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緣 第07章
    J-D在商場轉了三圈還不見勞麗蹤影,她到底去哪兒了?瑪麗說她只在化妝品店待幾分鍾就走了,再沒誰看見她。肚子一陣痙攣,肯定是消化不良。他是訓練有素的職業偵探,偵探不會張皇失措!偵探不會渾身冒冷汗僅因為逛商店丟了女朋友,哪怕女朋友是特大嫌疑犯。他大步流星地走,正好鍛煉身體。最後,想到了辦公室,罵一聲——"你這個笨蛋!"

    強忍住沒有跑步奔向辦公樓,他知道她准在那兒,可她就是不在。

    辦公室緊鎖著,嚴密無縫。鑰匙在他手裡所以她進不去,打開門等她來。但是一踏進套間就發現自己扔進來的大包小包全都不翼而飛。再檢查一遍,沒有。鑰匙在自己手裡,可那堆買好的東西不見了。吹著《星夜》裡的小調,再進勞麗辦公室。她外套不見了,而他的確躺在地板上,J-D掃一眼屋子,發現她書桌抽屜半開。他戰戰兢兢地走到跟前,但願上帝保佑可別發現一張綁票或一截斬下來的小手指頭,還塗著閃光的指甲油。不,一切正常,但有人動過她桌子,有人可能正傷害她,非找到她不可。

    趕緊打開外間辦公室的門,朝自己汽車走去。心平氣靜地坐一會兒好好想想如何行動。往椅背上一靠,吸一口車裡殘留的她的香水味兒。閉上眼睛,想象一下最後幾小時。不對頭,哪裡不對頭呢?腦子好似一團亂麻,理不清頭緒。回憶一遍勞麗被毀壞的家,店鋪和它們的主人。勞麗,緊張兮兮,生氣勃勃。是什麼錯了位?突然,他往停車場她的地盤一看,車沒有了!見鬼!她不是被綁架而是自己跑掉,把他甩了!心兒亂跳,掌心冒汗。妙哇,太妙了!老伙計,這回你可是杞人憂天,被一個穿紫色內衣的紅發女郎弄得神魂顛倒。明擺著勞麗自己能照顧自己,根本無須他操心。他應當回去接受莫尼卡的奉獻。盡管這麼做不對。不過莫尼卡雖生得標致,可為了她連一點兒迷路的荷爾蒙也激蕩不起來,她就差自動躺在鋪子地板上了,真為她難過。他可以自慰,本人意識超前,特別害怕性傳染病。不過,倘若勞麗奉獻自己,他准會像蒼蠅撲向蜂蜜。說白了吧,他要的就是勞麗,隨便什麼時間,什麼地方,什麼方式。要是她就這樣斷然離去不加解釋,他就太慘了。今天這份殷勤算得上真正的騎士了,她欠他太多。敢打賭她去了一家旅館,哪一家不太難猜。

    幾分鍾後他發現她的車就停在州際公路交叉點對面的一家旅館前。還好她沒打算藏起來。

    在服務台不費吹灰之力就向俊俏的金發女郎弄到了勞麗的房間號。一個手捧鮮花夾著禮盒的男人真是所向披靡。想都不想他就大步來到她房間,敲門……

    "誰呀?"

    "免費贈送咖啡和報紙,小姐。"J-D躲到一旁,讓她從窺視孔也看不見。

    "我什麼也沒要。"

    "是免費贈送的,小姐。"J-D假聲假氣。

    "哦,那好。"她平時不大喝咖啡,晚上8點尤其不喝。不過,至少這樣有事可做。直到她等的電話打過來。

    剛轉動門把手,門就被大力推開。老早以前保命的本事一躍而起,她對准闖入者下腹狠狠一腳,然後劈頭蓋臉一頓拳頭。那人疼得大叫一聲倒在她腳下。突如其來的一頓拳腳之後她累得直端大氣。

    恢復防衛姿勢,她仔細打量腳下的受害者。啊呀不好,打翻的卻是自己的夢中人。他歪著身子趴在地上正發出最痛苦的呻吟,身子下面壓壞一個粉紅箔紙的禮品盒,半打桃色玫瑰撒了一地。他不再發出憋氣的聲音,一動不動了。勞麗關上門彎下腰去。

    "J-D?"糟糕,他人事不省,"J-D,親愛的?"

