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他長得就像童話故事中的王子,鮮亮黃金的發,如海深邃的眼瞳,光潤潔白的肌膚,笑起來像無邪孩童的嘴唇,一身高貴雅致的上好質料絲服,就連一隻落在方向盤上的軟靴都繡著屬於他身份地位的圖騰。
因為快手的喝聲,亞歷山大一怔後做出了任誰也想不到的大膽動作;他摘下快手橫在鼻樑上的護目鏡。
亞歷山大立刻倒吸一口氣。
世上居然有這麼出類拔萃的男人,即使他的臉龐此刻佈滿陰霾也無損性感獨特的五官,那無與倫比的帥氣灰眼灰髮,彰顯出他乖張率性的硬骨氣,更甚者,一件簡單開扣的棉背心,隨意間飄灑出成熟的男性體格,即便他一動也不動,仍是教人心跳加速、血液倒流。
「哇!刺青,是鷹耶!」他瞄呀瞄地,瞧見快手胳臂上的一隻刺鷹。
「你打算看多久?」快手酷酷的聲音響起。
他的不悅正呈等比級數劇增。
亞歷山大略帶失望地蠕動著身體,下一秒卻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呼。「你有銀髮,是天生或挑染的?」
如果不是初相識,亞歷山大好想把他的銀髮拿來研究看看。
「給你一秒的時間滾開。」快手的俊臉恆靜如山,口氣卻像即將噴火的恐龍。
他再不識相,他會一拳打飛他。
「我——」
快手劍及履及,說一不二,下一秒,鐵拳一揮二果然把亞歷山大揍得飛出去。
他的強悍作風令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唐詩畫瞪大眼睛,她想起來了,望著已經步向她的快手,她驚喘出聲:「沒錯,就是你——」她眼珠一轉,瞄了眼掛在路燈旁的亞歷山大,伸出的食指再也收不回來。「還有你——」
噩夢,一年前發生過的噩夢,一年後居然又重演了。
她生命中的兩個霉星——鄂圖曼和亞歷山大。
「你終於認出我來了,粗神經小姐。」快手兩手支在臀上,長腿分立。
唐詩畫把屬於亞歷山大的包包一扔。「難怪我今天一早眼皮就不停地跳,原來是噩夢的預兆。」
一年前在台灣,快手也曾像這樣什麼預兆也沒有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沒想到她離開台灣後,卻在香港又遇見他,這世界簡直小得令人心煩。
「我跟你八竿子打不著,你別再來煩我。」剛才她不應承認知道他的。
他一度曾像牛皮糖那麼黏,為的就是要挖出亞歷山大托負的鬼任務,結果把她平靜的生活攪成一團亂,吹皺春水後就拍屁股走人了。
「你怎麼確定我是要來煩你的,雖然我承認你這身打扮滿好看的,不過還是穿便服時候的你比較搶眼。」或許是那身服裝總令他覺得她的眉宇間多了分難以言喻的光輝。
「要你管!」她不太溫柔地嘀咕。「我不管你到底為什麼在香港出現,反正別在我身邊打轉,要不然……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快手微笑如昔,向來,他做事就沒什麼道理,只要認為是對的,就什麼都敢做,會尾隨她來,圖的不過就是滿足好奇心。「你說髒話的功力退步了喲!」
想當初,他還被她一口五顏六色的粗話給氣得差點腦溢血,如今想起,好笑的部分似乎多過生氣了。
「你管不著!」忍著、忍著!不准再說髒話。她告訴自己,剛剛已破過一次戒,她可不想再犯。
唐詩畫眼冒火焰地瞪著來意不明的快手,冷不防亞歷山大也認出她來了。「喔喔喔,親愛的,我終於見到了你。」說著呢,他才站穩的身子又往唐詩畫跟前衝,準備給她一個懷念的擁抱。
「你這個始作俑者。」修女是杜絕暴力的,但是,她看到他就一肚子氣,一拳擊中亞歷山大最優美的鼻子。
亞歷山大的美鼻二次受創,掩著傷處,他哀怨不已。「為什麼你們都那麼暴力?
嗚……」他什麼都沒做啊!
