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劫 正文 第三十章
    陳芸娘到底不是不經事的女子,她也看得出老父的傷勢上劍痕的深度,必然無救了,含著眼淚,迅速割碎了一件魚皮水套,為陳四公公裹札了傷處,然後伸手托住了老父,她知道這是唯一能為老父所盡的孝道了。

    陳四公公的腰間札住了,無須再提住氣去阻止氣血的溢流,得以保住一口元氣不洩,延長一兩個時辰的壽命完成他這一生的心願。

    他知道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因此也再不耽擱時間長笑一聲道:「是的,白龍,老夫一切早有安排,至於那協助放火球的人,你做夢也想不到是誰。」

    白龍皺皺眉頭道:「不錯,老夫遍查四周,發現沒有人藏呀,而且四周的人也沒有動,實在找不到那個人。」

    「你當然找不到,因為那人就是你自己。」

    「我自己,陳四,這話怎麼說?」

    「你記得這是我們動手的第一招,第一招老夫是以燒熱的煙斗攻上,被你一劍架住,把斗中的煙絲彈了起來……」

    「不錯!老夫還笑你太傻,如果你用冷煙斗突擊,老夫真還不容易發現呢,就是你煙斗的熱氣……」

    陳四笑道:「我即使用冷煙斗,那一招打在你身上,又能怎麼樣,傷得了你嗎?」

    白龍道:「傷不了,老夫的護身真氣已與神通,自動密佈全身,除了利器極為強勁的內氣所注,或許能使老夫受點威協,你的那根旱煙桿卻實在威協不了老夫。」

    陳四公公道:「你明白就好,老夫也知道傷不了你,故而另作安排,你把煙斗中燃著的煙絲震上天去,怎麼不等他落下來呢?」

    白龍一怔道:「它在那種巨震之下還會不散?」

    「假如只是煙絲,自然會散了,但可惜它不是煙絲。」

    「不是煙絲團成的火球又是什麼?」

    陳四笑笑道:「老頭子一生都在江南活動,而江南的巧匠所製的焰火,為世間無數的絕技妙藝。」

    「什麼,就是那一團煙絲?不可能,老夫的眼睛沒瞎,那團火球有舉頭大小。」

    「告訴你那是江南焰火名匠所製的妙器,也是利用焰火的原理,共分兩層,外層點燃後,使內層漲六倍,而且能飄浮空中停不墜,一直留在你頭頂上十丈之處。

    「老夫怎麼沒看見,也沒感覺呢?」

    「它就妙在這裡,內層彈浮空中,要很久才會自動落下來,所以煙火能在空中幻出很多彩色的圓形,也是這種手法,只不過老夫在煙袋中的那一枚煙火,裡面另外裝有別的玩意,老夫一招橫掃,攻擊的目的不是你,而是用閃勁真氣跟它產生感覺,把它吸了下來。」

    白龍哈哈仰天大笑:「高明,高明,可是那只能使老夫略受點灼傷,破點皮而已,你費盡了心血,只弄了點火藥來使老夫破了點皮,自己卻賠上條老命,這個算盤打得不精。」

    陳四淡淡地道:「白龍,這點代價不算小了,你這一輩子可曾受過傷?」

    白龍道:「受過,那是在一次跟你們十君子中的唐智對搏,他是川中唐門的長老,一身的火毒暗器,厲害非凡,老夫那時的功力火候不如現在,致為火毒所傷,現在老夫只不過是表皮受了點輕微的燙傷,而且只有左眼皮上起個小泡,那可不能算是受傷。」

    他放下了手,果然只有左眼皮上有兩個小水泡被燙,其餘居然一無所傷,白龍傲然道:

