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俠 十 途遇刺客
    朱大發是大行家,雖未如願將楚無情的劍砸斷,反而害得自己掌心和虎口微微發麻。但已找出對方用的並非內功,而是一股天生蠻力。

    他胸有成竹,不禁笑道:「小伙子,你能硬接我一招,已有資格當我朱家的乘龍快婿了。」

    楚無情已試出,對方功力果然驚人,要不是他近兩月勤練秋鴻劍法,武功快速精進。縱然劍能不斷,只怕也會脫手握不住了。

    心中暗驚,表面上卻神色自若,故意激他道:「朱前輩留情了,十招之內,我要不能使你雙環脫手,馬上就跪在地上叫你三聲老丈人!」

    朱大發狂笑道:「好,有你這句話,我保證手下留情,十招之內絕不取你的性命。」

    楚無情冷聲道:「刀劍無眼,我可不給你任何保證,你只有自求多福了。」

    別看朱大發腦滿腸肥,長相愚蠢,其實卻是個十足的老奸巨猾,原本他已動了殺機,一聽楚無情誇下海口,十招之內要不能使他雙環脫手,就拜他為老丈人。

    心想:「憑我朱大發,即使面對天下武林第一高手,獲勝我不敢說,但要在十招之內使我雙環脫手,恐怕誰也辦不到!」

    他對自己非常具有信心,只要兩手緊握雙環,避重就輕,十招之內絕對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殊不知楚無情故意拿話激他,正是試出這大腹賈功力深厚,遠在自己之上。除非施展秋鴻劍法,很難一舉將他擊敗。

    既然有所顧忌,不便施展秋鴻劍法,又無法力敵,那就只有靠智取了。

    所謂智取,即是讓朱大發把注意力集中雙環,以十招之內護住雙環不脫手為目的。這樣一來,勢必守多攻少,深厚功力就無從發揮了。

    薑是老的辣,朱大發突然欺近,出手如電,一連急攻三招,逼得楚無情險些措手不及。

    朱大發哈哈一笑,向三位愛女叮囑道:「你們替我數清楚。」

    這一著又大出楚無情意料之外,要照朱大發這樣計算,十招豈不轉眼即過。

    楚無情大聲表示異議道:「我尚未出招……」

    朱大發強詞奪理道:「你出不出招是你家的事,只要我出招就算。」

    說完他趁楚無情未及準備,一進又急攻三招。

    「六招了!」朱艷星在一旁報數。

    楚無情情急之下,掄劍發招,攻出了雁回三式。

    他攻的部位是對方兩腕,指在擊落雙環。

    不料朱大發非常狡猾,以環護腕,而且避重就輕,不跟來劍相撞,輕輕鬆鬆就將攻來的三劍一一化解。

    三招一過,他隨即收勢笑問:「女兒們,幾招啦?」

    朱門三艷齊聲應道:「九招了!」

    朱大發勝算在握,敞聲笑道:「小伙子,你只剩下最後一招了,準備叫我老丈人吧!哈哈……」

    楚無情沉默不語,苦思著如何才能出奇制勝,一擊使對方雙環脫手。

    朱大發洋洋得意道:「小伙子,別發愣,為了讓你心服口服,這最後一招我只守不攻,你快出招吧!」

    楚無情當機立斷,心知非得施展那九手秘式不可了,只見他凝神屏息,突然劍出如電射,直取朱大發左腕,劍勢凌厲絕倫。朱大發左環急沉,右環橫砸,只要將來劍砸偏,這最後一招就算過了關。