    他呼吸那麼淺,簡直看不出胸部的起伏。他面部放松,要不是剛才那一幕,她會以為他睡著了,就伸出顫抖的手摸摸他臉頰,清晨冒出頭的胡茬子扎得人手心疼。

    J-D突然抓住她手腕,把她掀倒在地。

    "干嘛!……"J-D一下子滾過來壓在她身上,勞麗發出尖叫。

    "這可不像我想象的歡迎儀式,親愛的。"他把全身重量都壓上去。須臾又撐起胳膊肘,長腿愜意地擠進她短得多的雙腿之間,"也不像我想象的姿勢。"

    "起來!"他的大手握著她手腕,所以她只能盡力反抗。

    "聽著,寶貝兒,再這樣又撞又扭的可別怪我不好。"他緊緊地壓下身子,加強語氣。

    "你瘋了!"她叫道,但停止了反抗。

    "差不多。馬上就放你起來,只要我肯定沒被你踢得斷子絕孫。"他的唇離她的只有幾寸遠。"現在乖乖躺著別動,等我完事。"

    "不干。"

    "勞麗,親愛的,你要不把這令人愉快的小嘴閉上,那我就只好接受你的奉獻。由你決定,咱們是談話呀還是……?"他沒把影射的事說出口。

    "談話。"

    "那好。頭一件,你得向我道個歉,"他不理睬勞麗一臉的憤怒,"把我丟在商場可太不夠意思了。"親一下她鼻尖,她噴一下鼻子。

    "別擔心,會原諒你的。"

    勞麗輕蔑地哼一聲,不再看他那雙咄咄逼人的藍眼睛。

    "得了吧,別裝模做樣。見鬼,今兒一天我都表現得像騎士,任你對我的窩說三道四,跟在你屁股後頭走遍了商場,就像一條忠實的老狗,還為你拖著大包小包。"他火熱潮濕的吻追尋著她裸露的嬌嫩頸窩。

    無法應付這種特殊牌號的折磨,忍住氣,她面對他。J-D知道她樣子怒氣沖沖,眼睛卻露出強烈欲望。不知她自己意識到沒有?知不知道她的大腿正緊貼在他的腿上?"我還硬著頭皮找莫尼卡為你買禮物。"

    勞麗眼睛一亮,嘴唇微微張口。要的就是這種鼓勵,他封住她的嘴就是滾燙一吻,心裡嘀咕這一下噴灑裝置會不會打開。勞麗恣清放縱地吻了起來,舌頭探尋著他下唇的內側。吸他進入,他吮吸著她的唇,直到兩人都呻吟著互相需要。他想松開她的手,又擔心這只是逢場做戲。他應該立刻打住,免得心醉神迷之間又讓她占了上風。

    她仰視著他,目光火辣辣地,"干嘛停下?"樣子就像小姑娘叫弄丟吮了一天的棒棒糖。

    "咱們有幾件事得講清楚。"

    "哦,"一個吻就使她忘記了過去的24小時。"很抱歉甩下你。可我以為你對莫尼卡有意思。"

    "那個食人狂?"他眉一皺手一松。

    "我聽見她說要跟你當模特兒,你還說那敢情好。"勞麗沒忘記自尊心。

    "沒聽說過那句老話——偷聽的家伙聽不著好的。"

    "我可沒偷聽!"

    "好,好,安靜點兒。要是你'沒偷聽'多幾分鍾的話還會聽到我跟她說請她為咱倆當模特兒。"

    "哦。"

    "別哦呀噢的,"他發出警告……

    "為什麼?"

    "你那'哦'的樣子就像打算給人家親吻似的。"

    "哦?"勞麗左面頰出現一個酒窩。

    "得啦,給我停下,不然這場討論就沒個完了。"

    "哦?"

