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飛龍記 正文 第十四章 窮途末路
    萬麗花的寢宮在夏宮的一角,也有一片很大的宮室和庭園,園裡有二十多個女孩子擔任雜役操作,那倒的確是個隔絕的世界,園子外編草為籬,邏卒都不准走近。&nbsp

    不過這份寧靜沒有維持多久,門上一名侍女已慌慌張張地來通報:「公主,禁軍統領王將軍帶了兵,一定要進寢宮來搜查,說是天牢中逃走了四名重犯。」&nbsp

    萬麗花臉色一變道:「你沒有告訴他說這裡是禁區,禁止他們前來的嗎?」&nbsp

    「婢子說了,但王將軍說,他們這次是奉了國老和女王的諭令,搜查全宮每一個地方,不得有任何遺漏。」&nbsp

    萬麗花沉吟片刻才說道:「好,你去帶他們先搜別處,最後才到浴池去,我在那兒等你們。」&nbsp

    那個宮女銜命去了。&nbsp

    萬麗花說道:「小侯,看來大家都得到浴池去躲一下了。」&nbsp

    梅玉道:「躲得過嗎?」&nbsp

    「躲了再說吧,你們可以拿著兵器,實在藏身不住時,就只有拚死一戰,殺出重圍了。」&nbsp

    說著,把他們帶到了浴池。&nbsp

    那是一個十多丈見方的大池塘,塘旁還栽了花草,萬麗花拂開了一叢水中的荒蘆草,把梅玉等四個人藏在裡面後,迅速脫光了自己衣服,也叫她的那些侍女們脫了衣服,一齊浸在水池中,而那邊的大隊軍馬已經開了過來。&nbsp

    萬麗花坐在水中,她那美好的胴體離梅玉不過三尺,玉影綽約,但梅玉心中卻沒有激起綺念,因為氣氛很不對。&nbsp

    那王將軍來到池邊,躬身行禮道:「公主,請恕末將冒昧,末將實在是奉有諭令……」&nbsp

    「誰的諭令?無非是李至善的一句話而已。」&nbsp

    「宮中走脫了要犯,國老要末將仔細地搜查,也是為了公主的安全,那批犯人是十分危險的。」&nbsp

    「既是十分危險,為什麼還讓他逃脫了?」&nbsp

    「公主說的是,這梅玉倒是神通廣大,國老將他們因在天牢之中,門戶未開,他們竟然不見了。」&nbsp

    「那一定是看守的人私下縱走了。」&nbsp

    「應該不可能,守兵全是我禁軍中的忠心弟兄。」&nbsp

    「看守禁宮的侍衛也是國老的親信,結果他們都把梅玉放進了寢宮,王將軍,我看你這些弟兄們的忠心還有待加強。」&nbsp

    「是,末將一定再加強考核!」&nbsp

    「好了,你在這兒也搜查過了,假如沒什麼疑問,就請出去吧,我要起來了。」&nbsp

    王將軍的眼睛在水池中搜索著,那些侍女則瑟瑟地排成一列,靠在池邊,她們個個都有慌色,彷彿侷促不安,因為她們都是赤身裸體,在一群大男人的注視下,那倒是很自然的。其實在她們身後,藏著梅玉等四人才是她們驚慌的原因。&nbsp

    萬麗花對王將軍的眼睛似乎很惱火,沉聲道:「王將軍,你似乎對浴池很不放心,要不要叫人也下來看看。」&nbsp

    「請公主恕罪,末將職責在身,不得不冒犯一下。」&nbsp

    他揮了揮手,立刻有兩名手執長矛的軍士走向池邊,跨步下水。&nbsp

    梅玉沒想到這個統領會派人下來,自己等人萬萬藏不住了,正待持劍衝出一拼,但萬麗花在水中赤裸裸、水淋淋地站了起來,厲聲喝道:「王一彪,你欺人太甚了!給我殺!」&nbsp

