事,巡檢司的人終於撤走了,這些人不能長久駐留,撤回浮沙口,他們的事多著呢,總不能長期留在駱家做保鏢。
第四天夜間,駱家又發生了意外,有六名警哨被打昏,制死了右手的手少陽三焦經,右手算是毀了。
八爪蜘蛛憤怒如狂,次日親自帶了瓜牙至郊區窮搜,鬧了個雞犬不寧。
暗樁與眼線重新開始佈置,這些人皆從外地派來,是八爪蜘蛛的兩位拜見從外地派來的,這些人不與駱家的爪牙接觸,秘密分散至各地潛伏。
傍晚時分,周永旭睡了一整天平安覺,在紫陽觀東北角約兩里地的一座大樹林內,折枯枝生火準備晚膳。
三根樹枝做了一個三腳架,一根光滑的樹枝穿了一隻洗剝清爽加了配料的大公雞。放在炭火正旺的火堆上慢慢地烤,悠閒地轉動樹枝上的雞。口中泰然地唱著薩都刺的《滿江紅-金陵懷古》:「六代豪華春去也,更無消息,空悵望。山川形勝,已非疇昔。玉謝堂前雙燕飛,烏衣過田曾相識。聽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思往事,愁如織,懷故國,空陳跡,但荒煙衰草,亂鴉斜日;玉樹歌殘秋露冷,胭脂井壞寒度注。到而今只有蔣山青,秦淮碧。」
「碧」字聲落,他抓住穿著烤雞的樹枝,人化龍騰,凌空升上頭頂上空兩丈高的橫枝。
「好俊的身法!」下面有人叫。
他輕靈地飄下,搖頭道:「老前輩。你知道你冒了多大的風險麼?」
不速之客是南乞,支著打狗棍怪笑道:「哈哈!算定你要用雞打我,豈知卻失算了,你竟狡猾得連人帶雞上了天。小氣鬼,乖乖分一半給我老要飯的,不然咱們沒完。」
他在火旁坐下,抓起酒葫蘆丟過說:「見者有份,在下不會小氣。你先喝酒,咱們好好喝兩口。老前輩,那天真該謝謝你。」
南乞先喝了兩口酒,笑道:「小意思,不必放在心上。那天我感到十分困惑,你被他們整得那麼慘,居然在最緊要關頭遁走,委實不可思議。再就是你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溜之大吉,為何事先不反抗?」
「反抗?要是我不夠機警裝死,恐怕不死也得成殘,我可沒有你們那些白道英雄寧死不辱的豪氣。來,這是你的一半雞。」他折一半雞遞過。
南乞接過雞站起說:「咱們一面走一面談。」
他一面撕雞肉往口裡送,一面說:「吃比天大,我可不顧吃時走動。」
南乞吞下一口雞肉說:「你如果不顧金貞姑的死活,儘管坐下來慢慢吃。」
「什麼?金貞始有了意外?」
「豈只是意外?她落在奪命神判手中了。」
他吃了一驚,但仍然意似不信地說:「你別開玩笑,小丫頭精明機警,躲得很好,何況她身邊還有五六名高手保護。」
「她精明機警,但逃不出老江湖奪命神判的手掌心。昨晚她不該也到駱家附近看風色,奪命神判已釘死了她,一個時辰前,在烏江浦把她擒住了。」
「哎呀!她進了駱家?」
「奪命神判不傻,料定你今晚要重人駱家,所以他根本不在駱家出人,要在外圍等你。」
「那……人呢?」
「在烏江浦的一座茅棚中,那是一座荒廢了的漁棚,附近兩里內沒有人煙,誰也不知這位仁兄帶了爪牙躲在那處鬼地方。」