    「陳四,老夫這護身真氣如何,你的命送得太傻了吧。」

    陳四哼了一聲道:「只要能使你的皮傷了一點,那就算值得,因為那點小的傷,正暴露了你的缺點,你護身真氣的缺點所在。」

    白龍哈哈大笑道:「護身真氣發自體內,自不免有不及之處,例如眼睛內有眼球,其氣透出過猛,就會影響到視力,這是誰都知道的,並不算缺點。」

    杜九娘道:「如果你瞎了一隻眼睛,是不是缺點?」

    白龍笑道:「算!可是老夫這一雙眼睛好得很。」

    杜九娘道:「我現在就要取你這一隻,就是受了傷的這一隻,而且我只要兩招,必可奏功,你注意了。」

    她的左手擺起劍訣,指向那只有水泡的眼睛。

    右手已運劍作勢,輕靈而迅速地攻了上來。

    白龍等到她的劍攻到臨近,才輕彈長劍把她擊退了,大笑道:「這種劍法還敢到老夫面前來施展,若非老夫要試試你的第二招,這一劍就可以要你的命。」

    杜九娘一聲清嘯,身形拔空飛起,劍光前導,震起千朵劍花,罩向白龍的面門而去。

    這才是她雪山派中的絕學,她外號稱雪地飛狐。

    原是指她的靈孤身法,直到施展出這一招,大家才知道原來這種身法是配合劍式而用的,但杜九娘一直很少用,大家誤以為是輕功身法。

    劍式加上身法,威力無傳,老遠就可以聽見劍身嗡嗡振鳴與劍尖幻成的劍花破空嗚嗚之聲。

    白龍大笑道:「這一招還不錯,可以稱得上是劍法,役想到雪山派的杜衡之還能創出了這一招,佩服!佩服!」

    口中說著話,卻一點都沒有佩服的意思。

    揮劍作勢,迎著劍花點出。

    但是杜九娘的身法卻很邪,她是平平地懸在空中出招的,先前利用身形的動力,並不為奇,照理一經接觸,衝力受阻,就會墜落下來。

    可是杜九娘的劍勢被白龍擋住後,身形依然高懸空中,若有條看不見的繩子吊住她一般,手中的長也是維持前刺。

    白龍一劍點偏了劍鋒,他的劍尖幻出的第二朵劍花又換個部位攻到,白龍頗為詫異,再度振腕破招。

    就這樣到了第十四招時,白龍感到不耐,勁力加重,把社九娘震得倒退飛跌下來,可是白龍自己了怪叫一聲,掩面退後。

    他的手指還是掩在左眼上,指縫間有血水流出,顯見出是左眼受了傷,眼睛中流出這麼多的血,外傷必重,那隻眼睛是瞎定了。

    大家一陣驚呼,誰都沒想到杜九娘真有刺傷白龍的力量。

    只有陳四公公笑道:「好!好!杜姑娘,不愧為雪山後人,這一招劍凝九州雪,果真是神奇無比,只可借你的年紀太輕,功力火候稍有欠缺,否則單憑劍芒,也可以誅卻這頭孽龍了!」

    杜九娘被震落地之後,徐明已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抱住了她的身子,焦急地問道:「九娘!九娘!你怎麼樣?」

    杜九娘臉色蒼白不語,雙目緊閉,口角滲出鮮血。

    芙蓉也上前,搭住了九娘的腕脈,注視了片刻才道:「』徐大哥,你放心,她只是氣血受震過烈,使得五臟移位,一口氣閉死在胸頭,你扶好她,我來為她活動開來。」

    徐明忙把杜九娘托住了坐好,用雙手抓住她的胳膊,芙蓉在身邊取出一個閉緊的小瓷瓶,傾出兩頭丹九,遞給了徐明道:「先嚼碎了,等她的於血理通,立刻餵她眼下去,然後再為她慢慢推拿一下,這些你都會吧。」

    徐明連連點頭。

    芙蓉在杜九娘的背上摸準了位置,然後一掌拍上去,杜九娘的身子一震,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落地卻是紅紅的一塊。

    芙蓉呼了口氣道:「好了!總算找出了病根,這口淤血若是不吐出來,真會活活地憋死了,徐大哥,人交給你了,先給她把藥餵下去,那是大內秘藏的護心保命丹,很名貴的,若非帝王之家,普通人真還配不出這種藥來。

    徐明連忙嘴對嘴,反口中嚼碎的藥丸渡過去,雙手深入內掌,在杜九娘的胸前搓揉著,十分地小心。

    猛一看來,倒像是在對一個女子大肆輕薄。

    只是旁觀的人個個神色凝重。

    終於,杜九娘嚶嚀一聲,她自己能呼吸了,睜眼看見徐明還吻著她的嘴,微羞地躲開。

    徐明忙道:「九娘,你怎麼樣了?」

    杜九娘的聲音很微弱:「好了,舒服多了,剛才我的神志很清醒,可就是悶得慌,一口氣喘不出來,現在總算是順過來了,大哥,謝謝你救了我!」

    徐明忙道:「是蓉姑娘救了你,剛才差點沒把我急死,你的心脈已停,手腳都涼了,我以為你完了。」

    芙蓉笑道:「要不是我略通醫理,要不是我身邊恰好帶著護心保命丹,她可是真完了,真正救你的該是白龍,因為我在玉龍寺學藝五年,對他這種逆勁閉腺的手法略經涉獵,若是照一般的方法去施救,只會摧重傷勢提早送命。」

