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貞冷笑道:「那又如何,當你的手勢劃出之後,最多只能送到一半,我的劍鋒已及。」
金棠也冷笑著道:「夫人!你錯了,我們雖然雖然難逃這一劍,可是你也難逃我們雙刃合力的一擲。」
「什麼,你們要擲出匕首?」
「是的,夫人,這是我們哥兒倆無事,研究出來的一點小心得,玉龍劍以快速見長,唯一的辦法是以快制快,可是要達到這個境界太難了,我們只好從兵刃上補救,因此易長為短,練了這一手脫手兵刃。」
「你遲早就有心要對付我的?」
「那倒不是.我們知道幹這個不會一輩子順遂了,犯了過錯沒話說,可是有時不犯錯,也可能會遭到自己人的算計,那栽在裡頭就太冤枉了,總得留上一手。」
白素貞的臉色一下子破僵住了,變得很難看,因為她知道金棠的話不是虛言恫嚇,而且他們兩個人所有採取的姿勢,也的確能制住機先。
但是如若就此被他們壓住,也實在不甘心,因此冷笑一聲:「你們要是傷了我,今後還有容身子處?」
金棠道:「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想走這一步,但是夫人現在就要我們的命,狗急跳牆,自然就顧不得了。」
白素貞冷冷地道:「如果找放過了你們?」
金棠道:「夫人不會放過我們的,否則夫人在這個府裡也就站不起來了。」
白素貞道:「你們也知道。」
金棠道:「我們當然知道.因此只希望大家別逼得一定要在這會兒拚命,錯過今兒,那兒碰上那兒算。」
白素貞沉聲道:「不行,你們要是出去,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可是你們知道得太多,絕不能讓你們走的,而且你們就是練了那一手,也不見得一定能威脅到我,小秋、小冬,你們兩人從背後合攻金棠,小梅、小蓮,你們攻卓英,只要把他們逼得移動身形就行了。」
這一招相當狠毒,使得金卓二人所佔的優勢全被瓦解了,因為他們只要一動身形,就無法再繼持原先的位置,對白素貞就失去了威脅的形勢,本身卻沒有脫出白素貞的控制,因此金棠一變臉色道:「夫人,你這是逼我們拚命了。」
白素貞沉聲道:「早就是如此了,拚命,我今天若是放過你們去,我就不姓白,上!」
一聲呼叱,兩邊四名少女電疾撲進,金棠與卓英在萬分無奈下,兩支匕首電疾射出,飛向白素貞,而他們的身形卻往兩邊彈出,閃避四女的攻擊。
因為他們是被逼得先出手,匕首速度雖急,部位卻差了一點,白素貞身軀一拔而起,長劍磕飛了一支,腳尖踢出,也蹬開了一支,然後像一隻大彩蝶似的劍寒如霜,對準二人罩下。
那四名劍女一招擊空,變位很快,逼了回來,將金棠與卓英又趕在一堆,剛好在白素貞的劍勢籠罩之下。
金卓二人五面受敵,再無可退,只得閉目受死,忽而斜裡一道青影,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闖了進來。
鏘然輕聲中,白素貞的身子被彈了開來,翩然落地,那四名劍女輕叱一聲,舉劍往來人身上刺去,那人手腕再振,青光暴起,把四女又震退了,厲聲喝道:『』混帳東西,瞎了你們的狗眼,對我也敢遞爪子了!」
那是一個身材軒昂,滿臉威嚴的老人,頭髮花白,梳了一條根整齊的辮子,長鬚指胸,卻是烏黑的,穿了一身紫色的長袍,雙目炯然,別具威嚴。
那四名劍女認出來人後,立刻垂手躬身。
白素貞也愕然地道:「東嶽!你怎麼了?」
原來這老人就是白東嶽,白紉珠與紀小如都為之一震,白東嶽如果就是白泰官的話,今年最少也有七十多了,可是看他的外貌,最多不會超過六十!」
金棠與卓英見了白東嶽後,也一收先前的傑傲之態,連忙雙恭聲道:「總管!您來了,屬下等」
白東嶽擺擺手道:「二位老弟別多禮,白某已經知道了,是拙荊的不對,白某向二位老弟致歉!
白素貞叫道:「什麼?東嶽!是我的不對。」
白東嶽沉聲道:「是的!夫人,你太不像話了,身為領班,應該處處為部屬設想才對,你不知體恤下屬,反而動輒以規條相向,那怎麼能帶得好人,難怪一些弟兄都不願意留在東府,金卓二位老弟是應我之請求,再三力慰他們留下幫你忙的,還是容不得他們」
白素貞還要開口,白東嶽沉聲道:「你別說了,我一下子照不到,你做錯了多少事
白素貞楞然道:「我做錯了什麼事?」
白東嶽沉聲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問你,是誰要你派人到天馬鏢局去的?是誰要你把兩位姑娘誆到這兒來的?」
白素貞道:「我是為了你」
白東嶽怒道:「為了我?你真胡鬧,以後不得我的允許,你少胡亂出主意!」
白素貞見丈夫居然如此斥責她,頓感臉上下不了台,厲聲道:「東嶽,你,,白東嶽不等她說出來,神色更厲道:「你再口說一個字,莫怨我不念夫婦之情,當場就劈了你,從現在開始,你給我老老實實的耽在府裡,除了相爺吩咐的事,你不准多管一點,而且你管也沒用,除了你這八名劍女之外,任何人都不會再聽你的了!」
白素貞大感意外,白東嶽沒有理她,轉臉朝金棠道:「二位老弟,真對不起,白某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東府的事,自即時起由二位老弟全權負責,以後任何人都由二位節制,拙荊如果再對二位無禮,或是逞性干擾二位的行事,二位可以逕加處置!」
金棠與卓英十分感動,金棠忙道:「總管!屬下不敢!」
