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虎手 正文 第二十五節
    生死關頭,天地神巫居然為她的斷情絕義師父請命,轉世彌勒大感詫異,也大感慚愧。

    高翔也心著不忍,苦笑道:「老前輩既然不開殺戒,還是饒了他罷,已殺或教他殺,都是罪過。」

    青城逸士呵呵笑,搖頭道:「你小子也是個婦人之仁的貨色,今天你不殺他,擒虎容易縱虎難,日後,哼!你知道後果麼?」

    高翔點點頭,頗表自信地說:「弟子傷好之後,並不怕他。」

    「你不怕他,但你知道日後他會坑死多少人?白蓮會在江南羽翼已成,兩年後即將造反,千家哭泣,萬戶流血,一念之慈,招致千萬人流離失所,血流成河屍堆成山,難道你就不負責任,你不感到內疚?」

    「這……」

    「目下你殺了他,只有一人哭。放了他,日後將萬家喪,想通了沒有?」

    「老前輩,可是……天地神巫……」

    小綠突然舉步上,笑道:「老前輩,還是饒了他吧。天地神巫既然一念之慈建了安老院,收容鰥寡無依老人,多一個轉世彌勒,加一張嘴同樣養得起,對不對?」

    「噗」一聲響,她一掌拍在轉世彌勒後腦上。

    轉世彌勒渾身一震,雙目茫然,渾身開始鬆弛,站在原地發呆。

    青城逸士收回杖,取下吸在杖尾的幻電神匕笑道:「你這丫頭就會擅作主張,這件事你弄糟了。」

    「怎麼糟了?」

    「轉世彌勒從南京來,他已和南京那位秘密幫會首領取得協議攜手合作,高哥兒定會從他口中盤出不少消息,你這一招豈不掐斷了這條重要的線索?」

    「老前輩,這不能怪我。如果翔哥殺了他。還不同樣結果?」小綠不服氣地說。

    「你的翔哥不會殺他的。」

    「老前輩一切盡在掌握中,為何不早些說出?」

    「說出來,還要你們年輕人做什麼?長江後浪追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你們年輕人沒經過磨練,便成不了大器,老一輩的總會死的,我一個年屆百齡的人也成不了事,一切都得你們年輕人起來擔當。諸葛亮才兼將相,才華德業可稱蓋世奇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他只知凡事躬親處理,食少事繁,身居相位,連一件小文牘與雞毛蒜皮的囚案,也要親自處理,不知磨練後起英才,以至後來老將凋零,蜀漢天運也就告終,蜀中無大將,弄一個廖化做先鋒,連自保的人才也告缺乏,豈能北伐統一大漢江山?憑他一個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挽不回覆沒的命運。廢話少說,趕快回南京,你的事必須自己彈精竭智去完成,別人不能越俎代庖。老一輩的人做事畏首畏尾,你不能一切依靠我,走也,我老人家才懶得管你們打打殺殺的事。」

    說走就走,老人家拔腿便跑,腳下如行雲流水,轉眼間便走了無影無蹤。

    高翔向天地神巫點頭示意、懇切地說:「姑娘一念之慈、天必佑之。好好在此奉養令師天年,希望你不要再動白雲出岫之念,珍重再見。」

    「高爺饅走,賤妾有事奉告。」天地神巫叫。

    「姑娘有何見教?」他問。

    天地神巫從乃師身上取出一塊白玉符牌,遞過說:「憑此符令,高爺可令白蓮會弟子退出南京是非之地,高爺可減去部分強敵。」

    「謝謝姑娘相助之德。」

    「這是家師的江南信符,本教弟子見符如見人,在大江以南,包括閩粵荒、本教弟子決不敢違抗,祝高爺馬到成功。」

    「事後玉符令是否前來交還姑娘?」

    「不必了,碎之可也。賤妾不宜在此逗留,即將偕家師走南荒遁隱奉養。此間的安老院,賤妾已有安排,從此返樸歸真,永遠不沾塵世了,請從此別。」天地神巫沉靜地說完,挽了已成癡呆的轉世彌勒,向安老院徐徐舉步。從此,天地神巫在世間消失,逐漸被世人所淡忘,不知所終。

    高翔偕小綠往回走,回到樊山泊舟處,恰好江湖浪子偕水上群豪趕到,十餘艘快舟會合。

    據江南浪子說,得勝洲已被一把火燒光,秘壇地底囚室中,發現了五鬼的屍體、沒有活人。

    高潮將得勝洲遇險經過概略地說了,最後說:「陽世五鬼這條接近線路已斷,咱們只好仍按原計劃行事。目下有兩件事必須分頭辦理,一是將百劫人妖從府城接來,從此地起旱上路。一是立即派人留意一位白衣青年,他是天地神巫的護壇太歲,此人深藏不露,妖術與武功皆臻上乘,引人不除,投入元兇首惡處,日後將是一大威脅,後果頗為嚴重。」

    「怕他不受玉符的約束麼?」小綠低聲問。天地神巫贈玉符的事,兩人不敢說出,以免走漏消息。

    「是的、這人桀驁陰沉。胸有城府,野心不小。」高翔慎重地說,又向江南浪子道:

    「發現這人的行蹤,千萬不可冒失動手,他已奉命調查行勝洲的人、因此可能就是江南岸一帶查探。發現以後帶來稟報,我也在此地等他,有消息火速送來。」

    「這%翔哥,你的傷不宜動手……」小綠關心地叫。

    「不要緊。只傷了一層皮肉,事急時仍可一搏,請放心啦!」

    了了神尼接口道:「華姑娘請放心,我們都在主高施主左右,諒亦無妨。有關居天成的事、姑娘何不向高施主說明?」

    提起居天成,金剛李虹幾乎咬碎滿口鋼牙,他迫不及待地怒叫道:「那畜生是奸細,最好把他活剝了。」

    「怎麼回事?」高翔訝然問。

    小綠哼了一聲說:「昨晚那位白前輩。就是武當的俗家高手神劍嵇伯權。」

    「哦!是嵇蕙兒的父親麼?」高翔頗表意外地問,搖搖頭又道:「他為何自稱姓白?