    杜九娘感激地笑了一笑道:「蓉姑娘,謝謝你。」

    芙蓉一笑道:「這個我倒是身受了,你是該謝我,不是謝我救你出鬼門關,那是人人該盡的本份,沒有謝的必要,而是謝我的安排,若非我這樣一調理,徐大哥說什麼也不該對你這麼個親熱法。」

    杜九姐笑道:「我就是為這一點謝你,大哥,我們在一起多年了,我一直等著你向我表示一點愛意,那知道盼到今天才了了願,大哥扶我站起來,我要看看白龍的情形,是否……」

    芙蓉道:「九姐!你的內傷不輕,服了藥,才活動開靜脈,可不能再用力,你就坐著好了,我就告訴你一件很安心的事,陳老爺爺已經安心含笑閉上了眼。」

    聲音有點淒慘,但她的臉上卻是帶著笑的,被她這一說,大家的注意力才轉到陳四公公的那邊去。

    陳芙娘一直托扶著老父,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果然陳四公公已經含著微笑,瞌然逝去。

    陳芸娘正撫屍痛哭。

    芙蓉卻過來肅容道:「甘夫人,陳老爺子壽逾九秩,在人間可謂上壽了,生前譽滿江湖,而不死於床榻,飲刃而逝,臉上能帶著笑,這還有什麼可哀痛的,江湖英雄能有陳老爺子這樣的結果,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這番話說得豪氣四溢。

    魚殼老人首先鼓掌叫道:「說得好!蓉姑娘我老頭子先前還為陳老哥有點難過,聽了你的話,卻又要替他高興了,只不知道我老頭子能否有他這個福份呢。」

    芙蓉輕歎了一聲:「魚老爺子,恐怕您不能。」

    魚殼苦笑道:「我知道,論年紀,我跟陳老哥差不了多少,也稱得上壽了,滄江湖名氣,我們老哥兒倆互相飲服,我邁不過他去,他也壓下不我來,也稱得上是薄有微名了,最難得的是一件事。」

    陳芸娘癡癡地問道:「魚老叔,是什麼事?」

    魚殼道:「死的方法,江湖人老死床榻太遺憾,伏死劍下又堪哀,因此陳老哥的這樣死法最理想,他能含著笑,因為他完成了此生最大的願望。」

    他歎了口氣:「陳老哥此生最大的願望是貫徹執行十君子的心願,殺死白龍,他畢竟是做到了,而我老頭的願望卻難以在有生之年如願了。」

    白龍把受傷的左眼中,掏出了一枚袖箭,厲聲道:「魚殼,你此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呢?」

    魚殼道:「我的先人是前明遺臣,我的願望是能夠重見故國衣冠入鼎中原,神州現復重光華夏。」

    白龍冷笑道:「這個願望太大了,老夫愛慕能助,不過老夫可以幫助你了卻另一項遺憾。」

    魚殼搖搖頭道:「沒有什麼,我不一定要眼看著心願得逞,陸放翁有一首示兒詩寫得最好,死去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前人胸襟何等開闊,思想何等超越、信心何等堅定,因此老朽也是一樣,只要知道總有那一天,而我為這一個大目標也盡過心,於願已足,何必親自呢,不過慢來,白龍,你說你能幫助我彌補另一項缺憾,那是怎麼呢?」

    白龍獰笑道:「陳四之所以含笑而逝,是認為他已完成了十君子的遺志了,殺死老夫……」

    杜九娘掙扎著站起來道:「陳老爺子已經完成了,他的旱煙在你的眼皮上燙起了兩個水泡,有了這個緣故,你的感應就受了影響,使我能夠在劍招施到緊湊時,突發暗器,打瞎了你一隻眼睛,在平時那是不可能的事,可是我做到了,實在要感謝陳老爺子,沒有他的那一手,我的暗器絕難傷得了你,所以你可說是死在陳老爺子的手下。」

    白龍冷笑道:「老夫還活著,丟掉一隻眼睛沒什麼,老夫還有另一隻眼睛,陳四那老混球卻連命兒都沒有了。」

    芙蓉道:「白龍,陳老爺子如果只是因為你瞎了一隻眼,他就會瞑目而長逝嗎?」

    杜九娘也厲聲道:「十君子的誓言是要除盡六惡,如果你不死,陳老爺子絕不會安心逝去的。」

    白龍道:「這麼說來,老夫也死定了?」

    杜九娘道:「不錯,陳老爺子把他成名兵器銅扁擔棄而不用,換成那支旱煙桿,就是為了對付你。」

    白龍哼聲道:「可也不見厲害到那裡。」

    杜九娘道:「厲害處不在招式,而是他的旱煙袋中可以藏於一種特殊的煙絲。」

    白龍一震道:「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不知道,但是這種煙絲所含的性能可以使人的肌膚麻木,攻力減退,他費盡了心力,研究你的武功行動習慣以及功力之深淺,創下了一招,就是那一招,用內力把煙絲燒成火球,懸吊空中,再在必要時把它引下來,虛空一擊,火星四散。」

