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把禮親王的那輛車子拉過來,重新套好了馬,讓路民瞻坐在車中,芙蓉藏在車子裡,杜九娘帶著白紉珠藏身車下,一這駛去。
群俠也作了準備,杜雲青與紀小如,馬向榮加上了彭美雲美英仙妯娌姐妹第二批,是專門從事搶門的,只要車子進了松廬,立刻就衝進去。
其餘陳四公公帶了趙大錢二,配合了神龍幫的人手攻左側,甘鳳池與陳會娘伉儷,帶了丁大元、雷剛以及孫三及李四攻右側,而外面包圍的人員,卻一律不動。
紀小如跟著杜雲青,心裡很高興,卻也有點失望地道:「蓉姐也真是的,為什麼把我給撇下了?」
杜雲青笑道:「你敢殺人嗎?」
紀小如道:』『怎麼不敢?我又不是沒殺過,在關外保縹的時候,我一共殺了六個人。」
杜雲青道:「那可不能叫殺人,你只是把人砍倒下來而已,而且你是在混戰中,為了自衛必須砍倒對方。才能保全你自己,在混戰中你已經沒有了思想,出手發劍,也難以控制,但今天的狀況不同,你必須十分冷靜,甚至對方還沒有防備時,就得施出殺手,那得要有相當的勇氣與決心,你的確不能適合,因為你的經驗不足!」
紀小如心裡承認了,口中卻道:「去的五個人,路五爺是不必說了,九姐的江湖閱歷夠,徐大哥也沒問題,蓉姐跟珠姐姐她們難道也殺過很多人嗎?」
杜雲青笑道:「沒有,但她們的出身不同,芙蓉出身於玉龍寺,紉珠是寒星門下,那不是江湖的武功.而是宮廷用來作殺手的功夫,她們出手就是為了殺人,不是為了求勝,你的天馬行空屠龍劍法,夠精夠寬夠猛,卻不夠狠,你父親紀老爺子名滿江湖,卻很少殺人。」
紀小如道:「那我將來對你的幫助很少了。」
杜雲青卻正色道:「不,小如,我們將來是要在江湖上去闖蕩的,江湖生涯中雖免不了搏殺拚鬥,但是卻不為殺人,而且是要盡量不殺人,我自己的劍法太凶殘,出手必凶,雖然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來控制自己,但仍然難以把煞氣去掉,仍然殺了很多的人。;所以我才要為自己下個限制,就是必需要對方含笑時才殺人,因而贏來了笑面追魂這個外號,其實對搏拚命之際,誰還笑得出來,這原是給我自己出的難題,那知道反而促成了我多殺幾個」
紀小如不由地問道:「怎麼會呢?」
杜雲青一歎道:「有了那種限制,我出手的機會少了許多,有時明明可以一舉得手,卻因為那個限制逼得我放棄了,就這樣使對方對我的武功有了輕視之心,以為我並不如想像那麼厲害,於是他們在得意之下,往往會不自然地笑了起來,這一笑就是我出手的時候了。」
紀小如呼了一口氣:「大哥,你好像說過也殺過幾個人是沒有帶笑的時候,真的嗎?」
杜雲青搖搖頭道:『「騙人的,這既是我為自己定的限制,又怎麼可以隨便放棄呢?一個自律不謹的人,怎麼配得道江湖,我殺過的人,絕不違背我的原則。」
「那你為什麼要對人那麼說呢?」
杜雲青笑笑道:「那是必須要說的,這原則就成為了我的致命傷,尤其是我現在已經有了根,結了伙,不再是以前單獨流浪的時候那樣行蹤無定,仇家隨時都可以找到我,如果對方抓住我這個限制,找幾個高手,扳住了臉來對付我,豈不是把我吃得定定的,我故意放出這種空氣,讓人家不要利用我這個毛病。
紀小如笑道:「杜大哥,假如真到了緊要的關頭,你會不會放棄你的原則?」
杜雲青沉思片刻後才道:「你問得好極了,我也在一直思考這個問題,最後我才有了一個答案,這個原則我不會放棄,如果我違背了這個原則,我一定會應誓自裁。」
紀小如道:「杜大哥,這是何苦,你何必用一個不合理的規定把自己限死住,那太沒有意思了,只要問心無愧,大哥不必堅守這個原則的。」
杜雲青道:「不!剛才我說過了,一個人如果對自己所定的戒律都無法遵守,就不配當一個劍手了,何況這個原則我現在更容易遵守了,因為我又有了幾個最好的幫手,尤其是芙蓉,紉珠和你,我們生活在一起,做任何事都在一起,有你們為我分擔了身外的壓力,我擔慮的情形出現的可能不多。
萬一到了我必須破誓的時候,就是對方的武功高出我很多,根本不容許我去慢慢引到對方發笑,只要有一個機會施展出寒月劍式中的殺手,這是至威至烈的一擊,殺手一出,倒下去的,一定是兩個人,也無所謂誓言不誓言了。」
紀小如顯然很憂慮:『「沒有僥倖的可能嗎?」
