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光前微微一笑道:「後一拳傷不了你,前一拳可足夠要你命了。洒家練的空字訣神功,這門神功玄妙之處,就在借體為勁,剛才崇兄來助拳時,洒家將他的千毒掌功借了過去,轉送到你身上去了。
你還不知死活,用了吸字訣,將毒氣整個吸入體中,最多還有兩個時辰,你就開始受罪了,王八蛋,你以為天外三魔是好欺侮的。」
古秋萍聞言大驚,連忙上前一看,但見程一斧胸前古銅色的肌膚上泛出一圈淡黃色的影子來。
王爾化連忙問道:「老程!你有中毒的感覺嗎?」
程一斧搖頭道:「沒有呀!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古秋萍卻凝重地道:「不!千毒掌系採取硫磺中的毒氣,蘊入體內,由掌上施出,中掌後,兩個時辰之內不會有感覺的,以後就越來越嚴重。」
程一斧道:「會嚴重到什麼程度呢?」
古秋萍道:「起先是四肢發紅,慢慢就內臟潰爛,等到毒氣攻心,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程一斧沉思有頃,才朗聲一笑道:「這樣說我還有兩個時辰可以幹活兒呢,那不要緊,老子至少還能撈了本。」
說著揮動板斧就要往馬光前撲去。
古秋萍卻一手拉住他道:「大哥!你可不能再用力了,那會使你毒發更快。」
程—斧大笑道:「毒發得越快越好,我一生做人乾脆,最怕拖泥帶水,臨死也得求個痛快的,相公,你別拉著我,我至少要找個墊背的,木匠,咱們四人交往一場,我可要先走一步了,懶鬼和酒鬼那裡,我來不及去辭行,你招呼一聲,以後別忘了逢年過節,在我墳上燒燒紙錢。」
他說得慷慨激昂,視死如歸,毫無畏懼之色。
王爾化卻有點黯然地道:「好吧,老程,我知道你的脾氣,暫時不能插手幫忙,你盡量先去討債吧,要不夠的,我們再替你追回,咱們生不欠人,可也不要叫人家賴了賬去。」
程一斧揮斧直進。
馬光前這次毫無懼怯,揮拳相近,招式精嫻,在斧影中居然能用空手進招,兩人對搏了十幾個回合後,程一斧忽地一斧,砍在馬光前的膀子上。
馬光前躲閃招架都來不及,咬牙運氣,以臂迎上,鋒利的斧刃僅只將他的衣袖砍個缺口,卻未能傷及他的肌膚。
王爾化吃驚地叫道:「老程,你怎麼越來越不濟了,縱使你的功力與對方相等,這一斧也不能如此窩囊呀。」
程一斧哼了一聲道:「恐怕是毒性發作了,我現在連揮斧都吃力得很,更別說使勁兒了。」
王爾化連忙道:「那你還是下來吧。」
程—斧大笑道:「什麼話,瓦罐不離井上破,咱們既然學了武功,自然不能指望有好收場的,與其等毒發身死,倒不如求個痛快了,多少我總要撈點本。」
王爾化道:「他練的是空字訣,完全以氣為主,你的功力已經打了一個對折,撈本恐怕不容易。」
程—斧笑笑道:「你胡說,我已經宰了一個,死了就夠本兒了,現在是找外快賺利息,這老小子空字訣練得再到家,總有不空的地方,我非要撈他一點不可。」
馬光前大笑道:「王八蛋,你爺爺現在可大方呢,讓你砍上三斧頭,瞧你可傷得了我一根毫毛。」
程一斧繼續揮斧進劈,功力果然打了個對折,但行動還是很利落,眨眼間,馬光前又中了兩斧,仍然不受一點傷,更為得意地道:「王八蛋,你爺爺三斧頭都讓過了,你小心,首先我要奪下你這柄斧了。」
