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生堂藥局,他飛快地衝了進去,同時對藥局中的夥計叫道:「請李掌櫃的快點來!」
夥計見他全身是血,倒是不敢怠慢。
李掌櫃的也很快地到了,沒問他如何受傷,只是迅速地檢視了傷口,然後替他治傷,首先把斷下來的耳朵替他粘了回去。
他道:「侯公子,斷耳肌肉未死,粘回去還能長攏,只是要縫兩針,你可得忍住點痛,肚子上的傷倒好辦,你很運氣,入肉未深,也沒傷及腸子,敷上藥,很快就會好的!」
侯小棠這才放了心,哼聲道:「那就麻煩掌櫃的一下子,唉!那個婆娘真狠!」
「侯公子敢情是在女人那兒受的傷?」
「要不是女人,怎麼傷得了我!這些潑婦,吃起醋來就跟瘋狗一樣亂咬!」
「哈哈!侯公子,你這樣子風流下去,總有一天會死在女人手上的!」
李掌櫃的醫術很好,迅速為他縫好了耳朵,包紮好傷口,然後道:「最好是靜靜地躺個四五天,但你侯公子是大忙人,不會聽話的,我只能勸你少動,酒色絕不能沾,否則傷口絕對好不了,收不了口就砸了我的招牌了。」
他笑著收拾好用具出去,屋中另外進來了一個人,蒙著面,穿著長袍,瞧不見身上一點肌膚。
但他的全身卻佈滿了一種無形的殺氣與威嚴!
侯小棠一驚,連忙由榻上站了起來,顧不得傷勢,惶恐地道:「參見門主!」
蒙面人哼了一聲,自顧坐了下來,冷冷地道:「侯小棠,你去見過王剛了?」
「屬下是奉命而去的,前天曾得門主手示!」
「你去跟他談了些什麼?」
「完全是按照門主的指示,把此地透露出去,也把安樂王的消息輾轉透露出去!」
「王剛相信了嗎?」
「對此地的事,他沒有理由不相信,對安樂王那邊,他實在沒理由相信!」
「把消息透過去就好,相不相信是他的事,侯小棠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這個據點由你的口中轉出去?」
「屬下不知道,門主的決策睿智天聰,實非屬下所能蠡測,更不是屬下所能知道的!」
蒙面人冷笑道:「那我可以告訴你,就是為了保全你這笨蛋,你已經受人注意了,為了使你能繼續活動,我不惜犧牲一個重要的據點,送給你去取信人家!」
「門主天恩,屬下感激萬分!」
「可是你這混蛋,你做了些什麼,你跑去惹葉如倩。」
侯小棠低下了頭,頓了一頓才道:「屬下不知道她對屬下銜恨至深,幾乎要殺了屬下!」
蒙面人冷笑道:「她會恨你?你真太看得起自己了,在她心目中,對你的評價比一條狗都不如。她會提得起恨你的興趣?你第一次出來時,還是好好的,趁著王剛不在,你又跑去幹什麼?」
「屬下是想去向她解釋一下!」
「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已經是一條狗,難道你還希望她把你當人看待!你做的那些,還希望她能原諒你?」
侯小棠低下頭來沒說話,臉上有著痛苦的表情。
蒙面人又道:「她已經是王剛的妻子了,你還想去接近她,看看能否去挽回她對你的好感,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人見人愛的小白臉,每個女人都會被你的花言巧語所陶醉?」
「門主!我們過去畢竟好過……」
「好個屁,那是因為她瞎了眼睛才會看上你這個混蛋,你哪一點配得上她,我把她送到東宮別府去,就是要她看清楚你的為人,早點對你失望……」
侯小棠抬頭欲言。
蒙面人又道:「你不服氣是不是,我說你的哪一點不對?告訴你,她的父親和師父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我正極力去拉攏他們,所以才禁止你去親近葉如倩!」
「屬下也是為了同一目的!」
「你簡直是渾蛋,憑你這副德性,她遲早會看穿你的為人,到他們對你深惡痛絕的時候,一切都完蛋了。
她跟王剛才是最理想的一對,為了促成他們在一起,我不惜犧牲了一個據點,叫梅雪海去侵犯她,造成王剛救她的機會,哪知你這渾蛋竟然去插上了一腳!」