杜雲青道:『「沒有僥倖,別人還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當我那最後一招殺手攻出時,我的人已經等於是死了,因為那時我已放棄了防禦,聽讓對方得手後,才施展的,寒月劍法施展到了極限時,只有一個空門,就是腰間,這雖是一個很微小的破綻,必須要極高深的劍手才能夠察覺,能找到這個破綻的人,技藝一定高出我很多,在他認為萬無一失時,才會發出一劍,把我攔腰一斬為二。」
紀小如驚呼出聲道。『「會有那麼厲害?」
「是的!等他一劍得手後,絕不會再對我有所防範,而我卻能把體內的至寒寒氣,凝聚到十二分,貫注劍上,上半身騰空飛起作最後的一次反擊,在那種情形下,誰也無法擋得住的,因為寒月劍式本來我是以快速見威,等我施展缺月離開那一招時,功力提到了十二成,身子卻減輕了一半,速度之快,自是無人能及的,只可惜也只能那麼一次了。」
紀小如連忙道:「不!大哥,希望你永遠也別施展。」
杜雲青笑了一下道:「我何嘗願意施展,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又怎麼捨得離你們而去。」
紀小如道:「我要跟蓉姐姐,好好地把劍法再深究一下,到那個時候,我們情願替你一死。」
杜雲青一笑道:「傻孩子,死也能替得了的嗎?何況你不願意我被殺,我又怎能讓你去替我死?再說你就算替我擋過一二招,等你死了,別人還是會再找我的!」
紀小如道:「但是對方在殺死我的時候,你就有機會攻他的虛處,高手對劍,生死只在毫髮之差,這個道理我是懂的,只要我能擋掉他一劍,你就可以爭得先手了。」
杜雲青道:「可是他如不笑,我依然無可奈何的!」
紀小如笑道:「大哥,你並不須要殺死他,像你對付陳望安一樣,只要斬掉對方一條胳臂,別的人就可殺他了,你不必下手,蓉姐與珠姐,都可以下手的。」
杜雲青很感動地道:「小如,你想得很多。」
紀小如道:「我很笨,那裡想得到這些了,是蓉姐告訴我的,她說你的劍法,蓋世已罕有其匹,除了兩三個人之外,很難有人是你敵手了,萬一遇上那樣的人,她要我們保持冷靜,看好對方的出手,每人守好一個方位,發現你將劍高舉,不理對方的攻擊時,就是準備要拚命了,到時我們就同時搶進來…」。
杜雲青道:「胡鬧,她怎麼可以教你們這種方法?」
紀小如道:「事實上這是我們共同研討出來的方法。」杜雲青想了一下,忽而笑道:
「不錯!這個方法提供了我一個靈感,假如真有這麼一個機會,不必要她們,只要你一個人幫助我就行了,而且你也不必去跟芙蓉研討劍法,將你自己所嫻熟的屠龍劍法加深火候就行了。」
紀小如道:「為什麼呢?我的劍法比蓉姐差得太多,連珠姐的寒星刀法,若是認真施展,也比我凌厲得多。」
杜雲青道:「不錯,玉龍寺之學以殺人為目的,寒星門有不能落敗的規定,她們從事的都是殺人的功夫,凌厲處是你所不及,但你的屠龍劍式寬厚之處,卻是她們所不及的,她們一出手就是九成九的攻勢,而你就是把劍法運到絕頂,也只有四分攻勢,六分守勢。」
「因此我才要加強我的劍法威力。」
「不必,你的劍法才是最好的劍法,因為你給人留了六分生機了,相同的也給自己留了六成退路,只要火候夠深,再高的劍法也無法在一招之下殺死你,只要你能擋過一招,我就有機會取得先手了。」
至於事後是否需要殺死對方,倒是無關緊要了,但是由你來配合協助我的進攻,比任何一個人都好,因為我們可以完全沒有損失而取得成功的機會增加了,假如要犧牲一個人才能殺死對方,我寧可由我自己來。」
紀小如道:「大哥,我們是心甘情願為你而死的,這不但是由於感情上的奉獻,更是為了大局,只要你能多活一天,天下就可以多一分太平,那是誰也比不上你的。」
杜雲青一笑道:「我倒沒把自己看得這麼重。」
紀小如莊重地道:「大哥您必須如此,因為您身負重任,在日月令旗沒有傳出去之前,您必須保重。」
杜雲青一驚道:「你怎麼知道我身懷日月令旗的?」
紀小如道:「蓉姐告訴我們的。」
杜雲青再問道:「她又是怎麼知道的?」紀小如道:「玄真子在交付日月今極的時候,有兩個侍衛營的人藏身暗處聽見了,他們是蓉姐的人立刻告訴了蓉姐可是蓉姐立時就殺了那兩個人,總算保全了這個秘密。連他的父親都沒有告訴。」杜雲青皺眉道『「她為什麼又告訴你們呢?」
紀小如道:「為了表示她的誠意,她說我們既然許身給了你,就是是你忠心的妻子,要我們知道您身上的責任何等重大,也要我們盡最大的努力來幫助你,不管在任何的情形下,都要抱著寧可犧牲性命,也不能讓你受到傷害。」
這件事對杜雲青的震動是很大的。
所以杜雲青久久沒有說話。
紀小如忙道:「大哥,你千萬不可懷疑蓉姐,她是個很可敬可愛的人,她說她已經身屬於你,就忘記了她自己的立場,全心全意來為你效命了,如果你打算反抗朝廷,她也會站在你這一邊「她這樣說過嗎?」