    費解。」

    「他說出武當俗家弟子中,虛雲仙長確有一位姓居的弟子、但已在去年春跌下凌霄峰,死因不明。而這位居天成,卻不是武當弟子。」

    「哎呀!」高翔驚叫。

    「武當弟子極少在江湖走動,因此這件事外人無從得悉。昨晚本來要揭發他的偽身份。卻被你失蹤的事耽誤了。」金剛李虹憤然地說。

    「糟了!」高翔沒頭沒腦地說。

    「怎麼啦?」小綠問。

    「你們把他留在府城、大事去矣!他定會把人妖救走、沼之犬吉了。」

    「嵇老前輩監視著他,他無法弄鬼。」

    「嵇老前輩怎看得住他?事不宜遲,你們快派人回府城察看,記不可冒失地前往接人。真糟!我這時不能趕路。只有勞駕吳兄人去查了。」

    「貧尼願前往一行。」了了神尼自告奮勇地說。

    「不告必須陌生的人前往一探,不然不但打草驚蛇,而且可能中伏。」

    「這個……」

    「這件事諸位務必守口如瓶,如果我們不動聲色,這畜生或許認為咱們不知他的底細,可能冒險再投羅網。」

    江南浪子立即分派人手,率領手下朋友退去。高翔眾人則在江邊的茅舍中歇息,呂芸主婢則前任武昌縣城探訪動靜。

    次日一早,江上傳來消息,果然不出所料,居天成已失蹤,百劫人妖果被劫走了。

    但事情發生經過,與猜想有出入。昨晚有人夜襲荊楚客棧,居天成是被對主趕走的。

    嵇伯權失蹤,可能受了傷。

    江南浪子在另一家客店看守人妖的五位弟兄,只有一人逃得性命,侵入的人皆帶了鬼面具,不知其中是否有居天成在內。

    誘敵之計,因百劫妖的被劫而成泡影。

    高翔的火傷,經一天一夜的調治,大有起色、已經不再發痛了。他心中焦躁,接到消息有點坐立不安。

    禍不單行,縣東二十里的安樂浦傳來了消息,那位白衣人已帶了兩名從人,從厭裡口乘船下放,那是昨日申牌時分所發生的事。

    一無所獲,高翔心中不安,想不到好好一件事,敗在陽世五鬼手中,變生不測,太不值得了。

    「再去找玉獅。」這是他第一個念頭。

    這念頭相當可怕,萬一主凶真的與龍尾山莊有關,他的處境委實凶險。

    正在一籌莫展,所有的線索皆已中斷的困境中,突然在黑暗的情勢中出現了一線曙光,九東傳來了消息。

    人不會永遠失敗,除非他不願成功。當然,人也不可能事事如意。否極泰來,盛極而衰,冥冥中似有主宰,循環不絕。

    船抵九江鈔關泊岸,已是黃昏降臨。碼頭上,江南浪子化裝為一名船夫,帶來一名粗壯的從人,不等船停要便躍上船來。

    金剛李虹站在船首的艙面,沒留意江南浪子向船夫打手式,見有不速之客突然躍上船來,機警地縱出,巨靈之掌一伸,便揪住了了江南浪子的腰帶喝道:「好小子,你……」

    江南浪子竟無法掙脫,急忙低叫道:「李兄,是我。」

    金剛李虹的左手,已將臨對方的咽喉,聞聲一怔道:「咦!你是……」

    「江南浪子。」

    「哎呀!口音……唔,是你.在下認不出吳兄了,得罪得罪。」

    「高兄弟在麼?」

    「在這裡,請。」

    艙門倏開,高翔探出頭來笑道:「好消息,早到一天,有消息麼?」

    江南浪子欣然入艙,笑道:「好消息,江湖游神午間從南昌乘船到達。」

    高翔大喜,急問:「是古山嵐?」

    「正是他。」

    「哼!他來得好、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目下他在何處?」

    「兄弟的人釘住了他,目下落腳在風凰嶺下的九靈觀。」

    「咱們來得及趕去麼?」

    「來得及,鳳凰嶺也就是嶺,是天花井山支脈丫髻嶺的一支。出東門過磨刀澗,五里路便到了。」

    「好,走。」高翔興奮地說。

    小綠伸手相阻,關心地說:「翔哥,你的傷……」

    他笑笑,抓起手邊的劍說:「不要緊,小意思。」

    「我也去……」

    「當然你要去,還得勞駕神尼前輩一行,如果那傢伙是殺霸王丐的真兇,前輩可前往看看他的嘴臉。」

    金剛李虹大聲道:「要去全去,不要婆婆媽媽。」

    呂芸笑道:「高爺,留在此地的人也無事可做,是麼?」

    他跨步出艙,笑道:「也好,但諸位必須受約束。」

    「高爺,一切聽你的。」呂芸笑答,小心地隱起她臉上的表情。她關心高翔安危的心情,比小綠有過這而無不及,但她小心地掩藏著,以免引起小綠的反感。

    他佩上劍,不假思索地說:「呂姑娘,你叫我高爺,不覺得刺耳?叫我高大哥好了。

    諸位快拾掇,走。」

    暮色蒼茫,城已閉,他們繞城而走通過李公堤,腳下加快。

    江南浪子一馬當先,一面走一面說:「九靈觀原來叫五通觀,規模不大,但卻是有問題的玄門弟子城外落腳處。修真有成的人,皆落腳在城內府的壽聖觀與府衛前街的萬壽宮。因此九靈觀是藏龍臥虎的是非地,老弟必須小心在意。」

    高翔淡淡一笑道:「只有在這種地方,方能找到江湖游神這種人,小弟自會小心的。」

    秋風凜冽,進入城東的山區,路上已經不見人蹤。

    前面山坡山鑽出一第黑影,鼓掌三聲。江湖浪子也回了兩擊,低聲道:「兄弟的暗樁來了,問清楚再走。前面山坡向陽一面,就是九靈觀、相距僅里餘。」

    暗樁急步而來。江南浪子低聲問:「怎樣了?」

    「不久前到了一批人,有男有女,有兩名老道,由於天太黑,看不清面貌,兄弟也不敢靠得太近。」暗樁低聲稟告。

    「江湖游神呢?」

    「進去後就是不見出來,那面的張、李兩兄弟,始終未傳來消息,證明那傢伙並未離開。」

    「奸,辛苦了。高兄弟來了,你們快撤走。」

    「兄弟跟去看看,怎樣?」

    「不必了,人少方便些。」

    高翔接口道:「吳兄,我看你走吧,撤除所有的暗樁,兄弟反而放心些。黑夜中容易誤傷自己人。同時,江邊需人照顧。吳兄必須去守著。」

    「好,在下就靜候佳音,祝馬到成功。」說完,帶了暗樁告辭走了。

    高翔七人向前接近,高翔成竹在胸,立即分派人手。觀門朝南開。兩進殿,兩棟住房,東西有院,格局不大。

    了了神尼與金剛李虹,伏在西北角,監視西、北兩方。呂芸主婢三人,伏在東面.監視東側並負責接應從觀門入觀的高翔與小綠。

    觀門高懸兩盞書了觀名的燈籠,迎風款擺不定。觀前的石階小,坐著兩名道侶在聊天。前面廣場的拜天壇下,也有兩名道侶並肩而立,喁喁細語。四周和平安詳,看不出任何異處。

    一切準備停當,高翔挽了小綠的纖手,走上小徑談笑向九靈觀走去,距觀門約半里地,以便讓對方的暗樁發現而不致生疑。

    身後突傳出一聲野狗的長嗥,其聲淒厲。

    小綠一怔,低聲說:「咦!好像是狼嗥,城郊怎會有狼?」

    高翔手上一緊,笑道:「三十里外是廬山,廬山還有虎豹呢!天花井山是廬山向北伸來的一條腿,有狼平常得很。」接著。他放低聲音附耳說:「那不是狼,是有人發訊。」

    「發訊?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有不明來歷的人接近。當然,我們已落入他們的監視中了,要我們小心老命。」

    「哥,我們明闖,能成功麼?」

    「有五分希望。」

    「那……該暗中潛入搜探的。」

    「暗不如明,明給他來個措手不及,再說,江湖游神並不認識你我,正好辦事。」

    拜天壇下的兩名道侶發現了他們,並肩向他們迎來。

    雙方在廣場的邊緣相遇,一名老道稽首道:「無量壽佛!夜已深,兩位施主夤夜光臨,難得難得。貧道清塵,兩位施主貴姓大名……」

    高翔呵呵笑,回禮接口道:「弟子趙公明,這位是舍妹,打擾貴觀一宵,尚請道長方便一二。」

    老道不住打量他的劍,笑道:「施方客氣了,請隨我來。」

    「貴觀今晚好像到了不少客人呢。」高翔信口說。

    「不少,賢兄妹從何處來?」

    「城裡來。山嵐兄來了好半天,有人來找他麼?」高翔若無其事地信口問。

    談說問,已登上了觀門石階。

    「施主是古施主的朋友?」老道反問。

    「算是,也不是。請教那位道長上下如何稱呼?」高翔指指另一名老道問。

    另一名老道,一直就在小綠身後,那雙銳利的怪眼,像黑夜中窺伺獵物的狼眼睛。

    「那是敝師弟清淨。」清塵含笑答。

    「幸會幸會。」

    「日月鴻鈞,天地混沌,這年頭日子難混,趙施主在何處逍遙?」清淨奸笑著問。

    高翔聽不懂對方的廢話,卻不知這是老道盤道的切口暗語,信口道:「道長一不完糧納稅,二不出丁充役,還說日子難混,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清淨神色一變,急走兩步道:「施主慢走,貧道有事先先走一步,少陪了。」說完,從東廊急步走了。