    嗖嗖連聲急響,是幾名手持弩弓的侍女上前,手中弩矢突發,那兩名執矛的軍士立刻被擊著了,倒在池畔。&nbsp

    王將軍駭然道:「公主,這是做什麼?』」&nbsp

    萬麗花怒道:「王一彪,你越來越不像話了,侵入我的浴池不說,還敢侵犯我的身體,太大膽了吧!」&nbsp

    「公主明鑒,末將只是命人到池中搜查一番。」&nbsp

    「你看到池中有犯人嗎?」&nbsp

    「這個……末將擔心他藏身池底。」&nbsp

    「你敢確定嗎?」&nbsp

    「末將就是要求證一下。」&nbsp

    「好,你只要敢踏入池中一步,我立殺無赦……」&nbsp

    「公主,末將是奉了諭令!」&nbsp

    「你還知道諭令,那很好,浴池畔那塊牌子上,也貼著母后與國老的諭令,寫得明明白白,任何人未得本宮允准,擅入浴池者,殺無赦……」&nbsp

    「這個……末將已經先向公主請示過了。」&nbsp

    「幄,這一說倒是我的耳朵有問題了,我怎麼沒聽見你作過請示!」&nbsp

    「末將向公主告過罪。」&nbsp

    「只是告罪而已,卻不是得到我的同意。」&nbsp

    「末將有職責在身。」&nbsp

    「我也有職責在身,我的職責是維護皇室和皇族的尊嚴,別說是你,就是國老來了,諒他也不敢在我入浴時,侵入到浴池中來,現在我命令你立刻滾出去……」&nbsp

    「公主,末將是公事。」&nbsp

    「別忘記了,你這御林軍統領是退羅國朝廷所頒,你的公事居然行到我這皇儲頭上來了。暹羅那兒,我立刻找他講道理去,如果他認為是我的錯,要殺要剮任你們處置,如果他認為你太過分,我就非要堅持砍下你的腦袋。」&nbsp

    她憤怒得如同一頭母獅,倒是把王一彪嚇著了,而且他也明白,只要真吵到李至善面前,倒霉的一定是自己,萬麗花畢竟是暹羅的王儲,而且得到朝野一致的擁戴,李至善為要收攏民心,不會去開罪她的。」&nbsp

    因此王一彪忙賠笑道:「末將該死,末將不敢再吵擾公主,這就帶人退去。」&nbsp

    萬麗花仍是怒叫道:「王一彪,你現在跑也嫌遲了,我一定要在李至善那兒跟你鬧個沒完沒了。」&nbsp

    王一彪只有匆匆地命人抬走了兩具屍體,狼狽不堪地退出了浴池。&nbsp

    梅玉等人這才有機會喘口氣,在水池中爬了出來,萬麗花由侍女手中取過一件外袍披上了,不好意思地朝梅玉一笑道:「剛才我一定是很凶很蠻,叫小侯見笑了。」&nbsp

    梅玉忙道:「哪裡,哪裡,公主智勇雙全,若不是那一陣發怒,我們就無法藏身下去了。」&nbsp

    萬麗花笑道:「我也是急了,浴池不大,若由他們仔細搜查的話,大家都要受苦了,我倒無所謂,李至善不敢對我如何的,我這王儲由朝臣共選,他也更換不了我,否則他早就著手了,倒是小侯,這次他絕不會再放過你的。」&nbsp

    梅玉道:「他也不敢殺死我的,否則他在抓住我的時候就下手了。緬甸阮氏的軍力雖然與此間相等,但是要打起來則是他吃虧的多,因為安南的李氏是受鎮南侯沐王爺的節制,而沐王爺卻是支持我大哥的。」&nbsp

    萬麗花笑道:「就算他不敢殺害小侯,但若落進他的手中總不是件好事,而且,他也不會再把小侯關進天牢,我也沒有第二條暗道可以來救你了。」&nbsp

    梅玉道:「是,是,公主二度救援之德,梅玉沒齒難忘,永銘心田。」&nbsp

    「小侯不必說這些,我救你也是為了自己,那些客套話都不必說了,現在宮中和城裡一定搜查極嚴,你們一時無法離開了,還是在這兒躲一躲吧,經過剛才那一鬧,李至善一定也不敢來煩我了,這兒是最安全的地方了。」&nbsp