侯小棠抬起頭道:「王剛是我們最大的對頭,屬下實在不明白門主何以要把葉如倩促成跟王剛在一起,這樣一來,我們更難拉攏葉逢甲和樊飄零了!」
蒙面人嘿嘿冷笑道:「本座的安排又豈是你這笨蛋所能知曉的,我只警告你一聲,以後別去惹王剛和葉如倩,否則他們不殺你,本座也會立刻取爾之頭!」
侯小棠苦笑道:「以後也沒有這種機會了,今天葉如倩已經擺明了態度了!」
蒙面人冷笑道:「侯小棠,我知道你還不死心,以為葉如倩也跟普通的女人一樣,嘴中說恨你,心中還在喜歡你。
「她是個愛恨分明的人,她要殺你,就是討厭你到極點的表示,心中對你已全無一點好感了!」
侯小棠低下了頭。
蒙面人又道:「再者,我還要對你提出一點警告,你不要以為在太子面前得了寵,就妄想脫離本門,為己張本了。
太子的命抓在我們手中,隨時隨地都可以叫你斷了念頭,那時你就吃不了兜著走,你是伴隨太子最接近的人,太子若是無端暴斃,殺頭抄家,都抵不了你的罪的!」
侯小棠冷汗直淋,顫聲道:「屬下不敢,屬下一切作為稟承了門主的指示!」
蒙面人這才冷哼了一聲道:「你明白就好,以後放老實些,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不准多走一步!」
說完一陣冷風輕搖,人已離開了屋子,但隨即退回來,冷笑道:「王剛好快的行動,居然盯住了這裡,我要從另一條路離開,你拖住他一下子!」
說著進入了裡間,也不過才眨眼工夫,王剛已跟了進來道:「侯公子,剛才有個人出去又進來,那是誰?」
侯小棠道:「我沒看見有人呀!」
口中說著話,眼睛卻看著裡間。
王剛也不多問,迅速地衝進去,只見裡面是一間精緻的小偏廳,有道門通向另一所院子,門簾還在晃動,好像剛有人出去。
但是王剛卻沒有從門中追出去。他在屋中繼續搜索著,屋中都不像藏人的樣子。
王剛敏銳的眼光已看到牆上,那兒有一幅巨大的立軸,是一位很有名的當代書法家寫的全篇正氣歌帶序,每個字都有巴掌大小。
這幅立軸就很大了,蓋住了整片的牆,立軸還在微微地擺動。
本來,微風吹過,立軸也會輕搖的。
但是王剛卻知道屋中沒有風,室中還燃著一盤綠香,香灰積了有半寸多,還沒有斷下來,假如有風的話,能夠吹得立軸擺動,這香灰早該落下去了。
立軸不會無風自動的,王剛略一沉思,侯小棠也進來了。
他見狀道:「王兄,快從門裡追出去,那人是百花門主,出門穿過院子,就是大街,再找也就難了!」
「侯公子確知他是百花門主?」
「這個人我不能確定,因為我從未真正見過門主,他的化身很多,每次都蒙面出現,不過以這一個最為可能,他的語氣和威勢都特具逼人之態!」
王剛上前掀起了中堂立軸,那兒居然有一道暗門,是木板的,王剛推了一推,門從裡面閂死了。
王剛用力劈過去,那門倒不太厚,鋼刀破門而入,一連幾刀,已經砍出了一個缺口,門中也沒什麼機關。
王剛仍是十分慎重地伸手進去,抽開門閂,把門打開了,卻是一條甬道,寬才盈尺,僅容一人通過。
這條甬道是建在一排房屋中的,藏在每間屋子的夾壁中,沒有其他門戶,只是為了便於秘密通行而已。
在屋子的夾壁中建立一條這樣的甬道,只是使房子的內部比實際上小了一點,卻不會引人注意,也達到了真正隱蔽的目的。
侯小棠一呆道:「小弟不知道這兒另有通路,卻不是存心要代為隱瞞。」
王剛微笑道:「兄弟相信,大家都想揭開百花門主的真相,但公子此刻身份不便,還是交給兄弟吧,再者,兄弟的人不久即將清查此地,公子還是早早離開吧!」
說完進入了甬道,一直向前搜索過去,居然又找到了另一道暗門,推開暗門出去,卻是另外一個院子。
王剛由院子裡穿過去,倒是怔住了,他由位置上來判斷,這兒該是另一條街上的範圍了。
然後他從院子裡居然發現了另外一個人,居然是葉逢甲,肋下插著一支鏢,正坐在一處用功調息。
王剛上去問道:「葉老伯,您怎麼了?」
葉逢甲道:「王老弟,你來得正好,對面那所院子是百花門的巢穴,我和老樊住在這兒以便追查,剛才有個蒙面人從隔院過來。」
「那人就是百花門主!」