    「這一手沒什麼了不起,只在老夫的眼皮上燒兩個水炮,他自己卻送了一條老命。」

    「別看不起那兩個泡,你致命處就在這兩個水泡上。」

    「這話老夫聽過了,而且不止一次。」

    杜九娘冷笑道:「很快你就會明白了,你的眼睛瞎了一隻,你知道是怎麼瞎的嗎?」

    白龍怒道:「是你這賤人使用暗器偷襲……」

    杜九娘吟聲道:「我個我承認,但是你不想想,你的護身其氣修到什麼境界,一支袖劍傷得了你嗎?」

    白龍一呆。

    杜九娘道:「你注意我的劍,卻不防備我的暗器,因為你知道,我的內力貫注刻上,在你真氣較弱的部位還可以攻弱而傷,但是要用手擲出的暗器,卻是萬萬傷不了你的,所以你才放心,根本不去防備我的暗器,結果又如何哪呢?」

    「你……你的袖箭是什麼質料的?」

    「就是普通的煉鐵,那東西隨用隨去,不可能用什麼持制的材料,也許對付你,我會不惜工本,用極為堅硬的材料的風磨銅之類來打造一支特別的,但不會有用,因為器利而勁不猛,仍是沒用,勁力一足,你就會有知覺,我不可能傷到你了。」

    白龍道:「老夫不相信,那是普通的煉鐵。」

    「我用不著騙你,因為陳老爺子的那一袋煙絲中所帶的散功麻卑藥物很奧,你的眼皮上被燙出了水泡,藥性在那地方起作用,我的袖箭擲來,你不但沒有知覺,而且護身真氣也閉塞不靈,抽箭刀貫孔而入。」

    白龍冷笑道:「老夫總算明白了,好在老夫只傷一目而已,你們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杜九娘道:「我故意用普通抽箭,只是要試探一下你的真氣程度如何,一支普通袖箭你都擋不住,那就證明你完了,現在每個人都能殺你了。」。

    白龍心中暗驚,口中卻笑道:「老夫沒有到你們還會有這種安排,那只是一時失察,第二次老未就不會上這個當了,因為你們想殺死老夫還沒這麼容易。」

    芙蓉道:「白龍,假如你的護身真氣連一枚普通的袖箭都擋不住,這兒的人,個個都能殺你了。」

    白龍又是一驚,這次是真正的吃驚。

    他喪失了一目,只以為是自己太大意,過於專心去研究杜九娘的劍法,卻忽略了一個問題。

    他的護身真氣已經到了神與意會的境界即使是在睡熟中,一粒灰塵落向身上,肌膚也會產生感覺。

    真氣自然充溢皮下,使他的身子變為堅勒無比的柔草,刀劍不傷,除非是很強很強的勁力加上利器。

    杜九娘的劍招很刁奇,勁力也不弱,白龍相信自己還可以應付得了,但是他非常謹慎,也非常地多疑。

    因此他還是不願讓對方的劍刺中在身上,由於謹慎與好奇,他恐怕對方還藏著勁力不發,等到劍刺到他身上時才施發出來。

    作為一個劍手,他可以說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了。

    他幾乎將一個武人的名心,傲氣,都磨得乾乾淨淨,武功越高,他越小心,除非萬不得已,他絕不輕易與人動手。

    在動手時,他從不輕估對手,而且也從不講究器度,劍出必凶,一定要將對方殺死為止來。

    而且一定要在自己絕對沒有危險時,才找出對方的空暇而及時發出殺手。

    對杜九娘,他也是抱著這種態度,因正為杜九娘的劍法太精奇,他一時找不到破綻,所以他才不冒然出手。

    一直到杜九娘連攻了很多招,仍然沒有破綻,他已經不耐煩了,也不想觀察了,最安全的事莫過於把對方震退回去,用深厚的內力去壓倒她,把她震得受傷,雖然不死,但也無力再攻擊了。