「咱們走。」他斷然地說。
烏江浦,在鎮東四里左右,目下的烏江已變成小溝,淤塞成一片澤地。
這裡是當年烏江亭長系何等候霸王渡江的地方,滿目蘆葦,荒野渺無人煙,有些河床已變成丘陵地,滄海桑田,景物全非。
南乞找到了那座破敗的茅棚,早已人去棚空。
兩人先在附近搜查一遍。發覺是一座空棚,便大膽地搶人棚中。
首先,他們嗅到血腥。
周永旭吃了一驚,知道不妙,金貞姑大概完了。急忙晃亮了人折子。
南乞機警地吹熄他的火折子,鎮然道:「咱們來晚一步,退!」
「我要看看。」他焦急地叫。
「不必看了,有三具屍體。」南乞向外竄。
他關心全貞姑的生死,仍然晃亮了火折子,看清了一切,他只覺氣湧如山。
三個青衣人雙手被反縛,咽喉挨了一刀,屍體尚未變僵,顯然是被縛住處死的,兇手走得十分匆忙未加處理。
「你認識這三個人麼?」他沉聲問,殺機怒湧。
南乞竄人,瞥了三具屍體一眼,點頭道:「死去許久了,他們是鐵背蒼龍的三名得力弟兄,翻江鰲孫勇,浪裡飄鄭庚,和疤頸張一刀。」
周永旭虎目中冷電四射,神色冷厲地說:「好,他們殺人了。八爪蜘蛛,你好毒,好狠。」
南乞退出擁,苦笑道:「金姑娘也太過任性,我告訴她要早日離開,她卻當作耳旁風,賴在烏江鎮不走,這是何苦?小兄弟,你有何打算?」
身後沒有回音。
老花子一怔,重新鑽人茅棚叫:「小兄弟,你還不走?」棚中黝黑,哪有活人?地下三具屍體寂然不動,血腥刺鼻,周永旭已經失了蹤。
「咦!他竟然無聲無息地走了,怎麼可能?」老花子駭然自語。
他仍不死心,在附近找了一圈,不得不承認事實,周永旭確是走了,像鬼慣般從他這位老江湖身後消失無蹤。
周永旭早就走了,是發狠而走的,他年輕,保有一顆赤子之心,闖蕩江湖兩年,未沾上多少江湖惡習。
但他也有年輕人的缺點,耐性有限,受不了進一步的撩撥,見不得不平事。無事時狂放不羈,心腸軟好說話,但一旦被激怒,發起瘋來性情大變,便成了極端危險的半獸性人物。
八爪蜘蛛用殘忍的手段對付他,他並不介意,因為他受得了。因此迄今他出手都有分寸,尚未下毒手致人於死。
鐵背蒼龍救走了琵琶六娘,並未與八爪蜘蛛拚命,手段雖激烈,但並未殺人。
可是,八爪蜘蛛竟然不顧江湖道義,擒住鐵背蒼龍三位弟兄縛住處死,簡直是惡意的狠毒謀殺。
看了三個可憐蟲被殺的光景,他氣湧如山,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怒火似火山爆發,如山洪倒決,成了一頭充滿危險氣息的瘋虎。
本來,雙雄人拼與他無關,但出了人命,他不能坐視了,三更無,全鎮死寂。
奪命神判畢竟比八爪蜘蛛高明,警哨的佈置全部改變,一明一暗互相支援,求精不求量,求靜不求動,有章有法,任何方向有人接近,皆難逃警哨的耳目。
可是,這種佈局只能對付潛人的人。
高大的黑影突然出現在東柵門,一身藍勁裝,佩劍,長袍挽在左手臂彎,像是突然幻化出來的,把伏在柵旁的兩名暗哨嚇了一大跳。
前面本來有兩組暗哨潛伏,這黑影是如何通過的?
