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士元大笑道:「如果武林盟主本身沒這個能力,就不配當此重任!」
那黃衣少女忍不住道:「那你是自信有此能力了?」
俞士元搖頭道:「沒有!所以我毀棄令符,謝絕此重任!」
那女郎怒道:「你不幹有人干,你也不能毀了它!」
俞士元道:「丐幫是武林道一脈,我不承認這個盟主,自然也不願向它低頭,乾脆將它毀了,免得麻煩!」
那女郎怒瞪他一眼道:「因為丐幫在江湖上頗有俠譽,所以我才沒有找你們麻煩,可是你這次毀符折劍,實在太過份了……」
俞士元笑道:「請教姑娘尊姓大名!」
那女郎大聲道:「我就是第七代監督人!」
俞士元微笑道:「百家姓上好像沒有姓監的!」
那女郎怒道:「你別跟我裝糊塗,告訴你我就是監督人!」
白居仁道:「歷來的監督人都不具名道姓的!」
俞士元臉色一沉道:「今天的丐幫集會,有名有姓的客人我們一例歡迎,就是不招待什麼監督人,凌長老,送客!」
凌惲應了一聲,對那女郎道:「姑娘,請吧!」
那女郎一瞪眼道:「你想叫我走?」
凌惲道:「因為幫主有令,我才說個請字,否則就轟你下山了,此地全是臭要飯的,看見你們這些花花綠綠的娘們就有氣!」
旁邊閃過一名綠衣少女厲聲叱道:「混帳東西,你敢對小姐如此無禮!」
凌惲朝地下啐了一口道:「呸!屁的小姐,要飯的家裡孫女兒全是小姐,老叫化一回去,她們全得跪在地下給我洗泥腳!」
那綠衣少女正待動手,黃衣女郎卻笑了起來道:「綠綾!這倒是不假,你別看他穿得破爛,他在成都是個富甲
一方的大財主,他兩個孫女兒的確是千金小姐,你也替他把腳洗一洗!」
那被喚作綠綾的少女怔了一怔才道:「小姐!你真要我替他洗腳?」
黃衣女郎笑道:「不錯!底下就是洞庭湖,你把他的腳拆下來,泡在湖裡洗洗乾淨,再給他裝上去!」
綠綾這才笑道:「臭要飯的!你要洗哪一隻腳?」
凌惲朝俞士元望了望,等候指示,俞士元笑道:「那隻腳方便就洗哪一隻!」
凌惲知道這是可以動手的指示,連忙笑道:「最好兩隻腳都洗一洗,老要飯的最近腳氣病犯了,癢得要命,孫女兒又不在身邊,能找個人替工是太好了!」
綠綾身形疾出,纖手輕揚,朝他腿彎上戳去,凌惲將腿一抬,對準她肘按上踢去,雙方的勢力都很快!
眾人但見眼前一花,根本沒看清雙方是如何動作,但是凌惲已被掀翻在地,兩隻腳都都被人抓住了!
群丐大驚失色,這綠綾看情形只是那黃衣女郎的侍婢,身手即如此了得,一招之下,就制住了凌惲!
大家雖然想援救,卻因為未得俞士元的允許,不敢輕動,綠綾握凌惲的雙腿,含笑問黃衣少女道:「小姐!是先洗腳呢,還是連人一起洗?」
黃衣少女道:「自然是洗腳!」
綠綾將凌惲雙腳放下,大概已制住了他的穴道,躺在地上一動都不動,綠綾在腰取下一柄短劍道:「那我得把他的腳切下來!」
短劍如匹練切下,斜裡一道寒光掠進,噹的一聲,將綠綾手中的短劍削成兩截,綠綾駭然退後。
卻見俞光笑嘻嘻地鑽了過來,手中揚著一枝短刃道:「這位大姊,你不知道,這老傢伙的皮肉硬得很,你的劍太軟了,切不動的,非得用我這把刀子才行!」
那黃衣少女一怔,接著笑道:「不錯!綠綾,你把他的刀子借過來!」
俞光將短刀伸出去道:「借給你是可以的,不過你得小心,它的峰很利,割傷了手,可怨不得我,最好還是先由我來教你如何使用!」
綠綾神色微怒道:「小鬼!少囉嗦,還不乖乖地送上來!」
俞光笑道:「你來拿呀!」
綠綾伸手一掠,握住他的脈門,動作快得出奇,然後另一手去奪他掌中的短刀,手法精妙己極!
