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上午8點,特雷西到家開了前門的鎖,進屋便發現她的母親端坐在起居間的沙發上。窗簾全部放下了,房間裡漆黑一片。「為什麼你這樣坐在這兒?」這女孩問道,她明白有什麼事情不正常。她的母親向來不喜歡把家裡遮得嚴嚴實實,甚至在夜晚,她也很少掛上窗簾。
「過來。」雷切爾說道。「我不知道去什麼地方找你。我一直為你擔心,不能入睡。我甚至駕車兜了一圈試圖找到希拉的家。」
「為什麼你要為我擔心?」特雷西說著發現她母親舉止異常。「你不想我去打開窗簾讓陽光進來嗎?也許今天下午我放學回家的時候,我們可以帶喬去公園,讓他吸吸新鮮空氣。」
「不行。」看見特雷西走到窗前去拉窗簾雷切爾阻止了她。「人們在窺視我們。不要站在窗前。」
她的心由於憂慮而顫抖著,特雷西坐在她母親旁邊的沙發上。「發生了什麼事?」她問道。她捧起母親的手,發覺它又涼又濕;她的眼睛凹陷下去了,閃爍著異常激動的光芒。
「我打算送你和喬去舊金山和卡裡一起過幾天。」雷切爾說,她的聲音神經質地生硬。「我不要你在這個城市,這兒不安全。」「我不會去任何地方。」她女兒說。「你嚇著我了,媽媽。為什麼你說這些話?」
「現在我不能解釋。」雷切爾說。「你必須相信我。去你的房間,收拾你的行裝。為喬收拾幾件衣服。我去打電話給卡裡,然後看看我是否能訂到今天下午的機票。」
「我不離開你。」特雷西告訴她,淚水湧上了眼眶。「如果會發生什麼事,我要在這兒,我可能能幫你。」
雷切爾雙手捧住了她的臉龐。「聽我的話,」她說,「現在事情發展得非常嚴峻。我不要你涉入其中。」
這時,特雷西抽泣起來了。「我不明白。」她哭叫道,肩膀顫抖著。「為什麼你如此害怕?為什麼我們必須去舊金山?再過30分鐘我就該去上學了。」
她母親緊緊地拉住她,把她緊緊地抱在胸前。「如果你聽話,並且按我說的去做,每件事都會變好的。」
「但是下星期競選拉拉隊員。」
「哪一天竟選?」
「星期二。」
「我盡量讓你趕回來。」雷切爾告訴她。「但是現在我不能做任何承諾。」
特雷西站在那兒,用手抹了抹眼淚。過了一會兒,她走進自己的臥室收拾行裝。
雷切爾撥動著卡裡的電話號碼,接通了她的錄音電話。她正要留言,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刺耳的汽車剎車聲,接著是有些人在低聲他講話。她扔下電話,走向窗前從窗簾的縫隙往外觀望。她看見邁克。阿特沃特站在屋前的人行道上。他穿著汗衫、運動短褲,頭髮亂蓬蓬的。雷切爾感到奇怪,為什麼他穿這身衣服去上班,她猜想一定是有人在他晨跑的時候攔住了他。米勒警長正在和他講話,和他一起的是埃德加-麥迪遜副巡官。
這幾個很少碰面的男人在人行道上交頭接耳。他們為什麼來這兒?難道他們來逼迫她撤消對皇家劇院槍殺事件的控告?如果是這樣,那麼麥迪遜副巡官和邁克-阿特沃特會充當什麼角色?