黑影是周永旭,出其不意明攻,右掌吐出,砰一聲兩根大門槓同時折斷。
他推門而人,柵旁下的兩名暗哨剛想發出暗號通知前面的另一組暗哨,眨眼間便看到黑影突然出現在面前,想躲已來不及,只好拔刀大喝示警。左右一分。
周永旭冷哼了一聲。點頭叫:「你們聽清了,回去告訴八爪蜘蛛,周某破曉時分,登門索債,勞駕通知鎮民,明晨不可外出。」
前面有人飛掠而來,後面也有人向此地趕。
兩個暗哨只覺眼前一花,黑影出了柵門冉冉而逝。
東方發白,破曉時分。
南乞在東柵門附近,攔住了大踏步向鎮門走的周永旭,心情沉重地叫:「小兄弟,咱們談談。」
「老前輩要談什麼?」他冷冷地問。
「老要飯的希望知道你的打算。」
「這就是在下的打算。」他拍拍佩劍:「討債。」
「你是單劍索債?」
「是的,我要讓他們知道,神龍浪子的忍耐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讓他們知道神龍浪子不是他們所想的,可任人宰割過來順受的懦夫。」他一字一吐地說。
「小兄弟,聽我說,他們高手齊集,匹夫之勇無濟於事。再說,他們兩雄之爭,與你並無關連,大可置身事外,何必……」
「你認為在下只會逞匹夫之勇?」他沉聲問。
「老朽……」
「不要阻止我,讓開。我會糾正你的錯誤看法。」
「我不能讓你冒險……」
「除非你能阻止我。不過,我認為你絕對阻止不了我,千萬不要輕於試嘗,讓開廣聲落,他向前直撞而至。
南乞心中大急,打狗棍急攔。
一聲劍嘯,銀芒暴射,徹骨奇寒的劍氣直迫三尺外。
南乞大吃一驚,急飄八尺,劍尖在鼻尖前掠過,間不容髮,危險至極。
周永旭擲劍人鞘,昂然大踏步而過。
南乞在一旁發怔,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敢再阻攔,只感到心頭發冷,手腳發僵,驚然地自語:「他一開殺戒,便不會回頭了,真是天意。」
曉色朦朧,街上冷清清。
迎接周永旭的,是一群狂吠的家犬。
鎮民怎敢外出?家家閉戶,只有一些膽大的人從窗縫裡向外偷瞧,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一聲聲一步步有節拍地傳出。
十字街口到了,氣氛一緊,北街出現五個人,西街,南街也各有五個。
身後,也出現了五個人,他視若無睹,沉著地踏人街中心,十字街寬闊足以施展,四面的人,也開始向中間聚合,今天,他不打算再讓步。
「鏘!」劍嘯聲刺耳,他的銀劍出鞘,二十比一,四面合圍。
他屹立如山,舉劍冷然回顧。
「什麼人?」有人沉聲喝問,聲如乍雷。
「索債者。」他厲聲答。
「你是神龍浪子……」
「少廢話。」他叱喝。
「咱們先交代……」
「混帳!還有什麼交代?你們這群狗都不如的畜牲,你們魚肉鄉里稱霸一方的日子今天該結束了。」
他的話立即引起無窮反感,少數激怒了的人紛紛撤兵刃,刀劍的震嗚刺耳,令人聞之感到頭皮發炸心血凝結。
驀地一聲虎吼,前面狂風似的衝上兩個人,雙劍齊至,一左一右勢如驚雷,搶制機先出手,人影乍合,劍芒飛射,剎那間風吼雷嗚,三劍齊聚。
驀地響起兩聲劍吟,銀虹疾射而出,突然風止雷息,人影乍分,倏又猛地停止。
死一般的靜。三個人背向而立,相距不足三尺。
「砰!」倒了一個。劍跌在青石地上其聲驚心動魄。
「嗯……哎……」有人厲叫,聲未落扭身便倒。
這一擊恍若疾風迅雷,一照面生死立判,誰也沒看清三人是如何交手的。
即使是大白天,恐怕也沒有人能看清經過,變化太快了。
倒了兩個人,未能嚇阻那些爪牙鷹犬,身後的五個人同時舉手一揮,三劍兩刀以驚濤駭浪似的聲勢,突然逼進襲擊。劍從三方匯聚,兩刀從下盤捲進,幾乎同時攻到。
銀芒似電,兇猛地迴旋,旋人刀光劍影之中,劍虹怒張,行石破天驚的致命一擊。
人影突然四散,飛騰著的刀光劍影向外激射,銀虹突然靜止,只有他一個人站在原地。
