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城的閨女受到法律的保護,以免她們遭到保護者的凌虐——
藍畢梧,巴斯城規
十分鍾後,茱莉捏著卷成一條的羊皮畫,飛快地經過三福街,登上雷克寓所的台階。
他正站在壁爐前,雙手背在身後。艾森坐在桌前,手中捏著鵝毛筆。
“開始是——”雷克頓住,扭頭朝門口看。他的眼睛愉快地一亮。“你好,甜心。”
完美的演員,她想,大步走向他,揮動手臂用畫打他的瞼。“你這卑鄙下流的小人!”
他眨眨眼,愣在當場。接著他扣住她的手腕。“艾森,你出去一下。”
艾森震驚之余,指指桌上的紙。“但是爵爺,這封回信……”
“別管它。”
艾森瞪著茱莉,她回瞪他。
“現在!”
管家收攏文件,倉促離開時還撞翻了一張椅子。
門一關上的-那,她盯著雷克。“放開我!”她咬牙切齒地說。
他的眉毛好奇地拱起。“除非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使你這樣沖進來打我。”
壓抑的憤怒在她體內流竄。“少裝無辜,你非常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她揮動羊皮紙。“這個!”
他用空著的手去抽羊皮紙,但是不能奏效。“別動。”他放開她。
她氣呼呼地看著他。他打開羊皮紙,袖口的細致花邊微微抖動。他沉著的表情一變,銳利的目光轉向她。“你從哪拿到的?”
檸檬的皂香飄進她鼻息。她曾品嘗過他肌膚的那種味道,現在它卻惹出她的淚及傷痛。“這一張是余夫人送來的,我們在倫敦郵袋中找到二十二張。”
“道格出發了嗎?”
“沒有。”她恨聲回答。
“很好。”他抓住她的手往門走。“來吧。”
她釘在原地。“放開我。”
他停住,打量她,仿佛她是個難解的謎。“我是要幫你。”
“放開我,偽君子。”
他張口欲言,隨即又閉上,英俊的五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認為是我畫的。”
“你遲鈍的時候真討人喜歡。”
“茱莉,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除了我對這件事一無所知。”他仔細端詳她。“但是你認為我知道。”
她用另一只手猛拍被他扣住的那只。“精彩。要不要再來一個?畫一張我倆的春眠圖。那就是你強迫我嫁給你的方式?”
“你馬上定了我的罪。”
“拜托,你省省吧。我可以了解你為什麼要弄得我孤立無援,依賴你過日子。我不懂的是,你為什麼要傷害二十五名視你如英雄的年輕人。”她的聲音梗塞。“天知道他們現有的英雄不多。”
“老天爺,我沒有畫這幅下流東西。”
“任何傻瓜都看得出那是出自你的手筆。”她的手顫抖,指著畫中的她。“假如你忘了,我看過這個畫中的我。”
他瞇眼打量畫稿。“正是臨摹我的手法,至少你的臉是。至於其它——”他走向窗戶將畫對光而照。“看起來是霍加斯的風格。沒錯,正是霍加斯的作品。”抬起頭,他說:“但是這一點你應該明白。走,我帶你去看。”
她仍不肯動身,但是她的心思已繞著他的話轉。她想要相信他,但是他的罪證確鑿。“霍加斯不會那麼做,雷克,他認識我。”
他的眸中浮現悲哀,肩膀洩氣地垂下。“你甚至不給我辯白的機會,嗯?”看她不回答,他說:“我散播這種淫畫能得到什麼好處?”
她氣憤得一直沒想到動機。但是,這份證據仍是指向雷克。“你曾說過你會使出一切手段逼我和你結婚。”
他的嘴角抿緊。“假如你忘了——”他的手揮向側門。“我們的婚姻等著在那張床上展開。”
“我沒忘,我的胃不讓我忘。只要一想到你碰我它就絞痛。”
他鎮靜的外表似乎不復再見。“你真的認為我會要這種花招?”
正是!她傷痛累累的情緒想要大叫,但是她細膩的心想要相信他。“我不知道,雷克。我只是記得你說過你會使出一切手段逼我結婚。”
“那種荒謬的話是在我決定和你互信之前許久說的。那時我以為你和令尊是一伙,只要你多想一想,為什麼我要貶損未來的恩德利公爵夫人?”