    不料楚無情的這一劍攻來,竟是聲東擊西,左虛右實,劍鋒突然反挑,正好削中朱大發右腕。驚呼聲中,朱大發緊握金環的右手,已應劍削斷。

    出於本能反應,一陣劇痛,使朱大發左手急將金環撒開,按住了手掌已斷的右腕。

    這一來,雙環已告脫手,朱門三艷驚怒交加,挺劍一擁而上,卻被朱大發喝阻:「住手!」

    三姐妹雖怒不可遏,但不敢違抗父命。

    楚無情一拱手,歉然道:「刀劍無眼,尚請朱前輩見諒!」

    朱大發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地恨聲道:「秋鴻劍法果然名不虛傳,你可以走了!」

    楚無情歸劍入鞘,不料剛一轉身,朱大發竟出其不意地蹲下,抓起腳邊金環,以畢生功力所聚,猛向他背後擲去。

    只見楚無情及時一閃身,金環呼嘯擦身而過,擊斷左邊一根大柱。

    轟然一聲巨響,整個神殿屋頂倒塌下來。

    楚無情射身竄出,直奔後禪院,跨上那匹火胭脂,從院牆缺口衝出,風馳電掣而去。

    九月初八,李秋鴻等一行六人歇宿在泰安縣城內,各地聞風前來的武林人士,已經滿坑滿谷,有知名的,有不見經傳的,來者複雜,身份各異,誰也弄不請他們真正的立場。

    四霸天中,也只有李秋鴻的行動最公開,寄居在客棧中。其餘三家的人,只知道已經來了,住所卻十分神秘。

    連白素娟想去拜望一下老父,也因未得確信而止。在決鬥的前夕,似乎已展開了一場看不見的戰爭,每個人都盡量隱藏自己的實力,到第二天才真正拿出去亮相。

    入夜,李秋鴻夫婦硬把兩個年輕人趕去睡了,要他們養足精神,以從事第二天的戰鬥。老兩口則因為第二天本不準備動手,所以還在燈下品茗談心,研討著明天可能發生的事故以及如何去消弭一場殺劫。忽然他們聽見隔壁有輕微的聲息,那是楚無情的居室,而這年輕人在他們心中的份量,並不比親生的女兒為輕,所以才要他隔室而居,以便照顧。聽聲息似乎有人在撥動窗栓,而楚無情的鼻息輕勻,好像還沒有知覺,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執劍悄悄地掩了出去。

    初八的月亮已將近半圓,月色在無雲的碧空下,照射得大地半暗半明,但對他們練過高深武功的人來說,已經是秋毫可辨了。他們看見楚無情的窗子已被撥開,一個身穿夜行衣的剛爬進窗子。

    李秋鴻正想發聲叱責,卻被白素娟一手掩住了,咬住他耳根道:「別聲張,無情沉睡未醒,你一叫,來人惶急出手,反而增加了危險,我們輕輕地靠過去。」

    李秋鴻低聲道:「那不是太遲了?」

    白素娟道:「不會的,來人如果是偷襲,一定不會躁急從事,只要不驚動他就行了。」

    說著她的手已摸上鬢邊,扣了支銀簪,李秋鴻知道妻子的暗器手法已臻化境,況且銀簪上淬過蛇毒,見血封喉,在危急時足可制止對方的突擊,所以也就放心了。

    兩人慢慢摸近窗口,探頭望去。但見楚無情面向著牆,睡得很熟,那夜行人則站在床前手挺著短刃,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刺下去。

    白素娟手扣銀簪,準備那人有進一步動作時,就立刻出手,可是那夜行人等了一會兒,居然收回了短刃,退後一步冷笑道:「這樣的一個雛兒,還值得我下手嗎?」

    聲音很低,也很老氣,似乎那夜行人的年紀不小了。他自言自語,說完這句話後,準備退出去。李秋鴻夫婦連忙往旁邊閃開,以免被他發現,但那夜行人走到窗前時又止住了腳步,低聲自言道:「我不能空跑一趟,多少總要留點紀念,也給北霸天一個警告。」

    說完他伸出手指,在窗邊的粉牆上刻了一行字,每刻一字,口中就跟著念:「寄語水郎君,睡覺要當心,窗外夜氣寒,秋風冷如冰。」

    刻完之後,他頗為得意,還看了一遍,才移步要跨出窗去。李秋鴻夫婦連忙又閃開了,那人站在窗欞上,縱身往下一跳,腳才落地,跟著就是噹噹噹一聲大響。

    原來他的腳上繫了一根繩子,繩後吊著一把銅壺,跳到窗外時,把銅壺也帶了出來,發出了聲響。

    這自然不會是他自己帶上的,一定是他在屋中時,被人不知不覺偷偷繫上的。屋中只有一個楚無情,不會是別人。銅壺的聲響驚動了其他屋中的人,隔房的李嬌嬌首先驚醒了,探身出窗問道:「什麼事?」

    那夜行人發覺被人捉弄了,口中怒罵一聲,卻不敢再事停留,匆忙一揮手,用短刃割斷了繩子,竄上屋子跑了。李嬌嬌提劍竄了出來,瞥見那人影就想去追,李秋鴻從屋角現身出來笑道:「嬌嬌!沒事,是個偷水壺的小賊,好容易才偷到手,走時太慌張,摔了一跤,把銅壺丟在地下了,不值得一追。」