    「可是我不能一直躲在這兒啊!」&nbsp

    「要刺殺李至善,只有在此地等機會了。」&nbsp

    「可是我必須要出去聯絡一些人,特別是馬大江和馬大海兄弟及一些人,他們為了我而叛離了李至善,逃匿在外面,我不能置之不理。」&nbsp

    郭南祥道:「小侯,聯絡的事可以交給兄弟等人去辦,我們等三人出去聯絡人手,找人也方便,且不如小侯目標明顯,不如小候在此地候消息,兄弟等三人出去聯絡人手,等候機會。」&nbsp

    萬麗花道:「對,這樣子最好,郭壯士他們可以從秘道離開,必要時也設法從秘道再進來,我會派宮女出來跟他們聯繫,小侯的確不宜在外活動。」&nbsp

    梅玉想了一下,也知道這個辦法最好,他自己的目標太明顯,到哪兒都躲不開巡邏者的耳目,倒不如留在這兒等機會,宮中藏一個人也比藏四個人要簡單得多。」&nbsp

    郭南祥等三人在天色將黑時,由幾名宮女帶著由秘道出宮去了。&nbsp

    寢宮中只剩下了萬麗花跟梅玉兩個人了。&nbsp

    梅玉忽然感到頗為不安,因為他發現萬麗花的眼中閃著情愛的火焰,而且寸步不離地粘著他。&nbsp

    西南水擺夷對男女的禮節極疏,男女相交,情投則合,情違則散,沒什麼牽扯,即使論及婚嫁,也沒什麼太大的拘束力。&nbsp

    所以他們男女的交往都很自由,女的看中了男的,自動獻身相許,也是很平常的事。&nbsp

    因此到了晚上,萬麗花光著身子鑽到他的榻上時,他只能說:「公主,我是個有妻室的人。」&nbsp

    「那有什麼關係,我國女多於男,一個男人可以娶好幾個妻子呢!何況,我也不能嫁給你,我是王儲,皇室是不能嫁人的,我有我的職責,將來要做女王,治理國事。」&nbsp

    「女王不嫁人的嗎?」&nbsp

    「是的,女王只能招贅王夫。」&nbsp

    「很抱歉,我也不能人贅為王夫。」&nbsp

    「我知道,我也不要求你人贅,那是沒有出息的男人幹的,王夫在朝廷中全無地位。」&nbsp

    「那我們這樣子……」&nbsp

    「沒有關係,不必論嫁娶,、也一樣可以歡合的。小侯,我不是一個很隨便的女孩子,我一直在等待著一個能令我心儀的男人,我終於等到了你,你也不必為不能娶我而煩惱,我母親有三個女兒,都不是跟現在的王夫生的,甚至於她現在跟李至善在一起,王夫也無權干涉。」&nbsp

    「這王夫不是你的父親嗎?」&nbsp

    萬麗花笑道:「不是,現在的王夫是在我出生之後才人贅的,小侯,中、夷的習俗不同,我不去批評這些習俗的好壞,只是告訴你,我今夜獻身給你,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的。」&nbsp

    梅玉不是柳下惠,他對萬麗花說不上喜歡,但他欠這個女孩子一份情,使他不忍心拒絕。&nbsp

    過了一個綺麗的夜晚,第二天上午,郭南祥叫人遞了個信條進來,說已經跟馬氏兄弟取得了聯繫,大家都很好,只是搜查很嚴,活動不易。李至善十分緊張,已經把邊郊的兵都下令調到京城來,防備緬甸進軍。&nbsp

    而邊報傳來,緬甸新君阮大器也的確在號召全國兵馬集結都城,操演戰技,由新任大元帥方天傑擔任領軍,練習行軍佈陣的戰法,看樣子是準備對暹羅大舉撻伐。&nbsp

    這個消息對李至善是十分震驚的,對暹羅的朝野亦然,固然緬甸要搬出的口號是討伐李至善。&nbsp

    只要暹羅驅逐李至善,戰端立弭,於是暹羅的朝廷上立刻起了爭執,李至善的部分心腹,自然是主戰的。但有部分的人卻反對說,如果緬甸只是為國老宣戰,那應該由國老自己解決去,不要禍延國人。&nbsp