她的憤怒稍減。“我不會做你的公爵夫人,而我認為你那麼做是為了傷我的心。”
他坐在床沿上,雙腿伸直,雙手抱胸,眼中浮現探索。陽光在他四周照出一輪銀圈。“像令尊、你外婆、杜比,及其它你訂過婚的人一樣?”他搖搖頭。“我和他們不同。”
她聽過太多走投無路的人說過太多謊言。“為什麼我該相信你?”她輕聲說。“你也必須贏得我的信任。”
“我想,只要你肯讓我。”他微微一笑,指指身前的位置。“到這裡來,我們談一談。以你的聰明才智不可能被如此低劣的東西騙倒。”
她暗罵自己是個呆子,竟然接受他的辯解。
“來啊!”他催促。
她開始穿過起居室。經過艾森翻倒的椅子,她停下來將之扶正。她感覺到雷克一直盯著她,但是她不想迎視他懾人的目光,因而將視線投向書桌上的文件。“這不是你的筆跡,是艾森的。”
雷克一動也不動。“當然,他是我的管事。現在我倆一起動腦猜想是誰畫了這幅畫。”
茱莉再次覺得疲倦。一旦有關這畫的閒話傳至郵政督察,她獲准留任的機會將會消失。那些郵童會再次流落街頭乞討,因為龐杜比將成為下一任郵政局長。
他的名字閃過她腦海。“杜比。我把你畫的那幅畫扔掉後他打翻了垃圾桶,他一定是找到了那幅速描。”
“對呀!”雷克說,他大步走向書桌。“龐杜比,他想打擊你的名譽借以奪走你的職位。今早我們在他的店中時他一定笑歪了。”
“狗雜種!”五十種酷刑浮現茱莉心頭。“我要把他的大拇指綁起來吊在吃人鱷魚的上方。”
雷克吹聲口哨,抓住她的手臂。“可憐的杜比,提醒我永遠不要和你作對。”
她抬頭直視那雙閃著憤怒的綠眸,一抹悔恨壓在心頭。“抱歉我指控是你。”
他揉揉面頰。“你那一掌可真有力,局長小姐。幸好你沒有用拳頭,或是判定我下油鍋。”
“我不知道是怎麼搞的,雷克。我很少對人動粗——至少不是因氣憤難當。”在小熊酒店那晚她是別無選擇。
雷克移進她和書桌之間,將她擁進懷裡。“我要剝了他的皮。”
熟悉的男性氣息包圍著她,他的力量似乎延伸給她。他用臉頰貼著她的頭發。
“剝皮對他還不夠痛。”她抵著他的頸子說。
“那麼,”雷克懶洋洋地說。“我可以把他運到巴貝多的蔗糖墾植場。”
他站在她這一邊共同對付杜比,她回損他。“我不能失去我的工作,孩子們需要一個家。”
“我向你保證,無論發生什麼事,孩子們永遠都會有家。你的外婆也是。”
他的保證對她飽受摧殘的信心是個安慰。“你原諒我嗎?”
“哦,或許會——在你好好勸我五十年後。”
她打個冷顫。“正經一點。”
“正經一點,”他重復,嘴唇貼近她的耳朵。“你沖進這裡之前就在生我的氣。”
“沒錯。”
“因為我們在十字溫泉的爭執?”
“不是”
“因為我在十字溫泉和你燕好?”
她似乎無法將這個她錯怪的男人和她無法信任的情人分開,什麼時候起她不再用客觀的眼光看他?
自從她愛上他的那一刻。
“說呀,”他催促。“那是否就是你生氣的原因?”
換做別的情況,她會說出她的想法。她悲歎齊雷克不可能成為她理想中的丈夫。“我沒有生氣。”
“茱莉,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重要的。”
她以為他會逼她,但是他沒有。她等他引誘她,他也沒有。一時間他的手臂擁著她,但是僅止於此,兩人的呼吸及壁鍾的滴答是室內唯一的聲音。她知道,在他的懷中尋求庇護是個錯誤,因為任何一分鍾他都會試圖引誘她。她可以預測得到,他們的擁抱,不論開始時是多清純,最後總是以激情結束。
幾分鍾過去了,他並沒有嘗試吻她或挑逗她。茱莉又開始懷疑她是否錯看了他。難道他已對她的情緒了若指掌,完全熟知她的需要?抑或他的安慰只是一種變相的感情敲詐?