因為她已扣住了脈門,限制了俞光的行動,在意料中自是應該手到取來,所以毫未作其他預防。
誰知俞光的手在她掌中突地一動一轉,她手捏刃葉的兩指竟捏在刃鋒上去,觸肌生涼,連忙放手,可是兩手指卻已被刃鋒切入分許,痛得她哎呀輕呼,正想退身閃開,俞光一翻碗,居然反握住她的手腕。
綠綾的身手不弱,情知上當,連忙忍住疼痛,伸指又朝俞光眼睛上戳去,出招相當狠毒,她是為了俞光脈門受制而仍能行動,判斷俞光對避穴功夫一定有相當造詣,所以不再攻他別處穴道而取向雙目,這是人身幾大弱點之一,任憑護體氣功多麼深厚,總是練不到的地方。
哪曉得俞光更是滑溜,不閃不躲,只握住她的手用力揮動,高舉過頂,迴旋急掄,將她的身子撐了起來!
就像是用線繫著一雙綠色的大蝴蝶,迴繞在頭上飛舞,姿勢煞是美妙好看,四下嘩然轟動。
尤其是丐幫諸人,更是大聲喝彩叫好,另外三個綠衣女郎不等吩咐,同時飛身而出,想把綠綾搶救下來!
俞光嘻嘻一笑,掄得更急,呼呼有聲,居然把綠綾當作武器,阻止她們靠近,還向她們身上撞去!
那三名女郎各挺長劍,卻怕傷及綠綾,不但無法近前,被逼得也團團直轉,竟成了走馬燈一般。
俞士元笑著道:「俞光!玩笑開夠了,把人放下來!」
俞光道:「相公!放不得,有三頭綠蜂子叮在我頭上呢,我如果一放手,它們就會迫進來螫我了!」
俞士元朝那黃衣女郎笑道:「叫她們走開吧,否則就會鬧出人命了!」
黃衣女郎沉著臉不作聲,那三名綠衣女郎與綠綾情誼頗深,怕她受傷重,居然自動退開了!
俞光這才將人放下,綠綾被轉得頭昏眼花,站立不住,一下子倒在凌惲的身邊,暈迷不起!
俞光笑嘻嘻地過去,捏活凌惲的血脈笑道:「凌長老,您別躺在地下嚇人了,您的這位孫女兒怕您寂寞,躺
下來陪您了,紅顏白髮,睡在一起太不成樣子!」
凌惲一巴掌輕拍在他的腦袋上笑罵道:「小兔蛋子,老叫化這雙泥腳多天沒洗了,好容易找個嬌滴滴的女娃子來洗洗乾淨,你又來搗蛋!」
俞光摸著腦袋道:「凌長老,您可真不識好歹,這位大姊是賣醃肉,要把您的腳切下來拿去醃火腿呢!」
凌惲裝模做樣地道:「有這種事,那我老叫化子可不敢要這種孫女兒,你小子治得了她,給你做媳婦兒吧!」
俞光忸怩地道:「我也不敢要,她喜歡割人的腿,說不定什麼時候,趁我睡著了不注意,把我也支解了,醃成鹹肉賣了呢!」
凌惲鼓起眼睛道:「不至於吧,至少她不會賣老公!」
俞光道:「她連您這爺爺都敢賣,我可不敢領教!」
凌惲朝地下的綠綾叫道:「孫女兒,起來吧,人家不要你,別躺著裝死了!」
黃衣少女沉聲道:「綠綿,把綠綾扶起來,綠蟻,你把這老小兩個殺才的腦袋摘下來,看他們還能油口滑舌不能!」
一個綠衣女郎扶起綠綾,叫綠蟻的少女卻提劍出場。
丐幫閃過風雷俠丐雷法尊笑道:「幫主!屬下很喜歡這位姑娘,請賞給屬下吧!」
俞士元笑道:「雷長老,你打了一輩子的光棍,怎麼忽然對人家小姑娘動了心,不怕人家罵你為老不尊嗎?」
雷法尊笑道:「幫主會錯意了,屬下一生伶仃,哪能在快入土的時候,又弄個小姑娘做叫化婆……」
俞士元笑道:「尋你喜歡她什麼,總不成又想收她做孫女兒?」
俞光忙道:「雷老爺子,那可使不得,這批蝗蟲專吃好人,尤其喜歡割爺爺的腿,剛才凌長老收了個孫女兒,差點沒送掉老命,前鑒不遠,您怎麼就忘了,真要把您醃成了火腿,碰巧買了來,吃著多噁心呀!」