    這種言詞見諸於朝廷,自然使李至善很惱火,但是他卻不敢拿出以往的手段來鎮壓了,因為反對他的人竟以武將居多,其中有幾個還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也是被自己視為心腹的親信,想不到竟會在重要的時候背叛自己,一面固然感到憤怒,一面也感到驚心。&nbsp

    他沒有參加廷議,聽了廷議的結果,忍不住就在寢宮中發脾氣。&nbsp

    女王在旁道:「國老,這不能怪他們,他們有他們的立場,師出講究有名,這一仗打得太沒道理,叫他們跟緬甸去拚命,只是為了鞏固你的權力,這理由實在太牽強了一點。」&nbsp

    李至善怒道:「這般忘恩負義的東西,竟然忘了是誰把他們提拔起來的。」&nbsp

    女王歎了一口氣道:「他們沒有忘,只是國老自己忘了,他們做的是我暹羅的官,他們的爵祿是我授給他們的,他們自然是應該聽我的。」&nbsp

    「聽你的,麗妹,是你授意他們背叛我的?」&nbsp

    「國老措詞太不當了,他們是暹羅的臣民,服從我這個國君的旨意,怎能算是反叛呢?」&nbsp

    「麗妹,是你在跟我搗亂。」&nbsp

    「我也沒有,但我是反對戰爭的,從一開始我就反對。國老,有一點你要弄清楚,這是我的國家,要我的國家為了你而與別國交戰,我絕不會同意的。」&nbsp

    「麗妹,別忘了,是我把你扶上皇位的。」&nbsp

    「這句話我反對,是我們祖先的傳統把我扶上了寶座,你對這一點卻是無能為力的,我若不具有皇儲的身份,誰也沒辦法使我當上女王。」&nbsp

    「那至少是我幫你穩住了政權。」&nbsp

    「這一點我也不領情,我國傳國自有一套規則,我這女王是無人能替代的。」&nbsp

    李至善惱羞成怒地道:「我使你的事權一統,令出必行,這總該有吧!」&nbsp

    女王平靜地道:「這倒不錯,可是所謂令出必行,每道旨令都是你事先擬妥了告訴我,再由我宣佈而已,都不是我的意見。」&nbsp

    李至善道:「麗妹,你這話欠公平,我每件事都是徵得你同意的,凡事都先經過跟你商議的。」&nbsp

    「那只是對你有益處的事,對你有損害的,你就千方百計地加以破壞。」&nbsp

    「麗珠,憑良心說,你不是一個很有魄力、很能稱職的國君,.有些地方你的看法太膚淺了,我的堅持是為了你好,為了全國的好。」&nbsp

    女王毫無表情地道:「有些是如此的,所以最後我低頭,有些是兩者均可的,我也尊重你的決定,免得傷了感情,但有些事卻是與國有害,與你有利的,我就會堅決反對到底,目前對緬甸用兵就是一個例子。」&nbsp

    「你要弄清楚,這是鄰邦興兵壓境侵略你們。」&nbsp

    「不,他們是來征討你的,而且他們是以聖光寺名義發兵,老百姓都向著他們,我不能做違天違民的事。」&nbsp

    「麗妹,我若垮了台,你理國就沒有如此順利了。」&nbsp

    「但不會比現在更壞,現在名義上我可以做十分的主,但其中九分卻要聽你的,沒有了你我會好得多。」&nbsp

    「麗妹,你完全不念我們的感情了。」&nbsp

    女王冷冷地道:「國老,我是女王,女王是不容許有私人感情的,我的丈夫除了擁有一個王爵的名銜外,沒有一點實權,女王不允許以私人感情來干擾國政。何況,你我之間也沒有什麼感情,你取悅我,只不過想控制我、利用我,你也不是真正的喜歡我。」&nbsp