    那夜行人在屋頂上回頭怒聲道:「李秋鴻,你別得意,明天在丈人峰上,我再要你好看。」

    李秋鴻大笑道:「敬候高明,明天李某將大作刻在水壺上,當眾送給閣下,作為今夜的紀念。」

    那夜行人哼了一聲,掠空而去,身法輕靈迅速,可見他的武功相當卓絕,李嬌嬌已經發現楚無情的窗門大開,連忙趕了過去。

    李秋鴻與白素娟也湊到窗前,見楚無情還在面牆而臥,李嬌嬌忍不住叫道:「楚大哥,快起來,你屋裡鬧賊了。」

    楚無情翻身坐起,裝做茫然道:「鬧賊?丟了什麼?」

    李嬌嬌埋怨道:「你怎麼睡得這麼死?人進了你的屋子都不知道,快看看賊人偷了你什麼東西?」

    李秋鴻笑道:「嬌嬌,你才傻呢,無情哪裡會這麼差勁,賊子偷了他半根繩子,卻丟了個大人,只是不知道是屬於哪一方面的人,否則明天在劍會上宣佈了出來,可有意思。」

    楚無情笑道:「那也不難找,這傢伙是個酒糟鼻子,六十多歲年紀,山羊鬍子,而且是個兔唇。」

    李秋鴻微微一怔道:「他臉上蒙著面紗,你怎麼看得這麼清楚呢?何況屋子裡又沒有點燈。」

    楚無情微笑道:「屋裡雖然無燈火,這傢伙做賊的手段卻不夠高明,進屋後沒隨手關窗,透過窗外月色一點光線足夠我瞧得清楚了。」

    白素娟道:「你越說越玄,縱然能黑暗見物,也無法透過面紗呀?何況他留著鬍子,把嘴唇遮住了,你怎麼能知道他是裂唇的兔嘴兒呢?」

    「他在牆上做歪詩留字的時候,我已經從床上翻下來,在他腳上套繩子,由下面望上去,大概可以看到一把鬍子,與一個紅通通的鼻尖,由此可判別他的年齡,至於唇上的特徵,那是他自己洩了底,在念詩的時候,有幾個閉嘴的字,他讀來不關風,是兔唇人特有的現象。」

    白素娟笑道:「你倒是真細心,看來我們是白替你操心了,大概他沒進屋你就知道了?」

    「是的,弟子在天山所練的功夫就是以耳目聰敏為基礎,如果心無旁騖,十丈之內落葉可辨,暗室可見亮芒。」

    李秋鴻微笑道:「耳目聰敏固然可貴,但最難得的是你能在那個人的腳上系一根繩子而不被他發覺,這件事如果傳諸江湖,你真可以大大的揚名了。」

    李嬌嬌道:「那有什麼可驕傲的呢?只要行動敏捷,手腳利落,誰都可以做得到。」

    李秋鴻笑道:「對別的人做到這一點並不稀奇,今夜來的那個,可實在不容易。」

    白素娟忙道:「秋鴻,難道你已經知道是誰了嗎?」

    李嬌嬌也問道:「那是個很出名的人物嗎?」

    李秋鴻微笑道:「從他臨去時的迅速身法,以及無情所見到的那些特徵,只有一人合此條件,此人雖非絕頂高手,卻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一大奇人。」

    白素娟道:「莫非是八足玉兔莫如風?」

    「除了這傢伙再也不會有別人。」

    白素娟點頭道:「假如真是他,無情的確是值得驕傲了,這怪物享譽江湖三十年,還沒栽過跟頭呢。」

    李嬌嬌道:「我怎麼沒聽過這個名字呢?」

    李秋鴻一笑道:「你能知道多少事情?莫如風成名比我還早,他揚名不在武功高而在輕功妙,而且警覺性最高,行動飄忽,高來高去,有多少高手莫名其妙地栽在他手中,連他的一點影子都摸不到。」

    白素娟笑道:「有一次,十幾個武林高手都是他的仇家,摸準了他的落腳處,展開包圍準備擒住他,哪知仍然被他溜了。兔子是動物中最機靈的,他有八足玉兔之號,一半固然是因為他的兔唇,另一半也是讚譽他的行動之速,無情居然能在他腳上套條繩子,不是值得驕傲嗎?」

    楚無情道:「我跟這莫如風無冤無仇,他半夜偷入我住的地方,而且還留詩示威,是什麼意思?」

    李秋鴻道:「此人性高氣傲,專好找一些成名人物戲弄一番以示了得,他在留詩前還自言自語,主要的是想臊臊我的臉皮,不過這次可偷雞不著蝕把米了。」

    白素娟卻嚴重地道:「不,當我們第一次到窗前時,他手持匕首,正準備刺殺無情,後來見到無情一點都沒有知覺,他才因不屑下手而中止,可見他的來意是專取無情的性命,絕不是僅僅為了示威。」