    階下的兩名老道仍在低聲談笑,對來客不加理睬。

    「施方請進。」清塵推殿門說。

    殿中香煙繚繞,燈火通明,神案上的法器雜陳,神龕上賬幔低垂,供了不少神神鬼鬼,四處掛滿了符錄,神鬼的塑像皆猙獰可怖,門外漢根本不知供的是何神何鬼。

    內殿傳出三聲鐘鳴,有隱隱腳步聲入耳。

    「請至客廂待荼,貧道去請觀主出迎。」清塵欠身說,將客人往西院領。

    高翔在神案前依禮稽首行禮,方隨情塵入西院客廂,客氣地說:「不敢當,弟子理該先入內參謁觀主。」

    「施方客氣了,請坐,貧道即入內稟報。」清塵含笑進入內院角門。

    另一座角門中,出來了一名小道童,奉上兩杯香茗,口齒伶俐地說:「兩位施主請用茶,休嫌簡饅。」

    高翔一把拉住小道童,打手式向小綠示意小心在意,笑問道:「小道兄,可否指示姓古名嵐的客人住在何處?」

    「小道不……不知道客人的事。」小道童支吾著說,神色一有點倉皇。

    「哦!貴觀主道號如何稱呼?」他再問,舉起茶杯一飲而盡,信手將茶杯放回道童手中的托盤內。

    「敝觀主上清下明。」小道童答,收了茶杯退去。

    小綠也喝了茶,一直冷眼旁觀保持戒心。

    廳中一靜,久久不見有人出來,四周死寂毫無動靜,似乎是座空觀。桌上點了一根紅燭,不是油燈,黃色的燭火搖曳,光度有限,顯得室中幽暗陰森,冷氣襲人。

    「咦!怎麼不見有人待客?」小綠亮聲叫。

    「也許他們都在做……做法……法事吧……」高翔懶洋洋地說打一長長呵欠,突然往桌上一伏,聲息全無,像是倦極睡著。

    小綠似受感染,也伸個懶腰,腦袋一歪.倚在桌上睡著了。

    窗下伏著六個黑影,其中一人長身而起,便待掀窗而入。另一黑影伸手急拉,低聲道:「且慢!不可魯莽。」

    「他們都倒了。」被拉住的黑影說。

    「師弟,他們像是有備而來,你認為他們如此大意,輕易地便首了道兒麼?」

    「但……他們確是……」

    「也許有詐。」

    「見鬼!他們明明已喝乾了杯中茶……」

    「喝是喝了,咱們仍不可大意。要進去大家一同進去,以免著了道兒。」

    「師兄是否太過小心了?」

    「小心撐得萬年船。又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兄妹倆敢半夜三更前來討野火,此中大有可疑,豈能疏忽大意?」

    一聲暗號,門窗齊開,進入了九個人。九個人中有清塵清淨兩道,一名中年穿青布衫裙的樸素女人,六位老少青衣勁裝江湖好漢。

    九個人九方列陣,團團圍住個個神色冷然。

    清塵已佩上劍,舉目四顧問道:「哪位施主認識這兩個人?誰知道他們的來歷?」

    一個年輕人冷冷地說:「知道咱們鄱陽附近群雄聚會處所的,人,很可能是道上的朋友.咱們如此對待他閃,不僅顯得咱們膽小氣量不夠,也顯得咱們不夠光明。如果是朋友約來的人,試問如何交代?道長此舉,在下委實不敢苟同。」

    清塵也冷冷地說:「目下風聲甚緊,大江兩岸風聲鶴唳草兵,貧道不得不小心。諸位既然都不認識這兩個人。便說他們不是約來的同道了。」

    「裡面的前輩並不知來了不速之客,咱們必須等他們聚會後萬能斷定他兩人是不是同道。」中年女人也說。

    一名花甲老人哼了一聲道:「不管是不是同道、既然他們不懂暗語,便證明不是咱們約來的人,何不把他們灌醒,問問不就明白了麼?道長把他們弄醒吧?」

    「好,先弄醒再說。」清塵表示同意。

    清淨踏前一步說道:「先把他們捆起來再灌醒,以免多費手腳。」

    花甲老人舉步上前、大聲說:「不必捆,制了穴道便可,如因制穴而受傷,也怨不了咱們,那是他們自找的。」

    聲落,已走近高翔身後,功行一雙指,向第二節榷骨旁的風門穴疾落,說:「制風門,人癱神亂,千鈞壓在肩,咦……怎麼僵了?」

    觸指處冷如冰,指下毫無反應。

    老人不信邪,抓住高翔的髮結向上提、要看看高翔的臉色。

    他看到了高翔的臉色了,高翔向他咧嘴一笑。

    老人吃了一驚,急急放手向後疾退兩步。

    高翔口一張,水箭激射,噴在老人的臉上,水花四濺淋淋漓漓。

    「哎……」老人駭然驚叫、飛退八尺幾乎摔倒。

    高翔用茶水噴敵的同一瞬間,小綠像一頭怒豹,一蹦而起,猛撲尚未走近的清塵,如同電光一閃,不愧稱為縹緲魔僧的徒孫,看清人影人業已近身,毫無閃讓的機會,太快了。

    「砰砰噗噗……」小姑娘犯了老毛病,貼身肉搏拳打掌劈。凶悍如獅,拳掌在老道的胸腹與雙肩頸上開花,著肉聲如同連珠花炮爆炸。

    學掌千招,不如一快;即使老道的身手比她高明,但在出其不意的快速打擊下,也毫無反擊之力。「砰」一聲大震,老道跌出丈餐,直挺挺像條死狗、翻著白眼張著大嘴,叫不出聲音、昏厥了。

    突如其來的變化,鎮住了群雄。

    高翔挺身離座,叫道:「小妹,退!」

    小綠一閃而回,拍拍手說:「他們竟下乘得使用下五門蒙扦藥,這不是待客之道。

    哥哥,拆了他們的觀。」

    一位年輕人跨入搶出,厲聲道:「好傢伙,你們是有意前來探底的,好大的狗膽。」

    聲落手出,「黑虎掏心」劈胸就是一拳搗來。

    高翔的胸部火傷仍然嚴重,不能讓人沾上,即使份量不夠的拳勁也難以禁受,因此毫不遲疑地加以反擊,斜身拂掌接招化去對方的脈門。

    青年人拳被擒住了,吃了一驚,本能的反應是一腳疾飛,飛踢高翔的下陰。

    高翔左手疾沉,「海底撈月」撈個正著,扣住了對方的脛骨,喝聲「翻」!