程一斧橫砍,馬光前探出右掌來搶他的斧子,勢子也極速,程一斧撤招不及,斧刃直往他的掌中落去。
馬光前正想奪過斧子來,哪知斧刃急落,右掌竟應斧而斷,血光四濺,痛得他就地一滾,連聲痛吼。
這剎那間的變故,又使大家怔住了。
劉光遠畢竟是沉得住氣的,迅速揮手,招來了下屬,扶著馬光前,而且拾起那只斷腕,趁著熱血給他連上道:「快抬回船上去,用白獺續肌膏敷好,還可保全這隻手!」
馬光前忍住痛,搖了一下頭道:「老四,別糟蹋了靈藥,我上了這王八蛋的當,不知被他在手上搗了什麼鬼,勁氣運不過去了,所以才挨了一刀,否則這王八蛋絕對傷不了我,斷手再連上也沒有用,你設法給我出口氣吧!」
程一斧哈哈大笑道:「老小子,你倒是有點見識,你在我面前裝蒜,雖騙過了我,但老子也留了一手,老子用了八成勁力,仍然擠不碎你的手指骨時,只好另想辦法,用暗勁堵死了你的氣脈,只要再加上一斧,不怕你這老小子不斷爪,老子做買賣說一不二,講要廢掉你一隻手絕不容打折扣,大家有來有往,才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馬光前暴跳如雷,幾乎想忍著斷手之痛去拚命。
劉光遠勸阻道:「三哥!你還是歇息一下吧,少了你一隻手,並不影響你的神功,也不會增加不便,像小弟一樣,雙腿失去,仍是行動如常,底下事由小弟來應付吧!」
程一斧朗聲道:「快來吧,老子只剩兩個時辰,湊著這段時間,老子賺得越多越好!」
劉光遠冷笑一聲,抽出腰間長劍,逕直向程一斧攻去。
程一斧揮斧迎上,兩人立刻展開了拚鬥。
這一戰才是劉光遠真正顯示實力的時候,但見他運劍如飛,而且勁力十足,單薄的劍葉對沉重的鋼斧毫不畏懼,硬碰硬地砍劈刺觸,竟然毫無遜色,十幾回合後,程一斧竟然危機迭現,身上受了幾處劍傷。
王爾化在旁忍不住了,拉鋸上前道:「老程!我可顧不得你的臭脾氣了,你中了人家的暗算,那是沒話說,但如見你活生生被人宰了,另外兩個渾蟲也不肯放我過去的,咱倆打一吧!」
程一斧此時只有招架之力,連回口的精神都沒有了。
只好閃避一下,讓王爾化加入合鬥,他們兩件奇門兵刃,對付劉光遠這口單劍,仍是無法取勝,只是不像先前那樣狼狽而已。
李光祖見狀叫道:「你們不講規矩,怎麼倚多為勝了呢,我來加上一份,這是一對一!」
何蘭仙一扯陸遊仙道:「人家來架樑的,可不能讓人家獨挑大樑,我們也該出點力!」
他們夫婦倆雙劍合壁,敵住了李光祖,各展神威,也廝殺成一片。
陸遊仙的劍術精湛,不在乃妻之下,但是一出手就被侯金山折了個大跟頭,意志消沉,現在受了妻子的鼓勵,雙劍合壁,威力大增,雖然不能制住李光祖,卻也能平分秋色,戰來十分熱鬧。
崇黑虎大叫道:「你們要不要臉,儘是兩打一。」
叫著手舞長劍,也搶了過來,古秋萍急忙衝過來,道:「我們才是正點子,也湊熱鬧吧!」
揮劍將他接下,瑛姑道:「崇應彪之死我也有份,你說我們兩打一,我們就認到底了,大家都湊個熱鬧!」
抱劍入場,與古秋萍雙戰崇黑虎。
九個人分成三對廝殺,天魔幫那邊都是以一敵二,但除了古秋萍與瑛姑合戰崇黑虎略佔優勢外,其餘兩組部仍是天魔方面居上。
陸遊仙與何蘭仙夫婦雙劍合壁,聯擊配合已致無暇可擊的境界,但對手太強了,強的出乎人的想像。
李光祖那一支劍疾若雷火,上下翻飛,不僅封死了他們的攻招,而且還不時予以絕大的威脅。
幸而夫婦兩人有數十年合作的默契,心靈相通,等於一個人分作兩用,才能堪堪勉強匹敵而已!