    李秋鴻也浮起了疑色道:「是啊,無情,你以前同他有過節嗎?否則他不致如此,莫如風倚仗輕功卓越,戲弄人是常有的事,卻從不從事暗殺。」

    「弟子來到中原後,雖曾四下流浪了一陣,但都是無名小卒的身份,怎會引起這種知名人物垂青呢?或許是因為老師對弟子過於重視,到處對人推介,才引起他的殺機。」

    「那也不可能,我跟他素無過節,即使他想對付我,也不致於找你下手,因為殺了你也不見得能打擊我的威望。」

    「那麼弟子想不出為什麼了。」

    李嬌嬌哈哈一笑道:「我倒知道了,這個傢伙一定是我師父請來助陣的,所以才對楚大哥下手。」

    李秋鴻道:「別胡說了,柳葉青跟我還沒有撕破臉,何況她根本沒把我放在眼中,何致出此下策?尤其是叫人來暗殺我的弟子,紅蜂子不會做這樣無聊的事。」

    李嬌嬌微笑道:「我師父或許還不知,或許只是要他來對您隨便露一手,報復您對他侄兒的斥責,但是有了方明那卑鄙傢伙暗中要求,就找上楚大哥了。」

    李秋鴻點點頭,臉泛怒色道:「不錯,只有這個可能了,沒想到方明這小子如此惡劣。」

    李嬌嬌噘著嘴道:「您那時還要我嫁給他呢。」

    李秋鴻一笑道:「我只是因為受了柳葉青的請求,問問你的意見而已,並沒有強迫你,何況你自己答應了,這門親事也不會成功,因為你母親堅決反對,她對相人術頗具研究,看出方明稟性陰險,而且臉帶煞紋,注定要凶死,所以你一反對,我立刻支持。」

    李嬌嬌道:「您根本就不該問。」

    李秋鴻一笑道:「因為你以前跟他還算談得來,那已經很不容易了,別的人都只有挨鞭子的份兒。」

    李嬌嬌怒道:「我怎麼會跟他談得來,我一見他就討厭,沒揍他是為了師父。現在他居然敢叫人來暗算楚大哥,我非宰了他不可,明天我見到他就要他好看。」

    楚無情一笑道:「算了,嬌嬌。他嫉妒我是為了你跟我好,他對你還是相當傾心的,愛一個人不算犯罪,尤其是為愛而嫉妒,總是不太理智的,原諒他吧!」

    李秋鴻點頭道:「這話不錯,其行可鄙而其情可憫。嬌嬌,對十一個愛你的人,你不應該太苛責。」

    李嬌嬌不以為然地道:「但對楚大哥太不公平了。」

    楚無情一笑道:「如果有人想殺死我來博取你的好感,那是我的光榮,我想我實在不該再恨他了。」

    李嬌嬌惑然地道:「楚大哥,有時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好像你對什麼事都不太關心。」

    楚無情依然笑著不置答。李秋鴻卻拍拍他的肩,讚譽似的笑著道:「不,無情,我很贊同你的胸襟與氣度,這才是一個成功的劍士應具的氣度,勝而不驕,心中時時存著一個恕字,你雖未達成目的,卻已在路上了。」

    白素娟則頗為欣賞地望著這師徒兩人笑道:「你們這對難師難徒,倒都是天生的聖人。」

    李秋鴻大笑道:「夫人,你太過獎了,我即或有一點值得稱道之處,也是你潛移默化之功,因為以前我的胸襟並不是如此豁達的。倒是無情很難得,他這種氣度是天生的,與生俱來,那才值得讚佩。好了,風波已經過去了,我們別為此而耽誤了明天的正事,大家早點休息吧!」

    說著把兩個年輕人都趕回了房,才挽著白素娟回到自己的屋中。

    楚無情剛要登床就寢,忽聽房門上輕敲兩聲。

    他心知必定是李嬌嬌,所以連問都不問,就去開了房門,果然是她。

    李嬌嬌閃身進房,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又示意楚無情將門關上,落下門閂。

    楚無情不禁輕聲問:「嬌嬌,明天一早就要上泰山了,你怎麼還不去睡?」

    李嬌嬌道:「我剛才忽然想到,八足玉兔莫如風,很可能殺你另有原因!」

    楚無情詫然道:「怎麼會呢?老師說那姓莫的,比他老人家成名還早,三十年前就以輕功享譽江湖了,那時我尚未出世。而我跟他更是連面都從未見過,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他幹嗎要殺我?」

    李嬌嬌拖他到床邊坐下,低聲問:「你忘了那個大腹賈?」

    楚無情道:「你說朱大發?這一路上並未發現他追蹤前來……」

    李嬌嬌正色道:「但他被你削斷一隻右手,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楚無情若有所悟道:「所以你懷疑那姓莫的,是朱大發花錢雇來殺我的殺手?」

    李嬌嬌點點頭道:「聽爹說,朱大發睚眥必報,你不但拒婚,還削斷他一隻手掌,他哪會不恨你入骨。而且,他仗著財大勢大,可以不惜代價,雇到一流的殺手!」

    楚無情軒之一笑道:「就算他有錢能使鬼推磨,雇了一流殺手,也未必能殺得了我。」

    李嬌嬌瞪他一眼,嗔聲道:「你別太自大行嗎?人家來警告你,就是怕你會掉以輕心嘛!」

    楚無情執起她的手,笑道:「謝謝你的關心,我會自己小心的。」

    李嬌嬌鄭重其事道:「剛才那莫老兒本來要殺你,卻又收回短刃,並未真的向你下手,只在粉牆上留下幾句歪詩。我猜他一定察覺出你尚未熟睡,所以不敢貿然輕舉妄動。後來反被你一番作弄,倉皇逃上屋頂,故意撂下狠話,表示他今夜不會再來了,恐怕就是想讓我們疏於戒備。」