「啊……王子。」
「啊……貴客。」繞遍半座校園才從正門跑到這裡的眾修女和亞歷山大帶來的傭僕保鏢不由驚慌失措。
「唐詩畫,看你做了什麼好事,亞歷山大王子可是我們學院最尊貴的交換學生呢!」她「行兇」的舉動被一百多隻眼睛看見了,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交換學生?你是說他要到神學院讀書?」她的噩夢開始了!
「是啊,亞歷山大王子的到來可以將本學院的優良傳統廣諸海外,到時候一定有更多的學生願意到我們這裡來。」大主教的眼瞳充滿未來的美景。
啊!這怎一個亂字了得。
「原來如此。」她必須佯裝不認識亞歷山大才成。這種亂哄哄的場面絕對不宜解釋什麼,三十六計,還是走為上策。「那不關我的事,我上課去了。」
不等大主教再說什麼,也慶幸亞歷山大正淹沒在一堆關愛的氾濫眼神中,唐詩畫溜得比什麼都快。
至於快手,他的好奇心已被滿足,在成群修女擁簇而至的同時早已無聲無息地走掉了。
後會有期,他不急。
☆ ☆ ☆
唐詩畫的聖夢果然才剛開始,而不是結束。
在亞歷山大的堅持下,她一躍變成責無旁貸的校園嚮導。
「小詩,你別走嘛,見到我你不高興嗎?」亞歷山大幾個大步追上根本不甩他的唐詩畫。
「不准你那麼噁心地叫我。」小——詩,呃!
「小詩詩,你太無情了,我好不容易說服我父王讓我出國留學,為的也是找你,你怎能辜負我一片心意?」他長得俊俏,所到之處無不大受歡迎,偏就唐詩畫視他如糞土,實在沒天理啊!
「是嗎?」她笑得挺不由衷。「我看到的可不是那樣。」瞧他噁心巴拉地盯著鄂圖曼的癡迷樣,哪有把她放在眼底?睜眼說瞎話嘛!
「你在吃醋?」亞歷山大雙眼一亮。
唐詩畫一嗆。「去你媽的!」她就是受不了老往自己臉上貼金的男人,他不過就比平常人俊了點,好看了點,憑什麼就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該喜歡他,無聊的自大狂!
亞歷山大被她的粗言衝撞,娃娃般的臉立刻扭曲成報銷的檸檬片。「小詩,往後你可能會是一國的皇后,怎麼可以髒話不離口呢?」
他還以為她進了神學院後備受熏陶,劣根性總會去掉些……
他不是不知道她生性凶暴具攻擊性,但愛是沒道理可依循的,他就是中意她。
「後你的頭,你少把那種不三不四的話掛在嘴上。一旦讓神學院的同學或修女們知道一丁點蛛絲馬跡,我就把你的頭擰下來喂鯊魚。」
「你真沒良心,枉費我辛苦遠渡重洋來見你。」他的表情委屈極了。
他本就生得一張惹人憐的五官,這一表示,相信只要是女人,誰不心軟回心轉意。
可惜的是流水有情,枝梢上的花連落下都不肯,他作態的表情唐詩畫連看都沒看到,更何況是聽進他在嚕嗦什麼了。她只巴望趕緊甩了這累贅好回家去。
「亞歷山大,你明不明白當女人們說『不』的時候就純粹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拒絕過你,你還要死皮賴臉,憑什麼我要給你好臉色看?!」
「可是,我就是喜歡你啊!」他從來沒遭過女孩子的拒絕,唐詩畫是生平第一個。
在他的國度裡幾乎沒有人不喜歡他,但不曉得為何來到這裡儘是吃鷹?英俊不是無國界的通行證嗎?它的準確性似乎有待商榷了。
唐詩畫對他的反應瞭若指掌,反正他們過招的時間已經久得無法考據,他愛唱獨角戲就任他去吧,她不相信他不煩。
「站住!」唐詩畫膘著亞歷山大越是靠近的身軀,皺起了黑眉。「我就奉陪到這裡為止,其餘的你要真有參觀的興趣,叫修女們帶你去看吧!」
「你要丟下我?」他們已走到神學院的角落。
「有什麼不可以?」唐詩畫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警告跟在你後面的保鏢們不許去打小報告,要不然——」她揮了下拳頭,她會把帳全記到他頭上的。
「小詩,你怎麼忍心拋下我?」哀兵政策很自然地由他口中吐出,原來她把他當成逃學的盾牌。
唐詩畫從草叢中挖出自己的書包,而後俐落地往牆上爬去。「保重。」
「小詩,圍牆不是為了讓你違反校規才建的。」他提高聲音嚷嚷。
唐詩畫回他陰森森的一瞥。「你敢再多提高一個音階把修女們招來,看我以後怎麼『照顧』你。」
此刻,她真想把他那中看不中用的頭拿來當沙包練拳。
亞歷山大又看見她眼中錚亮的暴力色彩了,他應該誓死不屈的,但是真要用了強硬的手段,她會再次逃得無影無蹤的,唉!為何他的愛情路如此坎坷曲折?