白東嶽道:「沒什麼不敢的,這是公事,拙荊是女流之輩,公私不分,不足以當重責,我知道這兒若無二位老弟在維持著,早就撐持不下去了!以後請二位老弟多費點心吧,在我們這個圈子裡,首重上下一心,親密無間,因為大家的榮辱利害都是相關的!」
金棠立刻躬身道:「總座賜教得是,屬下敢不殺身以報,只是屬下等在此仍然不便,請總座開恩,容屬下等調到禮王府在總座麾下效命吧。」
白東嶽道:『金老弟,你這麼說是為剛才的事仍存芥蒂了,我們相處多年,二位對白某的為人諒必清楚。」
金棠道:「總座御下寬厚,愛如子弟手足,為了任何一個弟兄,總座都不惜殺身以赴,因此多年來,別組的弟兄只有往這兒投奔來,從沒有一個倒出去的。
白東嶽苦笑一聲道:「多謝二位老弟對白某的鍾愛,可是白某錯在不該叫拙荊主理此地的,就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內,白某一個疏忽,顧慮未及,已經折損了七個弟兄,倒走了兩名弟兄。」
金棠一怔,白素貞也怔住了。
白東嶽沉痛地道:「這事如果白某在此,斷然不會發生的,我接到消息後,對死難的弟兄固然感到痛心萬分,對倒向他方的弟兄更感到愧疚難安,卻還難以置認,直到我趕來此地,看見了你們的衝突,才知道原因何在,素貞!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了,這種對人的態度,怎不叫人心寒背向呢?別組的人投到我們這兒值,就是因為在這兒可以享受到列組所無的人性尊嚴,現在你像別人一樣,不把部屬當個人看待,人家怎麼會聽你的。」
白素貞低下了頭,白東嶽又誠懇地道:「金老弟,我們這個圈子本身是很悲哀的,雖然對外有操生殺之大權,但我們的命運也操之人手,就像是一群狩獵的狗。」
金棠道:「屬下等到那邊不是一樣地為總座效忠嗎?」
「是的,但這邊的地盤卻不能放棄,我們自保的手段除了團結一致外,還必須爭取到足夠權力,和中堂的勢力已經不遜於任何一個親王了,維持在一個有力的靠山是不夠的,還必須要控制住一塊靠山,拙荊管理的手段已經使得眾叛親離,這個地盤眼見即將不保,所以必須要二位出來維持下去。」
白素貞道:「東嶽,我不承認我做錯了什麼。」
白東嶽道:「你做錯得太多;錯得不可能原諒,我問你,擄劫路民瞻是誰的主意?」
白素貞道:「是我,他說你是白泰官的化身。」
白東嶽一笑道:「白泰官死於三十年前,這是眾所皆知的事,難道他一叫就能改變那事實嗎?你這樣一來,反而顯得做賊心虛了,尤其是你後來的那些措施,簡直是愚不可及,反而招來一身是非。」
白素貞低下了頭,白東嶽道:「莫蘭心兩口子失蹤了,你先後派到天馬縹局的兩批人,七個死了五個,兩個投到邊城那兒去了,如果遲一步,又有兩個忠心的弟兄要拆在你手中,我們有多少人,能經得起你這樣折損的。
白素貞抬起頭道:『我是怕……」
白東嶽厲聲道:「有什麼好怕的,就算大家都把我看成了自泰官又能如何,為了這麼一點無關緊要的小事,你居然大張旗鼓來幹,可見你有多蠢,所以從現在起,你還是乖乖的給我耽在府裡,少再插手外面的事。」
紀小如與白紉珠冷眼旁觀,發現白東嶽的確是個人才,他已能深深地把握住一批殺手的心理。
白東嶽的聲音轉為低沉:「在要獵狩的目的物之前,我們可以張牙舞爪,顯盡威風,可是我們的頸子上有一根繩子,被握在驅狗人的手裡,而那個驅狗的人,又要聽主人的命令,別人要我們死,我們就不得生。」
金棠與卓英低下了頭,目中也有著悲哀的神色。
白東嶽:「我也是由你們這個地位爬起來的,也深深地瞭解到這一種悲哀,所以有幸我爬升到驅狗人的位子上進,我就發誓跟各位同進退共憂樂,別的驅狗人一手握繩,一手執鞭,我則是兩手全空,斷不要繩子也不用鞭子,完全是跟大家站在一起.我們不接受主人盲目的指揮。」
金棠感動地道:「總座對屬下們的恩德天高地厚,每個弟兄都是深銘心版的。」
白東嶽卻苦笑道:「在我們這個圈子裡沒有真正的前途的,只有一個年羹堯算是出人頭地,封侯拜師,真正的搏到了一個前程,但是他得意而忘形,跟手下的弟兄們脫節了,所以最後仍不免被烹的走狗命運,我深自警惕,絕不犯那個錯誤,我們必須看得起自己,才能免於被烹,兔死狗烹,走狗死光了,驅狗人也就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可歎的是那些人認不清這點才一個個地倒了下去,保護你們,等於是保全我自己。」
金棠道:「屬下等著誓死效忠總座。」
白東嶽道:「所以二位必須勉為,其難挑起這兒的擔子。」
白素貞楞然道:「東嶽,你怎麼這樣對我了」
白東嶽沉聲道:『』夫人,我是個重情的人,所以不不對你苛責下去,你也要以為弟兄們是為了你玉龍寺的關係而過來的,出身玉龍寺的人,無不對那個圈子深惡痛絕,金棠跟卓英在暗中私練了克制你的那一招,就是一個證明,你如果不信,不妨再試試看,在我宣佈之後,你還能支配得一個人,就算你行,我把全部的大權都交給你,連我本人在內都聽你的指揮。」
白素貞沒想到白東嶽會當眾說出這種話,而且她也看見了白東嶽眼中的殺機,頓時涼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她才道:「東嶽,我一切都是為了你,我從來也沒跟你爭權的意思。」