    「彭」一聲大震,青年人跌了個手腳朝天,跌了個暈頭轉向。

    高翔也拍拍手,笑道:「諸位。咱們無冤無仇.毫無過節,算了吧?何必動手動腳大家不愉快?」

    清塵冷哼一聲,沉聲道:「不管你來意如何,你知道你的處境麼?」

    「知道又怎樣?」他仍然含笑間。

    「知道就好,逞強對人毫無好處。九靈觀群雄集聚,高手如雲,這時你已插翅難飛。

    咱們鄱陽附近群雄。因近日的江湖形勢極為混亂,龍驤勇士與南京的秘密幫會激烈衝突,許多江湖朋友被捲入游渦遭了池魚之災,所以約定今晚在此聚會。商討今後應變大計。」

    中年女人接口道:「今晚群雄聚會,約了不少江湖上聲望甚隆的前輩,前來指示迷津。總之。咱們今晚僅為了善意的磋商而來,對任何人無害,誰要來探底,那就休怪咱們心狠手辣。說吧,你兩人行蹤鬼祟,來意不善,到底為了什麼,從實招來,不可自誤。」

    高翔冷冷一笑道:「你們聚會的事,與在下兄妹無關,僅為了個人恩怨而來。」

    「你與誰有過節?」清淨老道沉聲問。

    「江湖神遊古山嵐。」

    「你們有何過節?」

    「閣下就不必管了。」

    「貧道是九靈觀的天壇法師,豈能不管?」

    「古山嵐的事,你也不配管,快把古山嵐叫出來,讓在下與他三頭六面算清楚。」

    「不行。」清淨堅沉地說,哼了一聲又道:「古施主是本觀的客人,不許任何人得罪本觀的佳客。」

    高翔也冷哼一聲,沉下臉說:「不行也得行,在下非找到他不可。」

    「你敢……」

    「在下為何不敢?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你以為在下用空言恫嚇你麼?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哪怕把你這九靈觀拆掉,在下也要把他找出來。」

    小綠也厲聲道:「江湖游神在江湖聲譽不算差,論輩分淪武技,他都高人一等,不會在尋仇的人面前退縮逃避,你們為何要替他作主壞了他的名頭?你們去告訴他一聲、他出不出來與你們無關。」

    「如果貧道拒絕通報呢?」

    「咱們就打進去找他。」小綠大聲說。

    「丫頭,你好狂。」清淨憤怒地叫。

    「不狂就不會來了。」

    「貧道要教訓你。」

    清淨咬牙切齒地說,手一抄,劍奇快地出鞘。小綠的幻電神匕藏在袖下,另佩了一把長劍,也冷哼一聲,一聲劍嘯,劍亦閃電似的出鞘,冷笑道:「憑你也配?你進招吧?」

    這是破天荒的首次不主動搶攻,如在平時,對方只要手一搭劍把,她便毫不客氣地先下手為強,可知她已有點知道收斂了。

    清淨老道立下門戶,招手叫:「你們早已表現出強賓壓主的態度。那就不用客氣進招吧。貧道恭候。」

    小綠不再客氣,哼了—聲,櫻唇一撇,不屑地滑進三五步,劍似經天長虹,「飛虹戲日」直迫中宮衝刺而入,無畏地進擊。

    老道哼了一聲,招發「雲封霧鎖」、信手揮劍,吐出重重劍網,劍嘯似隱隱風雷,內力火候精純,劍上的造詣也將臻化境,心意神合為一、頗具功力,封得密守得緊、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難怪他敢誇口要教訓小綠。

    可是,小綠藝自家傳,下過苦功。她的造詣自不等閒。劍勢被封,立即變招,一聲嬌叱,創勢驟變,但見劍芒連續飛射,尋暇隙勢如排山倒海,神奇的劍影一而再鑽透對方的劍網,劍尖吞吐間,罡風驟發,橡是撒出了千萬顆銀星,吐出了無數銀虹,奮勇搶進銳不可當。

    「錚錚錚錚!」老道封住了前四劍,退至牆壁下了,封不住小綠狂野的劍勢,鬧了個手忙腳亂。

    先機一失,老道心中駭然,對排空而入不住在胸腹要害間弄影的詭異神奇劍芒,委實無法可施,大驚之下。不再作反擊的打算。全力閃避封架保命要緊,向側一閃。火速換了方位。

    但無法擺脫小綠的追襲,尚未穩下身形,嬌叱聲貫耳,劍氣壓體,劍虹已直迫右肋。

    「錚!」他發瘋般冒險封出一劍,再向左挪移。

    小綠如影緊迫進攻,叱道:「你避不了的,著!著著!」

    「錚錚!」暴響震耳。

    老道完全失去自主,被迫得八方閃避,接下了十餘劍,已驚得沖汗徹體,臉色死灰。

    「著!」小綠豪勇地叫,劍虹鍥入對方的劍影中,一吐一吞之間,快得令人目眩。

    人影乍分,勝負己判。

    小綠站在廳中心,斜舉的劍尖有血跡,劍仍發出隱隱龍吟,鳳目中冷電四射。她向後退出一步,稍頓,再退一步,見無人搶出,方徐徐退向高翔身側,鬢角末現汗影,呼吸未現急促,冷靜得令人吃驚。

    老道以手掩住右胸下方近腰帶的肋部,臉色如厲鬼,開口想叫,又不敢叫出聲音怕牽動傷口,一步步向後挪移,怪眼中湧出恐懼的光芒,右手的劍徐徐下降。

    一名中年人恰好站在後面,搶出兩步伸手急扶。叫道:「道友,怎樣了……」

    「噹!」老道的劍失手墜地。

    「哎……我……」老道嘎聲叫,跌入中年人懷中,聲音突又提高:「不要和……和她交……變手,她的劍—劍術可……可怕……」

    「快扶他去上藥。傷並不嚴重。」小綠叫。

    中年女人大怒,喝道:「賤人,你少貓哭老鼠假慈悲……」

    喝聲未落,人化狂風,拔劍飛撲而來,身劍合一聲勢奇猛猛撲站在高翔身有的小綠。

    小綠尚末搶出迎擊,高翔已從容不迫撤劍出鞘,劍光一閃吐出了千朵白蓮。

    「錚!」又劍接觸。

    白虹翻騰飛昇,「砰」一聲響,擊中了上面的承塵,怪,下來了原來是一把劍,刺入承塵近尺,不住顫動仍在震鳴。

    人影倏止,人群傳出一聲驚呼。

    中年女人兩手空空,站在高翔前面五六尺,張口結舌,臉無人色,像是僵死了。

    高翔的劍尖,頂在中年女人的咽喉下,只消用半分勁向前一送,必將劍穿咽喉。

    「嚓!」他擲劍入鞘,揮手道:「大嫂,你退。不客氣地說,你這點火候,想在江湖上稱雄,太危險了。」

    他這記雷霆一擊,把其他的人嚇呆了。

    高翔向小綠揮手道:「小妹,走,進去找人。」

    有個青年擋住了小綠。

    「你要我刺你一劍麼?」

    「諸位前輩在內計議,不許人進去打擾。」

    「讓開!」

    「不……」

    「那你就拔劍,看你能擋得住我麼?」小綠叱喝。

    青年人的手剛將劍拔出寸餘,綠影們電似的近身了,「噗」一聲左頸根便挨了一掌,向下挫倒。

    兩人衝至後殿,後面叫吼聲敢恰好傳到:「捉奸細,攔住他,攔……」

    後殿門的兩名守衛,剛看到人影衝到,「噗噗」兩聲各挨了一顆五花石,全射在七坎要穴上,來不及發聲示警,便摔倒在地。

    「碰」一聲大震,高翔一腳踢開了後殿門,像兩頭猛虎,衝入殿中。

    殿中燈火輝煌,圍坐著二十九名男女老少,僧道俗俱全,全全都失驚而起。

    高翔與小綠左右一分,無畏地堵住了殿門,大喝道:「誰是江湖游神古山嵐?站起來說話。」

    十二九個人也左右一分,中間一位年約花甲的老道沉喝道:「貧道是本觀主清明,你是那條線上的?」

    「叫古山嵐的出來說話。」小綠叱道。

    右方一位年約半百的豹頭環眼大漢怒著撲上道:「潑婦可惡……」

    「噗」一聲輕響,七坎穴挨了一顆五花石,重重地衝倒,身軀直滑至小綠腳下,眾人只聽到高翔喝出的「打」字,人便倒了。

    「叫古山嵐出來,其他的人最好袖手旁觀,以免自取其辱。南京高翔。」高翔沉喝,聲如炸雷。

    這些人中,不但囊括了江西北部的武林精英,也有不少江湖上具有代表性的英雄人物,而他兩個出道不久的年輕人。竟然在這些人面前,表現得那麼狂、那麼野,那麼無畏,令這些人大感震駭。