紀小如道:「是的,而且我看得出,她說話時萬分的誠意,絕非虛偽作態,她說她雖然出身皇族,卻並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貴族,她雖是滿人,也沒有把你看成漢人,完全是從整個大局上來著眼。
她擁戴這個皇帝,並不因為他是滿人的皇帝,更不因為是她的伯父,只是因為他還能稱職,可以算是個好皇帝,如果你有意出來爭逐江山,她認為你可以做個更好的皇帝,所以才擁戴你,並不因為她嫁給了你,這一片無私的胸懷,使我們都很欽佩她。」
杜雲青歎了口氣道:「她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子,跟她一比,倒顯得我太小氣了。」
紀小如道:『「不!大哥,她說這正是您可敬之處、您沒有把自己是日月令主的事告訴我們是應該的,因為這個責任太重大了,牽連著人的身家性命,玄真子明知道她下嫁於您,仍然以此重任見托,可知對您的器重,您怎能以私情而廢公,身負重任的人,必須要有對自己妻子家人都能守秘不宣的定力,才能勝任所守。
她並沒有為您瞞住她而感到難過,因為這並不表示您不信任她,而是您應該守的責任,她告訴我們,只要是我們小心謹慎,朝廷的耳朵是無所不在,密探的工作更是無孔不人,要我們盡量協助您.別讓人再知道這秘密。」
杜雲青心中是充滿了感動,也充滿了激動,歎了口氣道:「謝謝你們,小如,不過,我也只是暫時保管而已,遲早我必須把這擔子交出去的,因為我不適合。」
紀小如道:「不,大哥,蓉姐說過,只有您才最適合掌有此旗,她也認為玄真子選擇得很對,日月令旗不僅是華夏精神之所寄,也是一項無比的責任。一令在手,三山五獄的遺臣故老,英雄豪傑,都要俯首聽命。」
這也是一項至高無上的權力,抵有在一個認事分明,處事冷靜,無爭無慾的大仁大義的俠客手中,它才能成為一股安定社稷,為民造福的力量,稍一不慎,它就會成為災禍之源,早期的日月同盟之失,就是此令沒有能好好利用,玄真子徐明的關係更密切,而徐明也比您更善於策劃,但玄真子卻不交給他,就是因為這令旗,不能交付給一個工於心計的人。」
杜雲青道:「徐胖子為人是可信的。」
紀小如道:「不錯,他是個將才,能用奇謀,而且也頗有俠懷,但是一個好用心機的人,必為詭詐,胸中缺乏一股浩然正氣,沒有這股正氣,就不足以掌此令。」
「這也是芙蓉說的?」
「是的,蓉姐跟我們相處幾天,卻教了我們許多為人處世的道理,比我一輩子學得都多。」
杜雲青笑了道:「小如,你才二十出頭一點,不要這樣老氣橫秋,離一輩子還差得遠呢。」
紀小如含羞地笑道:「我覺得已經長大了。」杜雲青道:「你不是早就認為自己長大了嗎?」紀小如更不好意思了道:「沒認識大哥之前,我最恨人家說睛是小孩子,以為自己長大了,認為大哥後,我才覺得自己實在很幼稚,很渺小,但蓉姐跟我們見面相處後,我才認為自己是真的長大了,大哥,您以為如何?」
杜雲青笑笑道:「我也以為你長大了一點,不再那麼孩子氣了,像以前要是不讓你打頭陣,你的嘴一向嘟得比誰都高,可以掛上個酒瓶,現在居然能平心靜氣地接受人家的安排,這就是成熟了」
紀小如笑了一笑道:「這倒不是,我心裡還是有點遺憾的,因為蓉姐的安排,我沒話說,像陳四公公,甘四爺那麼一大把年紀都聽她的,我憑什麼跟她爭呢?不過我也承認我長大了,要是在以前,您這麼說我,我非要跟您使性子,鬧個不依,可是現在您說了,我卻能平心靜氣地接受,這就是我成熟的地方。」
杜雲青望著她,這個倔強刁蠻的女郎已經失去了孩子的淘氣,開始變為一個擁靜,溫柔,懂事的小婦人了。
他歎了口氣:「小如,你知道,我以前很喜歡跟你在一起,我了然一身,仍無兄弟姐妹,我覺得有你這樣一個淘氣而可愛的小妹妹是很幸福的事,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時是跟馬大哥來的,你到我的測字攤上來,故意跟我來測字抬槓,那時你真可愛,所以後來我一聽你陷在神龍嫖局,不顧一切地去救你出來,那情景彷彿依稀猶在眼前,可是再也找不到那個淘氣的小姑娘了。」
語氣中有著一種惆悵,紀小如卻笑笑道:「大哥,您似乎希望我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杜雲青點點頭道:「是的,我的確很懷念你嘟起嘴的樣子,甚至於你淘氣頑皮搗蛋的神情,都帶給我無限的溫暖回憶,因為我一直就缺少這份溫情。」