她的視線越過他寬闊的肩落至桌上的文件。一封信上熟悉的簽字令她嚇一跳。信尾署名:安喬治。
她偎在雷克身上,開始閱讀她看得到的部份。
“……幾件事使我覺得我對實時辦好事情的定義和你的大為不同,對於你遲緩的進度,你欠我一個解釋。我沒有忘記其實你不夠資格做這件事,在此還是鄭重提醒你盡快完成你到巴斯的任務。”
不夠資格?雷克不夠資格?不夠資格做什麼?他在海軍的表現輝煌,他的指揮能力無人能出其右。他不可能是私生子,他的家族背景眾人皆知。茱莉疑惑地繼續往下看。
“我不必重復如果你失敗後齊家會遭遇的後果。謝謝你代我在國王面前說項,我將於兩星期內抵達英格蘭。親愛的孩子,祝你好運……”
她的胃一陣翻攪,不知道哪一則消息影響她較深——雷克的“不夠資格”或她父親就要造訪巴斯。不過父親的到來使他所玩的把戲更添一層危險。以前對付桑提斯、龐杜比及其它人時,壞消息總由馬嘉生傳達。這一次,父親打算親自使出致命的一擊。
想到她父親在巴斯大聲嚷嚷雷克的不中用,淚水梗住她的喉嚨。她已經有十四年沒看到父親了。他要在兩星期內到達——但確實是什麼時候?信上的日期被壓在其它文件底下。
她急切地想要知道她父親確實光臨巴斯的日子,因而抽動鼻子,更往雷克身上靠。“雷克,我的確是為十字溫泉發生的事生氣,你總是要引誘我。”
“甜心,”他低喃,站開腳將她往懷裡摟。“我忍不住。你是這麼地漂亮。但現在我只會摟著你。”
她伸手環過他的腰,指尖離那張信紙僅差英寸許。“我很高興你對我的情緒如此敏感,杜比使我非常煩惱。”
他用力摟她。“別擔心杜比,我會對付他。”
“謝謝你,雷克。我開始愈來愈信任你了。”
這位具有騎士風度的人到底有什麼缺點?她沒命地想知道,更往他身上貼。他向後靠。她的手指觸及那封信,她開始將它慢慢抽出。
雷克發出低吼,嚇了她一跳,但是她成功在望,無法放棄。就在信紙被她抽了出來的同時,雷克捧住她的臀,讓她貼住他的小腹。他氣息粗重,用她記憶猶新的律動輕輕搖晃。她的空虛與渴望開啟了大門。
兩人之間隔著層層衣物,她無法感覺到他勃起的激情,但是她知道他能填補她體內的空虛。
他將瞼埋進她的頸窩,開始一連串碎吻。明知到頭來自己會在他誘人的挑逗下迷失,她舉起那封信,掙扎著要看清楚那些小字。
他抽回身子,嘴唇移至她的嘴。她緊張地害怕他會發現。他抬起眼瞼,露出夢幻般的綠眸。“茱莉,我對你的感覺不只是一時的激情,我覺得——”
雷克揪住她的肩膀,一個利落的動作,他倆已換了個位置。信紙發出悉?聲。他回頭一望,看到她手中的信。他倏地向後跳,仿佛被火燙到。“怎麼一回事——”他英俊的臉龐蒙上夢想幻滅的陰影。“把信給我。”他說。
她咽下自責說:“信上有我父親的簽名,因此也和我有關。”
雷克不忍看到她眸中的絕望孤寂。“你可以直接問我,我會拿給你看。我以為你原來打算贏得我的信任的。”
“我是在看到這封信時才知道他寫信給你。記得,他並不利用郵局,他的信件都由嘉生傳遞。”
她拿出信,雷克接下。“而你通常不偷看別人的信件。”他說。
“我有權利知道這封信裡說些什麼。”
他沮喪地將信擺回文件堆。“信上說他就要來巴斯。”
她握住椅背穩定自己,她的眼睛茫然。“什麼時候?”
雷克抵抗將她擁進懷中並且向她道歉的沖動。他想揭發自己丑陋的事實,就此結束這場游戲。但是就在話已溜到舌尖時,他覺得一陣苦澀。他只能盡可能告訴她實情。“下星期五。”
“你要怎麼辦?”她輕輕問。
揚帆海上?逃到威爾斯,躲進城堡的暗角等待自己名譽掃地?他的選擇少得可憐。
素來的傲慢開始發揮。出於習慣的,他躲進一向能使他逃過資罰的態度。他聳聳肩。“我想,加倍追求你嫁給我吧。”
她的頭向前伸得兩人的鼻子幾乎碰在一起。“才一會兒之前你還對我溫柔,坦誠有加。現在你卻表現得像個自以為是的偽君子。你為什麼這麼做?”