「啊……」慘號聲倏起,第一個人倒了。
「砰噗噗……」
其他四個人先後摔倒,發出數聲絕望的呻吟和哀號,在地上掙命、翻滾、掙扎、抽搐……這次可怖的雷霆一擊。終於收到了震懾人心的效果,十三個人驚怖地向後退,如見鬼魅,他舉劍而進,向西街邁步。
西街的五個人剛動身舉步後撤,他突然飛躍而起,一聲怒嘯,劍發「天龍行空」,手下絕情,身劍合一無畏地飛撲而上。
在驚怖的慘號聲中,爪牙們飛僕四周。
他擲劍人鞘,頭也不回地向前冷然舉步。
北街與南街的八個爪牙,魂飛天外地撒腿狂奔。
酉行百餘步,向南折人橫街,百步外便是位於街右的駱府,宅前有一座廣約五十步的廣場。
宅前的石階下,三四十名爪牙正在列陣。
所有的目光皆向他集中,眼神中有驚容。
惶然地注視著他踏入廣場,鴉雀無聲。
空間裡,流動著死亡的氣息,無形的殺氣逼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門開處,年約半百粗壯魁梧的奪命神判應深領先而出,尾隨在後的千手神君郝昭、八爪蜘蛛駱明芳,最後是八名打手,其中有五級刀劉一飛在內。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八爪蜘蛛這幾天來,被周永旭鬧得暈頭轉向,看到周永旭,眼都紅了,怒叫道:「大哥,就是他。」
他看清了處境,腳下一慢,冷冷一笑,徐徐上步。
鬼怕惡人蛇怕趕,他的神色流露出遲疑和畏怯,對方便膽氣一壯。
五絕刀哼了一聲,越步而出傲然地說:「在下這次當場斃了他,以免留下後患。」
說完,不等八爪蜘蛛有所表示,飛掠而下,拔刀出鞘傲然舉步迫進。
他心中暗喜。故意示怯向後退,大聲道:「八爪蜘蛛,不要倚仗人多,你出來,咱們面對面解決,難道你想做懦夫麼?」
五絕刀腳一緊,大踏步追來,他仍向後退,突然轉身疾奔。
五絕刀以為他心怯,一聲狂笑,飛躍而上,刀似天雷下擊,劈向他的頂門,急如星火。
奪命神判應深飛掠而追,急叫道:「留活口……」叫晚了,周永旭在鋼刀將及頂門的剎那間,身形突然從急奔中向左下挫急問,銀劍就在門讓的瞬間向後反揮,身形隨劍勢暴退,但見銀芒一閃,人影乍分。
人影接著衝霄而起,登上街左兩丈高的屋頂,像是鬼魅幻形,連問兩間驀爾失蹤。
天色尚未大明。兩側的屋頂沒派人把守。
等奪命神判登上瓦面追趕,已失去他的蹤影了。
五絕刀靜靜地躺在血泊中,腰腹裂縫內臟外流,已是有氣出沒氣人,奄奄一息了。
有不少人上屋追趕,叫罵聲不絕於耳。
銀劍應奎是奪命神判的侄子,應奎被打傷,銀劍被奪走,栽到家了。
所以奪命神判恨死了周永旭,不顧一切窮追,到處窮搜,一面搜一面窮叫:「神龍浪子,出來與在下生死一決,公然叫陣卻又貪生怕死逃走,算什麼英雄好漢?日後你還要不要在江湖上混?」
沒有人現身,也不見有人回答。
剛跳下一座矮平房的瓦面,突覺腰眼一麻,接著「砰」一聲耳門又挨了一劈掌,立即失去知覺。
一個時辰之後,有人送來奪命神判的判官筆,附帶傳周永旭的口信,要八爪蜘蛛準備以金貞始交換奪命神判的性命,等候交換人質的消息。
安排了無數高手捕殺周永旭,沒料到失敗得那麼慘,十字街心損失慘重,光天化日之下,號稱武林名宿的奪命神判竟被擄走,駱家的爪牙們人人自危,個個心驚膽跳。
八爪蜘蛛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七竅生煙,只能坐立不安地等候消息,恨恨地準備交換人質事宜,作了妥善的安排,仍不死心,橫起了心一定要將周永旭置之死地而後甘心。
白等了一天,始終不見周永旭派人前來傳信。
周永旭已經表示過,他有的是時間,人不能永遠在緊張中過活,他要等對方自行崩潰。
八爪蜘蛛卻沒有時間,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之理?