    在平時,他不會如此的,那還是較為冒險的舉動。

    但是今天不對,還有一個杜雲青在,這個年輕人才是最具威協的危險人物,他必須留下精力來對付那個年輕人。

    因此,他放過了杜九娘一命。

    因此,他才挨了一抽箭,因為他再也想不到杜九娘在如此凌厲的劍法的同時會分神去射出一枝袖箭。

    那是最笨的打法,可是這種最笨的打法,居然整倒了他。

    但眼睛畢竟是真氣較為薄弱的地方,所以才擋不住袖箭,自己只要小心,就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那知道芙蓉指出了他的弱點,一個連他自己都忘記的弱點了,護身真氣是一股無形的,流動的,貫通全身的勁氣,就是不能有缺口,眼睛瞎了一隻沒關係,他的護身真氣有了缺口,就無法再具有原先的威力了。

    這兒都是高手,而且一等一的高手。

    現在,每個都有殺死他的能力了,他必須要靠招式去獲勝,不能再讓人的兵刃招呼到身上來了。

    白龍在心中緊張著,但表面上卻很從容,冷笑一聲道:「杜雲青,現在該輪到咱們倆的一決了。」他盡量裝得不在乎,社雲育也跟他一樣地不在乎。

    白龍舉刻作勢,杜雲育才比較疑重了。

    他知道白龍這一擊很可能是生死之分,尤其是白龍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殺機,那麼這一舉很可能已經貫注了無比的艱險。

    於是杜雲青也舉起了他的寒月劍,劍身已是雪白,凝結了寒霜,那證明了杜雲育也把功力提到十足。然後兩枝劍交獨在一起,每個人都屏息以待,等待著結果。

    白龍的身子忽然從原地飛起,飄然落地,然後站在那裡,一動都不動,所以觀戰的人也都沒有動。

    他們不正是震驚,而且還迷惑了,因為杜雲青還站在那兒,他的寒月劍上還黏著白龍的劍。是白龍棄劍而敗了嗎?

    不對,他就是棄劍而去,也用不著把胳膊也留下呀,那的確是一條真的胳膊,手還握著劍,舉在劍柄上,而那裡的白龍卻沒有了右臂。

    臂上沒有血,抵有雪白的肉,如玉如石,白的晶瑩,難道那是假的嗎?也不然,因為那邊呆立的白龍也泛著晶瑩的白色,像一尊玉雕的人像,沒有右臂的人像。

    這種情形讓任何人都看不懂。

    良久之後,當杜雲青緩緩地眉回了劍,把白龍連手的那柄劍也取下丟在地下,大家才喘了口氣。

    且不問結果,至少杜雲青還活著,而戰鬥似乎已經結束了。

    一聲尖呼發自三個女子口中,白紉珠、紀小如飛撲過去,連芙蓉也不例外,那兩個人抱住了杜雲青的各一隻手時,芙蓉已經無所插手了。

    她抱住了杜雲青的頭,把自己的臉貼在杜雲青的臉上,不顧羞恥,卻沒人笑她,因為三個女的都是滿臉的淚痕了。良久後,還是戰志超道:「杜大俠,白龍是死了。」

    杜雲青點點頭道:「我還活著。」

    那是生死的一擊,一個人活著,另一個必是死了。

    戰志超訝異而又肅然:「杜大俠,那一擊實為老巧此生所僅見,大俠的劍技已窮無地之威,只是我等凡夫俗子,實在無法看出大俠的劍落何處。」

    「沒有落劍,我的劍招未出,是他的劍比我快。」

    「那他怎麼會死在大俠的刻下呢?」

    「他不是死在我的劍下,可以說是死在陳老爺子的一袋煙絲下,可以說是死在杜九娘的神箭下,也可以說是死在芙蓉的唇槍舌劍之下,卻與我無關。」

    「這……老朽實在不懂了,有請大快明教。」

    「他出劍之速之利,實在非我能及,如是他以全力出擊,真可以殺死我,可是他傷了一目之後,被芙蓉一味,那一劍竟是虛招,他想利用我劍上的勁道反彈而逃走。」

    「啊!白龍會做這種事。」

    杜雲青一聲苦笑:「正因為他存有此念,才在雙劍交觸之際,電疾收勁,這一收太用勁,把我凝聚在上的玄冰所凝,把他的人也凍住了,也因此,他的胳膊才會脫離了身子,因為冰凍的東西是很脆弱的,白龍就是這麼死的。」

    白龍就是這麼死的,死於他的謹慎,怯懦,凡事都等絕對有把握才來,那知再也來不了了。

    這是寒月劍下,第一個苦著臉的死者,因此也破壞了他笑面追魂的例子,但是這個名號對杜雲青還有什麼用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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