    「那我喜歡誰呢?」&nbsp

    「你惟一喜歡的人是你自己,此外你沒有喜歡的人了,也沒有人喜歡你,現在要討伐你的人,是你的女兒和女婿,從這一點就可以看清楚你的為人了。」&nbsp

    李至善大怒道:「麗妹,我可以叫你立刻下台!」&nbsp

    「你不能,除非你殺了我,但繼任的王儲是麗花,她比我更為討厭你,你將更難控制大局。」&nbsp

    「我也可以殺了她!」&nbsp

    「你不敢!一個國君死了,你還可以說是暴死,但先後兩任國君暴斃,立刻會引起猜疑,全國的文武大臣,都將照例因失職而處死,我國祖先訂下這一條律法,就是為防止權臣逼宮,所以全國大臣,沒有一個會支持你。」&nbsp

    李至善忍無可忍,只有拂袖而退,氣沖沖地退出了寢宮,因為他看出女王已有決裂之意,就不敢住在這兒了,多年相處,他深知女王的性格,那是一個冷靜而理智的女人,這樣的女人不會為感情而迷失,為了職責她很可能會親自動手來對付自己的。」&nbsp

    她可以殺李至善,但李至善卻不敢殺她,因為王儲萬麗花跟李至善處得更壞,一定會為女王之死而追究,假如再殺死萬麗花,則按照朝律,朝中一大半的大臣都將引咎而自裁,除非他們能對天下百姓作一個明白的交待,那樣一來,李至善將無容身之地了。&nbsp

    在夏宮中已經不安全了,李至善只有率著自己的人退回了國老府。&nbsp

    他手中還有一批武士和侍衛人員,武官將領中,還有一半的人是支持他的,李至善相信還能控制大局。&nbsp

    但是,接下去的情勢卻使他更為震驚了。&nbsp

    女王萬麗妹在夏宮的銀安殿中,召見禁軍統領王一彪,李至善的撤走,使得王一彪感到局勢不太樂觀。&nbsp

    因為李至善是他的靠山,仗著李至善,他在宮中很跋扈,現在李至善走了,他的氣焰低了一些,但他還是很放心,因為禁軍在他的掌握中。&nbsp

    見過女王后,他又向在旁坐的萬麗花見了禮。&nbsp

    萬麗花道:「王將軍,我在母后面前,對你正式提出了控告,告你在三天前傲慢無禮,恃強侵人我的浴池,還派人意圖侵犯我的身體,你不否認有這回事吧廣王一彪知道事情遲早必然爆發,所以胸有成竹地回道:「末將乃是奉命行事,履行職責。」&nbsp

    女王道:「奉命,你奉了誰的命令?」&nbsp

    「國老和陛下的。」&nbsp

    「哀家可沒有下過任何命令,叫你去侵犯公主,倒是曾經明令公佈,公主的浴池乃屬禁地,嚴禁任何男子人內,違者殺無赦。」&nbsp

    「微臣乃聽國老轉述陛下口諭。」&nbsp

    女王怒聲道:「國老能代表哀家頒下口諭嗎?王一彪,你這禁軍統領到底是怎麼當的呢?」&nbsp

    王一彪道:「末將這個統領是國老提拔的。」&nbsp

    「很好,國老已經回到國老府去了,你也到國老府去向他報到吧,宮中的禁軍統領哀家會另外派人。」&nbsp

    王一彪知道這也是必然的結果,他也不在乎,禁軍雖然只有五百多人,卻都是自己一手精選的,別人來接替也指揮不動,所以他毫不擔心。&nbsp

    只見他微一躬身道:「微臣深憾未能為陛下繼續效勞,微臣告退了。」&nbsp

    他一揮手,帶進來的二十多名親兵一起轉身後退。他十分放心,知道宮中沒有人能夠留下自己。&nbsp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攻擊會來自旁邊的那兩名宮女,她們穿著長袖的宮裝,一抬手,抽中居然探出了兩具機弩,又準又疾,嗖嗖幾聲響。&nbsp