駱家被鬧得雞飛狗走,不論晝夜,所有的人皆不敢離開駱家的宅院,出去的人,隨時皆有不測之禍。
即使在宅中,也人人提心吊膽。
事實早已證明,駱家雖人手眾多戒備森嚴,但並不安全,夜間神龍浪子仍然來去自如,如人無人之境。
夜來了駱家如臨大敵,二更末三更初,強敵已深人腹地。
樓下的大廳中,燈火輝煌。
八爪蜘蛛與拜見老二千手神君,與十名首要人物在商量對策。
八爪蜘蛛豪氣盡消,垂頭喪氣向千手神君說:「二哥,咱們在此等候消息,委實不是辦法哪!」
千手神君不住搖頭,苦笑道:「賢弟,除了等待之外,咱們毫無辦法。」
「咱們必須將大哥救回,不能等候朋友們趕來再動手。那恐怕來不及了。」
千手神君攤開雙手,歎口氣說:「賢弟,你不是不知道,那小子機警絕倫,藝業高明,飄忽如鬼鰱,誰知道他將人藏在何處?他一個江湖亡命。烏江鎮附近任何角落皆可藏身,不要說咱們人手不夠,再多的人,也掌握不了那小輩的行蹤,一明一暗,咱們已經注定了要失敗。唉!賢弟,你不該與這種可怕的人結仇的。」
「二哥的意思……」
「愚兄的意思,是等地前來見面,咱們可以和他談談,希望能圓滿解決。」
「他會來麼?」
千手神君陰陰一笑,頗為自信地說:「我相信他會來的。今晚咱們全在廳中守候,他應該知道咱們都在等他。」
語聲剛落,地二樓的裳簷突傳出一陣急驟的金鈴聲,接著有物下落,「砰」一聲響,廳右的院子也響起串鈴的急鳴。
千手神君大喜,一蹦而起興奮地說:「果然不出所料,算定他也該來了,被裳簷的伏弩射中,掉入院中的陷坑,萬無生理。賢弟,後患已除,你可以放心了,走,出去看看。」
只片刻間,高手齊集院中,火把齊明。
千手神君以暗器名震武林,手腳膝肘背皆可發射暗器,而且擅長佈置伏弩機關,花了一天工夫,在駱宅內安裝了不少玩意,等候周永旭前來送死。
這座陷坑深有兩丈,上面安裝了翻板,四周設有捆腳的串地錦鎖網,加設了不少小銀鈴。
人如掉下陷坑,接近四周的人也會被串地棉所捆住,十分霸道。
眾人解開串地錦。擠在翻板旁,火把通明,人人喜上眉梢。
千手神君得意洋洋地說:「先把同張好,再扳開翻板,同住他再拖上來,要活的。」
網準備停當,翻板掀開了。
坑底,伏臥著一個黑衣人。
八爪蜘蛛咬牙切齒地叫:「周小輩,你也有今天,你跌昏了麼?該死的東西!下去一個人,拖他上來。」
千手神君搖手道:「且慢!也許他在裝死。上面的伏弩不會致命,跌下兩丈高也碎不了他的骨頭,我先把他廢了,再派人下去。」
手一揚,一枚三稜刺向下急射,射入黑衣人的右腿彎,黑衣人毫無反應。
「下去一個人拖他上來。」千手神君意氣飛揚地叫。
驀地,後院鑼聲大嗚,有人狂叫:「火起了。」
「啊……」坑旁一名打手狂叫,向坑底急墜。
「砰」一聲重重地跌伏在坑底的黑衣人身上,背心插著一根以硬樹葉作羽的竹箭。
「啊……」第二名打手接著向下栽。
千手神君大驚,揮手轉身急叫:「散開……哎……」
右肩並貫人一枝竹箭,身形一晃,仰面便倒。
身後,正好是陷坑,想閃開已來不及了,摔下坑底便失去知覺。
