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李敬元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好回頭望望哈國興。
哈國興也呆在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
「王爺!您下令在海上卸貨,怎麼事先也不告訴兄弟一聲?」李敬元大有被愚弄的感覺。
哈國興乾咳二聲,問劉彪道:「剛才是怎樣在海上卸貨的?」
劉彪道:「我們在海上跟你們連絡過後,剛要開船靠岸,就來了一隻駁船,他們說是奉王爺的命令,因為風浪大,船靠礁岸恐怕撞壞,要用駁船卸到沙灘上。」
「駁船上是什麼人?你總不能看不清楚是誰就卸貨吧!」
「是鐵總管,他說奉了王爺的命令來接船。」
哈國興頓時涼了半截,大聲道:「咱們上當了!」
哈瑞雲、李敬元、李再興等人也頓時僵在當場。
劉彪已覺出有異,怔怔地道:「王爺!您沒有給他下命令?不過……」
李敬元喝道:「東西都丟了,還有什麼不過的!」
劉彪道:「不過他卸下貨,照樣也是運到王府,還不是一樣。」
哈國興搖了搖手道:「不必再講道理了,駁船上除了鐵飛龍,還有什麼人?」
「還有七娘娘!」
哈國興又是一驚:「真的嗎?」
「小的怎敢騙王爺,先前鐵總管要卸貨時,小的不肯,後來七娘娘出來了,也說是王爺的命令,小的怎敢不聽。」
哈國興一拍大腿,冷笑道:「這兩個王八蛋!做的好事,人跑了不打緊,還要再坑我一次!」
李敬元這時已明白是怎麼回事兒,歎口氣道:「王爺準備怎麼辦?」
「只有先回去再說了,只要這兩個王八蛋還活著,不愁捉不回他們,有一天再落在我手裡,看我會不會親手宰了他們!」
李敬元歎口氣道:「劉彪!吩咐船夫把船開回港裡去吧!咱們先跟王爺回去,明天再說!」
劉彪並未回到船上,卻來到哈國興身前,低聲道:「王爺!還有六箱在艙底。」
哈國興心中一動,道:「他們只搬走了十四箱?」
「他們搬走二十箱。」
「那怎麼又多出六箱?」
「這六箱是小的多運的,因為對方多六箱貨,小的認為價格公道,就自己做主買下了,這樣也可以多賺一筆,剛才鐵總管去卸貨時,小的覺得這六箱還沒稟明王爺,所以沒告訴他們!」
哈國興道:「那就快卸下來!」
其實,多出的六箱,劉彪跟王登雲原是準備自己賺外快的,當然,他們是要見機行事,能吞得下就吞,吞不下就繳出來表功,此刻因見貨被騙走,為了將功折罪,只好乖乖地不敢隱瞞,而哈國興有了這六箱貨,算起來仍不蝕本。
六箱鴉片搬上岸後,奇怪的是馬車始終不見過來。
哈國興道:「誰去看看馬車怎麼不來?」
李再興應了一聲,拔腿向樹林奔去,不一會兒又奔回來,道:「王爺糟糕!兩輛車子的拖馬都受了傷!」
李敬元一跺腳,道:「准又是鐵飛龍那王八蛋干的!」
哈國興道:「敬元!陰溝裡翻船,這次咱們是栽到家了!」
李敬元吐了一濃痰道:「尤其是栽在鐵飛龍這種人手中,這口窩囊氣,兄弟實在忍不下!」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發脾氣也沒用。劉彪!你告訴船夫,把船開回港去!」
李敬元雙手一攤道:「沒了馬車,這六箱東西怎麼辦?總不能扛著走路。」
「敬元!那只有多辛苦你了!」
李敬元呆了一下道:「王爺是要我和他們一起扛回去?」
「你這種身份,年紀又一大把,怎能讓你扛著箱子走路?」
「王爺的意思……」
「我是說我帶著雲兒先回去,你和他們幾個人在這裡守著東西;我回去之後,再吩咐駕一輛車子來!」
「王爺是走路回去?」
「沒馬車,當然要走路。」