她幾乎要發現真正的齊雷克是怎麼樣的人,他連忙將信道封死。“我最討厭亂刺探隱情的人。”他說。
“妻子也包括在內?你說過我必須嫁給你。”
她將了他的軍。“在其它任何事,我都會對你坦誠。”
“若是我做了你的妻子,”她說。“我會刺探你生命中的一切隱私。”
她的眸子燃燒著藍色火焰。“你有秘密,雷克。如果我同意嫁給你,你肯告訴我嗎?”
她把誠實說得好容易,但是他心裡有數。“相信我,局長小姐,你不會想知道的。”
“我一直試著相信你,但是每次我一接近你,你立刻關上心門。”
她的聰穎比她父親知道的事更令他害怕。愛上安茱莉是個錯誤,因為雷克知道她會追究到他坦白承認,接著她會嫌惡地掉頭他去。“五分鍾前我們好親近,我對你的反應絕對稱不上關閉。事實上我的反應可說是一目了然,你不認為嗎?”
她的雙臂垂落下來。“你又來了,傲慢大人。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嘗試。”她轉身向門走去。“再見。祝你和我父親打交道好運。”
他無法放她走,跟了過去。“杜比和那幅畫的事怎麼辦?”
她打開門。“破壞已經造成。但若你覺得有需要,盡管騎上你的白馬來一套英雄救美吧。”
雷克扣住她的肩膀。“茱莉,請你試著了解。”
她回頭,淚水在她眸中閃亮。“我再也不在乎了。”她說。“我已經盡我所能了。”
他注視她離開。自從他母親發現了他令人不快的瑕疵後第一次,齊雷克想哭。
艾森沖進來。“你告訴她了,是不是?”
沒有了茱莉,雷克覺得寂寞得要窒息。他試圖做個深呼吸,但是他的胸肌不聽使喚。“不,”他的聲音粗嘎。“我沒有告訴她。”
管家抹掉額上的汗。“好,我真怕你說了。”
“我沒有那麼無知。”
“的確。”艾森微微一笑,拍拍雷克的背。“不過,你被她迷得暈頭轉向。天,她是個頭號大獎,但是太精明了對她自己不好。”
雷克苦笑。“我不配有這麼好的女人。為什麼我的未婚妻不是……”他想不下去,因為茱莉是唯一攻進他腦海及心靈的女人。
艾森將雷克引向書桌。“你配得上世上最漂亮的公主,爵爺。你覺得愧咎是因為你還沒有克服你對豐滿的紅發女人的喜好。”
其實雷克已經克服了。現在當他想到愛人的形像時,他看到的是一個金發藍眼,幾乎和他一樣高的天使,她堅強的意志力和榮譽感足以和任何武士匹配。
“她來做什麼?”艾森問。“她為什麼打你?”
雷克把畫拿給他看。“杜比搞的鬼,他把這種畫在全城發散。”
“你打算怎麼辦?”
雷克微微一笑。“綁住他的大拇指吊在一只食人鱷魚上。”
艾森皺起眉頭。
雷克去拿外套。“我馬上回來。”
“其它的信怎麼辦?”艾森翻動文件。“這裡有一封公爵夫人的來信。”
“拆開看看她有什麼事。”
艾森拆開封緘。“老天爺!”他咕映。“她要來巴斯,一、兩天之內就到。”
雷克暗自呻吟。“還是我邀她來的。”
“不過還有個好消息。”
“我的生命中沒有好消息。”
艾森說:“令尊不會陪她來,似乎他正在蘇格蘭釣魚。”
雷克一邊往門走一邊咕噥:“幸好。”
等到雷克抵達龐杜比的住宅,他已度過他母親不是時候的造訪所引起的震驚。不過,安喬治的來臨令他的靈魂恐懼地顫抖。
他把隼點出在莫名其妙的杜比身上。
第一拳將這位印刷商按倒在雙陸棋盤上,棋子飛濺至地毯及家具上。“見鬼了!”龐杜比揉著下巴嚷道。
雷克揪住他的衣襟將他撐離地面。“和你的牙齒說再見,姓龐的。”
“不要!”杜比揮動手臂,雙腳猛踢,試圖掙脫,但是雷克的個子比他高,力氣比他大,氣勢比他凶。“救命!”