八爪蜘蛛心膽俱寒,急竄入廳,千緊萬緊,自己的老命要緊,後院起火,火舌已衝破屋頂。
慘號聲此起彼落,奔竄的人中,接二連三被不知所自何來的竹箭所射倒,中箭的人如不射中要害,叫號聲特別刺耳。
一棟房屋頂端,傳出了震天狂笑:「哈哈哈……」
沒有人敢向笑聲傳來處趕,打手們紛紛逃命。
笑聲徐落,接著傳來了周永旭焦雷似的語音:「我神龍浪子早算定你們必出此種陰謀詭計,所以逼你們的人探道,坑底是你們的同伴,你們殺的是自己人。限你們這些狐群狗黨在天亮之前離開駱家,不然殺無赦,不要命的儘管留下。哈哈哈哈……」
八爪蜘蛛挺劍衝至樓前的廣場,厲叫道:「神龍浪子,有種的你就出來,你我公平生死一決,不是你就是我,咱們單打獨鬥……哎喲!」
有小腿後方,突然貫人一枝竹箭。
八爪蜘蛛像條發狂的牛,跌跌撞撞退回樓門,厲叫道:「他……他還在,快……快搜他出來……」
如果知道周永旭還在,怎敢獨自叫陣?這一箭挨得真冤。
奔入大廳,挫倒在地,恐懼地大叫:「替我備馬,回……回大風莊……」
後院的火總算被救熄了,燒燬了一棟院子,要不是發現得早,後果不堪設想。
除了一些死黨之外,其他的人紛紛卷包袱溜之大吉。
千手神君挨了一箭,但並不嚴重,跌下陷坑也跌在同伴身上,總算未跌斷手腳。
這位仁兄是個老江湖,力勸八爪蜘蛛留下,這時出鎮回大風莊,保證是死路一條,神龍浪子正要他們離鎮,黑夜中己在路上用箭襲擊,誰也走不了,唯一的生路是嚴陣自保,人多勢眾可保安全。
八爪蜘蛛當然不笨,冷靜下來便不敢冒險回大風莊,宅院各處皆點起了燈籠火把,警哨撤回緊守宅院附近。
莊丁打手裡逃掉了一半,仍有四五十名得力爪牙可用,尚可一拼,宅院附近燈火輝煌,照耀如同白晝,警哨們皆利用門窗柱藏身,嚴防弓箭襲擊。
這一著果然奏效,周永旭確也不敢冒險深人。
全宅惶惶不安,人人自危,信心和鬥志消失,一切免談,僅守住宅院,等於是敞開了大門,四周皆任周永旭活動,這是防守的下策。
片刻間,宅後院的十餘處燈籠火把,全被擊滅。
火光照耀中,周永旭一手仗劍,一手挾了竹弓,大踏步出現在宅院的左側,手起劍落,銀虹一揮,一隻燈籠應劍而碎。
附近埋伏的暗樁都不敢現身,像是老鼠見貓嚇軟了。
他到了一支火把旁,伸手拔起火把柱,信手往一座明窗上點火。
「砰」一聲大震。明窗急啟,躍出兩名打手揮刀拚命,咬牙切齒撲出。
火把急揮,銀劍化虹。
「錚錚」兩聲暴響,兩把單刀立被震飛,火焰一閃,奇快地乘機切入。
「啊……」兩名打手慘叫。被火把烙上臉面,扭頭亡命逃竄。
附近的門窗內,怒叫著衝出十餘名打手。
他一串狂笑,將火把丟人窗內。立即飛退,在打手們撲上之前。安全地隱人夜色之中,最後發射了兩支竹射,射倒了兩名打手。
追趕的人在千手神君的率領下,垂頭喪氣地返回大廳。
跟在後面的八爪蜘蛛剛跨入門限,門後突然銀芒一閃,鋒利的劍尖已頂在他的右腮下,陰森的語音直薄耳膜:「閣下,切勿妄動,你的命已操在周某手中。」
前面的千手神君駭然轉身,倒抽了一口涼氣。
