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完人至,盧滄客一身儒衣飄然而入。
方梅影立刻迎上道:「盧先生來了!情況如何?」
盧滄客苦笑道:「僥倖脫身而已,我跟那魔頭對了三掌,結果是平分秋色,把他給唬走了。」
說著坐了下來,連忙在身邊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顆藥丸來吞了下去,倚紅見他的白色儒衫上,濺了十幾點紅星,失聲叫道:「老爺子,您受了傷?」
盧滄客笑笑道:「呢,一點輕傷,卻引發了我咯血的老毛病,可是我當然不敢吐出來,勉強忍住,又增加了一點嚴重性,沒關係,歇兩天就會好。」
方梅影道:「你們交手的經過如何?」
盧滄客輕描淡寫地道:「你們在上面打,吵聲太大,那個魔頭要出來看看、我只好現身阻攔,跟他對拚了三掌,當時大家都沒有怎麼樣,他說了兩句高明就回身走了。」
方梅影一得道:「先生看那魔頭的功力如何?」
盧滄客道:「方女俠,盧某說句狂話,你們之中,還沒有能接住他一掌的人,我們雖然對拼三掌,還是我取了點巧,因為我們互距十丈發掌的,他發完三掌後,還能開口說話,我卻連氣都不敢喘,否則就要當場出醜了。」
江夢秋驚道:「這麼說來,天下無人能制他了。」
盧滄客輕歎道:「老弟,我不知道令祖的修為如何?假如與盧某不相上下的話,憑武功去制他是很難的。」
方梅影沉思片刻才道:「你們當時勝負未分,他為什麼不繼續持戰下去呢?會不會他也受了內傷。」
盧滄客道:「我想不會,因為他毫無受傷跡象,我也多虧這些年閉門靜修,在外相功夫上小有成就,我雖然真力不繼,但表面上卻看不出來,他覺得沒有取勝的把握才退走,其實他只要再多加一掌,我非送命不可。」
方梅影道:「他的妻子呢,你們見過了嗎?」
盧滄客點點頭道:「見過了,跟他回去了。」
方梅影一怔道:「為什麼,她不是要脫離魔宮嗎?」
盧滄客輕歎道:「她是有這個打算的,可是見我未能勝過那個魔頭,又聽說崔女俠被他擄走了,她必須去維護崔女俠的清白,因為此人好色如命。」
江夢秋急了道:「那崔大姊不是要遭殃了。」
盧滄客道:「不要緊,黎素貞向我保證崔女俠的清白必可無恙,只是不能拖得太久,我們必須快點去把人救出來,老弟放心好了,她們不會怎麼樣的。」
江夢秋苦著臉道:「怎麼去救人呢?我們也不知道魔宮在什麼地方呀,就是魔宮的人自己也不知道。」
盧滄客道:「不錯,在八煞門中,只有孫華軒與段天化兩個人知道魔宮所在地,黎素貞在臨行時,已經吩咐孫老兒,叫他們把八煞門中人手盡數撤回魔宮,因此我相信一定能摸到他們的蹤跡的。」
方梅影歎了一口氣道:「看樣子我們這幾個人是不夠的,要想直搗魔宮,還得多邀些幫手才行。」
盧滄客搖頭道:「不可,目前可邀的人沒幾個,而且魔宮中偵騎四出,遍佈天下,很可能我們邀來的人未及趕來會合,就被他們在途中截住了。」
江夢秋道:「這話不錯,爺爺早就對我說了,黃山會後,他就不再跟我連繫,他老人家說武林中有一股邪惡的勢力在暗中膨脹著,顯然是對魔宮的事也隱有風聞,他再三吩咐,如果遇到什麼困難,要我盡量憑一己之力去克服,不得向任何人求援,所以在黃山會前,他什也不告訴我,甚至於方大姊與崔大姊,也是當時才認識的。」
方梅影道:「他這是什麼意思呢?」
宮天豪道:「仁翁前輩之意是恐怕牽連別人,因為魔宮正在廣延人手,舉凡知名之士,只要被他們摸到行蹤,千方百計也會設法弄到宮裡去的,家師袖手江湖多年,住得那麼隱僻,仍然被他們找到了。」
方梅影沉思片刻才道:「這幾年來,一些知名高手多半銷聲匿跡,大概也是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躲了起來,一個就是被他們網羅去了,這樣子只好我們硬頂了。」