特雷西走進起居室,撲向她的母親,緊緊地拉住了媽媽的手。她挺直了腰桿,眼裡閃現著憤怒的火花,警覺地注意著他們。
雷切爾疲憊不堪而且全身疼痛,她感到眼前一陣發黑。她厭惡地看著這幾個穿警服的男人。她向女兒偏了偏腦袋,低聲說:「去開門。」
30分鐘後,雷切爾和特雷西肩並肩地坐在沙發上。麥迪遜副巡官和邁克-阿特沃特分別坐在兩張椅子上,而米勒則一個人站在起居間的頂端。麥迪遜副巡官告訴雷切爾格蘭特被槍射傷以及有一個日擊證人指控她可能就是殺手之後,米勒走過來,照著一張塑料卡片向她宣讀她的米蘭達權利1。她同意在沒有律師在場的情況下同他們談話。
1 美國最高法院規定在進行訊問之前,執法人員有義務告知對方有權保持緘默並有權聘請律師,要求訊問時有律師在場等。
「格蘭特背上中了子彈。」米勒告訴她。「他還活著。但是醫生們並不樂觀。如果子彈不能從脊椎上取出,他會癱瘓。」
「怎麼可能有人說我開槍殺他?」雷切爾大聲他說。「即使我想殺了他,我也永遠不會這樣做。」她直率地向麥迪遜副巡官陳述另一種情況。「也許蒂莫西-希爾蒙特的朋友之一跟在格蘭特的身後。他們可能目睹格蘭特用這個男孩擋住射來的子彈。」她想起自己遭受的毆打和凌辱拚命地克制住了自己。她怎麼能夠告訴他們格蘭特對她所做的一切?絕對不能。她不是一個傻瓜。如果她告訴他們事情的真相,她就具備了槍殺格蘭特的動機。格蘭特被人射殺是在今天早晨7點多鐘。這個時間她沒有證人證明她不在犯罪現場。
阿特沃特傾身向前說道:「昨夜我走了之後你就上了床是不?」
「是的。」雷切爾回答。
「特雷西在哪兒?」
「她和一個朋友在一起過了一夜。」
「我明白了。」阿特沃特說完衝著特雷西莞爾一笑。她有許多特徵酷似她的母親,思維同樣地敏捷。他看懂了她眼裡的意思。
「你沉睡未醒直到今天早晨你女兒回家是嗎?」
「那是。」特雷西說道,她那脆生生的童音響徹了整間屋子。當她激動的時候,她總是習慣於大聲說話。「媽媽總是睡不夠。今天早晨我不得不搖她才使她醒來。我快到7點才趕到家。我必須從希拉家早點兒趕回家才能做好去上學的準備。」
雷切爾愣住了。她盯了她女兒一眼。為什麼她要作如此陳述?肯定是希拉的母親駕車送她回的家。特雷西如此愚蠢地編造故事她是不會得到證實的,這樣也許能夠拖延幾個小時,一天或許更久一些。當真相大自時,雷切爾甚至不能想像她將受到的懲罰。
阿特沃特側過臉從肩膀上看著米勒,又看看副巡官。特雷西往雷切爾身上靠了靠。「當你回家的時候你沒有看手錶嗎?」「當然看過。」女孩說著舉起了手,讓他們看見她戴著一塊手錶。「今夜和你一起的女孩叫什麼名字?」米勒問道,他的手裡拿著一本筆記本。
「希拉-羅斯。」她告訴他。「你要她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嗎?」
「是的。」這個警長說。
「等一下。」雷切爾說。「我不要我的女兒捲入這件事。去另一間房間,特雷西。」
「她必須捲進這件事,雷切爾。」阿特沃特說。「她是唯一能證明格蘭特被槍殺時你在這裡的人。難道你不理解這是多麼重要嗎?我們有一個日擊證人說看見你端著槍在更衣室裡面。」「誰這麼說?」雷切爾查問道。
「現在我們不能向你透露這條信息。」麥迪遜副巡官說。
阿特沃特站起身,示意米勒跟他走進廚房。他壓低嗓門說:「你的人犯了一個錯,米勒。在犯罪時間雷切爾在這兒和她女兒呆在一起。你在那裡聽到那女孩說的話。她有什麼理由撒謊?」米勒咂了咂嘴。他憎惡邁克-阿特沃特。不久前他注意到,這位檢察官是一個敏感而自負的傢伙,他對待警察像對那些無知的狒狒一樣。如果他不支持雷切爾的言詞並且立案控告格蘭特,那麼什麼事也不會發生。「這怎麼也關係到她母親是否去坐牢,不明白嗎阿特沃特?這個理由還不夠嗎?拉特索是個警察。看在上帝的分上,這個男人明白他看見了什麼。」「行了,行了。」阿特沃特說著豎起了一隻手。「特雷西供出了這個叫羅斯的女孩,現在就去證實特雷西的陳述。如果雷切爾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不成立,我可能要進行更加艱難的辯護。」