轉頭一看,留在廳中的六名爪牙,站在四周靠牆呆立,一個個如同中邪般張嘴瞪眼不言不動。
八爪蜘蛛身後的六名高手保鏢,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有……有話好說……」八爪蜘蛛恐懼地叫,幾乎語不成聲:「我……還給你包……包裹……」
「包裹已算不了什麼了。」周永旭冷冷地說:「在下記得,你在這裡叫人狠揍了我一頓。走,堂上說話,慢慢邁步,放乖些。叫你的人退遠些,有人握刀仗劍在我身邊,我會緊張,緊張手就不易控制,萬一失手刺穿你的咽喉,可不能怪我。」
「大……大家退……」
八爪蜘蛛快崩潰了,張開雙手邁步向堂上移動,狀極可笑。
千手神君退出兩丈外,焦灼地說:「周兄,有話好說,不要……」
「閣下,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他一面移動一面說:「老兄,你的雙手最好不要指向我,你千手神君那些雞零狗碎,千萬不要抖出來,你最好自量些,我不想殺你。」
到了堂下,他喝令人爪蜘蛛止步,劍尖徐徐上抬。
八爪蜘蛛魂飛天外,頭拚命仰起,免得被劍尖上抬的壓力刺破咽喉,腳快站不穩了,吃足了苦頭。
「你為何下令屠殺鐵背蒼龍的弟兄?」他聲色俱厲迫問:「奪命神判已招了供,他說是你堅持要殺的。」
「我……我……兩年前,鐵背蒼龍在……在池州,也……也暗殺了我兩位弟兄……」
「你竟然下令殺我,可知你的心已不是紅的了,在下要挖出你的心肝來,免得你再殘殺無辜的人。」
「饒我!」八爪蜘蛛嘎聲叫號:「我……我該死……」
「那你就死吧!」
「不!我發誓,我知道錯……錯了……」
腳步聲急促,一群大漢闖人廳門,領先的駱寶綠姑娘一身綠勁裝,曲線玲瓏十分惹火。
「天!真是你……」駱寶綠駭然驚叫,呆住了。
「不錯,是我。」他說,劍尖略沉:「那天,本來我打算將你弄到手,再與令尊討價還價的,但我放過了你,現在已用不著你了。」
「先放了家父,我跟你走,任殺任剁……」
「令尊的債,理應由他償還,你無法為他頂罪。」
「周兄,你叫我遠離刀劍、血腥、陰謀、詭橘。」駱寶綠顫聲淒迷地低語:「而你,卻要用劍殺我爹爹……」
「因為你爹要殺我這途經貴地的陌生人,屠殺已失去反抗力的武林同道。」他厲聲說:
「因此,他必須受報,血債血償。」
「父債女還。」駱寶綠拔劍出鞘:「周兄,請高抬貴手,放我爹一條生路,我九泉瞑臥……」
劍光上拂,迅疾地抹向咽喉。
周永旭左手扣指疾彈,相距一丈左右,可怕的指風恰好擊中姑娘的右手曲池,姑娘右手立僵,噹一聲大震,鋒刀已及咽喉的長劍墜地。
「姓駱的,你有個好女兒。」周永旭緩緩收回劍:「我給你一次改惡從善的機會。」
「周兄,謝謝你。」駱寶綠含淚跪下了。
「今晚,我嘗到了死亡的滋味,天哪!」八爪蜘蛛哀叫著軟倒在地。