白東嶽歎了一聲:「我倒是希望你能跟我爭一爭,那表示你還有號召人的力量,可是你不但沒有這種本事,反而連我建樹下來的一點基業都要渙散下去,她真正能幫助我的只有你手中那支劍,以後你還是在這上面多下點功夫吧。」
轉頭對金棠道:「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以後這邊的事,就煩二位老弟多裝點心,對內,二位全權處理,對外的行動,二位能辦就辦,辦不了的和我商量一下。」
金棠見無可辭了,只得躬身道:「謝總座栽培。」
白東嶽笑道:「說這個就見外了,我們大家是唇齒相依,禍福與共,現在就請二位進去,召集弟兄自行發表新命,拙荊會為二位證實的,這兒的事,由白某自己來處理吧,你們都進去。」
他的話雖然說得平和,但是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連白素貞在內,都悄然無聲地進去了。
白東嶽這才朝紀小如等二女一點頭道:「二位姑娘,很對不起,白某一時失察,才造成那麼多的誤會,所幸誤會沒有造成不可補的遺憾,壽親王邸在東城,白某立刻派人備車,恭送二位前去。」
紀小如沒想到白東嶽會如此做,一時倒不知如何是好。
白東嶽又道:「兩度遣人到貴局去打擾,是拙荊糊塗,二位請歸告杜大俠,白某無意與他作對,請他不要記怨,過一兩天,白某親自負荊請罪去。」
紀小如道:「那倒不敢當,我們都是江湖布衣,靠賣力氣混口飯吃,只求白大領班能高抬貴手,不要跟我們過不去,就感恩不盡了。」
白東嶽笑道:「紀姑娘言重了,白某在宮中,對一流宗的事卻從未插手,令尊與武幫主是知道的,白茶身在宮中,從未存心與江湖朋友作對,只要大家看得起白某,不在公事上使我白某為難,白某能為江湖朋友盡力之處,無不竭力以赴,剛才已耽誤了兩位不少時間,白某至感歉疚,現在白某就吩咐人備車送二位前往壽王邸。」
他的話才說完,對面牆上已有人接口道:「不敢勞動大駕,我的客人,我自己會接。」
那是芙蓉的聲音,跟著她的人影也從牆頭飄起,巧妙地落在他們面前,身法之美妙輕靈,幾乎使人難以相信這是一個人做出來的。
因為她從現身的牆頭到落地的距離,將近有十三四丈,她一拔而起不過才三四丈高,以一個優美的弧線,慢慢地飄過來的。
白東嶽臉色一動,隨即陪上一付笑容道:『白某參見格格,又聞格格身具絕技,今天才算看到了,果然是絕妙無倫,白某深為欽折。」
芙蓉一身勁裝,手執長劍,臉上一片熱氣,冷冷地道:「白領班,你的人好大的膽子,在內城也敢如此橫行,把我的客人誆到這兒來,居心何在。」
白東嶽道:「白某已經向紀姑娘說明過了,這完全是拙荊的糊塗,請格格恕罪。」
芙蓉道:「一句糊塗就能帶過去了?」
白東嶽依然淡淡地道:「格格請指示。」
『把那擅作主張的大膽奴才交出來。」
白東嶽道:「格格!這個恕白某無以應命,手下的弟兄是奉命行事,咎不在他,錯在拙荊,格格如果一定要降罪的活,白某只有把拙荊交給格格發落。」
芙蓉冷笑道:「你以為我不敢治她的罪。」
白東嶽忙道:「格格言重了,白某怎敢這樣想,格格來此想必有一段時間了,也看見白某如何責斥拙荊,因此格格要治拙荊的罪,白某不敢違抗。」
芙蓉似乎也沒想到白東嶽會來上這一手,頓了一頓才道:『』你的勢力已經養成,似乎對你老婆有點厭煩了。」
白東嶽道:「白某不敢,白某只是私不廢公而已。」
芙蓉道:「我知道你翻臉無情,六親不認,我也不會做惡人,幫你除去你的老婆。」
白東嶽道:『』白某絕無此心,數十年夫婦,伉儷清篤,白某怎麼會想到除去她,如果格格開恩能恕過她,白某感激不盡。」
芙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道:「白東嶽,你的確是一個很深沉厲害的人,難怪這些年來,你能站立不倒,而且勢力越來越大,那的確不容易。」
白東嶽一欠身道:「格格過獎,白某這些年來也是備嘗辛酸的,白某為朝廷盡的力不算小,可是始終末能獲得信任,白某不敢說功勞,可是裂士封疆的那些王侯勳爵,沒有一個人做的事比白某更多,但白某所得到的又是什麼呢,朝廷始終弄一兩個庸才壓在白某頭上,白某若是不自謀為計,這顆首級早就不保了。」
言下頗有幾分感慨,芙蓉卻一笑道:『白東嶽,你不該投進這個圈子的,你早該明白,這是一個出不了頭的圈子,分疆裂士,封候拜爵,永遠不會有份的,你現在的這個位子已經到了頂,朝廷雖無明文規定,但禁衛兩部的最高統領,一定是親王兼領,不僅本朝如此,就是以前漢人當政的朝代,也是一樣的。」
白東嶽笑笑道:『白某看得很開,也不存那個指望,而且擔任到最高統領也不是好事,很少有善終的,連年羹堯都在所難免,白某又何必做那種傻事,白某只想維持目前的地位足矣,再說分疆土又能如何,白某手上就處決過總督、將軍。」
芙蓉皺皺眉道:「白東嶽,我不想談這些,我要的人,你是不肯交的了?」
白東嶽道:「請格格原諒,非是白某抗命,而是白某無以應命,白某對部屬一向都是這種作風,擅作主張的,白某嚴懲不貸,奉命行事者,白某經不倭過,一定替他負責,請兩位姑娘來此,是拙荊的主意,格格一定要降罪,白茶只有交出拙荊來。」
芙蓉道:『好!反正兩位姑娘沒有受到一絲傷害,我也不追究了,只是我另外有兩點要求。」
白東嶽躬身道:「格格言重,請指示好了。」
芙蓉道:「家父已正式禮聘邊城為本府護衛.你們原先遣調在本府的人員立即飭回,而且我已經把府中的人員底細,全部清查過了,再有人留下,我就立加處決。