    「南京高翔」四個字,確也具有無窮的威力。

    所謂先聲奪魄,半點不假。一照面便有一個倒了,這強而有力的打擊收到了震攝的功效。

    清明觀主臉色一變,沉聲道:「閣下,你的膽氣可不小。」

    他淡淡一笑,朗聲道:「膽氣不夠,高某怎敢前來?」

    清明觀主哼了一聲,強忍怒火說:「贛地群雄,並未招惹你姓高的吧?」

    「不錯。」

    「你是代表官方而來的?」

    「不。」

    「不為公便是為私了。」

    「為公也為私,兩者都有。」

    「此話怎講?」

    「為公,高某清查南京盜寶案,與屠殺過往南京武林朋友的主凶。為私,風塵五傑是高某的長輩,高某要替他們報仇。」

    「你到咱們江西來查?」

    「不錯,你們之中,有那位元兇首惡的黨羽在內,高某要將他找出來。」

    「你……你在血口噴人,這裡沒有……」

    「沒有?叫江湖游神出來說話。」

    左首一名高年老道冷笑道:「施主太過分了,年輕人說話不顧後果。」

    「也許在下過分些,但不如此過分,姓古的便不會出來了。道長上下如何稱呼?」

    「貧道北辰。」

    高翔一怔,說:「哦!原來是廣信府的天罡真人,幸會幸會。」

    「施主認識貧道?」

    「聞名而已。如果在兩月前,道長可能有麻煩。」

    「施主這話有何用意?」

    「慈姥山血案、道長曾否聽說過?」

    「今晚群雄聚會、談的就是這件事。」

    「擒龍客身死慈姥山,另一個曾被太陰掌擊中背部。為了這件事,在下曾經追查天下間練成太陰手的人,道長也被列入追查的名單。」

    「什麼?貧道久未離開廣信,怎麼懷疑到貧道頭上來了?豈有此理。」

    「兇手已經查出。百劫人妖曾經練了太陰掌,他已經招供了,道長已無嫌疑。主凶為轉變在下的偵查線索,曾經故意提供偽證,並提出四位太陰手名宿,他們是河南巧手翻雲莫天雄、夷陵州陰陽判官童亮、南京槐園主人宋成梁、與道長廣信天罡真人。在下首先於槐園查證,主凶卻是先一步下手滅口,用意極為狠毒,好在高某為了追查其他的線索,暫停向其他三位查證,不然道長也可能被殃及呢。」

    天罡真人勃然變色,怒聲問:「是誰指貧涉嫌的?說!」

    「江湖游神的師兄,牛頭山芙蓉峰雙闕莊的笑如來馮五湖,這人已經伏法,表面上是死於大牢,其實卻是主凶加以滅口,他是主凶的一名小走狗。」

    所有的目光,皆移向清明觀主右而不遠的一名中年人身上。

    這瞬間,突變倏生。清明觀主右首的一名老道,突然伸掌按在清明觀主的背心上.左手吐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清明觀主的脅下,沉喝道:「清明道友,叫他們不可移動。」

    中年人也一閃而至,也架住了清明觀主,叫道:「大家坐下,清明觀主,勞駕送在下與松華道長出去,誰敢妄動,在他就得負清明觀主的死活重責。」

    眾人投鼠忌器,不敢移動。有人大聲罵罵:「姓古的,你好不要臉,咱們贛北的好漢瞧得起你姓古的,敬重你是江湖上成名英雄,請你前來作客指示迷津,你卻心懷鬼臉故意把南京的神秘幫會說得神乎其神,包藏禍心要咱們贛北群雄與該幫會合作,原來你是他們的走狗,存心拖咱們下水替他們賣命。」

    「啪!」江湖游神給了他一耳光,吼道:「你不怕死,九靈觀你還要不要?你再叫,古某要你生死兩難。」

    高翔舉步邁步,冷笑道:「你就是江湖游神古山嵐了,好一個亦正亦邪亦俠亦盜的江湖名宿,原來是個出賣朋友貪生怕死的狗腿子。」

    「站住!」江湖游神大喝。

    「哼!在下為何要聽你的?高某奔走江湖,為的就是要找你!」

    「你如果不聽,便會誤了清明觀主的性命。清明觀主是贛江群豪眾所共尊的領袖人物,你害死他,便會引起贛北群豪的公憤,後果如何?」

    「姓古的,贛北群豪有目共睹,他們自會明白是誰害死清明觀主……」

    「你雖不殺清明觀主,清明觀主卻是因為你的干預而死的,群豪自然也不會放過你,對不對?」

    一名花甲老人閃出伸手虛攔,苦笑道:「高老弟,請沖老朽薄面,暫且放過這惡賊,以免誤了清明觀主的性命,務請……」

    江湖游不放過時機,喝道:「你們快將這小輩斃了,在下便釋放清明觀主,不然休怪古某心狠手辣。」

    花甲老人臉色一變,厲聲道:「姓古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高翔笑道:「他要你們贛北群豪與在下互相殘殺,他便可從中取利,用心之毒,極為明顯。」

    松華老道的匕首,也移至清明觀主的頸下.喝道:「你們還不動手?」

    江湖游神也大喝道:「你們聽了,如果你們不宰了這兩個下遼人。清明觀主便得兵解歸天,給你們十聲數,數盡仍不動手,松華道長便割下清明觀主的頭。一!」

    一名五嶽朝天的大漢拔刀吼道:「人不親土親,為了清明觀主的安全,咱們宰了這兩個外鄉人,動手。」聲落,向前疾衝。

    花甲老人在大漢通過的剎那間,反手就是一掌,「啪」一聲抽了大漢一耳光,把大漢打得倒退四五步,幾乎栽倒,怒晚道:「出山虎,你找死麼?你這一來、正好中了惡賊的借刀殺人毒計。」

    出山虎按住仍頰,怒叫道:「張前輩,你又有何高見?」

    江湖游神已叫出五數了。

    「咱們各走各路,走。」張前輩說,猛地一竄,身影便消失在門外。

    高翔向小綠揮手示意,兩人一閃不見。

    「七……」江湖游神的叫數聲搖曳,兩人已經不見了。

    群雄一陣亂,不知如何是好。

    江湖游神未料到張前輩來上這手釜底抽薪絕招,想喝阻已無能為力。高翔一走,他更是暗叫不妙,向松華老道急叫道:「帶了清明觀主,走!」

    松華老道挾了清明觀主,吠喝道:「讓路。不許追來。」

    出山虎吼道:「高小輩已經走了、沒有人攔阻你們,為何不放清明觀主?」

    「防人之心不可無,貧道要請清明道友保證咱們的安全。」松華老道大聲說。

    「不行……哎……」出山虎許未完,江湖神神出其不意便給了他一枝袖箭。射在小腹上,狂叫著俯身摔倒,仍竭力大叫道:「你們好……好狠……」

    江湖游神已和松華老道衝出殿門,扭頭叫:「不許追來。不然便是替清明觀主送終。」

    群雄不知所措,沒有人敢追,任由兩人逃走,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也亂出主意。

    江湖游神到右廂的院牆下,後面沒有人追來,夜黑如墨,慌不擇路。正想向上跳,後面的清明觀主低叫道:「不可越牆,外面有人設伏,黑夜中可能誤會,走前殿出去。」

    出了九靈觀,松華老道一面急奔一面問:「清明道友,目下何去何從?」

    「到湖口找船,咱們走南日避風頭。」清明觀主低聲說。

    前面的江湖神遊扭頭低聲道:「走湖口不如走大姑塘女兒港,可沿山區南行,走山區要安全得多。」

    「也好,走。」清明觀主說。

    三人魚貫而行,松華走在最後,不勝惋惜地說:「想不到這樣巧,姓高的竟然聞風趕來了,咱們結合贛北群豪的大計,功敗垂成,可惜!」

    前面開道的江湖神遊猶有餘悸地說:「還說可惜?能保全老命,已是僥天之悻了,那姓高的小畜生真要發起瘋來。咱們誰也休想安逸。」

    清明觀主恨恨地說:「怪,咱們大會九靈觀,消息怎會走漏的?」

    松華老道苦笑道:「這些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江湖游神道:「按高小輩的行事猜測,委實讓人擔心。他兩人真要堅持擒捕在下,贛北群雄阻止不了他,雙方混戰、那小輩可能有制勝的把握,但他為何悄然撤走。」