    "小妖精。"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在另一個動人心魄的長吻中。勞麗貼著他,滾到厚厚的地毯上,幾條腿糾纏不清。她感到一陣熟悉的沉重,欲望,心怦怦跳。

    "寶貝兒,咱們得停下,"他的話簡直穿不透她欲望的迷霧。

    "不嘛,"這是她在哀求麼?

    "親愛的,你我都清楚,要不了幾分鍾,我可就要在這地板上進入你了。"

    這話電擊般穿透耳膜,勞麗本能地扭動反抗起來。

    "別動,"他緊壓住她,使她動彈不得。"再這樣下去,我可忍不住啦。"

    勞麗在他頸旁嗚咽。

    "看著我,"他強迫她看著他。"我已經沒退路了,從沒發生過這種事。"他感覺到她心不在焉,雖然還貼著他身體。"親愛的,你說過你要與眾不同,相信我,不管在什麼地方,以什麼方式都一定會與眾不同。但要是現在跟你做愛,在旅館房間的地板上,還半穿著衣服,見他媽的鬼,那可跟在大眾汽車後座上一樣與眾不同了。"

    看到她難堪消失,他又說,"勞麗,等咱們做愛的時候,我一定要別出心裁,讓你永無遺憾。"輕輕撥開落到她臉上的一絕頭發,她那脈脈含情的目光真令人跟初次過後的毛頭小伙子一樣趾高氣揚,很久沒這種感覺了。

    須臾,勞麗恢復了鎮定。以前出於明確目的,只有一次與人有過類似場面,結果是場虧本生意。剛剛又出錯了麼?多虧他的清醒和敏銳。他扶她起來,她沒反對。

    "從哪兒學來的那招?"他揉著自己的頸背。

    "大眾車後座唄,"她忍不住逗他。

    "說的不是那個,你這傻瓜。"他抓住她的手拉她到身邊,"我說的是你那美國大兵的招式。""

    "知道,"她為他按摩肩膀,"我弟弟布巴教的。參軍前他非說我和皮特茜應該學幾把好防身。"

    "這老師不錯。"俯身拾起壓碎的紙盒,"這是給你的。"

    "謝謝。"

    "不喜歡的話還可以去換。"他指指禮品盒。

    勞麗在床邊坐下,動手撕掉剩下的包裝紙,"J-D,你不該給我買這種東西。"

    "為什麼不該?"他小心地坐到她身旁,就算穿戴齊整跟她一起坐在床上也令人沖動不止,其要命。

    "男人不該給認識才一星期的女人買這種睡衣,"看到揉成一團的黑絲內衣,她頓時臉發燒。

    "都快成破爛了,"J-D奪過睡衣朝盒子裡一塞,這可惡的東西一點兒不像莫尼卡舉起來時那麼性感了。"廢話,我爺爺奶奶認識才兩星期就結婚了。"

    "兩星期!這下我知道你的熱血打哪兒來的了。"她想再拉出睡衣看看,但J-D把盒子拿開了。

    "沒錯,奶奶說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他臉上一個大大的笑容,"她說爺爺又勤快又老實,只要看上他一眼,腳趾頭都不安分。"

    "他們婚姻美滿?"

    "那還用說,從沒見過這麼相親相愛的一對兒。直到爺爺咽氣他還崇拜奶奶。"

    "他先去世?"看到他眼光閃閃,勞麗更愛他了。

    "我快20歲的時候,爺爺死了。奶奶前兩年才去世,她得了流感,等我想法子回來,硬要送她去醫院時已經晚了。"他清清嗓子,"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她還念叨爺爺的名字。"

    勞麗聽任眼淚往下流,怪不得他這麼敏感這麼體貼,好人的後代就是不一般。"我看人世間可再也沒有這種愛了。"

    "那可不一定,"他注視她片刻,發現她眼圈發青,想到她已身心疲累,不該再談下去了。"你該休息了,瞧你眼睛就像毯子上燒焦的兩個洞。"

    "這也是奶奶常說的話?"