等他的自怨自艾、自歎自憐結束後,唐詩畫早就失去了蹤影。
不行!他非跟住她不可,依據他把馬子的第六感,他的情敵似乎是出現了,他們過過招,一個令人不容小覦的男人。
盯緊他的獵物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拿定主意,他也往牆上爬……
「王子,你怎麼又做出這種敗壞形象的動作?」幾公尺外跑來暗中保護他的保鏢說道。
他們不敢置信,在他們心目中形象高貴的國家繼承人居然會做出這種有損國譽的不雅動作。
他們的王子會變成這樣,鐵定是受了那個滿口髒話的修女影響,啊!可憐的王子……
☆ ☆ ☆
平安飛抵本壘,唐詩畫基於本能,頭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的衣裙有沒有遭到任何污損。
檢查完畢,尚稱滿意,於是便晃著一貫輕鬆的步伐走進浸心堂。
「詩畫,你可回來了。」瑪莉亞滿臉微笑地迎了出來。
唐詩畫被抱得一頭霧水,瑪莉亞永遠是笑容可掬的沒錯,可快樂得像要飛上枝梢的小鳥還真是不常見。
她剝開瑪莉亞幾乎黏住她胳臂的手指。「看樣子,你等我很久了。」
瑪莉亞是張白紙,喜怒哀樂鮮明得像紙上的黑字,很難令人忽略。
「是呀,你怎麼知道?」她的眼閃著星芒,原本就清雅幽韻的臉不知何故增加了爍目的輝瑩。
「我就是知道。」這要解釋到令瑪莉亞滿意,不知要浪費多少口水,她今天累斃了,沒那氣力。
「哦,」瑪莉亞顯然也無心要追根究柢,她迫不及待要將喜悅分享給唐詩畫。
「我想重建浸心堂的願望快可以實現了。」
「你釣到凱子了?」她一不小心,慣用語就從舌尖溜出來了。
或許是瑪莉亞正沉浸在無上的喜悅裡,並沒有加以追究。她兀自咕噥:「我從來沒想到還會遇見他,他一口就答應要幫我們重蓋一幢更大的浸心堂,有花園、有更大的彌撒堂,還可以代辦幼兒園的場所,這樣聽起來是不是很美?」
「這人把馬子還真是大手筆,羊毛出在羊身上,這時代還有肯做白工的傻瓜嗎?」
這種話拿來唬人也只有「純潔」如瑪莉亞才會相信。
瑪莉亞回過神來了。「詩畫,你今天是不是又犯口戒了?」
「沒——唉呀,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粒的,我不小心嘛!」
「這是不對的,總而言之,在晚餐前還是按照舊慣例——五百遍的讚美詩。」
對這檔事瑪莉亞非常堅持。
「五百遍,瑪莉亞,我的指頭會斷掉。」明知道她跟彌撒堂中的風琴有仇——
「沒得商量。」只要涉及信念問題,瑪莉亞絕無讓步的可能。
唐詩畫頹喪地低下頭,她就知道她的霉運要大開了,自從遇見亞歷山大和鄂圖曼兩大霉星後。
「掃把星!」她對著地板抱怨。
「再加一百遍,詩畫。」瑪莉亞篤定地說著。
唐詩畫恨不得口吐白沫昏倒了事,恨只恨她的身體一向好得像頭牛,就算倒下也沒人會相信的。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聖堂,掀起琴蓋。「萬能的聖母,這沒天理嘛,詩畫從小就在流氓太保街長大的,說粗話是本能,瑪莉亞為什麼非把南方的橘子變成北方的枯枝呢?矯枉過正是不好的,你說對不對?」她不看琴鍵,卻膘著彩繪玻璃上的塑像抱怨起來。
聖母瑪莉亞一片默然。
「我就知道你跟瑪莉亞阿姨是同一個鼻孔出氣的。」指尖一沾上黑牙白皮的琴韻,叮叮咚咚的樂聲登時由她揮動的手中流瀉了出來。
她嘟嘟嚷嚷的一堆話全倒進斜倚在教堂門口的快手耳中。
她彈風琴的樣子說不上頂美,特別是在蹙腳的琴藝下,聽她的演奏更談不上任何享受——甚至是噪音,但他就是無法移動自己的腳。
初見她,她又辣又凶,如畫的眉目經常潑灑著青春的任性,鮮明的個性直來又直往,嗆得連彎也不肯轉一下。
如今坐在琴凳上的她,許是那份專注,令她憑添了一分難得的溫柔,此刻那身修女服不但不再刺眼,他反而還覺得十分適合她。
「咳,如果你的天主那麼喜歡聽讚美詩,這會兒不被你嚇得落荒而逃才怪。」
「叮——」風琴走音了。
「哪個縮頭縮尾的烏龜蛋?滾出來!」是哪只打不死的蟑螂?