至於劉光遠這邊,若非平空殺出兩個幫手,幾乎沒有人是他的對手,然王爾化與程一斧都是單獨作戰慣了,聯手並不默契,仍是各自為敵,威力也增不了多少,僅只在危急時,可以稍作解圍性的搔擾而已。
這一戰總算看出了天外三魔東山復起後的實力了,除了馬光前因為要心機,過分隱藏實力想愚弄程一斧,反而自己賠了一隻手外,這些老魔確實到了令人震駭的程度,因此越戰越令俠義道這邊擔憂!
他們高手雖多,如鐵板銅琶以及綠楊俠侶,都是名滿一時的高手,但這時他們都自知相去太遠了,不敢上前插手幫忙,惟恐誤事,反而削弱了己方的實力!
其中最焦急的是俞覺非。
他看到陸遊仙夫婦力戰李光祖不下,不禁叫道:「遊仙。
蘭仙,你們這套合籍雙修的神劍法絕對勝不過他的,為什麼不用七煞劍呢?」
古秋萍連忙道:「使不得!七煞劍法底子已洩,大致變化也被他們摸熟了,如果一擊不中,被他們看去要訣,將來更沒有辦法可以制他們了!」
俞覺非叫道:「目前就是個不了之局,還談什麼將來,今天如果戰不了他們,我們誰都留不下命去!」
何蘭仙苦笑道:「俞大哥,我們不是不清楚,但七煞劍威力至巨,必須單獨施展,我們兩個人都被絆住了,誰都脫不了身,想逞命一搏也沒有機會呀!」
俞覺非沉思片刻,忽然道:「閃開,交給我來對付!」
劍隨聲出,由斜急進,與李光祖對接一招後,正想替下陸遊仙夫婦,誰知天魔幫早也有了準備。
他這邊才發動,對方船上也飛天掠起四條身影,有四名服式齊一的中年漢子,挾劍同時趕至,四劍齊發,將陸遊仙夫婦又圍了回去,不但沒脫開李光祖的威脅,反而在外圍又多了四名敵人夾擊。
這四個中年漢子雖然貌不驚人,也沒有在江湖上露過臉,但劍技之精,不遜於任何一個高手。他們在外面配合李光祖,更為厲害,使得中間三人劍法大亂!
劉光遠哈哈一笑道:「俞老道!你在九華山耍心機,洩了一套不完全的七煞劍法,劉某怎會上當,回去後我根本就不去研究劍式的變化,只要把幫中的四大護法劍主,配合李二哥的劍法,就可限住你們施展不開!」
這番話倒不是虛言,他們內外五個人夾擊,把三個人隔得合既不成,圍得分又不開,自保都很困難,縱然想施展七煞劍法,也因為有兩個自己人在劍勢範圍之內,限制住手腳,不敢施展,危機送現!