    楚無情道:「那他可估計錯了,就算我真睡著了,他也近不了我的身,如果他膽敢再來,我可絕不會讓他能全身而退!」

    李嬌嬌皺眉道:「我擔心的不是他,只怕他的任務僅僅是投石問路,真正厲害的殺手尚未出現呢!」

    楚無情勸慰道:「嬌嬌,你別太杞人憂天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自信還有這個能力應付一切突發狀況。時間不早,你快回房去睡吧!」

    李嬌嬌輕歎一聲,幽幽地道:「其實,真正說起來,朱大發也不能算是大凶大惡的壞人,他只不過是為了三個寶貝女兒,想為她們找個乘龍快婿,這是天下父母心……」

    楚無情不以為然道:「你錯了,他要找的不是乘龍快婿,而是利用三個女兒的姿色,加上他的財富,找一個能為他賣命的幫兇!」

    李嬌嬌道:「不管怎麼說,那夜他們闖進東順客棧興師問罪,起初並不打算傷害你,這是不容爭辯的事實。那位大小姐用喂毒的蛇劍刺你一劍,為的是想逼你就範。如果你當場答應朱大發的條件,他們父女就絕不會讓你毒發身亡。」

    楚無情故意道:「唉!你怎麼不早說,早說我就當場答應,不但人財兩得,也不會有以後的麻煩了。」

    李嬌嬌朝他眼皮一翻:「當時又沒有任何人反對或阻止你呀!」

    楚無情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如果當時我答應了,你會怎樣?」

    李嬌嬌道:「我又不是你什麼人,又能怎樣?當然只有恭喜你呀!」

    楚無情哂然一笑道:「你這話恐怕是言不由衷吧?當時我看得很清楚,你已經按捺不住了,要不是師母在旁阻止,恐怕早就出手了。」

    李嬌嬌窘然低下了頭,楚無情忙道:「好了,不談這些了,你快去睡吧!」

    李嬌嬌仰起臉道:「不!今夜我想睡在這裡……」

    楚無情一怔,驚訝地問:「為什麼?」

    李嬌嬌憂形於色道:「我最近一直有種預感,覺得這次的劍會,不太像武林中的印證武功,似乎隱藏著極大的凶險。我們兩人是首當其衝,萬一其中一人有所不測……那麼另外一人豈不將抱憾終身!」

    楚無情勸慰她道:「你別胡思亂想,絕不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李嬌嬌認真道:「可是我真的有這種預感,絕不是胡思亂想。以前我除了練劍,什麼都不去想它,也不願多想,但近兩個多月以來,我時常會想很多事……」

    楚無情笑了笑道:「這表示你已經長大了。說真的,自從兩個多月以前,為了我擅自騎火胭脂,第一次見面你就賞我一鞭來個見面禮到現在,我發現你變了很多,不再是火娘子,更不像位江湖豪放女了。」

    李嬌嬌沉吟了一下,忽道:「今夜我真的想『豪放』一下……」說完她就窘迫萬狀地低下頭去。

    楚無情心神為之一怔,執緊她的手道:「嬌嬌,我知道明天的劍會,對你的壓力實在太大。實在你不必把它看得太嚴重,只要我們盡力而為,即使萬一不能如願擊敗西霸天樂九玄,相信老師也不會計較,不會把責任歸咎在我們身上的。」

    李嬌嬌含情脈脈地望著他:「我並不在乎這些,只是今夜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楚無情未置可否,猶豫道:「這……」

    正在左右為難之際,窗外又有了動靜,那是衣袂飄風帶出的極輕微聲響,即使內功精湛,聽覺靈敏的高手也不易察覺。但楚無情在天山所練的功夫,是以耳目聞明敏為基礎,所以他聽到了。