「您這些年來,何曾走過這麼遠的路來,都是鐵飛龍那王八蛋害的!」
「走走路活動活動筋骨也好,雲兒,跟我回去!」
哈瑞雲這老半天倒是一語未發,她第一這參加接船行動,就遇上這種窩囊事兒,而她又一向好強,此刻心裡什麼滋味,也就不言可知了。
苦的該是李敬元、李再興、劉彪、王登雲等四人,面對著六個箱子,守在礁巖上,一步也不敢離開。
最令人受不了的,是海風越來越緊,氣溫也越來越低,他們的衣服都穿得不多,一個個全凍得直打哆嗦,嘴裡也發著嘶嘶啦啦的響聲。
李再興擔心著李敬元年紀大了,受不了這寒風侵襲,只好靠過身來道:「大爹!您年紀大了,不能跟我們年輕人比,我看不如到車上去避避風吧!」
李敬元咬著牙搖搖頭道:「這六個箱子要緊。」
李再興道:「您放心!這裡有我們三人。」
劉彪也插嘴道:「這個時候不會再有人來了,只要有人看著就可以,你們爹兒兩個不妨都去暖暖身子,這裡有我跟王登雲就夠了!」
李敬元實在凍得受不了,並且也料想不可能再出事,也就順水推舟說道:「那就辛苦你們兩位了!」
李再興跟上去道:「我送大爹過去!」
「這點路算什麼?」
說穿了,李再興要送李敬元是假的,藉機進車篷暖暖身子才是真的,他照樣也是凍得無法忍受。
倒是劉彪頓夠義氣,忙道:「你就送你大爹,暖好了身子再來替替咱們。」
劉彪見李敬元等兩人走後,搖搖頭道:「他媽的!沒想到這趟生意白幹了,奸在咱們多運了六箱,多少還可以將功折罪。」
王登雲道:「二把刀!咱們有什麼罪?可惜的是這六箱貨,本來是自己的,你卻白白送了出去,若六箱東西得了手,咱們一輩子也吃喝不盡!」
劉彪歎口氣道:「有什麼辦法,誰能料到碰上這種倒楣的事兒,咱們不交出來,若讓王爺發覺,他準以為連那二十箱也是咱們吞沒了的,那你我還想活嗎?」
王登雲道:「真個的,難道鐵總管和七娘娘都已背叛了王爺?」
「我也奇怪,鐵總管是王爺跟前的大紅人,七娘娘更是王爺的心肝寶貝,他們怎可能背叛王爺,好在天亮後回到王府,一切就明白了!」
「好冷,若船不開走該多好!」
「還用你說,到船上拿件衣服來穿上也是奸的,船開走了,說什麼都是白搭!」
王登雲凍得手腳發麻,只得站起來,在礁石一邊搓著雙手,一邊不住跳躍。
劉彪也只得跟著大跳原地舞。
這樣過了些時間,果然稍稍有了暖意。
突然,一塊石子飛了過來,正打在劉彪腳下的岩石上。
劉彪嚇了一跳,停下腳來,自言自語地道:「他媽的,這是怎麼回事兒?」
王登雲也聽到聲音,問道:「二把刀!什麼事?」
「好像有人丟石頭過來。」
「別開玩笑了,可能風刮的。」
「剛才明明一塊石頭砸在我腳底下,世上那有這種會丟石頭的怪風。」
王登雲笑道:「總不會有鬼吧!再不然就是海裡出了色精。」
王登雲剛說完話,緊跟著慘叫了一聲,一塊石頭正好打在他的胸膛上。
「你怎麼了?」
王登雲捧著肚子,齜牙裂嘴地道:「真是有鬼,我也被石頭打了!」
還是劉彪警覺性高,喝道:「快點趴下!」
兩人立即伏下身子,一面留神向四下張望,卻又不見動靜。
「二把刀!鬼會丟石頭嗎?」
劉彪壓低聲昔道:「別作聲,有人來了!」
「是不是李再興跟咱們開玩笑?開玩笑也不能這樣開法,丟在頭上,那還得了!」
「奶奶的!叫你別講話,你偏要講!」
就在這時,兩條人影,快速無比的由不遠處岩石上躍了過來,霎時來到跟前。
劉彪和王登雲很快就辨認出是一男一女。
兩人立即站起身來,起初,他們還以為是鐵飛龍和七姨太,直到身臨切近,才發覺一男一女的身形十分陌生。
劉彪猛著膽子 道:「你們是什麼人?」
一男一女並不答腔,那男的舉手一掌,擊向了劉彪的太陽穴。
劉彪雖然急急閃躲,還是慢了一步,但覺腦際「嗡」了一聲,便昏昏迷迷地倒了下去。