「什麼,他是百花門主?早知道我拚死也將他截下了,我攔住他,動手了幾招,卻不防他抽冷子打了我一鏢。
傷雖非致命,卻感到有點麻,想是淬了毒的,我不敢力阻,我叫老樊追了下去,你快跟下去看看!」
「老伯的鏢傷要緊嗎?」
「沒關係,我已運氣逼住了血脈,就算是毒鏢,也不會對我有多大威脅了。你快去看看,老樊一個人,恐怕會吃虧,那傢伙的武功很高。」
王剛見他一時不會有妨礙,倒是放心了,於是忙順著他的指點追了下去。
這是一家叫萬泰的客棧,規模不太大,卻開在鬧街上,大部分都是生意人住宿。
王剛追到大街上,卻見樊飄零提著劍,站在市集口發呆,市集中人頭擁擠,想是把人追丟了。
他的腳下,留著一塊蒙面的布巾。
忙上前問道:「樊前輩,您追的人呢?」
「跑到人堆中去了,他取下了蒙面布,往人群中一鑽,我就找不到他了,因為他穿的是普通的青布長袍,這兒至少有幾十個同樣穿著的人!」
王剛哦了一聲,也不由苦笑了,這市集中穿著青布長袍的人有老有少,的確不下幾十個,而且葉逢甲和樊飄零,穿的也是青布長袍,連王剛也是如此。
那是最普通的衣著,大部分人的衣著,除了織錦的綢緞之外,布袍無非是青色、黑色和白色三種。
而其中以青色最為普遍,憑衣著來認人,確實是不夠的。
王剛道:「他手中還拿著劍,應該比較好找!」
「沒有,我沒看見他執劍,我在屋中聽見老葉的叫喊,出來看時,老葉手撫肩膀,指著一個背影叫我追!」
「葉前輩還跟他過了幾招,他執著兵器的!」
樊飄零道:「他若是執著長劍,藏在衣襟中也很方便,我一路追過來,因為進出往來的人很多,也沒法追快,但見他擠進人群一亂就沒影子了!」
「前輩看清楚他的臉形沒有?」
「匆匆一瞥,沒看清楚,四十來歲,留著鬍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很普通的臉,再見到他,我卻未必能認得出來,這恐怕沒有用!」
王剛道:「不!有用的。至少前輩會認識他!」
「這一點我倒可以確定,江湖上我的熟人很多,只要見過面的人,我多半認得的,那傢伙是什麼人?」
「侯小棠說是百花門主。」
「啊!是百花門主,早知道的話,我說什麼也不會放過他了,因為老葉只是叫我追,沒說明他是誰,因為行人太多,我怕手中的劍傷了別人!」
樊飄零十分後悔,王剛卻道:「葉前輩也不知道,我是在天生堂藥局中把他逼出來的!」
「那家藥局果然是百花門的巢穴了?」
「是的,前輩也知道嗎?」
「我不知道,是老葉打聽出來的,這些地方他比我有辦法,我們分頭造訪了幾個人,我一無所獲,那些人雖然受了百花門的禁制,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可是老葉卻查出了天生堂是百花門製造解藥的地方,拖了我來到這兒就近監視,我們住了兩天也一無所知,今天該老葉輪值監視,居然等到了百花門主,可惜又給他跑了!」
「前輩們也不算全無所獲,至少逼得百花門主公開現了身,以後找他就簡單了。」
「那有什麼用,我連他是什麼樣子都沒看清!」
「沒關係,前輩沒看清楚,有人看得清楚的,晚輩在四處都布下了幹探!」
「你在市集中也布下了耳目?」
「是的,-騎營從天下各地的衙門中,調集了近百名幹探,專司偵查百花門,我的任務一個行動,都分明暗兩處。
明裡由我去打草驚蛇,暗中則由那些幹探負責盯梢、監視,咬住每一個可疑的人,百花門主被前輩追了出來,一定會有人盯下去的!」
「他們為什麼不直接上去圍捕抓人呢?」
「他們的責任不是抓人,因為他們的武功身手不行,而且他們的身份也不便暴露,百花門是一個很龐大的組織,人多而勢眾,如果這些人的身份一公開,恐怕反而會受到百花門的毒手!」
樊飄零點點頭道:「這倒也是。王剛,你雖是江湖出身,但幹起公差來,卻也有聲有色!」
「晚輩是干黑道的,以黑制黑,自是較為在行!」
樊飄零笑道:「可是那些黑道上的江湖人卻慘了,在你這位大行家的手下,他們還有得混嗎?」