紀小如歎了口氣:「昨天見到了爹,他老人家也是同樣的語氣,說他失去了一個天真淘氣的女兒,不過他不像這麼自私,他為我的成長而高興,人總要成長的,他不想為了要一個可愛的女兒而要我永遠是個小女孩子。」
杜雲青笑笑道:「但是我這樣想卻不自私,如果你是我的親妹妹,我也希望你能成長,但你是我的妻子時,我倒願意你永保童心天真,使我在妻子之外,又多一個妹妹。」,紀小如紅著臉道:「妻子跟妹妹總不是一樣的。」
杜雲青笑道:「假如我只有一個妻子,自然希望你能更像一個妻子,但幸運地我有了三個妻子,我卻不希望三個妻子都變成一個樣子,有一個惹人憐愛的小妹妹一樣的妻子,不是更好嗎?」
你有沒有發現,很多女孩子在出嫁時,最難過的是她的長兄,但他們不能為了自私而把妹妹永遠留下,但如果娶了個原本是小妹妹的妻子,既沒有失去個妹妹,卻多了個妻子,那是多幸福的事。」
紀小如有點發急道:「為什麼你們都挑中了我呢?」
杜雲青笑道:「因為芙蓉跟紉珠都缺乏你這份天真,從一開始,她們就沒有跟我建立起那種感情,唉!你剛才說我們都挑中了你,除了我之外,還有誰呢?」
紀小如道:「是蓉姐跟珠姐,她們都把我看成了小妹妹,連九娘也是如此,似乎你們都希望我長不大。」
杜雲青笑道:「小如,你是個最幸福的人,有這麼多的人疼愛你,你為什麼要長大呢?」
紀小如輕輕一歎:「那是無法避免的,人只要活著,總會要長大的,小時候,我常常賴在爹的身上撒嬌,慢慢地,突然有一天,我覺得不該再那樣了,就是已經長大了一點,以前,誰要上門來給我提親,我一定會發火,把人家打出去。
但是認識大哥後,雖然你沒有對我有任何表示,我總是小心翼翼,唯恐惹你生氣不理我了,以前那個男人不小心碰了我一下,我都會用鞭子抽人,可是大哥拍拍我的肩膀,我就感到好高興,一時間看不見你,我就好想你。我何嘗不知道永遠是個瘋瘋顛顛的小女孩會更討人喜歡,但是我卻更希望大哥在看我的時候,用對蓉姐的那一種眼光。我更希望你拍了拍我的肩膀時,不是為了我的天真,而是為了我是個女人。」這是何等坦率的申訴。但又是何等純真的愛意。杜雲青忍不住心裡震動了一下,然後無限憐惜地道:「小如,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只為了我自己的需求而忽略了你的需要了,以後我一定不再把你當作個小姑娘,而把你看成個大姑娘,好不好?」
紀小如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輕嚷道:「不好,我本來就是個大姑娘了,比個子,我比蓉姐跟珠姐都高。」
杜雲青道:「就這難了,你既然是個大姑娘,我把你當作個大姑娘看等還不行,那你要我怎麼樣才好呢?」
紀小如道:「我……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覺得大姑娘跟小姑娘並沒有多少差別,當你心裡把我當成個小女孩兒的時候,就是把我叫成老大娘,也還是一樣,在蓉姐跟珠姐面前,我願意做個小妹妹,只是在你面前,我希望你能把我當成你的妻子,我這麼說是不是很厚臉皮?」
杜雲青忙道:「怎麼會呢?我們的名份也確定了,雖然還沒有成為事實,但是每個人都知道了。」
紀小如的眼睛微微有點紅,聲音又有點硬咽地道:「那沒有用的,你曾經向人家表示過,雖然定了名份,但是你還給我自由選擇的權利,要我看到了更為合適的對象時,可以不理會那個口頭婚約」,
杜雲青道:「這是應該的,就算是你已經嫁過了門,我仍然尊重你的這份權利與自由,我不想用婚約來束縛一個女人而阻絕她追求幸福的權利。」
紀小如道:「這證明我在你們心目中還是沒有份量,去留皆可,但我卻不同,如果有人不讓我成為你的妻子,要把我跟你分開,我會找那人拼老命,我不想單獨地佔有你,但是誰也不能把我踢了開去。」
杜雲青苦笑道:「小如,這是整個環境與一些傳統造成的,你眼芙蓉與紉珠都願意嫁給我,而且你們之間處得很融洽,你們互相可以容忍接受,大家也都很融洽地在一起,外人看了不會以為奇怪,會對我十分羨慕,可是你若認識了一個小伙子,我跟他卻不能同時擁有你呀!」
紀小如頗為興奮地道:「你會殺了他嗎?」
杜雲青搖了搖頭道:「不會,假如你真的喜歡他,我殺了他只會招致你的憎恨,假如你不喜歡他,我又何必殺他,因此我絕對不做這種傻事。」
紀小如有點失望地道:「杜大哥你真使人掃興,我不會再去愛上別的人了,也不會要你去殺人,只是你口頭上說了,讓我高興一下,你也不肯送個順水人情。」