    但見有五六支箭刺在他身上,兩支中在肩頭,兩支射中胸前,而且還有一支直鑽進他的咽喉。&nbsp

    王一彪撲身倒地,那二十名親兵都慌了手腳,拔出兵器向外衝去,才到宮門前,屋簷上跳下了一批勁裝武士,手握利刃,迎面展開了搏殺。&nbsp

    這批人是由馬大江和馬大海兄弟率領,原來也是在宮中當侍衛的,只不是棣屬於李至善手下而已。&nbsp

    上次他們跟著梅玉反了,逃逸出宮,現在又悄悄地回到了宮中。&nbsp

    整個行動都是有計劃的,那些禁軍們只學過長槍大戰的沙場戰技,對於近身搏擊,比侍衛們自然差多了。&nbsp

    馬氏兄弟雖只有八個人,卻十分膘悍,不過才一盞茶的工夫,已經把二十名禁軍全部搏殺。&nbsp

    這二十名禁軍都是隊長級的中級幹部,王一彪帶來是為壯自己聲勢的,卻沒有想到被人一舉盡殲。&nbsp

    馬大江、馬大海弟兄動作不但快而且狠,他們迅速地裊下了王一彪和二十名隊長的首級,首先擁著萬麗花來到禁軍營中,出示了首級,召降了那批禁軍,而且立刻指派了馬大江暫代統領的職務,馬大海擔任副手。&nbsp

    取得了禁軍全部眾宣誓效忠之後,暹羅女王萬麗妹御駕親征,率同了公主萬麗花與新任統領馬大江、馬大海,浩浩蕩蕩地殺奔國老府而來。&nbsp

    梅玉自然也參加了,他雖然沒有什麼職銜,可是他的地位超然,連女王都對他言聽計從,他才是大軍實際的指揮官。&nbsp

    實際上,也非得要他來指揮不可,馬氏兄弟根本不懂得軍事,女王也不懂,只有公主萬麗花略解一二。&nbsp

    梅玉是世襲的汝南侯世子,他的父親梅殷多年治軍,他的家學淵源,軍陣之事懂得很多,以兵法而言,他不如方天傑專精,因為他喜歡遊俠,大部分時間用在舞兵弄槍、揮拳與結交江湖朋友去了。&nbsp

    可是最近兩年來,他歷練江湖,又娶了江湖經驗極豐的妻子,以江湖為輔,指揮這種小規模的部隊作戰,尤見得心應手。&nbsp

    他把五百名禁軍,分成三路,自領二百人為中軍,配合了女王與馬大江,叫馬大江率一百名,各持強弓勁弩,圍住了兩側門,公主萬麗花率軍兩百圍住東側門,等三面包圍停當,他才擂鼓鳴金,直撲向國老府而來。&nbsp

    國老府根本還沒接到禁軍兵變的消息,守門的頭目叫孫德福,還以為禁軍統領仍然是王一彪,他跟王一彪是很熟的人,連看都沒看,就笑著向滿身戎裝的馬大江笑道:「老王,你怎麼把人都帶出來了,莫非你在宮中也不得意,被那老梆子趕了出來!」&nbsp

    他口中的老梆子自然是指女王而言,一旁的女王因為也穿了戎裝甲冑,一時不易辨認,卻聽得懂老梆子三個字的意義何指,不禁大為震怒,厲聲道:「孫德福,你胡言亂語,冒讀之罪不可恕,統領,殺無赦。」&nbsp

    孫德福這才發現女王也來了,倒是有點驚慌,但也不十分在意,笑笑道:「原來女王也來了,你是來找國老的吧,對不起,國老吩咐過,說這幾天不太平靜,他的事務太多,無暇顧及宮中,宮中的事請女王自己費心了,女王也不必進去了,國老不見的。」&nbsp

    女王怒聲道:「哀家乃一國之王,召見國中任何臣民,誰敢說不見的。」&nbsp

    孫德福笑道:「女王,咱們都是瞎子吃湯圓,心裡有數,在這個國家中,究竟是誰做得了十分的主,你也明白,國老說不想見你,他就不必見你,老王,你們還是保護女王回宮去吧,這幾天,亂民鬧得厲害,國老正在全力清肅中,你根本不應該叫女王出來的。」&nbsp