白東嶽笑笑道:「格格。尊上大人壽王爺是侍衛營與金吾衛總領,只要下道口諭,叫那些人滾蛋,誰也不敢違抗,何須屬下多此一舉呢?」
芙蓉冷冷地道:『你別跟我來這一手,我就是要你自己撤回,否則我將唯你是問。」
白東嶽道:「是!屬下今天就做這件事。」
芙蓉道:「我是要你撤乾淨。」
白東嶽道:「屬下盡所知的撤,有些人員的身份,連白某都不知道,白某也沒辦法。」
芙蓉冷笑道:『你會知道的,否則就請你查一查,今天日落之前,如果我發現再有一個人留下時」
白東嶽不待她說完就插口道:「屬下只能盡力而為,如有未盡之處,屬下也沒辦法,因為屬下沒有能掌握全權,如果還有別處遣去的人,屬下未加經手的,卻不敢擅動,只是屬下有一個辦法,可表示屬下的誠意!」
芙蓉道:「什麼辦法?」
白東嶽道:「在調回人員時,屬下會向禮王爺與中堂請示一下,請他們把不屬於屬下所轄的人員也示知屬下,一併調走,如果他們交下來,屬下自當遵諭調走,如果他們有隱而不交者,就請格格或邊護衛留心一下,把認為有問題的人,諭交屬下處置芙蓉冷笑道:「這倒好,拿著我的名義,你來清除異己,難道我自己不會處置!」
白東嶽道:格格肯自行處置最好,屬下這麼做只是表達屬下的誠意而已,因為格格把人交過來,屬下一定要有所交代,如果那是屬下的人,屬下如果不作處置,格格也不會放過,如果處置了,屬下以後就無以取信弟兄!」
芙蓉笑笑道:「如果是別處府裡的呢,你這樣一來,不怕得罪了你的主子嗎?」
白東嶽傲然道:「格格明鑒,白某職分雖低,但傲骨仍在,就是在皇上駕前也沒有自稱過奴才,只要忠於所職,誰也不是屬下的主子!」
芙蓉一笑道:「這話在我面前說沒關係,在別人面前,你最好收斂點,有些人氣量很窄的!」
白東嶽笑笑道:「也無所謂,屬下職分在人之下,職權知操之在我,如果能換人,早就換掉了。」
芙蓉微微一笑道:「好!第一件事我交待過了,第二件事是要你把路民瞻放出來!」
白東嶽道:「格格不吩咐,屬下也準備放了,這完全是拙荊糊塗,格格要屬下把人送到府裡去?」
芙蓉道:「不必!我叫邊城來提好了!」
白東嶽道:「屬下遵命,人在這兒,邊護衛隨時來隨時都可以提走!格格是否要進去望望?」
芙蓉道:「不了,白東嶽,我不找你麻煩,你也少找我的麻煩,像今天這種事,不准再發生第二次了!」
白東嶽恭聲應是,芙蓉才牽了紀小如與白紉珠的手笑道:「咱們走,難得二位有空,咱們這就去!」
她們走了沒幾步,一輛車子疾馳而來,停在她們面前,芙蓉攜著她們上了車才道:「二位妹子,你們要來,怎麼不問問清楚地方,任由人帶,要不是城門那傢伙機警通知我,你們叫白素貞給誆了進去可就麻煩了!」
白紉珠紅著臉道:「誰會想到在內城他們還敢如此大膽!」
芙蓉笑著把那塊玉又塞回手中道:「拿回去吧,你也真大方,出手打賞就是上萬兩銀子的古玉,要是每人都像你這樣,守城宮出缺會容得他們打破頭去爭!」
白紉珠不好意思地道:「出來得太匆忙,身邊沒帶錢,我也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
芙蓉笑道:「我是花一萬兩替你買回來的,真正的價值恐怕就很難以估計了,以後可別亂送人了。這是上好的漢玉,而且還是精品,不說年代了,就是這玉質,舉世也找不出幾塊來,祖母綠在玉中是最難求,有那麼一點兒琢個戒指已夠珍貴了,這麼一大塊的就難得了。」
白紉珠道:「東西是先母留給我的,我根本不知道價值,只是隨身帶著,反正也沒想到會賣它。」
芙蓉道:「那就難怪了,伯母的娘家是楊州鹽商世家,陪嫁過來的東西,還錯得了,你怎麼捨得的。」
白紉珠卻輕鬆地笑笑道:「既然從我這一代要轉入江湖了,而大哥又不是個尚奢華的,將來可能要下田種菜,上山打獵,河邊浣衣呢,帶著這玩意豈不是不倫不類,扔了可惜,留給子孫說不定還會惹來禍端,匹夫無罪,懷壁其罪,沒保護它的本事很可能為它送了命。」
芙蓉詫然道:「這是怎麼說呢?」
白紉珠歎口氣道:「就這塊玉,姑姑約略說過,我外家雖是幾代從商,但先人卻是李闖的手下八虎將之一,這塊玉是從一前明的人員家中搜出來的,他為了求饒活命,才獻玉以乞生,玉是獻給李闖的,但恰巧是先母的祖上經手,他想自己昧下,就殺了大員的全家,然後又怕手下洩出,十五名手下親丁一起宰了。」
芙蓉道:「那恐怕是田國丈的家裡,他是崇幀岳父,倚勢專事搜括,兵危時,崇幀詔令大臣捐資助晌,他還哭窮裝貧,一毛不拔,城破時,別人都跑了,他就是捨不得搜括來的這些東西,留而不去,結果死於亂軍,前平西王吳三桂在他家中為客,得贈姬陳圓圓,也是求吳三桂保全他的家產的,吳三桂降清,引兵入關,逐走李自成後,還找過這塊玉,因為他聽陳圓圓說過,想不到卻是這樣流落到伯母的家中去了。」
白紉珠笑笑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找聽了這塊玉的來歷後,就不太喜歡它。」
紀小如道:「「這麼說來,它是罕世奇珍,珠姐,你倒是不該輕易送人,將來留給後人。」
白紉珠道:「絕不,像以齒而禍身,把這種東西傳給子孫,並不是好事,尤其是它本身充滿了血腥。」
紀小如道:「我們家的子孫,還怕人不成。」
白紉珠道:「不管你們的想法如何,我若有了孩子,絕不讓他學武,也不求他飛黃騰達,連書都不必念,識得幾個字,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
紀小如不解道:『這是為什麼呢!