    "對,她妙語連珠,開口就是《聖經》。"

    勞麗動身往浴室裡的一澡盆泡沫走去,"我媽也一樣。"

    "又一個共同點。"J-D拿起旅館的送飯

    訂單,沒聽到她回答。

    水嘩嘩地響起來,J-D趕緊給服務台打電話訂隔壁的房間。運氣不錯,隔壁空著,用不著開後門了。他悄無聲息地打開相連的門鎖,最好別讓勞麗知道自己在當偵探。克利夫頓已通知他今晚另派兩個人去商場代班,他似乎認為J-D忽略了什麼東西,而J-D巴不得離勞麗近些。還沒報告克利夫頓,但J-D相信勞麗受人指揮。疑點叢生,譬如要是她真愛那個"情書作者",為什麼他只要把她輕輕一碰,她就如火如荼呢?再有,她的錢都到哪兒去了?

    "J-D?"勞麗從浴室探出頭來,放出一股蒸汽。

    "要什麼,寶貝兒?"他竭力按捺自己不把那門推開,看看她別的地方是不是也跟她的臉一樣通紅通紅。

    "沒東西穿,沒買睡衣。"

    J-D打量一下角落裡那一大堆盒子、袋子,"什麼也沒有?"

    "我沒打算會有客人,"她倒坦率。

    J-D直搖頭──人哪!動手解開身上的法蘭絨襯衣,"穿這個吧。"

    "那你怎麼辦?總不能這樣子出去呀。"勞麗說著還是接過襯衣,努力不看J-D半裸的身體。穿戴齊整地相貌堂堂,但半裸身體則令人驚歎。11月中旬了,怎麼還能保住曬黑的皮膚?

    察覺她的驚奇,J-D有些難為情。平素都是他研究別人的多,對她眼中的贊賞真不知如何是好。"只要拉上拉鏈,沒人會知道。"

    勞麗連忙穿上暖和的法蘭絨襯衣,一股強烈的J-D氣息。太棒了,整夜都能聞到他的氣味了。

    "我訂了些湯和三明治,該送來了。"J-D簡直有些不知所雲。應當制訂一條法律反對她穿件大10信的法蘭絨襯衣還這麼漂亮迷人。怪不得她不穿性感睡衣,太多余了。她腿雖不長,線條優美。說真的,就好比把瑪麗蓮-夢露泡進干燥劑,縮小一號。"

    "我真是太累了,不想吃。"勞麗打個阿欠為證。

    "還是吃點兒好。再說我訂了兩份,不想獨食。"他掀開床單幫她上床。

    "好吧,那你吃的時候我不睡。"她把被單拉到胸口、往腋下一塞,對兩人之間緊張的性意識可不敢再冒險。

    J-D同樣感到一觸即發的局勢。幸虧還沒做大傻瓜跳上她的床,晚飯就送到了。

    她是累。抬頭勸她吃東西時,J-D發現她倚著枕頭,呼吸輕柔均勻,已沉沉睡去。於是吃完自己那份又把她的也一掃光。檢查一遍她的門鎖,他輕手輕腳進了自己房間。在等克利夫頓電話,要問的可不止一個問題。

    熱烘烘的肉桂味地強行鑽進她意識,勞麗慢慢睜開眼睛。J-D正在桌旁忙活,擺放塑料仿銀餐具和泡沫塑料杯子,身上穿一件鮮艷的藍色T恤,胸前還得意地印著旅館大名。

    "哎呀,早上好!"發現她醒了,他一笑。

    "你在這兒干嘛?"她推起身子,一陣戰栗,不知自己一副什麼尊容。夜裡睡得不踏實,著床上的樣子,大概折騰得厲害。

    "一杯冰涼的派布爾博士飲料,兩塊剛出爐冒熱氣的傻瓜餅,"他誇耀地一指桌子。

    "傻瓜餅?"她慢慢把腿挪到床邊。

    "據裡克說,這都是閣下心愛之物。"他走過來抱住她,"不過本人以為沒有什麼能比這個更好。"他輕輕咬她的脖子。

    突然害臊,勞麗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別這樣。"

    "啊哈,龍的氣息。別發愁,還給你買了幾樣你昨天忘了的東西。"他松手,把她往浴室一推。

    "J-D!"簡直不敢相信!櫃頂上擺著兩支牙刷,一支軟毛,一支硬毛。三種牙膏,兩瓶浴液,一盒剃須刀,四種不同顏色的指甲油,外帶一瓶名貴香水。"你究竟干了些什麼?"