    李嬌嬌正陷入意亂情迷,根本渾然無覺,見楚無情突然用手按在她唇上,猶自露出詫色道:「幹嗎……」

    楚無情無暇示警,突將她一抱,雙雙翻滾至床邊的地上。

    就在同時,「嗖嗖」兩聲輕響,似有什麼極細小之物破窗射人,目標正是他們剛才坐的床邊。

    楚無情一個挺身,跳起就抓了擱在床旁的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窗追出。

    夜色朦朧,只見兩條人影已躍上屋頂逃去。

    楚無情怒從心起,一式旱地拔蔥追上屋頂。不料逃去的兩人正是誘他急起直追,屋頂上暗處早有另兩人伏在瓦面上守著,一見有人追上立時狙擊。

    他們用的是苗人狩獵「吹管」,射出的毒針見血封喉,歹毒霸道無比。

    幸好楚無情練就聽風辨位奇能絕技,及時一閃身,揮劍將疾射而至的兩枚毒針擊落。

    兩名蒙面狙擊者自以為百發百中,從未失手過的吹管毒針,竟被楚無情揮劍擊落,使他們大感意外,以致顯得倉皇失措。

    楚無情的劍已出鞘,撲身就向其中一人刺去,這人剛抽出腰間苗刀,劍已抵在他胸前。

    楚無情厲聲喝問:「誰派你來的?」

    這人驚得連連張動嘴巴,卻發不出聲,不知是嚇呆了還是啞巴。

    另一人卻從楚無情背後撲來,掄起苗刀就猛刺。

    楚無情反手一劍,那人便應劍而倒,竟然連慘叫聲都未發出。

    「嗖嗖」兩聲輕響,二條人影飛身上屋,正是聞聲趕至的李秋鴻與郝思文。

    楚無情已挑開狙擊手的蒙面,郝思文江湖閱歷甚豐,一眼就認了出來:「原來是苗嶺四啞!」

    果然四名狙擊者全是啞巴,難怪他們出不了聲。

    李秋鴻見楚無情無恙,且苗嶺四啞一個受制,一個中劍斃命,另兩人已逃走,遂道:「無情,放這傢伙走吧!」

    楚無情道:「弟子尚未問出他們是何人指使……」

    李秋鴻淡淡一笑:「何必問,絕對是那朱大發。」

    郝思文接道:「沒錯,苗嶺四啞是苗疆一帶出名的職業殺手。在苗疆沒什麼好混的,跑到中原來專幹殺人勾當。據我所知,朱大發曾在苗嶺發現一座金礦,因而發跡的,這幾個殺手必是他花錢雇的無疑。」

    楚無情向那狙擊手怒哼一聲,喝道:「帶個話給朱大發,不必再搞這些鬼蜮伎倆了,等劍會之後,我自會去找他,快帶著你同伴的屍體滾吧!」

    那狙擊手雖不能說話,卻聽得見,嚇得連連點頭,忙不迭背起同伴的屍體,就飛也似地逃去。三人躍下屋頂,同回楚無情的房間,只見白素娟與李嬌嬌正在燈下查視兩枚三寸長,尾端綁有羽穗的毒針。

    白素娟見他們三人從窗口躍入,即道:「這針上淬了苗疆的蠱毒,比我簪上的蛇毒,厲害何止十倍!」

    李嬌嬌急問:「楚大哥,刺客追到沒有?」

    楚無情道:「來的是苗嶺四啞,行刺的兩個逃得快,目的是誘我追上屋頂,好讓守伏在上面的另兩人下手。結果一個挨了我一劍,另一個也被我制住,命他把屍體帶走了,免得替客棧惹上麻煩。」

    李嬌嬌這才鬆了口氣,不再多話,以免被父親追問她怎會在楚無情房間裡。幸好李秋鴻並未追問,只囑楚無情早些休息,夜裡多加留意,便偕同妻女和郝思文出房,經這兩次驚擾,整夜總算不再有事。

    第二天一大清早,各人就起身準備停當,結賬離開了客棧。仍然是六人八騎,由郝思文前引,向泰山進發。剛走出泰安城,就發現一夥騎士,都是身佩兵刃,在護城河岸上守候著,那些人都是李秋鴻介紹出去的門客。

    李秋鴻皺皺眉頭,一個中年漢子似乎是他們的領班,策馬過來拱手道:「莊主,別人都是成群結隊,浩浩蕩蕩而去,如果就是您六位上去,氣勢雖不輸人,卻顯得我們太忘恩負義了,您就讓我們跟著,到時候吆喝兩聲也是好的。上陣全仗子弟兵,咱們不能太丟人。」

    李秋鴻只得點點頭道:「徐彪,你們跟著可以,只是不許多事,更不得隨便跟人嘔氣。」

    徐彪見他答應了,顯得十分高興,連連點頭道:「一定,一定。我們都是莊上出去的,還會不遵莊主的約束嗎?沒有莊主的吩咐,我們誰敢多生是非?」

    後面那列騎士則一聲歡呼,有人在鞍下取出一面綢旗,縛在劍身上,用手高舉著,策馬前行,大批的人隨後排成兩人一列的整齊隊形跟著,旗幟被風吹展開來,是一面杏黃底,兩面繡著黑字的三角旗,一面是個很大的北字;另一面則是李秋鴻三個較小的字,十分鮮明奪目。李秋鴻皺眉:「這是幹什麼?」