雷法尊笑著啐了一口濃痰道:「老叫化子如果要孫女兒,一定要自己親生的,而且定調教得好好的,那能像這種丟醜相!」
俞士元笑道:「那你喜歡她什麼呢?」
雷法尊道:「屬下喜歡她的名字。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長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屬下一生好酒,這個名字對了味口!」
俞士元道:「這罈酒可不容易下喉,小心別噎著喉嚨!」
雷法尊道:「不會的!女孩兒家都是水做的,這位姑娘嬌滴滴,—定是酒做的,所以才能取了這個好名,屬下一口就能吞下去!」
俞士元點點頭道:「好吧!就是小心別讓人家給吃了!」
雷法尊大笑道:「凌大哥白白胖胖的,醃成鹹肉還有人買,屬下一身瘦骨頭,幾兩乾肉,又老又硼牙,連餵狗都不夠材料,人家不會看得上眼的!」
那黃衣少女氣得臉色煞白叫道:「俞士元!你們丐幫就是會耍貧嘴嗎?」
俞士元含笑道:「要飯的嘴裡還有好話嗎?就是靠著這一張惡嘴,遇到吝嗇的人家,放開口大罵,才能罵出殘飯剩菜來填肚子,要聽好話,你就別上丐幫來!」
黃衣少女冷哼一聲道:「綠蟻,你先把這個臭叫化的牙齒敲下來!」
綠蟻早已對雷法尊恨得牙癢癢的,聞言一揚劍道:「臭要飯的,拿出你的兵器來!」
雷法尊笑道:「要飯的那兒有兵器,否則也不要飯了!」
俞士元卻道:「雷長老,人家是武林盟主的監督人門下,身份顯赫,開玩笑可以,動手時卻必須認真,拿兵器吧!」
雷法尊道:「屬下遵命!」
在背上抽出一條翠綠的竹竿笑道:「要飯的就是兩樣隨身法寶,一條打狗棒,袖子裡還藏著一樣,姑娘一定要賜教,要飯的就以此獻醜了!」
綠林道與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似乎對這位監督人不願過份開罪,所以都靜靜地在一旁看著沒有出聲。
吳韻珊卻笑了一聲道:「用打狗棒來對付一個女孩子,雷長老太欺侮了!」
俞士元道:「丐幫一向酷愛和平,所以很少參與武林紛爭,行乞度日,與世無爭,根本沒有用武器的必要,打狗棒只是用來對付那些勢利的惡狗!」
黃衣少女怒道:「你把我們也當作狗了嗎?」
俞士元笑笑道:「只有狗才會無理取鬧,欺負叫化子!」
黃衣少女怒道:「你不毀盟主信符,我不會來找你!」
俞士元道:「那令符是騙人的東西,你們都是武林人士,為什麼不遵守它的約束,為什麼要高居於盟主之上?」
黃衣少女道:「因為這信符是我祖師設立的,世世代代,我們都有約束它的權力,誰對它不尊,就是對我祖師不尊……」
俞士元笑道:「令祖師如果行為足夠受人尊敬,大可以公開現身,用不著偷偷摸摸,躲在幕後操縱別人!」
黃衣少女道:「我們如果公開身份,處處受人注意,又怎能深入各處瞭解各地的江湖情勢與那些江湖人的行為?」
俞士元笑道:「你不會是自己去調查每一件事吧?」
黃衣少女道:「自然不是,我是一個廣大的連絡網,每一個地方都有我的耳目,報告各地的動態!」
俞士元道:「這些人隱伏在每一門派中嗎?」
黃衣少女道:「不錯!不過他們都是些不受注意的小人物,身懷絕技,卻從不炫耀,這樣才能保持高度的機密!」
俞士元笑道:「既然有這些人負責監視,你大可公開現身,聽取報告,然後再作適當的措置,用不著躲在暗中指揮呀!」