「咱們的事還沒有完。」他劍收人鞘:「三個條件,你必須辦到。其一,遣散所有的打手,從此不許你在江湖露臉;其二,厚葬鐵背蒼龍的弟兄;其三,明晨帶著金貞站與在下的行囊,以及陪償在下損失的三百兩黃金,到霸王廟交換奪命神判。我警告你,不要再生歹念,憑你們百十個武林高手,想置我於死地並不容易。真要逼我用真才實學對付你們,百十個人不夠周某練劍。好自為之。」聲落,微風颯然,藍影一間即逝。
「老天爺!」千手神君悚然地叫:「你們說曾經把他輕易地抓來打得半死?說他神龍浪子不堪一擊?鬼才相信!他的指風打穴術遠及一丈,舉目江湖,能有此成就的人屈指可數,連三魔三怪三菩薩也無此能耐啊!咱們好幸運。」
次日辰牌末,周永旭背了沉重的大包裹南行,前面不遠是浮沙口。
金貞始走在他左首,碰碰他的肘彎說,「周大哥,在浮沙口找船,我們走水路到池州。」
「我是萍蹤四海,到哪裡都一樣。」他說。
「我得好好謝你,到池州伴你游九華,如何?」
「抱歉,免了。」他擺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你金家的人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你爹鐵背蒼龍頗具俠名,卻反牢劫獄自毀前程。你們兩虎相鬥,唯一得到好處的是我,目下包裹裡有金銀五六百兩,必須提防任何人打我的主意,你也不例外。」
「瞧你說得多難聽?」金貞姑推了他一把,白了他一眼:「你難道是好人?好人就不該敲詐八爪蜘蛛……」
「咦!我說過我是好人嗎?廢話。」他做個鬼臉:「八爪蜘蛛叫人打了我一頓,要爪牙割我的喉嚨捆石頭丟下河,他難道不該賠償我的損失?」
「那是你故意示弱逼他下手的,無賴。」
「哈哈!他如果不下毒手,我哪來的金子入囊?」他拍拍包裹怪笑:「池州我必定去的。告訴你爹,千萬別抓我下水牢砍腦袋,免得要付出三百兩黃金做代價。我神龍浪子到處鬼混,我的行情是打我一頓,索價黃金一百兩;要廢我,二百兩;要殺我,三百兩。半兩不能少,哈哈……」
「你你……你……」
金貞姑狠狠地擂了他一粉拳。
「哎喲!打不得。」他毗牙咧嘴怪叫:「你這位大姑娘不害臊,粉拳豈能向男子漢身上招呼?哦!帶個口信給琵琶六娘,日後有機會再聽她一曲飽飽耳福。」
金貞姑粉臉紅得像是一樹石榴花,羞得抬不起頭。
船過了採石硯。江流更湍急。
時屆夏汛,這種中型客貨船雖然有兩張風帆助航,但卻比老牛快不了多少。
前艙分隔為二,前面是男客的宿處。後面分為兩隔問,容納有家眷的乘客。
金貞姑在沙河口會合了她的五名手下,把周永旭接上她從池州帶來的烏篷小快船,本來想同乘小快船上航池州,但周永旭拒絕了。
他發覺那五位仁兄一個比一個驕傲,一個個擺出土豪巨掌門人子弟的自負嘴臉,為免麻煩,所以堅持船放對岸,在馬家渡口登陸,在馬家渡等船。
金貞姑拗不過他,只好讓他上岸,依依不捨地乘自己的船走了。
第二天,他便上了這艘上航的客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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