「還有別的檢察官。」米勒告訴他。「我的警察被人從背後開槍打傷了,你他媽的還要進行什麼該死的艱難辯護。或許我會要求他們把你剔出此案。」「別急,讓我們慢慢來。」阿特沃特說道,他決意要控制局面。「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的。這件事自始至終耐人尋味,如果你問我的話。」他停頓了一下,發現現在指控雷切爾是刑事罪犯的人正是海濱強姦未遂案的罪犯之一。「從她穿上警服的第一天開始,你的職員就一直騷擾著這個可憐的女人。」他說。「如果你不知道這件事,雷切爾已經受到了無數次的污辱,她足以把你們局的一半人送進監獄。」「算了吧,我的朋友。」米勒說著擺出了一副原告的面孔。「這一帶沒人敢動卡明斯一根骨頭。你不是告訴我你認為我的人中有一個人陷害她吧。任何白癡都會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我們有一個目擊證人在犯罪現場見到了她。這是千真萬確的,邁克。」阿特沃特立即挺直了腰桿。「你在稱我是一個白癡?米勒?」「不知是否恰當。」他說。「孩子的房間裡有一扇窗戶被人砸碎了。」麥迪遜副巡官說著便走進了廚房。「而且浴室裡的淋浴玻璃門也被砸裂了一大塊。」
三個男人走回起居室。「臥室裡的窗戶出了什麼事?」阿特沃特問道,一邊坐回椅子上。
「我不知道。」雷切爾目無表情地回答。「有什麼不正常嗎?」
「窗戶破了。」
「可能是孩子打碎的。」她告訴他。「特雷西,昨晚你去希拉家時你的窗子已經被打碎了嗎?」
「沒有。」女孩說著搖了搖頭。
雷切爾聳了聳肩,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沒什麼可說的,這樣比較好。
「告訴我淋浴門是怎麼回事。」阿特沃特說道。「它也打碎了。」
「我滑倒了。」雷切爾說。「楓樹大道事件之後,我是如此地疲倦,我跨出浴池時跌倒在門上。這是昨夜發生的事。特雷西已經離開家去了希拉的家。」她脫下鞋子給他們看她腳上的割傷。「這是一所古老的房屋。我想他們沒有在淋浴間安裝防碎玻璃。」
米勒走進廚房,打電話去羅斯家。「我是橡樹林警局的米勒警長。」他說。「我需要問你幾個與特雷西-西蒙斯有關的問題。」「等一分鐘。」一個女人醉醇醇的聲音。「我去找她。」
「特雷西-西蒙斯在我這兒。」尼克-米勒慌忙說。「昨天夜裡她在你家呆了一夜嗎?」「是的。」馬德萊恩-羅斯說道。「還有什麼問題?昨天晚上我丈夫和我不得已參加了公司的宴會。你打電話時我在熟睡著。」「特雷西怎麼回家的?」
「我不知道。」她說。「你要我去叫我女兒嗎?」
「是的。」他說。
幾分鐘之後,這個女人回到了電話機旁:「我沒有意識到現在已經這麼遲了。」她說。「我女兒已經離開家去了學校。」
米勒警長記下了那所中學的電話號碼,過了一會兒,他打電話去學校,要求辦公室的職員叫希拉-羅斯接電話。十分鐘過去了,這個女孩接了電話,於是米勒便開始連珠炮般地問她。「今天早晨你沒有看見特雷西嗎?」
「沒看見。」希拉說。「我想她起床去她家時我正熟睡。她常常這麼幹。」
「你最後一次看見她是幾點鐘?」
「大約半夜我們倆去睡覺的時候。」
「今天早晨她離開你家時你沒有醒?」
「沒有。」這個女孩說。
「我們會再和你聯繫。」米勒說完便掛上了電話。很長時間,他就這樣一個人站在那兒,茫然地看著天空。表面上雷切爾好像有一個證人證明她當時不在犯罪現場,而事實上她什麼也沒有。沒有一個人能夠證明特雷西離開羅斯家的時間。任何一個陪審團都會意識到一個女兒會為保護她的母親而撒謊。因為父親已經死了,雷切爾和她的女兒異常親密。難道這個女孩瞭解真相?她僅僅是一個孩子。大多數情況下,十來歲的女孩會被審問得露了餡。
回到起居室,米勒說:「我帶這個女孩去警局問話。」
副巡官抬頭看看他,但是他沒有動彈,仍抱著雙時坐著。
「我不能讓你這麼幹。」阿特沃特說。「她還是個小傢伙,米勒。你不能避開孩子的父母審問孩子。你肯定清楚這一點。」
「她不是被逮捕。」米勒反駁道。「我有責任去問她。因為她母親是我們的主要懷疑對象,我怎麼能和雷切爾在同一問房間內得到直接回答?」