    "嘔,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每種都買了一點兒。但願你喜歡這香水,店裡的香水差不多給我聞遍了。"

    "馬上就好。"勞麗忙鑽進浴室,靠在門上樂不可支。運氣怎麼這麼好?遇到這妙男人。是不是時來運轉啦?說不定他就是那個能幫助自己擺脫過去重負的人,說不定他不但能理解她的過去,還會加倍寵愛她。沒錯兒,說不定到中午自己還會長到6英尺高哩。

    刷完牙,穿上擺在櫃頂的絨浴袍,她暗想任何如此體貼周到的人都應該配一個純潔無暇的女土。

    兩人邊吃早飯邊看晨報。J-D最後宣布他得走了,"換了白班,真開心。"

    "我都忘了你晚上還得上班。"她只顧想自己的心事,沒想到給J-D添了多少麻煩。"你去睡會兒,我去辦公室,或許給安德森警官打個電話,警察肯定以為我昨天瘋了。"

    "親愛的,過去幾天來你一切反應都正常。"他彎腰親親她額頭,轉身往外走。

    "醒了給我打個電話好麼?"

    "真不該這麼問,"他的眼睛已說明一切。

    "好吧,醒了就給我打電話,"她換上命令的口氣。

    "遵命,親愛的。"故意朝她敬個禮,他開門走了。他一走,屋裡顯得空空蕩蕩。

    勞麗給安德森警官打了個電話,只好忍受他的盤根問底含沙射影。這人已認定她有罪,說得再多也白搭。他先說沒得到任何線索後又暗示這得怪她自己不講實話。

    真氣人,這麼多年一個人過得好好的,突然之間才幾天功夫,一切都亂了套……幾天功夫!

    走向梳妝台,拉開抽屜,找到旅館常務的全套行頭。信封、手冊用不著,信紙倒正派用場。至於《聖經》──過去24小時內她沒少祈禱。

    回到桌前推開早飯,動手工作。

    好好回憶一遍過去一周發生的事,理出個頭緒,什麼線索都行。列出的清單令人不安。有兩件事不對頭,其一,康韋不在城裡,所以由她負責管理商場。這事有關系麼?是否有人不願她來負責?誰想阻止聖誕慶祝活動?對,有可能。其二,遇到了J-D,會不會與這個人有關?會不會跟那部叫《致命的誘惑》的影片一樣,自己還有什麼秘密崇拜者?……似乎也並非說不通。哪個往日的情人圖謀報復?J-D以前的女友正藏在地下室鼓搗炸彈?就算自己神經過敏,這種猜測也有些牽強。

    穿上格勞麗婭送的紫色仿虎皮時裝,她埋頭回憶過去幾周的情況,只顧分析思考,沒注意自己模樣多漂亮。蹬上相配的高腰皮靴,她匆匆出門。

    嘉莉和弗蘭基一上午都釀著腳尖走路。她明白他們的好心,可是被人當作溫室裡的花朵味道不好受。只好以處理文件為擋箭牌,不能離開辦公室錯過電話。

    12月份的文件快辦完時,電話終於到了。消息很簡單,有人正在對她進行調查,唯一摸不清底細的是J-D,不知他是什麼人。J-D的檔案五年前才開始,這之前他似乎根本不存在。

    "那就從他下手,"那一頭提議。

    "不行。"她答得干脆。

    "聽我說,肯定是他。你以前不認識他不見得他就不對你懷恨。他可能整過容,也可能是什麼仇人的兄弟,"那頭勸說著,"不管怎麼說,跟他來的全是禍事,你總不想要更多禍事了吧?"

    勞麗按摩著太陽穴,想趕走惱人的頭痛。"要是他的話,我自己來處理,明白啦?"