    他還沒認出禁軍統領已不是王一彪了,仍在自說自話。梅玉在旁手執長矛,突地一矛刺出,穿透了他的前胸,將他挑了起來。&nbsp

    孫德福痛極而呼,門中的人看出不對,都紛紛拔出兵刃結成一排。&nbsp

    梅玉將孫德福一抖,由空中掉落地面,已經氣絕不動,然後厲聲喝道:「李至善叛逆有據,奉女王指令,已革除國老頭銜及所領一切權限,現由女王親率御林軍前來捉拿,爾等從速放下武器,聽候發落,叛逆之罪,概予不究,否則即以叛逆論處,格殺勿論!」&nbsp

    那些人哪裡將御林軍放在心上,發喊一聲,居然想殺過來。&nbsp

    梅玉早經準備,前排不動,後排的弓箭手則猛起發弓,每五六人對準一名對象,一聲令下,百弩齊放,那十幾個人怎麼也沒想到會遭此奇襲。&nbsp

    因為他們以為御林軍中的親兵隊長都是李至善的人,沒想到那二十名隊長早已被捕殺撤換了。&nbsp

    變起非常,除了一兩個見機回頭急溜之外,大部分的人都已被射成了刺蝟。&nbsp

    大軍很順利地殺了進去,在第二道門前,他們卻沒有那麼順利了,而且那邊的防衛也較密,兩扇大門深深緊閉著,馬大江叫了一陣,裡面完全不理,圍牆卻高有兩丈許。&nbsp

    梅玉曾經叫兩名勁裝武士跳起來想進去奪門,可是才躍落牆頭就被人殺退了下來,可見裡面的防備很嚴。&nbsp

    梅玉冷冷笑道:「李至善,你別以為龜縮在內,我就拿你沒辦法了,你會後悔的。」&nbsp

    裡面仍然不理,梅玉向天發了一枚號炮,那是一個信號,只見左右兩邊飛射起不少的火球。&nbsp

    那是左右兩翼的攻擊者施出的火箭,這也是梅玉老早就吩咐備妥的,在前桿上綁了布卷,浸透桐油,點上了火後,凌空發射進去。&nbsp

    這些火箭不必取準,但是為數極多,總有幾支能射中一些可燃物,裡面頓時引起一片大亂,而正面的人也開始找到了一些重物,開始撞門。&nbsp

    三面都發動了,使得人心惶惶,而梅玉真正的攻擊卻是放在幾名高來高去的江湖人身上,他們乘著混亂之際,越牆而人,殺退了守門的幾個人,打開了門,梅玉率眾一哄而人,同時左右兩邊也把東西側門攻開了,三軍會合了。&nbsp

    國老府中的武士也有三四百人,個個身手矯健,論理足抵梅玉這五百御林軍,可是他們在梅玉有計劃的圍殲之下,被殺得很慘,死傷了一大半,又投降了一部分。&nbsp

    不過在這些人中間,卻沒有找到李至善,據說他在攻擊最強烈的時候,還在中堂指揮部,等到大軍攻擊,卻不見了人影。&nbsp

    梅玉破屋而人,在中堂裡發現了一條秘道,順著密道搜索出去,竟然到達湄南河的一條小支流畔,那邊有著一間船屋,卻已無人,顯見得李至善是在危急中帶了兩三個親信,在此地上船走了。&nbsp

    國老府的背面臨湄南河,梅玉在佈防時十分小心,吩咐兩翼的攻擊者務必防備對方由河上逃走。&nbsp

    萬麗花也頗有心計,尚未發動攻擊前,就派人出去把後門的兩條大船船底鑿通,船揖弄斷,務使對方無路可退。&nbsp

    事實上這一著也頗為有效,有百餘人就是逃上了船,困死河中無法行動而投降的,卻沒有料到狡兔三窟,李至善會安排另一條秘道,逃到兩里外的一條支流上,再駕小船而逃生的。&nbsp