「那好吧。」特雷西說著抬頭看著雷切爾。「我不介意跟他走。他們可以問我他們想問的一切問題。」她轉過臉看著這幾個男人。「我的媽媽沒有向任何人開槍。她就在這兒和我在一起。」
「我不允許我的女兒離開這間屋子。」雷切爾知道特雷西已經騎虎難下了。「如果你們想問她問題,你們必須通過法庭傳訊。」
「想來真格的,嗯?」麥迪遜厲聲他說。觀察了眾人的言談舉止,他判斷雷切爾的表現相當出色。但是很顯然,她正為一些事情所困擾。她臉色發灰,眼珠神經質地轉個不停,雙手交替地托住腰肢。有幾次,他偶然看見她在瑟縮發抖,彷彿疼痛使然。她的手抓住了大腿,這是她控制住瑟縮的最佳姿勢。她女兒也像一個精神病患者,她瞪著眼睛一會兒看看這幾個男人,一會兒又看看她的母親。
「我都明白。」他站著對邁克-阿特沃特直言不諱。「我有一個職員永遠不能走路了。我發覺這種問題實在令人討厭。警察們互相指責,在警局裡相互殘殺。」他轉過臉看著雷切爾。「現在我要收回你的警徽和手槍。除非我們得到了水落石出的結局,我不得不拘捕你。」
「是什麼原因使你如此草率行事?」阿特沃特說。「我的意思是,在我們瞭解到更多的情況以後逮捕她是否會更明智一些?」
「明智?」副巡官說著抿了抿嘴唇。「我不能肯定這樣做是否明智,阿特沃特,但是這是局裡的規定,如果一名警官受到刑事指控,他就必須被拘捕。」
「我必須出去一趟,我的車在外面。」雷切爾一邊告訴他,一邊從口袋掏出徽章遞給了他。「我把手槍放在汽車的物品箱內。」
「把鑰匙給我。」麥迪遜說。「我取到槍之後把鑰匙丟在踏板上。」
「行。」她說著便走向另一間房間去取她的手提包。雷切爾回來遞交了她的車鑰匙之後,邁克-阿特沃特便跟在麥迪遜後面走出去,然後在人行道上悄悄地對他說:「沒有和林沃爾德協商,我不能夠批准逮捕令。」他說。「因為卡明斯還活著,我提議我們等一等,等他甦醒看看他說什麼。你是否派人仔細檢查警局附近一帶,看看是否有人在犯罪時間內看見一輛酷似雷切爾的那輛黑色的帕斯芬德。同時查問一下這兒的鄰居也是一個好的設想,看看是否有人看見今天早晨雷切爾離開家。一等他們取出卡明斯身上的子彈,就送去作彈道學檢驗,看看能發現什麼。」
他跨前一步又停下來說:「有關希爾蒙特這孩子的死亡雷切爾可能有一個獨特的觀點。她判定這個男孩的球友們可能要報復格蘭特,是格蘭特把這個孩子抓住擋住了射向他的子彈。」「那好極了。」麥迪遜說。他瞇著眼迎著朝陽向遠處眺望。「但是倘若這個殺手回來完成殺人工作怎麼辦?無論是誰槍殺卡明斯都必定會製造一場混亂,難道你不這樣認為?此外,這是一起內部事件,那殺手必定有一把進入警局的鑰匙。9點之前警局的門一直鎖著,直到交接班的人們來到。」「給他設一名警衛吧。」阿特沃特建議道。「關於你向內務部提及的那筆毒品贓款遺失的事件。」麥迪遜一邊說一邊揉了揉鼻子,「西蒙斯警官有最大的作案可能。在其他人到場之前她在裡面呆了一個多小時。」「蠢話。」這個律師說。「如果雷切爾偷了這筆錢,為什麼她還堅持要我報告內務部?」他向雷切爾家偏了偏腦袋。「弗雷德裡克-拉蒙尼和尼克-米勒就在楓樹大道。也許他倆中有一人就是你要抓的賊。而且別忘了,醫護人員和犯罪現場技師也在那房子裡工作過。」
埃德加-麥迪遜能做的事只有給格裡特-卡明斯的病房派遣一名警衛。他判定,毒品贓款被偷與卡明斯被槍殺一樣令人困惑。他憎惡竊賊,尤其是戴著警徽的賊。雷切爾加入警局工作之前,這裡沒有發現過誰被控告,犯罪現場沒有遺失過什麼,也沒有誰被槍殺在警局之內。而且,麥迪遜不相信巧合。
難道是格蘭特-卡明斯發現了雷切爾從楓樹大道偷走了錢?這個女人為了阻止他報告這件事而槍殺他?
麥迪遜用雷切爾的鑰匙打開了那輛帕斯芬德,立刻檢查了她的左輪手槍,但是槍膛內子彈一顆未少。她應該被日夜監視。如果她有任何違抗,他會派人銬住她,送去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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