白紉珠妝容道:『你,我,蓉姐,我們若不會學武,就不會有這些麻煩,杜大哥如果不會武功、又何至於終日涉險,我們白家這輩子都是被武功坑了。」
這番話別具深意,兩個女孩子都沉默了。
芙蓉一歎道:「珠妹的想法是對的,不過若不是武功,就不會及我們湊到一塊兒去,只是我也不希望我的後人子女有我們這種遭遇,小如!你的意思如何?」
紀小如道:「我不同意,我以為人活著,不是為了要活下去,而是為了要永遠地活下去。」
芙蓉笑道:「如妹,這是怎麼個說法呢?」
紀小如道:「人生一世,草長一秋,有的人活了一百歲,最後仍不免一死,有的人在世之日,不過才二三十年,卻仍然活在後人的心中。」
芙蓉一笑道:「我倒沒有想到你的功名心這麼重。」
紀小如道:「不是為功,也不是為了求名,是以了杜大哥的感情,我同他為什麼要闖江湖,既然入了江湖,又為什麼要裝成那付德性,提起笑面追魂,天下無人不搖頭,他身上若不帶劍,卻沒人認識他是杜雲青,他的回答使我很感動。」
芙蓉忙道:「他是怎麼說的了」
「他說劍是他的生命,平凡是他的本色。」
芙蓉道:『這句話太深奧了,你恐怕不懂吧?」
紀小如點點頭道:「是的,當時我怔住了,要他解釋清,他說他原是個平凡的人,但是上天斷然給了他這份偶合,讓他練了這一身武功,也就是給了他一份責任,總要做點什麼,才對起上天的賦予,也必須給世人留下點什麼才能對得起他自己,所以他仗劍行江湖,但又不願意把自己的本色也沉在江湖裡因此他一面行俠,一面掩藏自己,他要把劍留給江湖使之成為不滅然而又要保存他的本來,所以他要使他的劍為一個人知,但又要使他的人被每個人都忘了。」
「這怎麼可能呢,劍以人傳,人以劍名,這是分不開的,因為劍是呆的,人是活的。」
『呆物才能不朽,活人卻一定會死,使劍成名則名,興劍俱不朽,人要平凡,才能不隨劍而傳,前一段歲月,他的確是成功了,他把人與劍分為兩個境界,他的新月劍代表著笑面追魂,他的人則平凡,可是現在」
芙蓉笑道:「現在他的人已經超出他的劍了,這是他偉大的地方,劍的成就超過人,比比皆是,而人的成就超過了劍,古來並沒有幾個,如荊柯秦庭一擊。」
白紉珠道:「那是因為他行刺的對象是個皇帝。」
芙蓉道:「不然,秦始皇受過很多次的狙擊,但那些刺客沒有一個比得上荊柯,那是因氣質的關係,也就是做人的價值不同,像博浪沙中,椎擊秦王的是一個大力上,可是後世人提起這件事,想到的一定是張子房,博浪之椎不朽,是珠妹剛才說的劍不朽,器傳而人不得,博浪之擊,張良沒有行刺,卻一樣的得以傳者不朽,這是人的價值,現在杜雲青三個字的意義,已經超過了笑面追魂,這不是他的劍造成的。」
白紉珠笑了起來道:「蓉姐,你們把問題弄得那麼深奧幹嘛,簡單地說一句,我們姐妹三個人,尊敬壯大哥,愛杜大哥,嫁杜大哥不是為他的劍,而是為他的人。」
芙蓉也笑道:「對,珠妹,還是你行,一句話就把事情解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自愧不如。」
白紉珠道:「所以這塊玉,我覺得有沒有都是一樣,我既不能賣掉它,又不能丟掉它,授給後人,不見得有好處,倒不如送給別人算了。」
芙蓉笑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怕自己給後人招禍,也不能送給別人去害人呀,所以我才管你買了回來,就算是我送給你的好了。」
然後笑笑又道:「物之本身沒有吉凶的,你別瞧著這塊玉珮專會給人帶來災禍,但對你們就是吉物,如果你不是把它賞給了門官,他就不敢冒著得罪白東嶽夫婦之險,一面著人去暗隨警告,一面飛快地來告訴我。」
紀小如道:「對啊,要不是守門的人悄悄地去告訴我跑錯了門兒,被誆進了門裡去,那就糟了。」
白紉珠道:『那也沒什麼呀,白東嶽不是很快就來了?他來了,也會把我們送出來的。」
英薦一歎道:「珠妹,白東嶽那個人城府很深,今天你也看見了,如果你們今天真的進了相府東院,那就糟了,他一定會矢口否認,然後叫人秘密殺了你們,弄成個死無對證,我得信後,急著穿過禁官過來的,而他是跟著我之後由側面先進去的,正因為他知道我來了,所以才裝出那付樣子米,把責任往他老婆頭上推。」
「他真的想除掉白素貞嗎?」
「鬼才相信,這是他們兩口子串通好的把戲,一個做黑瞼,一個做白臉,他處處表現得寬大仁厚,卻要白素貞處處刁難,然後在必要時,他再出來,罵他老婆一陣,向下人道歉陪罪,使得那些人死心塌地的為他賣命。這一手籠絡人心的手段的確高明,像今天的兩個傢伙,經過這一場戲後,會不對他零涕,捨命以報嗎?陳望安一死,屠長虹又死了,兩處的人被他拉過去了不少,都是在類似的情形下倒過去的。」
『可是白素貞今天差一點真殺了他們,要不是他們預留了一手,就可能死在那四名劍女的手中了。
「不錯,這兩個傢伙也很有心機,白東嶽沒有能完全控制,他們如果死了,那就活該,拔掉兩個靠不住的人,他們能逃過一死,白東嶽就來上了那一手,把他們收服了過去,怎麼算都與他們沒損失。」
白紉珠道:「可是人也把白素貞的職務解除了,轉交給那兩名手下,這不是在做戲呀。」
「當然不是,因為這兩個傢伙在東府已經有點實力,把他們收藏了過去,賦以重任,東府就完全在白東嶽的掌握之中了。」
「可是白素貞也要受他們的管轄了。」
芙蓉笑笑道;你填傻,你想想可能嗎,白東嶽放出了話是不錯,但白素貞究竟是白東嶽的,儘管白東嶽那麼說,誰敢真去管她。」
「不過白素貞以後不當權了。」