    「你擔心他……」

    「擔心他另有陰謀。」汀湖游神擔心地說。

    清明觀主冷冷地說:「兩位是否太估高了高翔?我不相信他一個初出道的年輕人,能有你們所說的那麼了得。」

    江湖游神苦笑道:「觀主見過他……」

    「有機會本觀主要親自鬥他一鬥。」清明觀主傲然地說。

    松華老道接口道:「咱們快走吧,恐怕他們要追來呢。」

    三人腳下一緊、清明觀主仍不甘心地說:「平白把九靈觀的基業丟了,此恨難消,貧道真想去南京,找機會與那小輩決鬥一場。還有,要不是天罡真人在緊要關頭翻臉,很可能我那幾位好朋友……」

    驀地,身後傳來了憤怒的語音:「你那幾位好朋友,也會替你送死,對不對?一個出山虎為你賣命,你卻讓姓古的射了他一袖箭,你這是朋友之道麼?你不怕天下朋友寒心?」

    三人大驚,三面一分回身戒備。

    「天罡真人。」松華老道訝然叫。

    天罡真人站在三丈外、切齒道:「要不是貧道跟來,委實難以相信這件事。你清明觀主勾結外人,坑害咱們贛北的鄉親子弟,你還算是人?簡直畜生不如。」

    清明觀主冷笑道;「道友、你也不能怪我。俗語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古施主是該幫會有地位的人,奉命前來與咱們贛北群雄磋商……」

    「哼!要咱們做他們的走狗?」天罡真人厲聲問。

    松華老道接口道:「古施主奉命前來與諸位洽商,當然,諸位如肯與咱們合作、無任歡迎,保證對諸位有好處。如果不願合作,諸位只消袖手旁觀,不向高小輩提供任何協助,該幫會絕對保證諸位的權益,不然……」

    「不然就不是朋友,就是敵人?」

    「你明白就好。」

    「哼!目下你已經知道咱們的用意了。」

    「不錯。」

    「你願做朋友呢,抑或是敵人?」

    「你猜猜看。」

    松華老道嘿嘿笑、陰森森的說:「你天罡真人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曾隨清微闡教崇真衛道高士在京師任法師,見過大場面,目下也在龍虎山仙源宮行走,可說是風雲人物。但你別忘了,衛道高士陳善道已經蹈光隱晦在仙源宮出不了頭,道友你也成不了氣候。你死了,邵真人的子孫不會替你出頭,陳善道也不知你是如何死的,咱們三個人,足以拆散這把老骨頭,你……」

    天罡真人一聲怒嘯,突然飛撲而上,劍出「長虹經天」,身劍合一疾如電閃。

    松華老道早有準備,一劍揮出叫:「並肩上,速戰速決埋葬了他。」

    「錚錚錚……」

    四劍合一,火星激肘。山坡下,四個人展了一場空前猛烈的龍爭虎鬥。

    以一比一,天罡真人窠穩操勝算,以一比三,他便力不從心了。

    只片刻間,松華老道便主軍了全局。三人把天罡真人困在中間,三面夾攻形勢殆危。

    江湖游神緊躡在天罡真人身後恰好抓住了天罡真人向松華老道反擊的好機會,悄然左手急抬,射出了一枚袖箭。黑夜中,暗器難防,何況天罡真人本來就被三人迫得手忙腳亂,委實無法應付從身後襲到的箭,只覺右脅骨一震,徹骨奇痛立即隨他揮劍的震動而傳達全身,四腳百脈因緊縮而發軟,立腳不牢向前一栽。

    「錚!」松華老道一掌振出,震飛了他的劍。

    身形尚未倒下,清明觀主恰好趕上,一劍揮向他的背肋叫「送你歸天!」

    天罡真人臨危拚命,顧不了疼痛,向前急倒,咬緊牙關奮勇急滾。

    「嗤」劍在他的背部劃開了一條血縫。

    「得!」插在他右脅上的袖箭.因他的急速滾轉而折斷。

    「哎……」他忍不住狂叫,渾身一軟。

    他仰面躺倒,無法掙扎了。

    三把創皆指向他,江湖游神獰笑道:「老道,你是天堂有路你不走。認命吧?」

    松華老道也桀桀怪笑道:「念你也是一代名宿,賜你全屍好了。」

    清明觀主冷哼一聲道:「龍虎山仙源宮總領天下道教,你的主子邵元節清微妙濟守靜修真凝元衍范志默秉誠致一真人,死去十餘年,但仙源宮仍然是道教至尊,上清宮的張真人他不敢不向仙源宮低聲下氣。哼!你仙源宮的威風到何處去了?咱們挖個坑,把你住裡面一埋,誰又知道你是誰?你閉上眼睛吧,我這一劍要刺透你的心。」

    天罡真人咬牙切齒地說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以為……」

    「住口!你敢……你死吧……」

    江湖游神托住了清明觀主的劍,笑道:「且慢殺他,問問他為何走了後卻又跟來。」

    天罡真人切齒道:「貧道久走江湖,見多識廣,已看出端倪,所以要跟來看個究竟。」

    「你看出什麼端倪?」

    「松花賊道輕易地制住了清明賊道。輕易得令人難以置信。而清明道叫群雄不要顧慮他的死活時,臉上卻又現出怕死的神色,等到你姓古的惡賊脅迫群雄向高施主動手時,清明賊道臉色露喜色……」