杜雲青歎了口氣道:「小如,我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少,或者根本沒有,也知道我那樣說了,你也不會當作真的,卻會很高興,但是我絕不會那樣說的,因為我殺人是一件很神聖的事,從來也不放在口上開玩笑。
我如果說要殺一個人,就一定會做到,而那個人也一定有著必死之道,我口中的每一個殺字,一定是非常慎重地出口的,如果你要高興,我可以說假如你愛上了別的男人,我會著著實實的揍他一頓,把他打得臉青鼻子腫,不過我不是說著好玩,而是真揍。」
紀小如先還是笑著,聽到後來,不禁又詫然道:「大哥,你為什麼要揍他呢?」
杜雲青笑道:「我把這麼好的一個姑娘讓給了他,不揍他一頓實在不甘心,這是一,警告他一下,要他以後好好地對待你,這是二,但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則是為他好,如果有這種事情發生,我能大方地放手,芙蓉跟紉珠不會輕易放過他的,說不定徐胖子跟杜九娘也會插手,他這條命還保得住嗎?我揍了他,他們就不便再為我出氣,而胡亂插手了。」
紀小如這才又笑了起來道:「大哥,你可把我給嚇著了,經你這麼一說,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生異心呀,你只是揍別人,蓉姐跟珠姐卻一定會揍我。」
「芙蓉、紉珠怎麼還揍你呢?」
「揍我有眼無珠,不識好歹呀,因為天下再也找不到一個比您更好的男人了,人家想擠進來還沒有機會,我卻見異思逃去看上別的男人,不是自甘下賤嗎?別說她們要揍我,連我自己也會狠狠地打我幾十個大嘴巴。」
杜雲青哈哈大笑道:「小如,看你平常很老實,不是個刁嘴滑舌的人,想不到你的口才還真不錯,一頂高帽子送過來不著痕跡,捧得我暈陶陶的。」
紀小如道:「我的嘴本來就不老實,您難道忘記了?我第一次見您時,我找您測字,抬了半天槓,您可沒抬贏我,只好掏腰包請我吃了一頓」
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後面的馬向榮跟彭氏姐妹忍不住摧馬上前問道:「杜兄弟,你們什麼事這麼好笑?」
杜雲青道:「沒什麼,隨便逗逗樂子。」
紀小如卻笑道:「馬大叔,大哥怕我回頭太緊張,放不開手來殺敵,所以在說笑話,要我輕鬆一下。」
杜雲青微怔道:「你知道我這麼做的目的了?」
紀小如笑笑道:「我當然知道,因為我的確好緊張,所以我自己也在找些開心的話說,使情緒放鬆一點。」
馬向榮道:「你們二位真是的,一些毛賊而已,還值得緊張嗎?」
紀小如道:「馬大叔,你可別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白蓮教在潛伏了百年之久後,突又死灰復燃,自然是作了充分地準備,個個都是好手,你沒瞧見那個方子玉的功夫有多扎手,相信在松廬裡面,好手一定還多得很,今天這一戰,不見得比對付玉龍寺的人更輕鬆。」
馬向榮道:「方子玉有什麼了不起,在陳四公公的旱煙袋下,還不是乖乖地躺下了。」
紀小如道:「馬大叔,陳四公公在四十年前就譽滿江湖,以一支扁擔逞盡威風而無敵手,現在他雖然上了年紀,但是身手未見龍鍾,反而更為洗煉了,那一枝旱煙旰兒就是當年擔柴叟的扁擔演化而成的奇門兵刃,火候也更深了,咱們怎麼跟他老人家比。」
馬向榮笑道:「這個我知道,我也沒說我的武功比他老人家深,我只是認為這次我們有這麼多的高手圍剿一個小小的松廬,還會有問題嗎?」
杜雲青凝重地道:「這攻擊當然是在所必成,不過芙蓉根據別處傳來的消息,白東嶽進攻天橋的東海班,邊城帶人圍攻什剎海的南海班,都費了很多力才勉強完成,再根據已擒獲的俘虜口供,白連教中的好手,一大堆都集中在松廬裡面,未可輕視,所以大家都很慎重,幾乎已經是把我們能邀約到的人手全部出動了。我們雖然是第二批。,但是職責重大,尤過於第一批,他們是攻堅擒主凶,我們都是圍剿殘餘,不讓一個人漏網,因此我們遇到的阻力一定會更大,馬大哥可千萬不能托大。」
馬向榮道:「蓉姑娘跟路五爺他們已經擔任了攻堅追擒主凶的工作,我們的阻力怎麼還會更大呢?」松廬的好手必然是被他們吸引去了,我們只能碰上些小腳色而已。」
杜雲青立刻搖頭道:「馬大哥,你這樣想就錯了,芙蓉他們只是負責破門與追擒青松子,並不是要狙殺每一個高手,方子玉剛才被陳四公公故意放走後,他到了城裡發出的信鴿通知各處潛伏的人員雖然被截了下來,但通信的內容卻是叫大家緊急疏散,速求自保以保全士氣。