    電話完畢,勞麗真想躲進哪個角落大哭一場。她知道收到的情報准確,也許該由他們來對付J-D。該做的事太多了,可又不願動手,要等到J-D使她別無選擇。

    這不是《致命的誘惑》而是《普雷澤的名譽》。她知道凱瑟琳-特納爾被傑克-尼克松的刀子刺中喉管時會是什麼感覺,唯一區別是J-D刺中了她的心。

    J-D回到公寓,強迫自己洗了一大堆髒衣服。得離開商場幾小時,以免勞麗疑心。

    克利夫頓的人在商場一無所獲。毫無線索,真令人惱火,但J-D認為自己沒錯,還不至於神魂顛倒到粗心大意。他打開案卷又研究了一次,好進一步熟悉所有嫌疑犯,但仍未找到一拍即合的線索。她的辦公室,她的家都搜過兩遍,想找到那個該死的包裹,可就是找不到……包裹!韋斯塔你這蠢貨,過去幾天你干了啥?打開包裹!

    她只能從商場接受包裹,要是寄到家裡皮特茜就可能打開看。讓一個17歲的女孩子看到裝了成千上萬塊錢的盒子那可不成。一開頭他就忽視了這個明顯事實。而商場的人誰都不會去碰寄給勞麗的東西。安排真周到。還有一個辦法確定自己的判斷,抓起茄克衫他沖出公寓。

    到商場時弗蘭基已去吃午飯,倉庫裡不見勞麗的影子。雖說不願這麼想,可越想越覺水落石出。怪不得勞麗把這些板條箱搬來搬去弄得一身汗一身髒,還沒見過哪個女人願干這種又髒又累的活兒,只要附近還有一個男人的話。可她天天都在這兒跟男人並肩工作,她無可奈何,她在尋找一只裝著一大筆聖誕紅利的包裹。

    動手扔開大箱子。克利夫頓已形容了包裹的形狀,不大不小,不顯眼。他拿起幾只扔過身後,也不管會不會摔壞東西。在一大堆箱子包裹中折騰了半個鍾頭才終於發現想要的東西,送勞麗進監獄的證據就在眼前。

    郵遞標簽已幾乎被撕掉,可他認准了。伸手掏出小折刀,打開刀片,小心地劃開包裝紙。

    "哦,鈴兒響叮當,鈴兒響叮當……"

    剛來得及把紙盒藏進一堆獨立的裝飾品,勞麗就走進倉庫。"你該到大街上去唱,親愛的。"

    "J-D"媽呀,你把我嚇死了。"

    "嗨,我可站著沒動。"就算知道她是罪犯,一見她那身紫色時裝,J-D的心也一陣亂跳。

    "還以為你回公寓了呢,"她眼睛一瞇,滿臉狐疑,"你這人大概不太需要睡眠。"

    聽出她的冷淡,J-D道:"我這人白天睡不安穩,晚上值班前會睡幾個鍾頭的。"他急步上前摟住她,"穿這件衣裳你真漂亮,"又朝她耳朵裡說,"當然穿我的襯衣同樣迷人。"

    掙開他的懷抱,勞麗問,"你打開的箱子都登記沒有?"

    他往牆上懶懶一靠,察言觀色地說:"我剛到這兒。"

    看一眼他身上的髒,她就知道這是撒謊。他在搞什麼鬼?安放另一只炸彈?

    "怎麼啦?"J-D挺直腰板走過來,"你臉白得跟鬼一樣,"他注意到她很緊張。

    太荒唐了。上帝呵,請別把他卷進來!

    "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他眼睛就像藍色的冰塊兒,下巴的肌肉氣得直發抖。

    "不明白你的話。我還有事情。"她轉身欲走。

    J-D拉住她胳膊,拉得好緊,"聽著,女士,好像咱倆分早還挺鍾情,他媽的,比鍾情還熱乎。"強迫她看著自己,又說:"親愛的,過去四個鍾頭出了什麼事?"

    勞麗明白應該克制自己,若想了解J-D的底細就不能疏遠他,"抱歉,我沒想發火。"

    "那倒沒啥。要連自己最好的伙伴都不能發火,那還朝誰發洩?"他拉過她來抱了一下。

    "我得回辦公室去了。"但願他別再玩弄她的頭發,但願自己不再喜歡他這麼做。

    "回去造假賬之前能為您買午飯麼,小姐?"