    「所以你先離開了。」

    「當初貧道尚不能斷定,同進也想暗中跟下來候機援救清明賊道,沒料到……罷了,貧道一念之慈,反而種下殺身之禍,只是死得太不甘心。」

    「為何不甘心?」清明觀主獰笑著問。

    「呸!你這畜生!貧道本意是想救你,而你卻恩將仇報,貧道怎能甘心?九泉之下難以眼目,貧道必化厲鬼奪汝之魂。」

    「哈哈哈哈……」清明一陣狂笑,笑完說:「道友咱們都心裡明白,天下間那有什麼神鬼?你既然信鬼神,你就變三個厲鬼給我看看好不好?哈哈哈!我這一劍下去……」

    身後香風撲鼻,一隻白手突然出現,扣住了清明觀主的右肋,劍無法下刺,銀鈴般的嗓音傳入耳中:「誰說世間沒有鬼神?看看我。」

    「砰」一聲大震,清明觀主被摔出兩丈外,跌了個暈頭轉向,劍不知飛到何處去了。

    是一個臉上戴了黑巾,渾身白裳的窈窕女人身影。由於臉部被黑巾所掩,黑夜中看去,白色的身影明顯,像是小個頭的人。

    「哎呀!」江湖游神與松花老道同聲驚叫,向後飛退丈外。

    無頭白影向後飛退,隱入路旁的樹林,一閃即逝,奇快絕倫。

    「是人是鬼?」松華老道壯著膽喝問。

    「噗」一聲響,松華老道後臀挨了一腳,一聲驚叫,向前什倒。

    江湖游神大駭,火速旋身。

    是另外一個白影,冉冉退走去勢奇疾。

    正驚駭間,他感到右耳一震,本能地伸手摸耳,並向後大旋身揮出一劍自衛。

    又是一個無頭白影,一閃即沒。

    「哎呀!我的耳……」他驚叫。

    耳輪不見了,摸了一手血。

    清明觀主與松華老道已經爬起、駭然叫:「有鬼。快走。」

    江湖游神一咬牙.吼道:「不是鬼,是人,先宰了天罡真人永除後患。」

    松華老道卻大叫道:「賊道不見了……」

    「快逃!」清明觀主心膽俱寒地叫。

    天是真人確是不見了。平白地失了蹤。

    三人心膽俱寒,撒腿狂奔。

    三個白影退至北面,在樹林前止步,樹下蹲著高翔,了了神尼、金剛李虹與小綠,正替天罡真人取箭裹傷。

    三個白影是呂芸姑娘,與兩侍女小秋小菊,呂芸取下了黑巾,問道:「高大哥,為何放他們走?」

    高翔笑道:「跟他們到南京,查主凶全在他們身上。」

    「他們要到大姑塘上船,到南昌而不到南京。」天罡真人吃力地說。

    「仙長在他們面前失蹤、他們還敢到南昌?不怕仙長召集江西群雄要他們的命?」

    高翔自信地說。

    「那……我們快追。」小綠說。

    天罡真人在金剛李虹的扶持下坐好,說:「如果他們要到南京,定然在小湖口找船,你們可以到小湖口等他們。」

    「這件事交給我了,道長……」

    「貧道不殺他們,於心不甘。高施主,援手之德,恩同再造,貧道不惜微軀,願同施主並肩與他們周旋,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但仙長……」

    「貧道撐得住。」

    高翔略加思量,點頭道:「有仙長相助,晚輩如獲雄兵百萬,李兄請帶真人返船,兄弟與華姑娘前往追蹤,請轉告江南浪子吳兄,明日江上見,注意船上信記,如無要事則盡量避免見面,以免引起他們的疑心。」

    了了神尼唸了一聲佛號,恨恨地說:「高施主,貧尼認為不能不留下江湖游神那惡賊。」

    高翔沉靜地說:「霸五丐前輩的血仇,晚輩比任何人關切。他老人家是死在晚輩懷中的,報仇的念頭耿耿於心,恨不得將這惡賊碎屍萬段,血祭柯前輩在天之靈。但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時如留下那惡賊。那兩個賊道喪膽之下。可能亡命天下不敢回南京了。」

    「貧尼願與施主一同前往追蹤。」

    「好吧,這就走。」

    「高大哥,我們呢?」呂芸問。

    「你們回去上船。」高翔匆匆地說。

    呂芸本待爭取前往的機會,但高翔已偕小綠與了了神尼匆匆走了,只好與金剛李虹扶了天罡真人,趕回九江鈔關碼頭。

    小湖口是一座江邊的小村,北面是大遼,東面是鄱陽湖的出大江湖口,對面便是緊扼湖口水道的湖口縣,是一座只有六七十戶人家的小漁村。

    三賊果然不敢走近大姑塘,逃離險地後,三人一商量,認為風聲太緊,不能再留在江西了。天罡真人失蹤,必定傳信江西群雄,三人怎敢留在江西等群雄群起而攻?結果,三人決定火速趕回南京報訊。

    下南京是最快的該是船,三人在清明觀主這條地頭蛇的引領下,趕到小湖口村,叫醒了村民,以重金加上武力脅迫,弄了一條中型漁船,連夜下放。

    他們在江邊備船、村的另一邊,高翔也用威迫利誘的手法,也弄到了一條船。

    兩船駛過湖口,順著中流向下趕。

    高翔的船,在後硝飄起一條白帽做信記。

    破曉時分,船上末帶食物,因此船泊彭澤碼頭,命船家登岸購買食物與衣物。

    高翔也趁機會易舟,與江南浪子會合,面授機宜,暗中調度人馬,白有一番妥善安排。三賊不知已被跟蹤,放心大膽向南京趕。

    這天一早,船接近了慈姥浦,即將進入應天府地境。江風凜冽,寒氣甚濃,天宇中長空萬里,晚秋的大晴天令人神清氣爽,但人在船中,爽衣不勝寒。

    江湖游神的右耳仍貼了一張膏藥、頭巾戴得低低地,且放下了掩耳,只露出臉部,換穿了村夫裝,改頭換面希望掩去本來面目。

    他鑽出艙面,吸入一口長氣,搓著手伸伸懶腰,向後艄的艄公大聲問:「船家,進入應天府了麼?」

    艄公向前面一指,說:「快了,客官,那就是慈姥浦,再前面是鐮刀灣。」

    「哦,在鐮刀灣靠岸。」

    「是的,客官。」

    灣底有人家,但江湖游神卻令船靠向一處蘆葦叢生的灘岸。

    三人已拾掇停當,兩老道也換了村夫裝,帶了用巾包了的劍,一躍上岸。江湖游神站在岸畔,向船家說:「你們由江北去,回去後不許向外人提及這次載客的事,走漏了風聲,在下會回去宰了你們,記住了麼?」

    船家怎敢不記住?五名船夫喏喏連聲,蒼白著臉,慌張地將船撐離灘岸,向江北駛去。

    松華道人不以為然地說道:「古施主、咱們該殺了船夫滅口的。」

    江湖游神笑道:「放心啦!咱們在此地登陸,等高小輩查出線索,已是十天半後的事。至於天罡真人,必定糾合贛北群雄大索南昌附近,八輩子也找不到我們了,走吧?」

    他們走後片刻,灘岸先後靠上了四艘船,人登岸即駛離、後續的船剛直放南京。

    三人向東走,找到一條東行小徑。半個時辰後,折入南北大道,道上車馬絡繹於途,他們向北從容趕路。

    遠遠地,出現了一座大鎮。看天色,已是近午時分。

    「到了什麼地方啦?古施主。」清明觀主問。

    江湖游神吁出一口氣,說:「前面是江寧鎮,咱們要改向東走秣陵關。」

    「不到南京?」

    「到南京去找死?算了吧!」

    「那……」

    「兩位道長跟我走就是.咱們先到鎮中進食,在下要在此地與同伴取得聯絡。」

    江寧鎮距府城六十里,往東是秣陵鎮與金陵鎮,合稱古金陵三鎮,地當往來要衝,市面繁榮。江湖游神在鎮口左首柵門柱下,用七顆小石擺下了五易圖案,中間插了一根草標,方入鎮去。

    松華老道一面走,一面低聲問:「古施主,那是貴會的暗記麼?」江湖游神神色肅穆地說:「道長請勿多問,等見過敝會弟兄宣誓之後,今後你們便是本會的弟兄,那時你便知道了。那是請求晉見本地弟兄的信記,草標的結代表在下的身份。等會兒將有人尋來,屆時千萬不可胡亂發話。」

    街右第一家食店面小,食客不多。江湖游神前後仔細察看片刻,確實弄清這是街右的第一間食店無誤,方大踏步進入店門,在最右後的食桌落坐,向跟來的店伙說:「在下共有四位同伴,有一位留在鎮外不久便到,準備四雙碗筷。先來五斤酒,幾味下酒菜,要快。」

    店伙唯唯應諾,奉上茶下廚吩咐。

    門簾一掀,進來了一個老態龍鍾的老人,與一個臉有菜色的小廝,衣著襤褸,小廝挽了一個大包裹,低著頭在老漢後面,在鄰桌坐了。老漢有氣無力地操著尾音甚重的上江話,請店伙送來一兩碟小菜一盆飯,一老一少慢慢騰騰地進食。