「她何必要當權,新任的鄰班成了白東嶽的死黨,大權仍是在白東嶽手中,白素貞管不管都不影響,而且還更為有利,你沒聽說白東嶽叫白素貞以後在裡面,少管外面的事,那正是一個藉口,把白素貞擠到西跨院去,把和坤的人手也置於控制之內,本來白素貞身兼兩邊,和坤還可以推托要她負責東邊的事,現在她可以專心管西邊了,和坤也拿她沒辦法。」
白紉珠與紀小如這才深深地瞭解到白東嶽的深沉處,白紉珠一歎道:」這兩口子實在太厲害了,要不是蓉姐揭穿,我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是這樣的人。」
芙蓉一笑道:「其實也應該想到的,白東嶽如果真能像剛才表現那樣的崇高仁義,在當年做白泰官的時候,就不會出賣同盟而托死易容還魂了。」
白紉珠苦笑道:「難怪姑姑說什麼也不肯要我再參加這個圈子,她說人一進入到裡面,就失去人性了。」
芙蓉沉重地道:「是的,這是一個非人的圈子,白東嶽剛才說的也不無道理,處身在那個圈子裡,固然能享受到權勢的尊崇,一個四品侍衛,可以督撫方面大員降階相迎,可以左右一品大臣的生死,但也有可悲之處,就是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不但是外面的敵人要對付他們,而同僚的自己人也在相互傾軋,抽後腿,即使是最親密的知交朋友也無法信任。」
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馬車來到了東便門外,徐明已經回到了酒棚子裡,看見她們三個人同時來到,感到很驚奇,聽完了她們的遭遇後,徐明沉思片刻才道:「蓉姑娘,杜爺把鏢局裡的事告訴我了,路五叔的事,我正感到為難,邊兄答應營救,卻無法正面幫忙,只能暗中策劃,現在多承您大力幫忙,使對方答應放人。那就太好了,是不是麻煩您派人把路五叔接出來。」
芙蓉道:『接人不難,白東嶽答應了不敢不放,問題是在我派人去,那位老爺子未必肯跟著走,而且還有一點,那位老爺子性情暴列,口沒遮攔,要是他在大街上喊了起來,誰也無法維護他了。」
徐明想了一下道:「這也是,那就我自己去一趟,反正我這個酒棚子早在官家的注意中,也沒什麼好保密的了,不如趁早收了的好。」
「不僅如此,你們最好也挪挪窩,京師為輦轂重地,一露了形跡就很難安身,朝廷決心把一流宗以及舊日的那些密探收了,附帶的條件就是限制江湖人在京師逗留,今後的治安可能會由邊城負責,最好別使他為難。」
因為有白紉珠在,她的話很含蓄,徐明自然聽得懂,連忙道:「是!我的人手原也都準備好了,大夥兒準備先到關外,替杜爺打個頭陣鋪路去了。」
「這就好,家父一早就去拜會劉大學士,任命即日可下,幾天內就會成行,劉墉在受命後立刻就會上天馬鏢局拜會,雲青不出十天之內,就會起程,你們要行動也得趁快,因為這個消息目前還沒人知道,你們的行動不會引人注意。」
徐明道:「是!我接出路五叔後,隨即打點收拾上路,只是要對付白泰官的事……」
芙蓉一笑道:「你放心,他會跟著出來的,最好能暫時忍一下,事情則放到玉龍寺去一併解決。」
「他會去嗎?」
「一定會的,他的行動已經引起了玉龍寺的震怒,早就有意對付他了,現在給了他一個先發制人的機會,他會放棄嗎?」
略略商量了一陣,徐明就跟著她們的身後再度進城,白紉珠與紀小如回鏢局等候,因為接出人來,唯一能安插路民瞻的地方,就是鏢局裡。
這地方本來也不算安全,由於杜雲青的緣故,這兒已經是朝廷注目的所在,不過天馬鏢局又是神龍幫暗中支持的,對江湖上,神龍幫已經頂得起來,神龍幫的勢力範圍雖然在黃河,可是為了對付天馬鏢局的屠龍手紀秋夫的機會,把實力已經移到京師,神龍幫中的叛徒盡去,紀秋夫又去幫忙,大部份的實力依然是留在京師直隸,其次則是徐明在暗中的護持。
這兩批人手下都是地理鬼,消息最靈通,差不多的江湖人來到,立刻就知道消息,他們唯一無法明著對付的是官中人,但經過昨夜一戰,足可使對方喪膽,芙蓉再對白東嶽打過了招呼,可以說是絕對的安全了。
王府的座車再到了和府的東跨院,芙蓉根本就不下車,隔著車簾只朝門上說一聲:「我來接人。」
門上沒敢耽誤,立刻就回頭飛也似的進去,沒多久,只聽得裡面叫著:「白泰官,你這狼心狗肺的賤奴才,有種你就殺了你五爺爺,否則我就等在你門口,看你是否有本事躲著一輩子不見我。」
芙蓉微微一笑道:「這位老爺子的性子真烈。」
徐明也只有苦笑道:「他老人家一向就是這個脾氣,有一陣子他終日沉緬醉鄉倒是好了一點,這次不知怎麼先讓他知道了消息。」
芙蓉道:「這種性情怎麼能辦事?」
徐明道:「但是在江湖上大家都很尊敬他,因為他老人家大生就是個赤膽忠心的漢子,當初八俠聯盟,誰都不敢跟他在一起,因為他不主張秘密行動,他的理由很絕,說復國興漢是堂堂的事,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地幹。」
芙蓉一歎道:「此老是個性情中人,朝廷之所以容他活到現在,也是為了這個緣故,殺了他全無用處,反而顯得朝廷小氣,不能容人,而且殺了他,成就了他忠烈之名,更能激發人心。」
正說著,一個白髮蓬頭的高大老者,被白素貞的四名劍女給架了出來後,往外一推,就把門給關上了。
徐明連忙過去道:「五叔,小侄來接您了。」
那老者正是路民瞻,他一見了徐明,辨了半天才認出了,一把抓住他大笑:「好,小兔崽子,我說怎麼多年看不見你了,原來你躲著享福去了,不但有馬有車,而且還有個嬌滴滴小媳婦兒,瞧!你肥成這個樣子。」
徐明急忙道:「五叔,你別亂在這兒嚷行不行!」