盧滄客道:「我在望山莊潛居時,就遇上了幾批不速之客,雖然被我的機關禁制住了,卻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我只好把他們一坑了事,看樣子他們早就注意上我了!」
江夢秋忙問道:「盧先生,你把那些人都殺死了?」
盧滄客苦笑道:「我只好把他們埋了,因為他們都受了一種奇妙的藥物禁制,被擒之後,閉口不言,不到半個時辰,就自動化黃水而死,直到現在我還弄不清是怎麼回事,那屍體所化的黃水我也檢驗過,始終不知那是何物。」
劉鐵嶺卻答道:「是屍毒!腐屍毒水,派出擔任工作的人,事先都服下一種黃色藥丸,外蒙糯膠膜,進入胃中後,一個時辰即化,如果完成任務後,有人會給他們解藥,否則超出一個時辰,必死無疑。」
盧滄客一愣道:「原來就是屍毒,難怪我化驗不出來,因為腐化的屍體必然有屍毒,我沒想到這一層上去,這個辦法的確高明惡毒,你怎麼知道的?」
劉鐵嶺道:「是秋月那個丫頭私下告訴我的,關於魔宮的內情,她知道得很多,因為她接觸的人也最多。」
方梅影道:「早知如此,我倒是該留下她的一條命的,想不到偏偏就剝了她的皮,斷了不少消息。」
盧滄客道:「方女俠精擅剝皮的方法嗎?」
倚紅忙說道:「方大姊可以從活人面上揭下皮來,喬裝成別人的樣子,天衣無縫,比您易容面具還要高明的。」
盧滄客哦了一聲道:「是嗎?那我倒要請教一下。」
說著話,就詳細詢問剝人皮的方法與藥物,方梅影見江夢秋皺起眉頭,知道他生性仁慈,對這種殘忍的行為聽不入耳,乃笑道:「那是我從苗疆區彝族中學來的秘方,一時也說不清,以後再慢慢研究吧。」
盧滄客道:「反正現在沒有事,何不談上一談呢,我已經布下了追蹤的人,等他們行動時才能跟蹤上去。」
方梅影笑道:「先生對藥物之學這麼感興趣,何不把最迫切的一個問題研究一下,這兩位都是南天一劍的門下,中了安樂丸的毒癖,黎素貞回到魔宮去了,安樂丸存量不多,恐怕會接替不上,先生能否替他們戒了。」
盧滄客被轉移了興趣,乃道:「是啊!我也聽說了,這玩意兒對摧殘人的意志別有功效,只可惜沒有樣品……」
方梅影道:「有!我這兒還存有三十顆丸。」
說著把瓶子取了出來,盧滄客接過取出一丸,用手捏碎了,連聞帶嘗,最後才點頭讚道:「厲害,厲害!」
宮天豪連忙問道:「先生認得了嗎?」
盧滄客搖頭道:「解不了,這不是毒藥,沒有解藥的。」
宮天豪與劉鐵嶺都臉現失望之色,盧滄客卻又笑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我解不了,研製這藥的人解得了。」
方梅影道:「是地靈夫人黎素貞研製的,她回魔宮去了,一時又找不到她,這兩個問題如何解決呢?」
盧滄客笑道:「不須找她,,她把解方留了。」
方梅影道:「先生不是說沒有解藥嗎?」
盧滄客道:「是沒有解藥,卻有解方。」
眾人愣然不解。
盧滄客道:「二位張開嘴來。」
宮天豪與劉鐵嶺都張開了嘴,盧滄客將剩餘的三十來顆安樂丸分成兩半,每人十幾顆,一下子全部投入他們的嘴裡。
方梅影忙道:「先生,你怎麼都給了他們呢?」
盧滄客笑笑道:「這就是飲鴆止渴的方法,就像是小孩子喜歡吃糖一樣,所有的小孩子都愛吃糖,但如果一日三餐,完全用糖來餵他,結果他一聞見糖就會噁心了。」
方梅影哦然道:「原來是這個道理。」
盧滄客道:「不過這東西與糖不同,對身體是有害的,劇服重量,其反應必烈,二位恐怕要受點罪。」
劉鐵嶺忙道:「沒關係,什麼罪我們都願意受。」
盧滄客忽然探臂出指,封住二人的穴道,跟著手指連點,將二人身上所有的大穴都封住,再把二人放倒在地上?沒多久,藥性發作了,兩個人身上汗出如漿,肌肉不住地抽搐,盧滄客用手一托,把他們的下巴也卸了下來。