可見他們早已作了應變的準備,那些高手也一定是拚命以求突圍而不會應戰的,他們的目的是逃出去以圖再起,一定會情急拚命,所以芙蓉他們未必會遇上高手頑抗,我們這收網的卻可能會遇上全是硬把子。」
馬向榮歎了口氣道:「兄弟,我老馬也多少跑了二十年的江湖,那裡會連這個都不知道,我只是故意這樣說說來使自己不緊張而已,跟你們說說笑話是同樣的目的,這一路上,那兩個娘兒們已經對我絮咕了半天,那知道你跟小如還是不放過我,存心要叫我不自在嘛!」
他手上擺動著那一對水磨短鋼鞭,對空飛舞了兩下道:「我這一輩子都沒有像此刻那樣緊張過,你沒看我的手都在發抖,你們怎麼就不讓我輕鬆一下呢?」
他揮擊兩條鋼鞭,居然揮出一連串急點似的嘯聲,用以襯托出他的手在發抖,但實際上卻是在表現出他真正的造詣。
這個少林出身的漢子也洩露出他深藏的修為,由此可見他們每個人都意味到自己責任的重大了。
彭美芳與彭美英這一對妯娌兼姐妹,除了身兼家學外,又是五虎斷魂刀彭家的未亡人,自從紀小如跟杜九娘兩人為她們作伐,說動她們雙雙點頭答應改嫁馬向榮後,她們的態度已經不似先前膘悍了。
今天她們一左一右,四口雪亮的斷魂刀夾住了馬向榮,既像是在協助他,又像是保護他,看見了馬向榮在鋼鞭上的造詣,兩人都為之一怔,接著則是驚喜萬分。
彭英芳首先忍不住叫了起來道:「大哥,原來你還藏著私呢,這一手龍吟虎哮至少也有了二十多年的火候。」
馬向榮笑道:「那還假得了,咱家今年三十八了,十三歲拜師學藝,十九歲出師開始保嫖,足足二十年來我沒丟下過功夫,偷過一天的懶,這對鞭也練習了二十五年了。」
彭美英笑道:「姐姐是說大哥你平常練功夫時,怎麼不表現出這一手造詣呢?」
馬向榮道:「我師父雖然是俗家弟子,但畢竟是藝承少林佛門武學,戒殺重仁,所以我的鞭法雖走陽剛的路子,卻很少有殺手,但是我人門之初,首先練的就是這一套龍吟虎鞭法,而且也是少林十八伏魔神功之一,是最具殺傷力的,學成後,對於使用的規定很嚴,若非遇上十惡不赦之徒,絕對嚴誡使用,所以我一直不敢施展。」
這次連杜雲青也感到奇怪了:」為什麼呢?馬大哥,像上次我們在保縹時遇到了好幾次的伏擊,你的處境已十分危險,甚至於還受了傷,大哥為什麼不使用呢?」
馬向榮歎了口氣道:「這是用來誅除奸邪的,不是用來自衛的,因此除非在確知對方是必須殺死才能使別人不受其害的惡徒時,我絕不使用這手鞭法。」
杜雲青歎了口氣道:」連少林寺的嫡傅佛門弟子,在使用降魔功時,都沒有這樣嚴格的限制。」
馬向榮道:「是的,按照規定,這種武功可以用在必要時在救命之舉,但是我自己把它規定得更嚴一點,因為這套鞭法的威力太強,使用時固然殺死強敵,但也會為我帶來很多推不掉的麻煩,引來更強的敵人。
假如我是一個人,我還不去管他了、但是我卻是一個鏢頭,很可能有人會為私怨而劫鏢,找鏢局的麻煩,自然也會因此而牽連到別人,你跟我一起護鏢的同仁,他們的生命安全將會增加許多不必要的威協與傷害的機會。這才是我極力自製的原因。」
杜雲青不禁對這個漢子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敬意,少林的十大伏魔神功,也被稱為少林十八絕學,雖然武功典籍一直留在少林,雖然少林的弟子是最多的、但練成這種神功的人數一直不多,俗家弟子猶少。
馬向榮身懷如此絕學他如果肯施展,早就會成名了,擠身一流高手的行列,但馬向榮卻為了一個更為崇高的理由、憎愛分明願默默無聞以終,情願冒著被殺的危險、不加施展,這是何等的心胸!
紀小如對這套鞭法的瞭解還不夠.自然也無法體會馬向榮作了多大的犧牲,因此問道:
「馬大叔,你今天把這種功夫亮給我們看看,是否已準備施展了?」
馬向榮點頭道:「是的,對白蓮教徒是不能姑息的。」
彭美芳與彭美英看看馬向榮,目中流露出無限的敬佩,而這種敬佩中有無限的滿足,尤其是較小的彭美英,忍不住道:「大哥,平時你藏拙一點倒也罷了,真到了性命關頭,你可不能開玩笑,像上次在局子裡,玉龍寺請了批暗算的殺手來,你都已經負了傷,為什麼不施展呢?」
馬向榮歎了口氣道:「二妞兒,還是那句老話,我這套鞭法是學了來除害的,不是學來自衛的,對方也是一批可憐蟲.他們受了命令前來,自己身不由己,並不是萬惡不赦之徒,我用不著施展,這是一,再者,那天高手很多,尤其是杜老弟還在一旁,他絕不會看著我被人殺死的,我又何必要逞能呢?
