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由樹林裡冒出來兩條人影。
那這李敬元跟李再興,他們是來換班的。
本來,李再興是勸李敬元不必再來挨凍,但李敬元責任心重,反而是他叫醒了李再興一起前來。
兩人在路上邊走邊聊。
「大爹!車子該來了吧?」
「這麼遠的路,王爺回府後才能派車來,不會那麼快。」
「這一晚上的罪可真不好受。」
「年紀輕輕的就說苦,連王爺那種身份地位都要半夜裡跑路,人家可是什麼話都沒說!」
李再興不敢再吭聲,直到臨近礁石,才出聲叫喚劉彪。
一連叫了幾聲,毫無反應。
「他們好像睡著了!」
李敬元道:「越熱越出汗,越冷越打顫,這樣冷根本不可能睡得著,站起來蹦跳蹦跳才可以暖和些!」
來到礁石上,依然不見人影。
李再興道:「怎麼回事兒?八成跑到什麼地方避風去了!」
李敬元罵道:「這兩個兔崽子,連我都不敢大意,他們竟敢溜掉,若出了事兒,少不得讓他們腦袋搬家!」
李再興回過頭來,往地上一瞧,笑道:「大爹!他們兩個真睡著了!」
李敬元楞了一楞,問道:「在哪裡?」
李再興順手一指:「就躺在那裡!」
李敬元到底經驗老到,心知不妙,吃了一驚道:「睡著了?不可能吧!這麼冷的天,他們能在石頭上睡覺,而且睡得那麼死,根本就是出了岔子!」
李再興也感到不解,掏出電棒子一照,兩人身上、臉上都無異狀,而且鼻息咻咻,半點不錯,是睡著了。
「大爹!他們真是睡著了!」
「睡著了怎麼一直不醒?」
李再興提高嗓門叫了兩聲「二把刀」,見仍無反應,再輕輕踢上一腳。
李敬元可是毫不客氣,照準王登雲側腰也踢了一腳。
每人一腳踢下去,劉彪跟王登雲總算都被踢醒。
他們兩人事實上早已聽到李敬元跟李再興在講話,只是全身無力,頭腦昏昏沉沉地爬不起來,直到被踢一腳,才像踢開穴道似的掙扎著爬了起來。
李敬元 道:「你們是怎麼搞的?」
劉彪摸著腦袋想了一下,道:「剛才來了兩個人,把咱們兩個打昏了!」
「什麼時候?」
「就在您和再興才走後不久。」
「可看清了是什麼人?」
「一男一女。」
「什麼?又是鐵飛龍那王八蛋跟七姨太。」
劉彪搖搖頭道:「雖然看不清楚,卻不像是他們兩人!」
「會是誰?……」李敬元沉忖了一陣,道:「你們兩個可真夠窩囊的,就那麼輕易的被人打昏了?」
劉彪道:「不能怨咱們,他們是冷不防出手的,而且看來都有一身好功夫,手法快得出奇!」
李敬元又問:「你是被那男的打昏?」
「不錯!是男的!」
李敬元轉頭望著王登雲罵道:「你這小子更窩囊,栽在一個女人手裡,簡直給咱們王府丟人丟到家了,我看你不如乾脆回家再吃奶去!」
王登雲本來腦袋痛得厲害,又被罵得狗血噴頭,卻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兒。
李敬元這時猛覺事情沒這麼簡單,忙朝著原先放煙箱處看了一眼,驚呼道:「貨呢?」
「貨?」劉彪也跟著有了警覺:「我們沒動啊!」
「糟了!」李敬元猛一跺腳:「人家打昏你們,貨已經拿走了!」
這一來,劉彪跟王登雲全嚇得幾乎屁滾尿流。
李敬元四下打量了一眼,再問劉彪道:「剛才除了一男一女,還有什麼人?」
「就他們兩個。」
「可有車子的聲音?」
「好像沒有。」
李敬元一皺眉頭道:「這就不對了!」
李再興立即問道:「大爹!有什麼不對勁兒?」
李敬元道:「既然只有兩個人,又沒有車子來,怎會把六個箱子一起搬走?」
「對呀!這倒是怪事了!」劉彪摸著腦袋發楞,他的腦袋本來就痛,這一摸倒是一舉兩得。
李敬元哼了一聲道:「你們每人都有電棒子,趕快在這附近搜查一遍!」
劉彪等人剛走出幾步,李敬元又吩咐道:「小心別再讓人偷襲,發現情況,立刻通知我。」
劉彪等人走後,李敬元也在附近各處搜查。
李敬元想到這二十年來,在王莊裡也幫忙做過幾件大事兒,從來沒出差錯。從前沈君山掌權時,他表面不說什麼,內心裡卻一直老大不舒服。好不容易把沈君山除掉,自己掌了權,原想好好表現一番,尤其這次接船,是他掌權以來第一件大事兒,這事兒事前哈國興只告訴了他一個人,連哈瑞雲都不讓知道,可見王爺對他是如何看重與信任。
豈料,第一次出馬就弄砸了鍋,二十箱貨被人截走,那不是他的過錯,但這最後的六箱貨弄丟,他卻要負完全責任。
哈國興在臨走時,曾親口交代他多辛苦一下,如今東西丟了,他不負責,又讓誰去負責?