    徐彪道:「這是小的們一點請求,我們每人都準備了一面,到時候,表示與莊主榮辱相共。」

    楚無情道:「也許我會使你們失望呢!」

    徐彪笑道:「不會的,就算莊主在論劍中屈居最末,我們也不會感到失望,因為我們在莊主這兒得到的已經很多,這面旗子是我們光榮的標誌。」

    李秋鴻忽然問道:「徐彪,你想這次論劍,我會居於第幾位?別拘束,我要聽你說老實話。」

    徐彪頓了一頓道:「小的從沒有想這些。」

    李秋鴻道:「為什麼?」

    徐彪幾度欲言又止,最後才道:「柳葉青的人已經對外作了這次論劍的預測,她說不管是誰奪魁,莊主必然是最後的一名,從以前兩次論劍的結果就可以看出來。」

    李嬌嬌立刻生了氣,大聲叫道:「這簡直胡說!柳……我師父未免太輕視人了。」

    她本來想直呼柳葉青的名字,但一個柳字才出口,自己覺得不太好,同時楚無情更輕觸了她一下,所以她改口非常快,但李秋鴻卻毫不在意,只輕輕一笑。

    徐彪立刻道:「柳葉青本人倒並不是這個意思,她只說前兩次論劍莊主都心存退意,難免落在最後,卻沒有能勝過莊主,她認為莊主這次也不會刻意求勝的,但她的那些門客與朋友說來就不一樣了。」

    李秋鴻笑笑道:「聽別人這麼說,你們一定很難過?」

    徐彪道:「難過是難免的,但是我們並不在意,而且更以立身莊主門下為榮。因為我們在外接觸的人較多,以江湖口碑而言,大家對莊主的評價比任何一人都高,這使我們感到很驕傲。所以莊主這次不要我們前去湊場子,我們非去不可,當然我們不是去幫莊主打架,但至少要讓大家知道秋鴻山莊不是沒有人。」

    李秋鴻非常感動,拍拍徐彪的肩膀道:「老徐,我很感謝你們的忠心,這使我感到以前並沒有做錯,雖然秋鴻山莊出來的人並不是個個都爭氣……」

    徐彪連忙道:「莊主,您千萬別誤會那些人,他們有時和白老爺的門客一起,跟著他們胡鬧,但都還有個分寸,絕不敢做出過分的事,而且這些行動事先都問過小的,是得到小的同意後才去的。」

    李秋鴻微怔道:「什麼?你是說他們都是你派去的?」

    徐彪低頭道:「我們雖然分得很散,但大家一直保持密切的聯繫,整個秋鴻山莊都是一個整體,因為小的與劉大業的資格老一點,大夥兒有事就找我們兩人商量一下。」

    李秋鴻道:「難怪外人管你們叫秋家班,我還以為是你們感情很融洽,互相照應,想不到你們竟結了幫,這是我最反對的事。」

    徐彪道:「請莊主原諒,我們並不是故意違反莊主的戒約,而是為了應付實際的環境,四霸天中連樂九玄都在暗中廣結黨羽,莊主想必也清楚。」

    「我當然知道,正因為大家都這麼做,我才不想跟著瞎起哄,使關係弄得更複雜。」

    徐彪苦笑道:「我們何嘗願意呢?但我們不聯盟起來,白老爺子與柳葉青就會來拉攏我們,甚至排擠我們,我們不得已做個樣子,才能免去許多麻煩;而且也使弟兄們同心一力,莊主,我們沒有您這麼大的本事,必須結成一氣才能在江湖上立足。」

    李秋鴻想了一下道:「我不曉得情形會如此嚴重,但是你派人參加白家的那一夥又是什麼意思呢?」

    徐彪道:「因為莊主不大管我們,我們必須在幾個勢力的夾縫中求生存,自然必須應酬一方面才保得住平安。」

    白素娟笑道:「我知道了,必然是我那幾個哥哥跟柳葉青明爭暗鬥,你就成了被爭取的對象。」

    徐彪噓了一口氣道:「夫人明察,柳葉青那邊我們自然不加理會,但對白家必須應付一下。同時莊主與白老爺子有翁婿之誼,我們更難拒絕,派幾個人跟白家套近乎,柳葉青的人就不便再麻煩我們了。表面上看來,我們似乎與白家堡結了盟,實際上我們仍然是秋家班。何況這麼做還有個好處,我們可以借此瞭解另外三家的動態。」

    李秋鴻笑了一下,將郝思文叫到身邊道:「郝先生,你們搜集的江湖動態資料都是他們供給的嗎?」

    郝思文微笑道:「屬下處理莊中事務難以分身,刺探各地動靜的工作,只好偏勞他們了。」

    「那麼暗中結盟的事你也知道了?」

    郝思文仍是笑道:「不過是自己人經常聚聚而已,實際上不能算是結盟。他們都是靠闖江湖謀生的,互通聲氣,勢子也壯一點,否則在鏢行裡也不易立足,這與莊主的訓誡並不衝突,所以在下沒有反對。」