少林是佛家功夫,最誡躁露,再說我這套鞭法雖然凌厲,比起社老弟的寒月劍法,還是減了一籌,如果我輕於躁露,這條命可能就活不到今天了,杜老弟在江湖上被人稱為笑面追魂,處處被人看作煞星,到處都有人想找他拚命,並不是他真的嗜殺,而是他太有名,每個人都想壓倒他而成名,我沒有這麼大的本事,還是藏拙一點的好。
今天我顯示出來,是因為情況不對,攻擊松廬的工作十分重要,杜老弟看得很重,惟恐人手不足,卻又不放心我這個沒有用的老哥哥,要我跟他一路,是便於照顧我,所以我才亮了出來,免得他為我分心。」
杜雲青一笑道:」馬大哥,小弟卻沒有這個意思,而且小弟對馬大哥的技藝並沒有存有輕視之心,我早就知道你必然有兩手壓箱底的絕活兒沒拿出來。」
馬向榮不信道:「老弟,這話我又難以相信了,這套鞭法我從未施展過,你怎麼會知道的了」
杜雲青笑道:「大哥是使鞭的,而且又承認你是出身自少林俗家門下,有這兩點就夠了。」
那也不能表示我會伏魔鞭法。」
杜雲青笑道:「我們一起闖神龍縹局,大哥曾經拳敗黃河十三龍中的翼手龍霍大鵬,霍五他是神龍幫中武功僅次於幫主武威揚的第二高手,馬大哥居然能以正統的拳法勝過了他,小弟就知道大哥的武功必有過人之處。」
馬向榮一栗道:「原來你是由這個地方看出來的?」
杜雲青笑道:「不但我知道,紀老爺子也知道,否則他又怎會在那麼多人中,獨獨把馬大哥委為鏢頭,而且他自己要離開天馬鏢局時;卻委託馬大哥照料小如,幫她把鏢局撐下去,那時他並不知道我會擔起天馬鏢局的擔子,把這個擔子等於是交給了馬大哥,他對馬大哥的武功如不深知,又怎會作此貿然之舉,如果大哥的武功真是像大哥平時所表現的只有那一點,能挑得起忱個擔子嗎?」
紀小如道:對呀,爹跟我說,如果不讓天馬鏢局關門,就要我多聽馬大叔的,才能把鏢局撐下去,可見爹對馬大叔的武功是早有所知了,只是沒讓我知道而已。」
馬向榮不禁有點沮喪地道:『「我還以為我一直藏拙得很好,原來早就被人揭穿底子了。」
杜雲青笑道:「什麼都可以裝假,唯有武功裝不了的,馬大哥雖然處處藏拙,但在與人動手的時候,不管對手多強,都表現了一種凜然不懼的名家氣度。!』馬向榮道:「那只是我莽不畏死而已,匹夫之勇,可算不了一回事,更不能說是名家氣度。」
杜雲青笑道:「不怕死與胸有成竹之間是有差別的,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與匹夫之勇也有著很大的區別,馬大哥如果抵是不怕死,恐怕早就死了,別的不說,就以上次在鏢局應付突擊一事來說,白東嶽那邊一共派了三批人過來,一批強於一批,馬大哥都從容應付了下來。」
馬向榮道:「不算從容,我肩中的劍傷,不過才收口,還有點抽痛呢。」
杜雲青道:「但是對方卻是玉龍寺中出來的殺手,比起一般的江湖武師不知高明了多少倍,馬大哥一鞭當關,對住了他們凌厲的攻擊,又豈是不怕死所能做到的,假如大哥只有那點能耐,小弟今天也不會請大哥出來擔任艱巨了,這責任何其重大,如果漏了一兩人,很可能又為白蓮教遺下了害人的種子。」
紀小如也笑道:「是啊,我想起來了,杜九娘為兩位大嬸兒作伐時,我還擔心說馬大叔的武功不高,恐怕兩位大嬸兒不肯委屈,但九娘說沒問題,馬爺自有可敬之處,她們兩位一定會同意的,看來大家都知道馬大叔藏了私。」
彭氏姐妹笑笑,馬向榮卻有點氣沮地道:一原來你們都已摸清了我的底子了,故意在哄著我呢!」
彭美芳笑道:「我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們尊敬的是大哥的為人,雖然知道大哥深藏不露,但想到大哥不是善於做作之人,既然有所保留,必然會有原因的,大哥不說,我們也不便動問,而且我們也不知道大哥在那一套龍吟虎的鞭法上,有這麼深的造詣。」
馬向榮歎了一口氣:「幸虧我這個藏拙的理由還無愧於心,否則不知你們會把我看成怎麼樣的人了,可見人藏不得私,留不得一點秘密。」
杜雲青笑道:「大哥根本就是不會做假的人,你之所以留下一套鞭法不施展,只是自認為有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並非存心要騙人,所以雖能保存至今,卻已在不知不覺間流露了不少,如果你真是把它當作一件秘密,反而會別彆扭扭,故予掩飾,反而弄得破綻百出了。」
紀小如道:「對了,馬大叔,你只是把這套鞭法當作了戒律,並沒有視為秘密,否則你連三天都保不住了。」
馬向榮笑笑道:「我本來倒是覺得自己做得很不錯的,可是被你們這一說,我竟是一無是處了。」
杜雲青道:「馬大哥,你肯不肯聽我一句話?」
馬向榮連忙道:「老弟,我自認識了你之後,連性命都巴結上了,什麼話不聽你的。」
杜雲青道:「那小弟就直說了,你既然藏不住秘密,就不必再勉強去掩飾它,你雖然把它當作戒律,卻又沒有徹底執行的決心,就不如聽其自然的好。」
馬向榮一怔道:「兄弟,你說我沒有徹底執行的決心,這句話我可不承認,多少年來,我一直堅守著它。」
杜雲青笑笑道:「馬大哥,你不是善於作偽的人,有時你在下意識的表現上,也不是個絕對能自制的人。」
馬向榮道:「我還是不明白老弟的話,當然,老弟說我的那些缺點我承認,我的自制力一向很差,遇上個我瞧不順眼的人,那怕是多年的交情,我還是不順眼,有個對了勁兒的人,那怕是初交,我也能為他砍下腦袋。」