那二人嘴巴張開,一下子動著,卻無力合攏,口中不住作嘔,吐出一灘灘的酸水,夾著半消化的食物,惡氣衝鼻,目中淚水不住地流,痛苦至極,到了後來,吐出來的汁水發現綠色。
方梅影道:「再下去要送命了。」
盧滄客道:「不會的,這是受藥性的刺激,總有一陣子難過的,再等一下就好了。」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兩人的臉色蒼白,眼珠翻白,氣息已虛,盧滄客才把他們的穴道解開,托上了下顎慢慢為他們推宮活穴,漸漸地總算使他們能坐起來了。
盧滄客笑問道:「二位的感覺如何?」
宮天豪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劉鐵嶺還勉強能哼出聲音道:「難過極了,五臟六腑都像翻過來了一樣。」
盧滄客將捏碎的那顆安樂丸放到他的鼻下,他才聞見那股氣味,立刻就有作嘔的感覺,張嘴又要吐。
盧滄客笑道:「總算成功了,以後即使有人拿安樂丸給你們。對你們也不起作用了。」
方梅影忍不住道:「先生的確智慧如海。」
盧滄客卻道:「慚愧,慚愧,我只是試一試,卻沒有一點把握,幸虧成功了,否則我真不知如何收場呢。」
方梅影一怔道:「先生事前並不知道此法可行?」
盧滄客道:「我連安樂丸的成份是什麼都不知道,那裡知道解法呢!以毒攻毒,飲鴆止渴,是醫道上的理論,我想也許可以一試,想不到居然成功了。」
江夢秋忍不住道:「萬一不行呢?」
盧滄客道:「萬一不行,另有一個辦法,點他們的死穴,結束他們的痛苦,這是他們自己曾經要求過的。」
江夢秋心中大承以為然。
盧滄客道:「事情總是要經過試驗才知道究竟,神農嘗百草而知藥。一部醫書,不知死了多少人才累積成經驗。」
江夢秋道:「可是怎可去拿別人來試驗。」
盧滄客笑道:「老弟責怪得很對,可是盧某還不致於象老弟所想的那麼自私,如果這一次試驗不成,我留下了十顆安樂丸,準備自己也吃上癮再來遍試各種解法。」
說著攤開手掌,果然握著十顆安樂丸。
方梅影問道:「先生這是從那兒來的?」
盧滄客笑道:「剛才留下來的,我傾瓶而出分成兩攤,但在投進他們口中時,卻都留下了一半,這是兩個用意,第一是讓他們知道存藥已盡,斷其指望,而堅忍耐之意志,而且我對藥性藥量所知不深,不敢一下子投得太重,較平時重十倍,恰是一個練過武功的人最大的領受限制。第二原則是萬一我用的方法失效,還有每人五天份的量可作維持,在這五天中,我必須找到地靈夫人索取續劑。如果他們因耐不住藥量而生意外,這剩下的十顆是我自試的份量,我問過了,連續十天恰可上癮對嗎?」
「是的,十天是一定能成癮頭了,我們到了六七天頭上就感到非此不可,難以忍受了。」宮天豪道。
他是回復了一點體力,只聽得最後的幾句話。
劉鐵嶺卻掙扎著屈膝一拜道:「多謝前輩仁術,拔我們於無海,回復人性,重生之德,沒齒難忘。」
盧滄客笑道:「老弟,這倒不必謝我,該歸功於你們自己的求生意志與服難的決心,剛才我封死了你們的穴道,限制了你們的行動,使藥性發作時,完全在煎熬你們的神智;那時生死俄頃,全繫於一念間,只要你的本身的意志稍一薄弱,放棄了抵抗拒禁的企圖,兩眼一閉,藥性滲透主經,經過六神,就永遠也救不過來了。」
劉鐵嶺道:「當時我的感覺實在痛苦萬分,幾次都想一死了之,可是欲死無由,好像連嘴都麻木了。」
盧滄客笑道:「嘴倒沒有麻木。是我把你們的下巴關節卸了下來,我知道依們忍耐不住的時候,唯有嚼舌一途,必須預為之計,斷絕求死之途。」
這時江夢秋臉帶愧色道:「盧先生,剛才我太冒昧了,不知先生立意之深,多有冒犯。」