此時,李敬元內心的感受,也就可想而知了。
大約一個鐘頭過去,劉彪等三人才垂頭喪氣著無聲無息地返回原地,回來後,誰也不敢講一句話。
「你們為什麼不吭聲?」李敬元再也忍不住內心的窩囊氣,正準備一股腦兒發在劉彪跟王登雲身上。
「沒找著大爺!」王登雲說。
「混蛋!」李敬元沉聲道:「大爺就在這裡,你瞎了狗眼!」
「大爺!對不起,我是說沒找到箱子!」王登雲嚇得直打哆嗦。
「找不到東西,回來至少也要放個屁,你們連屁都不放一個,怕我把你們吃了不成?」
這幾句臭罵,王登雲雖然不敢反駁,劉彪卻再也按捺不住,他辛辛苦苦把貨帶回來,沒賺得功勞,又把原本想私吞的六箱貨自動交了出來,而剛才又被打昏,這一連串的倒楣事兒,已經夠瞧的了,如今李敬元不但不來安慰,反而只顧罵人,教他怎能忍下這口氣,不由冷著聲音道:「李大爺!這屁可不是想放就放得出來的,不信您隨便找個人讓他放兩個屁聽聽!」
「劉彪!你再說一遍我聽聽!」
「屬下的話,不是隨便說的,沒有屁,再想放也放不出來,有了屁,不讓它放,它也會放出來!」
李敬元見劉彪居然敢跟他來這一套,楞了一楞道:「你是跟誰說話?」
「大爺叫我們放屁,小的放不出來,當然是跟大爺講話了!」
「你這是講話還是放屁?」
「當然是講話了,沒聽說過放屁有從嘴裡出來的!」
「啪」的一聲脆響,李敬元一個耳光摑到劉彪面頰上。
這一摑是李敬元在氣極之下出手,他本來練的是少林外家硬功,掌力奇猛,出手之重,可以想見。
劉彪悶哼了一聲,站腳不住,一連向後退了奸幾個踉艙,險些掉到海裡。
李再興看得有些兒過意不去,趕忙攔在李敬元身前道:「大爹!何苦發這大脾氣,別氣壞了身子!」
李敬元本想跟過去再打,有侄兒攔著,也只好見好就收,嘴裡卻仍憤憤地道:「簡直造反了,竟敢跟我無禮頂撞,這成何體統?」
李再興那裡知道,劉彪跟李敬元,都是各懷鬼胎。
劉彪此刻根本不知道沈君山已死,更不知道李敬元掌握了大權。他以前是沈君山手下的紅人,雖然表面上對李敬元畢恭畢敬,骨子裡卻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這也是他敞於頂撞李敬元的原因,反正回去有沈君山在後面撐腰,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而李敬元一向對劉彪印象雖不算壞,但此刻情勢不同。
本來,鐵飛龍走後,照說應由劉彪升任總管,卻因錢為仁是李敬元的老部下,所以才在哈國興面前大力保薦。
哈國興呢?原先也是屬意劉彪接替總管,他派劉彪出海擔當重大任務,就是有意除掉鐵飛龍的差事,以便劉彪立功回來,名正言順的升上總管。
豈知,李敬元卻偏偏大力保薦錢為仁,使得哈國興雖有些兒不大情願,怎奈礙著李敬元的顏面,也只好點頭答應。
至於哈國興之所以對李敬元有所顧忌,是因為另外五大天王,李敬元對他們仍有極大的影響力,他有他的無形力量,這一點哈國興不能不考慮。
過去,有沈君山一派可以跟李敬元相互制衡,如今,沈君山及他的五天王、六天王已死,哈國興眼睛雪亮,豈能不重視李敬元這股力量。
李敬元一向脾氣不算暴躁,今晚所以罵人,目的不外是給劉彪來個下馬威,迫使他不敢抬頭,以便錢為仁平平穩穩地幹下去。
就這樣四個人在海邊沉寂了一陣子,劉彪還是忍不下這口氣,摸著面頰,自言自語地道:
「發脾氣也不是這樣發法,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回去我找沈二爺評評理去!」
李敬元被他一激,一面跟過去一面喝道:「你想找沈君山撐腰嗎?告訴你,你那靠山早就完蛋了!你到西天去見他還差不多!」
劉彪道:「李大爺!您打我沒關係,可不能咒沈二爺!」
「好小子!你想在他面前告我的狀?給我過來,看你長了幾個腦袋?」
李再興深恐劉彪若再倔下去,少不得又要吃耳刮子,趕忙上前攔住道:「二把刀!你說這些幹嘛!沈二爺不能再見你了!」
「李兄弟!他老人家為什麼不見我?我臨出發前,他還說要我回來後先去見他!」
「那是二十天前的事兒了,現在想見他,可就不那麼容易了,別說你,就是王爺也見不著他!」
劉彪覺出不對勁兒,忙問:「是不是他老人家告老還鄉了?」
李再興道:「可能是吧!」
「那我明天去送送他!」
「二把刀!別說傻話了,他到了西天,你也跟著到西天去送嗎?」
劉彪剛要再開口,卻聽王登雲叫道:「馬車來了,該回去了!」
一輛雙套馬車,很快在三十步外的岸上停住。
李敬元走在前面,邊走邊喃喃罵道:「見了王爺,有你們兩個王八蛋好瞧的!」——
孤劍生 掃瞄,大眼睛 OCR,舊雨樓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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