杜雲青笑道:「這不是缺點,而是大哥的優點,大哥不善虛偽,肝膽照人,才能交到真正的朋友,記得你我初會,還有位秦兄,一樣是朋友,但兄弟對他就無法產生好感,雖然他也是俠義中人,而且對紀老爺子忠心耿耿,在神龍幫裡為武威揚也做了很多的事,為俠義道盡的力也很多,兄弟至今仍難作進一步的交往。」
紀小如笑道:「杜大哥,秦大叔是我爹的智囊,為人是工於心計一點,但是論好,他絕對不如徐胖子,為什麼你對徐胖子會那麼好呢?」
杜雲青座容道:「徐明雖然足智多謀,但對人卻真誠無偽,他的心機雖工,完全是對敵人而施,在自己朋友面前,他幾曾用過一絲心機.我有事,徐明挺身而往,不避危險,不計利害,不問目的,這就是他跟秦松不同的地方。」
紀小如道:「你對秦大叔似乎有成見。」
杜雲青道:『「不是成見,是我不欣賞那種人,就像第一次,他故意利用你去闖神龍鏢局,然後把我跟馬大哥也激了去,固然他已知道你爹跟武威揚有了默契,你去不會有危險的,他也可以利用我,因為我跟他沒有深交,但是馬大哥跟他卻是多年的朋友與生死兄弟,他居然也能狠得下心叫馬大哥糊里糊塗去冒險。」
紀小如不說話了。
杜雲青道:「那一次實在很危險,幾番出死人生,如果馬大哥在那一次有了失閃怎麼辦?就是為了這件事,我不能原諒他,即使是一件很有意義的工作,每個人都應該不計利害,義無反顧,毅然而赴,但是不能叫人家在糊塗中去送死,一定要告訴得明白。」
紀小如一歎道:「大哥,你這樣一說我也沒話說了。」
杜雲青道:「你是從功利上去看成敗,我則是從人性上去看虛偽,我覺得兩者的關係很大,太注重功利的人,其心必詐,其行必詭,這種人不會有感情,而一個缺乏感情的人,也是最危險的人,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給你一下。」
馬向榮有點不服氣地道:「兄弟,這個我就不敢同意了,老秦不會是那種人。」
杜雲青微微一笑道:「可是他把我們兩個人塞過去救小如,攻神龍嫖局時,並沒有告訴我們內情。」
「那時他為了挽救神龍幫,為的是民族大義,他已知道一流宗是朝廷削弱江湖人的組織。」
杜雲青道:「你我都不是神龍幫的人。」
馬向榮道:「但我們都是大漢的子孫。」
杜雲青一歎道:「當年的日月同盟就是垮在這個原因上,光復故國是每個人的心願,但犧牲流血,要出於人自願,不是抓住了那個題目,就有權利叫別人犧牲的,更何況我們還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這就是弄權了,正如現在白蓮教,他們也打著光復華夏的口號,但是你我認為他們是正確的嗎?」
這番話義正詞嚴,使得馬向榮與紀小如都沉默了,尤其是紀小如.他知道杜雲青身掌日月令旗,是有資格說這種話的,因此她擔心地道:「杜大哥,你不會對秦大叔怎麼樣吧?我相信秦叔叔他……
杜雲青道:「我不會怎麼樣,但是我會告訴武威揚,如果真的要為光復大業盡點心,就要重新整頓一下內部,像秦松那樣的人,萬不可太棄以重寄。」
「秦叔叔對神龍幫的貢獻很大……」
杜雲青道:「我知道,他是個幹才,如果在朝廷,他是個治國的能臣,但不合於江湖,假如義師要以江湖幫會的型態立足,最忌用這種人。」
當年的日月同盟,就是這種人才太多了,才弄得志士離心,分崩離析,處江湖應有一個誠字;你看看徐明,他雖然一肚子鬼計,但他手下的弟兄一個個都對他忠心耿耿,捨命以從,那絕不是用利害可以換來的。」
馬向榮道:「杜兄弟,這句話我贊成,我不是說老秦的壞話,他還是我的好朋友,但是他那個人有些地方實在太叫人看不過去,做一件事都要有目的的,譬如在街上,看見個叫化子,他會掏出大把的銅錢佈施,在郊外無人處碰上個叫化子攔路乞討,他會給人一腳,還得訓上幾句。」
杜雲青笑了道:「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是在那家東順酒樓上,難怪他會那麼客氣,原來是要博個敬重斯文,憐貧恤困的俠名,小如,我看人沒錯吧!」
紀小如有點失望地道:「秦叔叔怎麼會是那樣個人呢?」
馬向榮想想又道:「但是老秦為人也有個優點,就是肯負責,一件事情如果交付給他,他會考慮自己的能力,如果無法達成,他絕不輕易接受,如果他接受了下來,就一定會做得十全十美,即使有了意外的挫折,他也會盡一切的努力去克服,紀老爺對他的為人很清楚………」
紀小如道:「對了,當我要獨力承擔起天馬鏢局的時候,爹要。馬大叔幫我的忙,當時我就奇怪,為什麼不讓秦叔叔幫忙呢?在處理事情上,秦叔叔比馬叔叔冷靜有條理,可是爹說這個擔子太重,秦叔叔擔不下來,我本來還不太明白,只以為是杜大哥的緣故,可是爹在那個時候,並沒有想到杜大哥肯幫我的忙。」
杜雲青哦了一聲道:「紀老爺子知人善任,既然他對秦松的為人有相當的瞭解,那大概就不會讓他犯太大的錯誤,我也不必多事了。」
紀小如笑道:「本來就是,秦叔叔是跟爹一起過去的,爹擔任總護法,只屬於客卿的地位,堅持不肯實際參加神龍幫,秦叔叔跟著他也無法擔任實際的工作,所以他們的位尊而權輕,可見爹早已想到一切了。」
說說走走,松廬已遙遠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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