“沒有人能救你,龐杜比。”
印刷室的門開了,印刷機的罌銘聲穿進前廳,和杜比慌亂的抗議呼應。一位睜大著眼睛的女僕縮在一角,緊抓著門框。雜音停止,三位穿著圍裙的印刷工人出現在女僕身後。
受到這些觀眾的壯膽,龐杜比說:“你和你的子孫告別。”他猛踢雷克的鼠跟。
強烈的痛楚直竄他的膝蓋,並且撕裂的小腹。他松開杜比,彎下腰,抱住他的胯下。
杜比氣息淋淋地掙扎著站好。雷克深吸幾口氣,試著漠視那種錐心之痛。龐杜比這一招太下流。不能對他留情了,雷克決定,他要好好地整他一整。
他佯裝傷勢嚴重,等待他的敵手走進攻擊范圍。當杜比揮動他的手臂,雷克一舉捶到他的小腹。他的肚子像老舊的羽毛枕立刻凹了進去。雷克的拳頭如雨點落下。
杜比向後倒,跌進一張椅子。
雷克鉤起一根手指。“來啊,姓龐的。你一定還沒玩夠。”
“我要殺了你!”杜比的鼻孔噴火,他的臉脹得赤紅。低下頭,他推開椅子向前沖。雷克在最後一秒閃開。他扣住杜比的手腕。他手臂一扭,印刷商跪倒在地。
“或許你寧願斷掉幾根手指,”雷克咬牙切齒。“那樣應該能避免你偽造下流圖畫。”
現在龐杜比的臉色變得慘白,呼吸急促。“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雷克聳立在他面前,逐漸加重扣住他手腕的壓力。“你印了幾張那種畫?”
印刷商得意地竊笑。“夠多了,喬治國王或許正在垂涎那賤人的美色。”
雷克咆哮。“敢再胡說一個字,小心我扭斷你的手腕。你究竟印了幾張?”
“放開我我才告訴你。”
雷克松手。
杜比大叫一聲,跳開,受傷的手臂貼在胸前。“你瘋了。”
“不錯!”雷克大步向他逼進。“要不要我數到十?”
“要數盡管數,你這貴族雜種。它對你或茱莉都有好處。”
“你可見過軍艦的拘留室,龐杜比?你能不能想象,關禁閉六星期,每日僅以發霉的餅干及帶鹽的海水果腹之後你會變成什麼德性?”
“你嚇不了我。”
雷克的想象力在復仇的刺激下活躍。“你睡覺的時候,老鼠會啃你的指頭和耳朵。你的牙齦會流膿,僅剩的牙齒會掉光,你美麗的指甲會因挖掘填絮而斷裂。”
龐杜比的喉結滾動。“海軍不會如此不仁道。”
“你似乎忘了我是誰。大西洋艦隊任我差遣。”
“而你受安喬治差遣,不是嗎?”印刷商佯裝同情地搖搖頭。“高貴的齊雷克爵爺就要摔落他的王位。”
雷克壓下恐懼,指向女僕說:“你可知道我是誰?”
“知道,爵爺。”她緊張地行個屈膝禮。
“到克裡夫蘭公爵府邸那裡去找潘先生。告訴他立刻將馬車駛來,你的老板要去布裡斯托。”女僕匆匆離開。
“你不敢。”杜比嘶喊。
雷克坐進椅子伸直腿減輕他胯下的痛楚。“我們等著瞧。”
“我是個平民,你不能把我送上軍艦。”
雷克呵呵大笑。“我不但要把你送上船,還要下令將你送至喬治亞殖民地。在叢林中墾植十二年應該能消除你那松垮垮的中圍——如果你活得了那麼久。”
杜比的眉頭冒出汗珠,他不支地倒在牆上。“好吧,”他忿忿地咕噥。“名單在我辦公桌裡——左邊最底下的抽屜。”
雷克指著一位工人。“去拿。”
“也替我叫個醫生來。”杜比對著那人的背後叫道。
“不准。”雷克說。
那名工人點點頭急急走了。雷克轉向杜比。“你印了幾張?”
“一百張。現在替我叫一位醫生!”
還有七十七張沒找到。“寄給了誰?”
“都是本地人。”
雷克松一口氣。郵董會忙上一天,但是或許能解除危機。
“明天你要印一張正式的道歉函。若是我沒有看到它滿城張貼,你還沒來得及說遵命,就已經被送到海上。”
杜比的臉色發青。
“你也會買些新鞋送郵童,嗯?”
“要我給他們請位舞蹈老師都可以,”他咆哮。“只要給我叫位醫生!”
拿到了名單,雷克和六名郵童連夜收集那些畫,並且加以燒毀。第二天,杜比的道歉函登了出來,那天晚上雷克去見茱莉。他發現她和三位年輕駕駛搭乘快遞馬車去倫敦了。雷克為他們的安全擔心,命令派迪跟著去保護他們。
第二天早上,巴斯大教堂的鍾聲響了二十四次,恩德利公爵夫人提早到達了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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