    江湖神遊這一桌.酒菜已經送上。四雙碗筷三個人,另—雙碗筷擱在向外一面,筷擺在碗右側搭成十字,一隻酒壺放在碗左,壺正對碗中心。

    店伙送來了第二道菜,看到竹筷的位置不對,順手將筷收擾擺好,方含笑離開。

    游神不動聲色,重新將筷仍在原處搭成十字。

    酒足飯飽,一無動靜。

    江湖游神有點神色不妥、不住向店內的食客打量、也不住向店外瞧,焦灼的表情爬上了臉面。

    鄰桌的一老一少、仍在慢吞吞地進食,默默無言,老少之間從未交談,目光也末離開桌面。

    門簾一掀,進來了一名挑夫打扮五短身材的中年人,施然進入食廳,臉上泛著笑意,目光不住向食桌上瞄。午間食客漸多,十二副座頭皆有食客佔據。

    終於,中年人的目光落在江湖游神的食桌上了,目光一掃桌上擺的碗筷與酒壺,眼中一亮、然後打量三位食客,呵呵一笑,靠近食桌笑道:「有勞久等,抱歉抱歉。」

    一面說,一面將搭成十字的竹筷一收、然後重新擺成十字,但換了方向。另一手拈起了酒壺,斟上一碗酒伸出說:「酒不知對不對胃口,如何?」

    江湖游神將自己的酒杯一推,說道:「喝了再說,三碗帶一杯。」

    中年人將碗中的酒,傾入酒杯但僅注半盞,含笑喝了三口酒,坐下拾筷說:「好酒。」接著用極低的聲音說:「銀地外壇弟子,聽候吩咐。」

    江湖游神也低聲說道:「金地,外壇香主。本座要請弟兄傳信。」

    「請示海底。」

    江湖游神將金蛇令符牌悄悄從桌下遞過說:「十萬火急.不可有誤。」

    金地與銀地,雙方的地位相差太遠。這位銀地外壇弟子仍然不敢馬虎,慎重地、仔細地驗看符牌,方悄悄地遞回說:「此地弟子由兄弟負責,有何信息傳遞但請吩咐。」

    「其一,高翔已到達九江,可能在東西追查線索。其二,本座要向外壇報到。」

    「但……此地未設金蛇壇……」

    「江寧鎮原先不是設有金蛇壇麼?」

    「已在上月撤走了,連銀蛇壇也在上月撤銷,這裡只留下幾名傳信弟子而已。」

    「哦!本座必須等候消息了。」

    「是的,屬下即將信息傳出、等候回信指示。」

    「好吧!你替本座找地方安頓。本座另有兩位朋友。他們是未來的金蛇壇弟子。」

    「好的,等會兒屬下領路。不過,長上如果急於報到,何不趕兩步?」

    「為何?」

    「一個時辰前,有一群人由一位金蛇壇護法與兩名內壇香率領,東走句容。人數約二十名,推了一輛拖車,扮成遞軍所的官兵。長上略為加快腳程,趕上並非難事,何不向金蛇壇內香主報到?」

    「好,謝謝你,本座這就趕上去好了。」

    四人招來店伙,會賬畢匆匆出店走了。

    一老一少立即會賬,遠遠地跟蹤。

    十字街口一處屋簷下,站著一位青帕包頭的老太婆,迎著一老一少低聲說:「他們不走南京東走秣陵鎮,怎麼辦?」

    老人家是高翔,說:「晚輩與小綠出鎮至偏僻處易裝追蹤,前輩暫留此地知行後面的人再行跟上,晚輩先走一步了。」

    東行的道路雖然可通車馬,但旅客不多,往來的人只是附近村鎮的村夫。三賊一陣好趕,申牌正,前面已看到大群的人影。

    路兩旁平壤百里,空蕩蕩的田野,僅遺留下一些收穫後的一堆堆稻草與任由其腐爛的桑林、村鎮錯落,咱上不見行人,村落中炊煙裊裊。

    二十個遞軍所的丁勇,推拉著一部大型手推車東行,風塵僕僕,曾經過長途跋涉。

    遞軍所的丁勇,不是正式的兵。看這二十伉丁勇衣衫不整,並不足怪,怪的是他們所帶的小刀,遞軍所有丁勇通常外出是不帶刀的。

    距秣陵鎮還有十餘里、必須趕到鎮中打尖。但看到他們的腳程並不急於趕路,似乎無意趕到鎮中投宿。

    路右,有一座小村莊,只有三四十戶人家,村外竹林搖曳,光禿禿的果樹棲息著陣陣歸鳩。

    村路口,一名村夫發出一聲長哨。

    二十名丁勇離開大路,大搖大擺地折入進村的小徑。

    後面行將追及的江湖游神心中一急,撒腿狂奔叫道:「請等一等,請等一等……」

    後面里餘,扮成一雙化子爺的高翔與小綠,不徐不疾向前走,高翔說:「這裡可能是他們的秘壇所在地,今晚他們可能不走了。我們往前走,先留下暗記。」

    留下了暗記,兩人通過入村岔路口,村柵門閉得緊緊地,外面的竹林樹木擋住了視線,看不見村內的動靜。

    「何不進村去看看?」小綠建議。

    高翔呵呵笑,說:「你真傻,進去豈不是打草驚蛇麼?這是路旁村,大道不經過村中,即使你去叫門,村民不會讓你進去。」

    「天色不早。可以借口投宿……」

    「即使能進去,也會被他們看死,何況他們心中有鬼。根本不會接納咱們兩個化子。

    走吧,到前面去等。」

    入暮時分,後面的人陸續趕到。

    人在村東兩里地的樹林中會齊,來的人真不少。了了神尼、金剛李虹、天罡真人、呂芸主婢、江南浪子與及他帶來的二十餘名得力朋友,其中包括了巫山三煞三姐妹、姥山三奇的白羽箭曹世綸。

    江南浪子帶了好消息,押俘虜偷運抵南京的人,已於五天前安全到達,交給鷹揚衛看管問供。龍驤衛的京師三雄,仍然逗留在鷹楊衛。因此,在鷹折衛與中山王府的甲士全力支援下,南京附近已是暗線密佈,高手齊出。金陵三劍客也找來了不少高手,隨時候命出動。

    聽了這些好消息,高翔反而心中暗暗叫苦,這一來、等於是將元兇首惡趕出南京,遠走他方無處追尋了。

    經過一番計議,他決定三更初入村。眾人飽餐一頓,各按方位向村莊接近。

    高翔與小綠已除去化裝,兩人全穿了墨綠勁裝,從村北躍入柵門。

    怪,怎麼全村毫無燈火?

    犬吠聲大作,上百條狗湧出街心。

    「下去!他們已有準備。」高翔叫。

    兩人找到了一根木棍,向村中心的祠堂奔去,兩根木棍齊飛,從犬群中殺入,片刻間犬群大亂,二三十頭巨犬屍橫滿街,其他的狗落荒而逃。

    村中大亂,開門聲此起彼落,有人驚叫:「有強盜,快鳴鑼報警。」

    不像是武林人的村莊,武林朋友的村莊重視自衛,如不是生死關頭或碰上大群匪盜,是不會鳴鑼向鄰村告警的。

    二十餘位高手從兩面入村,高翔舌綻春雷大吼道:「咱們是擒匪徒的人,叫村中長老到祠堂回話。」

    燈火齊明,村民男女老少皆向祠堂湧,沒有任何人帶刀槍。

    祠堂中,十餘名村中長老逐漸到齊,堅稱村中並未有外人投宿,不信可以搜查村中每一角落。

    搜就搜吧!便花了一個更次,幾乎將整座村翻過來找,不但不見江湖神遊的蹤跡,連那手推車也無影無蹤。

    「咱們上當了,他們用的是金蟬脫殼計。我到樹外瞧瞧痕跡,他們走不掉的。」高翔跌腳歎息,取火把出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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