「嘖嘖,你還真是出口沒好話,你這修女八成是拿著幌子騙飯吃的。」他忍不住消遣她。
「是你!」他摸上門來作啥?果然是只甩不掉的臭蟲。「你敢侮辱我神聖的身份?」
「我可沒見過滿口髒話、行狀粗魯的修女,你呀,只有那張臉勉強夠格騙吃騙喝,其餘的,免了吧!」他喜歡招惹她,因為好玩。
「我的琴藝是不怎麼樣,你呢?淨嫌我彈得爛,你有本領端上檯面來瞧瞧。」
十根指頭不一樣長,他以為彈琴跟吃飯一樣容易啊!
「你不後悔?」快手愛笑不笑。「我的琴藝平平,不過也夠你慚愧得自殺謝罪了。」
「法螺吹大了不怕破掉,有種就上來。」兩人間走火的電流一觸將變成火花。
快手姍姍步上琴階,五指看似隨意地飛掠過琴鍵,試過音後,一連串清越的音符立刻蕩滿所有空間。
唐詩畫的腦波連線霎時中斷。
——是韋瓦第的小提琴協奏曲,而他居然用風琴將小提琴的味道全保存下來,行如流雲水蕩。然後,是古諾的聖母頌,一時聖潔純淨的樂聲如誦如行板——
她從來沒好好打量過鄂圖曼,這下不由留了心。並非他長得不夠搶眼,相反的,他那由本身自信累積出來的硬骨氣和獨特的濃冽狂狷氣質比一般五官俊美的男人更容易俘虜人心。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和瀟灑如流雲的不拘小節,這樣大開大闔的男人肯定是討喜的,他喜怒形於色,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和凡事錙銖必較的嚴肅男人相去甚遠。
這並不代表她心動,她的心已經奉獻給天主,此時,她只想當一個傑出的修女,男女情愛於她太縹緲了。
再說,她討厭他,容貌是一回事,那種一見面就討厭的感覺發生的毫無道理,她自己也參透不出所以然來。
「如何?」最後一個單音由快手的指尖流逝,一曲終了。
「不壞。」她由衷點頭。他確有狂妄的本錢。
快手略帶訝色。「原來你也有誠實的一面,我以為你又要死鴨子嘴硬言不口不由衷了。」
唐詩畫揚著眼睫,斜睨他。「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討厭你了,」她故意吊胃口地頓下。「你傲慢又偏執,跟你在一起不用兩分鐘,我就全身冒汗,呼吸困難,我很難相信有人受得了你。」
他把她的貶當作褒。「這樣有什麼不好的?」那是他的本錢啊!
他清楚自己天生的優勢,驃悍是男人的天性,難不成有人喜歡娘娘腔?