盧滄客哈哈大笑道:「老弟,別客氣,倒是我該謝你才對,老實說我為人帶點邪氣,包括女俠在內,有時行事都以己意為用,只有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君子,以君為鏡,可以謙吾行,所以我是衷誠歡迎老弟不要客氣,隨時提供忠言,以匡吾過,以正吾行。」
江夢秋紅了臉道:「這……再下怎麼敢當呢?」
方梅影一笑道:「江兄弟,你不必謙虛,我相信這是盧先生的肺腑之言,大姊也有同感,以前我做事從不計較後果,只憑自己的性情喜怒為度,自從跟你在一起之後,我倒是謹慎多了,可見你還真有點影響力。」
這一來把江夢秋說得更不好意思了。
盧滄客卻又豪情萬丈地道:「盧某自海外遠遊歸來,也在中原轉了一下,但覺人才凋零,遂息了那股爭雄之心,不到最近這一段時間裡,居然迭遇奇人,盧某倒是不擴寂寞了。」
倚紅忙問道:「老爺子,您說的奇人是哪幾個?」
盧滄客道:「論武功之高,天聖君侯浪萍目前可以稱是第一把交椅,以心智之深,方女俠獨步無倫,但奇中之奇,則要推兩個年輕男女?」
方梅影也頗感興趣地問道:「是哪兩個人?」
盧淪客道:「女的是地靈夫人黎素貞,男的就是我們這位江老弟,將來的武林,應該是他們二位的天下。」
江夢秋連忙道:「先生開玩笑了,我怎麼算得上。」
盧滄客笑道:「我看人不會錯的,老弟目前雖然還差一點,但你的資質之佳,亙古罕見,再過幾年,恐怕就沒有一個人能追得上你了,也許黎素貞還能跟你一較高低。」
方梅影道:「江兄弟家學淵源,以他的年紀而有目前這種成就是很了不起,可是幾年之內……」
盧滄客道:「我說的絕不會錯,上次在望山莊見面,江老弟還只是個含璞待琢,這一次見面,他已經精光漸露,最少有了一倍的進境,老弟!我說得對嗎?」
江夢秋愣然道:「沒有呀,我毫無感覺。」
盧滄客笑笑道:「老弟也許不自覺,但我的眼睛不會看錯,老弟不妨試一試,就用這石墩作為工具,你試拍它一掌看看,用六成功力,輕輕地來上一下。」
江夢秋將信將疑,看那座石墩寬尺許見方,厚卻及三四尺,原是作為廟廊基石之用,日久廟壞,太行三梟在此守值時,抱進來作為坐凳,約莫有四五個。他運足勁力後,輕輕拍了上去,大概是用到了六成的勁兒。
砰然輕響,石墩一裂為二。
江夢秋搖搖頭道:「不行,比以前還差,以前我一掌總可以裂為四片,可能是這段日子,我沒有時間鍛練,功力反退步了。」
盧滄客但笑不語,手指另一方石墩道:「這次你放鬆心情,氣可以聚足,只用三成勁力試它—下。」
江夢秋道:「沒有用,那只是替它抹抹灰。」
盧滄客道:「照我的方法但試不妨。」
江夢秋只得如言,輕輕一掌拍上去,石墩果然不動,他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說的對吧,業精於勤荒於嬉,我這幾個月來把功夫都擱下來,哪裡會進步呢?」
盧滄客哦了一聲道:「那我就是看走眼了,坐下讓我仔細地瞧瞧,毛病出在什麼地方。」
他手指著那方石墩,江夢秋只得上前坐下,但覺得屁股一鬆,差點摔了個四腳朝天,連忙爬了起來,卻見那方石墩已碎成細粉,散了一地。
盧滄客哈哈大笑道:「老弟,現在該相信我的話了吧,不過我還是沒看對,你的進境比我想像的還深,我以為你要四成功力才進到這種境界呢。」
江夢秋傻傻眼道:「這……這是不可能的。」
盧滄客笑道:「事實放在眼前,怎麼不可能呢?」
方梅影道:「盧先生,我也有點不相信,江兄弟修為是不錯,但能到這種境界,似乎不太可能?」
盧滄客道:「如果不可能,仁翁就不會放他出來闖江湖了,他的無相神功基礎已成,必須在磨練中求進……」
江夢秋詫然問道:「什麼叫做無相神功……」
盧滄客道:「就是你常練的,那一種也是你一開始就練,一直到開始涉足雜學後才停止的那一種功夫就是。」