    後門雖有大船,卻只用來轉移注意,才使他成功地脫身。&nbsp

    暹羅的朝野間,幾人歡樂幾人愁,昔日親國老的人都被貶了下去,輕則削職除權,重則人獄處死。&nbsp

    梅玉對那些投降的江湖武士更絕,除了馬大江、馬大海兄弟帶來的一批京中的人外,其餘一律挑斷腳筋,廢了武功,然後各給資遣銀五百兩,叫回中原過日子的,這筆錢夠賣幾十畝薄田安分度日了,留下在暹羅也可以過日子,但沒有武功,他們再也不能夠作怪了。&nbsp

    馬大江還勸他道:「小侯,你這麼做太狠了,廢了他們的武功,叫他們以後的日子豈不很難過。」&nbsp

    梅玉的答覆卻很決斷,「不見得吧!有成千上萬的人不會武功,照樣生活得很好,這些人仗著武功被李至善用了多年,在邊夷養成了不可一世的驕習,他們不會老實下來的,聖光寺今後將不干預各國內政,只是在精神上給大家一個引導,所以,我也不想給大家留下一批禍害。」&nbsp

    馬大江不禁默然。&nbsp

    梅玉又道:「馬兄,你們的事業在中原,此地可以不必戀棧,我希望密探也好,江湖人也好,都能在邊夷絕跡,為人間留一片樂土。」&nbsp

    馬大江苦笑道:「小侯,敝兄弟是受家叔指派來此,未經奉調,可不敢擅離。」&nbsp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會知會你們的表兄鄭文龍,他主管你叔手下的密探事務,由他調你們回去。」&nbsp

    「小侯,我們是為了鉗制李至善而來的,在此人未曾解決前,我們的任務未完成,也無法回去交差。」&nbsp

    梅玉笑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把他手下的武功廢掉,逐漸削弱其爪牙,使之無能為力。」&nbsp

    「小侯,這是沒有用的,他的羽翼勢力在於各處的總兵將領,有一大半都是他提拔起來的人。」&nbsp

    「對這些人我比你瞭解,他提拔起來的人,未必是他的衷心支持者,你要明白,那些是暹羅的臣民,不是李至善的人,李至善已不是國老了,他們未必再聽他的。」&nbsp

    「可是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有把柄握在李至善手中,會受他的威脅的。」&nbsp

    梅五想了一下道:「有辦法可以對付的。」&nbsp

    他對付的方法很絕,即日發一道通令給全國的總兵,告訴他們,如果有受李至善威脅之事,限期向聖光寺自首,也由聖光寺一肩提承,絕不再追究,如有隱瞞不報,一旦揭發,罪加一等……同時也叫他們盡全力搜捕李至善及其餘黨,如有緝獲,升上將軍,拜全國兵馬大元帥職。&nbsp

    這一著的確厲害,李至善連一處都不敢投奔了,不管那些人對他如何支持,都沒有暹羅朝廷所頒的獎賞來得高。&nbsp

    結果雖然沒有抓到李至善,但已有六位總兵向梅玉所派出的私人代表輸誠示忠,說出他們受李至善的脅迫內情,罪行不大,無非是虛報員額之類的事,這種罪名可大可小,認真辦起來可以砍頭,馬虎一點也就過去了。&nbsp

    在暹羅如此小國,兵員本就不多,十名總兵,全部將兵也不過數萬人,這種行為就不太可恕了,梅玉果然赦免了他們的罪,既往不咎,但嚴誡以後不得再犯。&nbsp

    梅玉在暹羅雷厲風行的計劃還收到了另一個效果,那就是對李至善餘黨的肅清。&nbsp

    由全國各地總兵軍鎮處解來的細作耳目爪牙為數計百名以上,以及三十九名散落在各地的所謂監視人員,這些監視人員都是具有武功身手的江湖人,他們是李至善的死黨,也都是他旗下的密探,平素對那些將領們頤指氣使,李至善一倒,首先遭殃的也是他們,除了二十九名被活捉外,還有三十多人則被殺死了裊首送京去。&nbsp

    李至善在暹羅鐵桶似的控制下,一下子就冰消瓦解了。&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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