黃衣少女道:「這有兩點原故,第一,我對各處的監視者並不信任,遇有重大事故,一定要自己去調查確實,不公開身份,行事就方便得多,第二,位高遭忌,勢必遭受到大家的明攻暗害,徒增紛擾……」
俞士元笑道:「所以你們把這個倒霉的差使找個人來頂缸……」
黃衣少女道:「可是我們在暗中給武林盟主以全力支持,絕對保證他的安全,如果有人敢對他不利,我們立予制裁……」
俞士元笑道:「聽起來很不錯,可是你們自己做了壞事,誰來制裁呢?」
黃衣少女道:「不會的,我們每一代的監督人都經過嚴密的挑選,資質、品格,都是絕頂的人選……」
俞士元莊容道:「聖人也不免有錯,你難道敢說自己絕對不會犯錯嗎?你只會挑人家的錯,卻不去審核自己……」
黃衣少衣道:「監督人三年一易,上一代的監督人就負責考核這一代監督人,所以我們都兢兢業業,不敢犯錯!」
俞士元道:「這麼說來,你上面還有一個監督人了?」
黃衣少女道:「不錯!是我師父,他老人家把職權交給我之後,就飄然遠去,但時時刻刻都在監視著我的行為!」
俞士元笑道:「如果令祖做了壞事,豈不是沒人管他了嗎?」
黃衣少女怒道:「你真囉嗦!我已經說過絕不會有這種事,到現在為止,你可曾找到一個犯罪的監督人!」
俞士元道:「監督人的身份從不會公開,做了錯事也沒人知道!」
黃衣少女怒道:「惡事傳千里,紙包包不住火,總會有人知道的!」
俞士元笑道:「那可很難說了,上一代的監督人對各地的監督網知之極詳,如果要犯錯,自然可以避免為人所知!」
黃衣少女怒聲道:「你簡直強詞奪理,我祖師創立這個制度,實行了六十年,完全沒有出過錯,證明它確實是完美的!」
俞士元臉色一沉道:「我如果提出事實的根據呢?」
黃衣少女一怔,眾人尤其驚愕,全部都望著他!
俞士元手指俞光道:「這孩子是家父從一個垂死的婦人手裡救出來的。他的母親生得國色天香,是個絕世的美女,他的父親是個隱世的武林高手,隱居在一個僻靜的小村中,除了研習武事外,耕讀為生,很少為人知,可是有一天無意間,認識了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跟他父親習究武學,兩人談得很投機,乃留下那人住在家中,誰知半夜裡,那陌生男子猝下殺手,殺死了他的父親,姦污了他的母親,因為那人以他的性命作為威脅,他母親含垢忍辱地忍受了。第二天,她服了毒藥,抱著孩子來找家父托孤,自己就毒發身死了!」
黃衣少女道:「這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俞士元道:「他母親說那人武功高深莫測,以這孩子的資質恐怕永遠無法報仇,所以才轉托我代雪此仇,因為我的天賦比他高,我的武功就是從他父親的遺笈上學來的!」
黃衣少女道:「那個中年男子叫什麼名字?」
俞士元道:「叫逍遙子,這當然不是真名。我研究他父親的遺笈十二年,總算學成了,因為她母親怕那逍遙子斬草除根,才肯托家父替他改姓,以免受害。我加入丐幫,甚至於參加競技,都是為了想找出這個化名逍遙子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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