    「至少也應該讓我知道一下呀!」

    郝思文道:「莊主潛心研練劍術,哪有時間去照顧他們呢?如果每一個人有了點小麻煩,都來請求莊主支持,相信莊主也不勝其煩,倒不如讓他們自己了結。」

    李秋鴻道:「這很不好,以後大家可以聯繫,千萬別再來這一套。我向你們保證,這一次論劍,雖然不一定能奪魁,絕對沒有人敢再找你們的麻煩。」

    徐彪興奮地道:「小的知道莊主今天必能大展神威。」

    李秋鴻搖搖頭道:「你錯了,這次劍會我只是看看,根本不打算出手。一切都由我這個徒弟跟嬌嬌兩個人應付。」

    徐彪雖然聽說了,但仍不太放心。

    李秋鴻笑道:「你們別擔心,這兩個年紀雖輕,卻已得到我的全部傳授。」

    徐彪道:「小姐學兼三家之長,楚相公得天獨厚,都不是凡庸可比,但他們要與三位名家爭勝……」

    李秋鴻微笑道:「劍技不在爭勝,但他們的能力足可保持秋鴻山莊的盛譽不墜。以後不許再胡鬧了,論劍之後,我叫郝先生陪他們周遊江湖,如果有事,只要跟郝先生聯絡一下,必然可以替你們擺平的。」

    徐彪只得答應了,李秋鴻又道:「不過對你們今天的行動,我還是十分感謝,別耽誤時間,快上山去吧!」

    徐彪答應一聲,揮手示令出發,直奔泰山而去。個把時辰,已是泰山在望,沿途的江湖人絡繹不絕,有的騎馬,有的步行,秋鴻山莊的人都把旗幟取了出來,繫在劍上高舉而行,十分觸目。行人自動讓出一條路,有些人認識李秋鴻,還在一旁行禮招呼,李秋鴻也客氣地還禮寒暄。

    李嬌嬌第一次接觸這種大場面,心裡很高興,意氣飛揚地道:「爹,走江湖要像你這樣才夠風光。」

    李秋鴻微笑道:「你覺得這就夠神氣了嗎?恐怕到了山上,你就會感到寒酸了。」

    「難道他們的排場更大嗎?」

    李秋鴻笑笑道:「樂九玄的情形不大清楚,但白家堡與天目山青蜂寨的排場,定比我們光耀十倍。」

    李嬌嬌笑道:「那不算什麼,等劍會之後,還能這樣風光十足地下來才算是真的了不起。」

    白素娟道:「您好像對奪魁具有十足的信心。」

    李嬌嬌道:「不!我對自己倒沒多大把握,但我對楚大哥有信心,他雖然只練了一個多月,卻比我強多了。」

    李秋鴻道:「是的,我對無情的進境簡直莫測高深,雖然他的劍法完全是我教的,但到了他手中,似乎變了個樣子,連我都摸不清虛實了,不過我對他具有絕對的信心,相信必能在劍會上壓倒一切的人。」

    楚無情突然道:「不!老師,今天我只能亮亮相,找幾個二流的高手,壓倒他們,稍微有點名氣就行了,奪魁的事,最好責成在嬌嬌身上。」

    李嬌嬌忙道:「為什麼呢?我不一定行呀!」

    「你拿出信心來,一定行的,萬一你真的不如人還有老師,我相信老師的劍藝已致爐火純青之境。」

    李嬌嬌道:「論比劍,我自認不會輸給誰,但你也不會比我差,為什麼你不能代我出頭呢!」

    「老師埋首多年,理應揚眉吐氣一番,才不負平生。」

    李秋鴻道:「我對名心已淡,何況你的成功,就等於我的成功,因為你是我的弟子,而且是我惟一的弟子,此刻我最關心的不是在劍會爭雄……」

    楚無情道:「是的!老師心中最重要的是劍會之後的周遊,北望滄海,西臨大漠。」

    李秋鴻笑道:「是的!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我有了你師母,就比什麼都滿足,我們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多少年來,被圈在一個小天地裡。」

    楚無情道:「正因為如此,老師才必須真正地亮一下您超凡的劍藝,了卻一個劍士畢生的心願。」

    李秋鴻道:「我實在不明白,說得好好的,你怎麼又變卦了?無情,我並不是怕事,如果我真在劍會上壓倒了所有的人,我還走得開嗎?那些人會像影子一般地盯著我們。」

    楚無情笑道:「走得開的,弟子可以為老師安排。」

    李秋鴻道:「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楚無情湊近他的身邊,低聲說了一陣話,李秋鴻啊了一聲,臉色漸漸凝重,最後才點頭道:「你這麼一說,我自然贊成,但那樣一來,你不是要添麻煩了。」

    楚無情道:「弟子考慮了很久,只有這樣才能減少麻煩,否則弟子成了眾矢之的,老師玩得也不會趁心。」

    李秋鴻一歎道:「只好這麼辦了。」

    白素娟道:「你們師徒兩個又在說些什麼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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