那人跟過來又是一掌,這一下劉彪整個人事不省了。
那女的也用同樣手法,幾乎在同一時間,也擊倒了王登雲。
誰都可以想到,這男女兩人是秦風跟山口美子。
他們兩人一直隱伏在不遠處的礁石後,屏住氣息地耐心等待著。
先前他們聽說二十箱鴉片被人在海上騙走,本想離開現場,設法攔截駁船,同時秦風更希望能順利捉住鐵飛龍和淺田櫻子,卻又覺得海岸如此之遼闊,想攔截駁船談何容易,所以才又按兵不動地等待下去。
直到聽說另有六箱鴉片,他們便決定現身動手。只是當時對方人手眾多,考慮到不易對付,也是天送人願,哈國興和哈瑞雲父女走了之後,接著是李敬元跟李再興也離開現場,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因此,兩人一齊出動,用突襲手法,把兩人擊昏過去。
他們事先曾經過一番計議,照山口美子的意思,是準備把劉彪和王登雲當場殺死。
秦風不同意,他認為這兩人只是受人指使的小人物,而且都是中國人,縱然有罪,也不至於置他們於死地,要對他們遽下毒手,未免過份。
別以為秦風和山口美子的得手,太過輕易,他們也實在吃足了苦頭。
他們兩人在礁巖後面,也都幾乎凍僵。李敬元、李再興兩人可以躲在車上,劉彪、王登雲可以在岩石上盡量活動,秦風和山口美子卻是根本不敢動彈。此時若再不動手,他們只怕也要凍死在海邊了。
山口美子見劉彪等兩人俱已躺在岩石上不動,望著六箱鴉片道:「這個咱們怎麼處理?」
「沉到海裡去!」
「那多可惜?」
「咱們既沒船,又沒車,又無法扛走,沉到海裡,是唯一的辦法!」
「你可知道這批貨一箱值多少錢?」
「再值錢不能拿走也是空談!」
「咱們先把它在附起礁石後藏起來,回城後再想辦法來搬,不是很好嗎?」
「這附近天一亮就有人來,根本藏不住。」
「你是說哈莊主派人來?」
「哈莊主派人來倒無所謂,這附近漁村的婦女和孩子們,每天在退潮時,都要到海邊來撿螺絲、摸海蚌、捉螃蟹、撈海藻、撿海蜇、拾貝殼………」
山口美子見他說來如數家珍,不由笑道:「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秦風道:「我從小生長在海邊,這些事兒自己都做過,當然清楚。」
「我總覺得到手的東西再丟掉,實在太可惜。」
「沉下海反而更安全。」
「為什麼?」
「箱子裡的鴉片,都經過精密的包裝,泡在水裡絕不致被水浸濕,把它沉下去,以後隨時都可以設法撈取,豈不是更安全。」
山口美子轉憂為喜:「我倒沒有想到這一招,怕的是附近海水太淺,照樣會被人發現。」
秦風道:「如果我的猜想不差,這裡的海水一定很深,進那樣大的船都可停泊,丟下幾個箱子絕對沒問題!」
他說著,走到臨海的一邊,用電棒子照了照,深不見底,而且看來竟像一座天然的碼頭,也許王莊早在這裡下了一番開鑿工夫。
兩人把六個箱子轉瞬間丟下海去,他們惟恐箱子會浮出水面,正好礁石上有堆繩子,又特地在每個箱子上綁了塊大石頭。
經過一番勞動,也減少了很多寒意。
山口美子道:「這就回去嗎?」
秦風道:「再不回去可就要凍僵了!」
「哈莊主這次栽觔斗栽得不輕啊!」
「好戲還在後頭呢!」
兩人臨走時,還又察看了躺在石頭上的劉彪跟王登雲一番,見他們都像死豬般毫無反應,才迅速離開現場。
其實秦風和山口美子從把劉彪等擊昏,到把煙箱沒到海裡,只是一會兒的工夫,他們兩人自然不會醒得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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