路民瞻吹著鬍子道:『小子,你塊頭越長越大,膽子可越來越小,怕什麼,摘奸除不義,是堂堂正正的事,當年我在日月同盟裡,都沒有偷偷摸摸過,連造反的事都不怕殺頭,現在只是為除一個不義之徒,還要進著他嗎?」
這位老爺子是越扶越醉,徐明無可奈何地道:「五叔,您請上車行不行?」
路民瞻斜著眼睛道:「胖小子,你要怕了姓白的,趁早別拉著我去,免得給你惹禍把災。」
芙蓉笑著下了車子道:「老爺子,您是來殺白泰官的,還是來罵白泰官的?」
「當然是來宰他的。」
芙蓉笑道:「我還以為您是含著昔日結義之情,不忍心他,特地來通風報信的呢。」
路民瞻瞪著眼道:「我會念著結義之情,我提起這件事就火大,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芙蓉道:「我再請教一下.您既然這麼恨他,幹嗎事隔幾十年才想到來想他。」
『以前我以為他死了,沒想到這王八蛋還活著。」
『那麼他該殺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沒死,那麼您跟甘前輩也沒死。」
「我跟四哥是堂堂正正地活著,不像他居然易容變名,借屍還魂地活著,可見當年他就出賣了我們。」『
「您說他易容改姓,借屍還魂,有證據嗎?」
路民瞻道:「是這小子說的。」他用手一指徐明。
芙蓉道:「不錯!消息是我們大夥兒幫著打聽的。但是也沒有實證,就指望您老人家設法指認一下的,可是您這樣一來大嚷大叫,不是明挑著向對方通風報信,假如白東嶽是白泰官的話,他以後提高了戒心,處處提防著,一定避不見面,甚至變著方法,在暗地打擊我們,這不能不叫我們懷疑是您在幫對方的忙了。」
路民瞻這才瞪了眼,沒話可說了。」
芙蓉笑著道:「老爺子,我們知道您忠肝義膽,不會是那種不顧大義的人,可是也得替我們著想一下,白東嶽現在權勢熏天.要對付他本就不容易,我們大夥兒在京師也不單是為了證實他是否白泰官這件事,被您這一叫,引起了他的注意,天馬鏢局已經有了兩批大內密探登門,就是為了您的緣故,幸好沒叫人探知什麼去,要是有人因此而受到連累,甚至丟了命,誤了事,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就是賠上這條老命也彌補不了損失。」
路民瞻傻了,但也犯了倔性道:「那你們別沾惹我老頭子,不就得了。」
芙蓉笑道:「本來是可以不沾你的,可是你一到京師,就四下打聽杜九娘的住處,然後又大叫大嚷,杜九娘在京師掩藏的身份都暴露了,連帶著跟她一起接近的人也蒙了嫌,老爺子,大夥兒尊敬您,您也該疼惜晚輩一點。」
路民瞻性子雖烈,可是講理,芙蓉的話句句都在理上,他倒是沒話說了,肅容一拱手道:「多承姑娘指教,老漢愚昧,老漢遵教。」
芙蓉一笑,把路民瞻扶上了車子,徐明才深深地吐了口氣,朝芙蓉暗下豎了個大拇指,表示欽佩,那知路民瞻眼尖,偏又看見了,瞪眼罵道:『小子,你別不服氣,你是跟你師父一樣,都當我是不通性的老頑固,這個不行,那個不能,你們不說出道理來,找老頭子當然不服,人家蓉姑娘就不同,她講道理,我老頭子一生不服輸,就是向道理低頭。」
徐明連忙垂手道:「五叔,您老人家言重了,小侄怎麼敢那樣想呢,小侄只是對您老人家十分恭敬,不敢對您多說話,以為您老人家闖蕩江湖多年,這些小事情早就明白了,用不著小侄多嘴。」
路民瞻說道:「怎麼,我老頭子腦筋太死了是不是?」
芙蓉笑道:「老爺子,您老人家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不是腦筋死,而是轉不到這些彎彎曲曲的地方去。」
路明瞻這才眉開眼笑地道:「行了!小了,這才叫人說的話,蓉姑娘,干為知己者死,到今天,老漢才遇上你這麼一個知己的人,這條老命就是為你賣了也是心甘情願的,以後誰要是對不起你,老頭子為你拚命去。」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越是上了年紀的越愛人捧,芙蓉幾句話哄得老頭子心花怒放一腳跨上了車子,徐明倒作難了,因為這是一輛王府的座車,雖是兩排座位相對,卻並不寬,車中的座位還架著扶肘的靠手以求舒適,路民瞻在那個位於上坐下,對面的位子倒是可以坐兩個人,但是他不能跟芙蓉擠在一起,只得道:「蓉姑娘,你送五叔上鏢局去吧,我到九娘那兒去一躺,把杜也請回來。」
芙蓉道:「這也好,你叫雲青快回來,有很多事要跟他商量一下,還有,邊城就不必叫他來了。」
徐明知道了邊城真正的身份,雖說大家能夠心照不宣,但是路民瞻昔日抗清最力的人物,彼此立場總有不便,因此點頭道:「我知道,五叔,小侄回頭再來拜見您。」
路民瞻道:「去,去,我看了你這份揍相就有氣,還有,你也留心著點,你師父兩口子跟倔那老而不死的岳父老怪物陳四,很可能在這兩天會到,你要多留心點,別叫人給截下了,這是我在裡面聽人說的,你師父若是落進人家手中,可沒那麼輕鬆了,他那一手魚龍十八劍,一直是白泰官的剋星,還有你師娘的無影蝶須鏢,白東嶽最擔心的就是他們兩個人。」
徐明不禁一驚道:「五叔,你是聽誰說的了。」
路民瞻笑笑道:「自然是在裡面的朋友,你以為我老頭子除了你們之外,就找不到人可照顧了。」
芙蓉望望徐明道:「徐大哥,那你就快去吧,這件事很重要,假如令師甘大俠伉儷對白泰官有如此在的威脅,倒是不可等閒視之,因為白東嶽對他自己的安全最重視,他身邊的警衛,比大內還多。」