    看著他的眼睛,勞麗悟出自己會答應他的一切要求。真可怕。

    朝食品店走時,勞麗發現亨利正站在珠寶店前,不知所措的樣子。"喂,俊男人,跟我們共進午餐如何?"她覺出J-D變得不自然,可是人多安全。

    "勞麗!'亨利似乎並不高興見到她,"我,你剛說什麼?"

    "她問你願意跟我們共進午餐,還是去會某個黑眼睛的美人兒?"J-D搭話。老頭今天怎麼了?平日一見勞麗就喜出望外,可今天好像躲之不及。

    "哦,謝謝,我已吃過了,"看看周圍,亨利又說:"我得走了,待會兒見。勞麗,J-D。"

    "J-D,老頭子怎麼了?就像剛搶過銀行似的,"勞麗瞪著他的背影道。

    "我也納悶,不過更高興,我要獨占你。再說,亨利的神氣就好像我配不上你一樣。"他帶她來到瑪麗婭的"小墨西哥"餐廳。

    "配得上麼?"

    "也許配不上。"讓她就座,J-D去訂飯。

    須臾兩人就吃完了炸玉米卷,誰都沒吭聲。勞麗只顧想心事,沒留神令人不快的沉默,但J-D注意到了。

    "勞麗,請告訴我什麼事不順手,我能幫你,至少可以試試。"他握住她的手。

    簡單的一句話可做多種解釋,勞麗不知這話是示愛的舉動還是死亡的威脅。J-D則打不定主意該通她坦白還是自願加入她的組織,對他來說兩種都可能。

    "你會幫我?你能幫我?"勞麗任他握著。

    注視著她深不可測的綠瞳仁,J-D講了實話,"我也不知道。"

    兩人坐在桌旁相互陶醉,都害怕接下來的幾小時就是他們可以共同分享的最後時刻。

    勞麗的傳呼機響了,現實闖了進來。"我得回辦公室,嘉莉和弗蘭基還在吃午飯。照近來的情況,天曉得這電話又是什麼倒霉事?"

    "走吧。"收拾好桌上的垃圾,J-D跟著她就走,勞麗也沒反對,多幾分鍾愉快不妨事。

    一打開辦公室門鎖,這幾分鍾就變成了幾秒鍾,"該不是幻覺吧?不是犯糊塗吧?才一頓飯功夫辦公室就成這樣!"

    "什麼都別碰。"J-D公事公辦的口吻,"警察要的就是現場。"

    "為什麼?好取指紋?"她調子又緊又高,"你明明知道不會留下任何指紋的。就跟那個炸彈一樣,跟我的家一樣。干這事的家伙是行家,才不馬虎。"

    "勞麗,"J-D想安慰。

    "勞麗啥?勞麗,你瘋了!勞麗,有人沒出動抓你?"她眼噴怒火,想激怒他說實話,"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沉住氣!不過看你這樣也不行。跟我一起去給安德森警官打電話怎麼樣?"

    "干嘛不從這兒打?你明明知道不出一小時就能撬開鎖砸爛一切的家伙都是行家裡手,都不會留下指紋。"

    她幾步跨到電話跟前就按鍵,"我是西風商場的勞麗-莫裡森,請派安德森警官和莫頓警官到這兒來,我再次遭到襲擊。"她覺得沒必要多費口舌,掛上話筒。"J-D,到底怎麼回事?我的生活本來很正常,雖然單調卻挺快樂,可一星期前你一來就全變了。"

    J-D目瞪口呆,這是在譴責他?

    "J-D,我不在乎你玩的是什麼把戲,可我請你停下來。剛才你還說會把一切弄好。"她如他臉搖搖手指頭,"得啦,自以為了不起的家伙,干吧!要想抓我現在就動手!可他媽的別碰我家裡人,別碰我朋友!"覺得自己失言,她一把推開他沖下走廊。門口碰上弗蘭基,三言兩語解釋一遍發生的事,"抱歉,弗蘭基,眼下我應付不了。"她沖出商場,她要回家,去搶救自己生活中剩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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