她討厭他,無所謂,反正他也看她不順眼。不買他的帳,他自然有法子馴服她,他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她服服貼貼的,挑戰於他是生活不可或缺的調味料,他會征服她的,在這之前,他必須先行觀察——
「你罵我傲慢是一種偏見,因為你嫉妒我自由的心,我率性做我愛做的事,你卻不能。」
「你強詞奪理,自由是需要道德規範的,一旦任意妄為,這世界不全完了?」
什麼陳腔濫調!自私主義的男人。
快手低低地笑。「我們的標準顯然天差地遠,看來,有必要經常溝通了。」
「誰理你!」
「真遺憾,」快手惡作劇地歎息一聲。「你討厭我,不過,從今晚起,你恐怕會無時無刻地看見我。」
「你話裡有鬼,到底啥意思?」她受不了人家拐彎抹角,而且,他的惡意太明顯了。
快手笑而不答,他低吹起口哨,因為硬把他拽來的正角兒上場了。
「你就是詩畫?好標緻的娃兒。」天涯的大光頭一出現,整個空間似乎都亮了起來。
他穿著正式,長袍馬褂,顯然將此行看得十分慎重。
「你是誰呀……」她瞄了眼站在天涯身後的瑪莉亞,口氣蛻變。「伯伯。」不馴的口吻主動煙消雲散,化成連迭甜蜜。
快手把這幕情景收入眼底,原來她也有懼怕的人啊!
「我喜歡你滴溜溜的眼珠,和你娘一模一樣。」天涯笑呵呵地注視著唐詩畫,就像打量一件古董,只差沒動手去摸而已。
他那眼光也太過熱情了,唐詩畫覺得有些怪異,但對這光頭佬她又有些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十分矛盾。
「伯伯跟我媽很熟?」
他忽地有些警戒。「唔,算是吧!」
「我從來沒聽說過你。」她不記得她媽有這麼一號朋友。
「沒關係,反正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相處,可以慢慢培養感情。」天涯毫不掩飾的欣賞叫人起疑。
她睨向瑪莉亞。這葫蘆裡是不是賣著她不清楚的藥?她懷疑。「什麼意思?」
「咦,快手這二楞子沒告訴你,你和瑪莉亞暫時要搬到淺水灣去住一陣子?」
「你跟瑪莉亞是什麼關係?」天上不會憑空掉下一個冤大頭的。「你就是準備要資助浸心堂改建的投資人?」
天涯的考臉因為她的咄咄逼人而紅了起來。「請你相信我是真心誠意的!」
唐詩畫無動於衷。「騙子會在自己的臉上刻字嗎?再說我們幹麼要搬去跟你一起住,你太慇勤了,有企圖。」
天涯眨巴著眼聆聽她不輸大人的剖析言論,不住點頭。「果然不同凡響。」
這老頭簡直雞同鴨講,他,智商有問題嗎?唐詩畫很不給面子地露出懷疑的眼光。
天涯不捨地將眼光投向瑪莉亞,溫柔又商量地詢問著:「不如將事實告訴她吧!」
瑪莉亞緋紅上頰。「都已經過去的事,再提出來不好啦!」她居然有些忸怩。
「紙包不住火,事情總有一天會公開,就像我從來也沒想到會再見到你。」他語中有著款款深情。
快手知道的部分並不比唐詩畫多,他只是司機,被抓的公差,能見到唐詩畫是意外中的收穫,至於天涯和瑪莉亞的部分並不清楚。
瑪莉亞有些如履薄冰。「你不會把全部都——」
薑是老的辣,天涯恰如其分地打斷瑪莉亞的話。「把我們曾是情人的關係公開有什麼丟臉的,難道那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原諒我?」
瑪莉亞被他大膽的坦白弄得一陣躁熱,她的皮膚原就皙白,如今紅得像張艷緞,倍增姿色。「唉呀,都好多年紀了,你講話還是口沒遮攔。」她將不安的雙手藏進寬大的修女袍中扭動著,一不經心,便流露了小女兒的嬌態。
天涯一陣心蕩神馳。「老天真是厚愛我,讓我在風燭殘年再見到你。」
「你不要這麼說,你還年輕呢!」
「真的?」天涯雙眼發光。
「我們認識那年你還是個青年才俊,現在仍差不了多少。」情人眼中出西施,西施眼中出范蠡,道理千年顛覆不破的。
兩人雖沒有熾烈的濃情狂愛,眼神交會中卻仍有一片漸緩如溪流的潺潺深情。
原來如此。唐詩畫和快手眼光互為交會,首次有了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