徐明卻苦笑道:『』蓉姑娘,這話不過是說說罷了,家帥的魚龍十八劍法,對白泰官或有威脅,但是對白東嶽卻無濟於事,否則當年西山一會,江南八俠就不會在射日劍下,敗得那麼慘了。」
芙蓉:『話不是這麼說,射日劍陳望安不是玉龍寺的人,他的劍式自成一家,一流宗內向大宗主,屠長虹與白東嶽都算是玉龍寺裡出來的,他們卻始終未能蓋過陳望安去,可見技業各有所克。」
徐明道:「怎麼算是玉龍寺裡出來的呢?」
「他們自己沒進過玉龍寺,屠長虹是接他哥哥的班,他的哥哥屠長青則是玉龍寺中白道的第二弟子,白東嶽的妻子白素貞則是白龍侍兒,他們間接習得玉龍武學。」
徐明想想道:『白東嶽夫婦中,以何者武功為高了?」
「原來我以為白素貞,可是今天看白東嶽對白素貞的態度,似乎白東嶽早就已超過他的老婆了。」
徐明道:「這就對了,白泰官一向是個很深沉的人,他真正的造詣如何從沒一個人知道,江南八俠各有師承,白泰官在名份上是與八姑婉貞同門,實際上他是帶藝投師,進人天山劍派只三年,造詣似乎還超出了八姑,八俠結盟後,他最謙虛,經常向使劍的幾位討教,被他騙了不少劍招去,事隔三十年,他一定又在劍藝上進展了很多,家師的魚龍劍法,絕對奈何不了他,因為其中的變化,他早已知道了,這些話恐怕是他故意放出來給五叔聽的。」
芙蓉忙問道:『老爺子,您是聽誰說的?」
路民贍頓了頓才道:『是一個小女孩子,叫小蓮。」
芙蓉笑道:「那是白素貞身邊的劍女之一,是她一手訓練出來的,這話能信嗎?」
路民瞻卻凝重道:「絕對可能,因為她是光華會的弟子。」
芙蓉一怔道:「光華會又是什麼?」
路民瞻遲疑片刻才道:「告訴你們沒關係,光華會是一批有心人所組的一個同盟,也可以說是日月同盟的後身,取旦復旦兮、日月光華之意,暗含重光華夏之旨,這個組織很嚴密,他們已打進了京師各大宅第。」
芙蓉道:「但白素貞身邊的劍女都是七八歲時買了進去,施以訓練,從不與外面接觸,他們已打進了京師各大宅第。」
路民贍笑道;『那你們可就錯了,這個組織心計極工,他們把自己的子女從小就加以訓練,也是在七八歲時就給他們服下了一種藥,使他們的身體停止生長,七年前,山東大水,淹及十數縣,有很多難民逃離到京師,他們認為這是個機會,把這一批小孩子,偽裝難民,送到京師,賣過各大宅院,再服下解藥.使她們慢慢恢復長大,看起來那些孩子都只有八九歲而已。實際她們賣身時,都已經十五六七了。」
芙蓉與徐明都為之一驚,徐明道:「五叔,您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路民瞻道:「我有個朋友是這個圈子裡的人,我來京師時,他思孫情切,托我看看他的孫女兒,告訴了我這個秘密,更叫我見到十五六歲的孩子,在大宅院中當使女童僕的,就以『旦復旦兮,日月光華』八個字為口號,他們就會跟我連絡的,我被騙了進去後,就試了一下,那個叫小蓮的女孩子在送飯的時候,每次都加了兩個鹵蛋,而且在送點心的時候,特別給我做了一碗四川的擔擔面。」
芙蓉道:「京師的人很少用這種點心的。」
『不錯,這就是連絡的暗號,也是取旦復旦兮的之意。」
芙蓉道:「你找到了那個女孩子沒有?」
「沒有,小蓮說他們這邊的府裡沒有這個人,她也沒機會上別的府裡去,要找另外設法打聽,不過她說已經把我受制的消息、傳遞出去了,一定會有人來救我的,果然今天你們就來了,對了蓉姑娘,你們是用什麼方法叫白泰官放人的?」
芙蓉一笑道:「權勢兼用,主要因為您是一位義士,朝野同欽,白泰官只能悄悄地把您關起來.一旦消息外洩,他就只有乖乖地放人了,對了,各城府裡我還熟,您要找的那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字,我給您打聽一下。」
「她姓周,周小青,是入雲龍周清二哥的孫女兒,托我的是週二嫂子余菊人,這位老嫂子原先是日月同盟中人,週二哥死後,她還有沒放棄死心,所以把兒孫又獻出去作為復國的力量,最近週二嫂卻很灰心,因為她發現光華會幾個領頭的,居然是白蓮教的餘孽假者光華的口號,卻是在另作打算,要我設法把那孩子帶出來。」
芙蓉道:『周小青,長得什麼樣子?」
「週二嫂有十幾年沒見,樣子是記不清了,不過她說唇邊有兩顆小黑濤,並排長在一起。」
芙蓉笑了起來這:」成,老爺子,您放心,回頭我就把那個女孩子送到您面前,徐大哥,您多費點事.叫個弟兄上寒舍去一下-讓家你把我家窯藏的陳年汾酒送兩缸來,路老爺子很喜歡喝兩盅.我得盡盡心。」
徐明心中暗驚,他知道芙蓉送酒的意思是要把她的侍女小青叫到鏢局去,那個神秘的。
小丫頭已經證實有問題,因為上次送給白紉珠的那張宇條,挑起白紉珠跟紀小如鬥起來的就是她,在杜雲青那兒塞了張條子.洩露芙蓉秘密的也是她,卻沒想到是這麼個身份。
因此他倒是不禁猶豫了,芙蓉笑道:「徐大哥,周老爺子也是我敬重的人,他的後人誤為好人所利用,我們理該盡心的,我把她叫到鏢局裡,正好讓路老爺子帶回去。」
徐明這才放了心,路民瞻則聽說有了好酒,口水差點流了下來,一連聲地催道:『小子,你還不快去,汾酒已經夠好了,何況是陳年的,老漢一直就想嘗嘗,只是這些年窩在江南,被那些淡得像水的黃酒,差點沒憋死在肝裡的酒蟲,快去快來,等火了我老頭子,一腳踢死你這個小王八蛋的。」
徐明也是三十多近四十的人,可是遇上這位師叔也真叫沒辦法,連忙答應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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