古秋萍看情勢不佳,朝瑛姑丟了個眼色道:「瑛姑,劉光遠還沒考慮到我們!」
瑛姑也是冰雪聰明,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嗯了一聲道:「是啊,他沒想到我們都練了七煞劍,大概無法再派出四個護法劍主來牽制我們了,古大哥,我先讓開一下,由你把崇老兒給解決了,多少也給他們一點打擊。」話畢抽身退後。
古秋萍運劍作勢。崇黑虎倒是十分緊張,凝神功力,全神貫注,準備接受那雷霆一擊。
古秋萍的劍推出去,變化莫測。
崇黑虎十分謹慎,一直等古秋萍的劍勢臨身,看準變化後,才搖劍外封,果然架開了那一擊,而且還反壓住他的劍,阻止他繼續發招,心中得意,口中卻道:「所謂七煞劍也不過如此呀!」
瑛姑冷笑道:「未必見得,煞手在我這兒。」
劉光遠也忙叫道:「崇兄,別上當,古秋萍只是引你分神,該注意的是那丫頭。」
他這邊叫得急,瑛姑也發動得快,劍光搖灑而至,古秋萍早已彎腰側身避開了,崇黑虎被劉光遠一叫一喊,失去鬥志,古秋萍退開時,他也就地一滾,蛇行免躍,作之字形的路線,躍退老遠,使瑛姑那一劍襲空。
可是他再也沒想到這兩個年輕人商就了一套虛實莫測的劍法,兩人配合施展,誰真誰假,根本無法預料。
他正慶幸逃過一招煞手,古秋萍長劍驟發,捲入另一邊戰圈去,劍光搖曳中,七煞劍威力初現,血光迸現,天魔幫中四名護法劍主已有兩名腰斬倒地。
瑛姑的動作配合得極為銜接,身子縱起空中,搖劍下擊道:「李光祖,現在看我的。」
由於古秋萍聲東擊西的成功,使得李光祖也亂了方寸,聲氣為之所奪,同時見瑛姑所施的那一招,正是俞覺非在九華山玄真觀地室內所演的煞氣籠蓋,也是他們百思不解的一招,連忙往陸遊仙身邊一靠。
陸遊仙大為緊張,惟恐波及,長劍外封,施用化解手法以免把自己陷在裡面,哪知瑛姑身形下落時,劍都撤了招,根本只用了個起手式,領住劍招未發,由於無法與陸遊仙的出劍相
配,也看不出哪是解式。
古秋萍利用這個機會,煞劍再發,又將另兩名護法劍主梟首於地,這兩個年輕人忽虛忽實的,不但將崇黑虎與李光祖耍了,而且還剪除了對方四名高手,一時人心大震,看的人叫好不絕,使王爾化與程一斧也提起了勁兒。
劉光遠勃然震怒,厲聲道:「殺得好,劉某算無遺策,卻著了你們兩個年輕人的道兒,四大護法劍主是本幫中的一等高手,想不到會折在你們手中,你們別得意,這四條命的代價不會輕的。」
李光祖與崇黑虎會合在一起,兩人都十分慚愧。
李光祖將心一橫道:「老四,都是你把七煞劍看得太了不起了,才使我慌了手腳,其實又有什麼呢,拼著挨上一劍,我不相信就能送命,白白地丟了四個好手。」
劉光遠頓了一頓道:「二哥,你的護體真氣已臻化境,挨一劍是沒關係的,但我怕中在你的練門上。」
李光祖道:「我的練門他們怎麼知道,連我們兄弟間都互相守秘,不相聞問,他們更無從捉摸。」
劉光遠歎道:「二哥,別忘了你的兩個身邊人都倒戈投向對方去了,小弟雖然不知道你練門所在,只怕二哥在床第之間,不小心洩了秘,那可犯不著冒險。」
李光祖微感訕然道:「老四!你把我看得太不成材了,這等重大的秘密,如果叫那兩個爛女人摸底去,我還能活到今天嗎?她們叛意早生,早就要我的命去了。」
劉光遠道:「小弟雖然相信不致於此,但仍然不願拿二哥的性命冒險,不僅對二哥如此,即使是崇兄,他只跟花素秋數度交歡,兄弟都不敢冒險,還是謹慎一點的好,在我們對七煞劍未有充分瞭解前,絕不以身試劍,三哥就是不小心,才丟了一隻手,我們可不能再損失了。」
這時古秋萍已與陸遊仙等五人聯手,慢慢逼向李光祖與崇黑虎二人,準備重作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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