江夢秋想想道:「那是基本入門的心法,每天只是打坐,從五歲開始,到二十歲才停止,以後的五年中,每天還要溫習半個時辰,直到黃山會後……」
盧滄客笑問道:「那打坐的姿勢可是手足頭頂,五心朝天,到了最後,則由令祖隨意搬動都不會改變了。」
江夢秋道:「是的,家祖不時調整我的方向,卻不准我改變姿勢,有時側倒,有時整個顛倒過來,最後到了一隻耳朵支地,也能維持不倒下來時,家祖才不再替我動手挪移了,卻要我自行移動,他老人家發口令……」
盧滄客驚問道:「五心朝天時,四肢膠著固定不移,老弟還能自行挪動方向嗎?」
江夢秋道:「起初是不行,家祖才叫我每天利用半個時辰控制,足足練了四年,才能隨心所欲,心之所至,自動就達到了那個方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動的。」
盧滄客歎道:「原來你老弟已把無相神功練到收發由心的境界,難怪進境要超出老夫的想像了。」
江夢秋愣然道:「這就是無相神功嗎?」
盧滄客道:「也許命名不同,但就是這個功夫,那是傳自天竺瑜伽者的一種心法,但這是最高的一種心法,非絕佳資質者無從練起,我是學過這一門功夫的,只是限於資質,而且開始太遲,無法達到頂峰,凡是練過這門功夫的人,目光凝而不散,始終很少眨眼,我上次跟老弟相聚半日,就沒有看老弟眨過眼,是以知道老弟從事過此門心法之修練,但不便說破。這次再見,看見老弟英氣外透,知道老弟氣質已凝,想告訴你也沒關係了,哪知老弟的境界已達第二重天,不出一年,再經過幾次狠鬥,老弟就可以衝破生死玄關,沖透任督二脈,成為天下第一人矣。」
方梅影道:「這是種什麼功夫,能如此神奇。」
盧滄客道:「武功修為,不外是將人體之潛能發揮至極限,那當然是不可能,但視各人之稟賦修為而達到某一種程度而已,這種功夫卻能在最快的時間內,達到最接近的限度,江老弟此刻之能,已為常人之數倍……」
方梅影道:「為什麼他自己不知道呢?」
盧滄客道:「這就是神奇之處,人體之潛能往往隨境遇而發,所以一個纖弱女子,在危急之際,居然能一縱數丈,就是受潛能之催發,不過普通人力發即衰,而習過無相神功人,卻能持久,能發到什麼程度就停留在什麼限度上,江老弟二探八煞,經過幾次狠鬥,體能隨之發揮,更因有無相神功之故,進境一日千里。」
方梅影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早知如此,我就不必替他操心,讓他去找人拚命好了。」
盧淪客笑笑道:「這也不能一概而論,功力之進,要在不知不覺間才能發揮無餘,但有許多條件,對手太差,潛能無從發揮,反而遲滯不進,對手太強,體能不足以抗,更會損傷元氣。
這必須在適當的條件下循序而進行的。
我舉個例子來說,如果他平時力能舉百斤,遇到百五十斤的東西,為情勢所迫勉力一舉而起,功力就得進一半,可是遇上了五百斤的東西,就因無力負擔而受傷了。」
方梅影道:「以江兄弟目前的正常狀態,也沒有幾個人能高於他太多,正好給他一個發揮的機會呀!」
盧滄客道:「不然,如果遇上侯浪萍那樣的高手,他雖可盡力一拼,後果卻很難說了,無相神功雖可助人速成急進,但仍須慢慢來的,譬如擔擔子,肩可承千斤,但也要有條堅固的扁擔,否則扁擔斷了,擔子還是挑不起!」
方梅影道:「我明白了,他目前的功力就是那條扁擔!」
盧滄客道:「對極了,對一挑不知重量的東西,必須要慢慢的試,假如這副擔子重有千斤,他必須得從承重五百斤的扁擔試起,覺得不能勝任時,立刻換一根,每一根扁擔的承重力也要試過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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