王剛卻正色道:「晚輩僅是在對付百花門事件上幫邱侯爺的忙,只要不是與百花門有關,晚輩對同道朋友的事絕不伸手,否則就有違江湖道義了!」
樊飄零道:「這是對的,否則你雖是洗手江湖,卻也寸步難行,到處都容不得你,我和老葉縱然想幫助你,恐怕也力有未逮!」
「晚輩知道如何自處,請前輩放心!」
「我們對你很放心,不放心的是如倩那丫頭,她的閱歷太淺,脾氣又壞,平常就容易得罪人,若是再弄得仇家滿天下,日子就不好過了,你們在一起了?」
王剛道:「是的,承蒙她青眼獨佳,以身相許,而我們數度歷劫生死,為了互相便於照顧,只有不避形跡!」
樊飄零笑笑道:「如倩能托身給你,我和老葉都十分欣慰,她年紀不小了,性子又野,家裡關不住她,我們也不能一天到晚跟著她,以前她一個人四處跑,我們操夠了心,現在可把這副擔子推給你了!」
王剛道:「如倩俠骨柔腸,英雄肝膽,兒女心腸,她那一身本事,對晚輩的幫助太大了,實在是她照顧晚輩!」
樊飄零哈哈大笑道:「如倩會照顧人?這話說什麼我都不相信,她在二十歲的時候,衣服綻了線,還要找老頭子替她縫呢!」
王剛一笑道:「這幾年她的確已學了不少,尤其是最近兩三個月,她跟了我這個只有一隻手的人,許多事情都必須要靠她來做,她也非學不可了!」
樊飄零大笑道:「這麼說還是我們兩個老的把她給寵壞了,慣得她什麼都不會!」
王剛道:「前輩與葉老伯把她當作一個依人的小女兒,她自然要撒撒嬌,晚輩卻娶她做妻子,她就是個女人!」
樊飄零居然有點傷感地道:「是的,我是個老光棍,老葉僅此一女,我們都把她當成心上一塊肉,嬌縱自是難免,但看她在跟前使性子撒嬌,未嘗不是一種慰藉。
那次我替她縫衣服,也是第一次拈針,這麼一根小東西,使起來比劍卻難多了,我的手被紮了幾次,她一直笑我,我卻高興得很……」
他傷感地一歎道:「聽說她長大成為一個婦人,我固然十分高興,但也不無惆悵,我們畢竟失去一個女兒了!」
王剛瞭解到他的心情,卻不便說什麼。
樊飄零又道:「你們的名分已定了?」
「是的,為了行止互相便於照料,我們已定了名分,現在她是以我妻子的身份,住在侯府!」
「江湖兒女,行事但求心跡光明,倒是不必拘小節,但總應該給我們兩個老頭子磕個頭,確定一下!」
「是的,邱侯爺本來打算給我們主婚行禮的,但晚輩說總得找到二位老人家一起來主持才合道理!」
「你有這份心,我們也夠了。對了,老葉傷得如何?」
「肋下中了一支鏢,鏢是淬過毒的,不過不嚴重,毒也不算劇烈,看來沒關係!」
他們回到客棧,葉逢甲果然已經自己取下了毒鏢,鏢上的毒藥能使人暫時麻痺失卻行動能力而已,不足以致命。
倒是那支鏢,尾巴上是一朵牡丹花,那是花中之王,隱然也含有王者的氣象,證明這出手之人,的確是百花門主無疑。」
葉逢甲和樊飄零都很迫切地要王剛立即追下去。
但王剛卻不急道:「追蹤的人自然到侯府去報告的,目前我也找不到聯絡的人,問也問不到。
二位放心好了,那些人的跟蹤能力很強的,只要有個准落腳處,一定會馬上通知的,那時再一網打盡。
百花門既是個龐大的組織,只抓到一個百花門主是沒有用的,必須要整個地瓦解他們的組織才行!」
樊飄零道:「這也是個辦法。」
王剛把兩個人都邀到了侯府,護國侯對這兩位江湖上的名人十分地恭敬,待若上賓,葉如倩看見老父和師父雙雙來到,更是欣慰萬分。
她不但慇勤地忙著招呼款待,還親自下廚,去弄了幾味兩個老人愛吃的菜,特別是一鍋熱騰騰的狗肉。
那是葉逢甲最愛吃的,樊飄零跟著老友,也養成了吃狗肉的嗜好。
護國侯邱光超初嘗異味,居然也讚不絕口,大家酒肉相聚,十分融洽。
席間,護國侯邱光超再提為王剛主婚的話,說想在府中設置盛筵,為兩個人慶祝一下,他是王剛的結義兄長,老兄弟又幫了他這麼大的忙,不表示一下實在過意不去。
葉逢甲和樊飄零未置可否,他們是武林中的名人,葉如倩等於是他們共有的女兒,遣愛女家出嫁,他們也希望熱鬧一下。
可是王剛和葉如倩兩個人都反對。
他們以為目前正在全力對付百花門之際,不宜有大規模的聚會行動,百花門詭計多端,令人防不勝防。
若是再像前些日子李天浩作壽時那樣地來上一手,那反而大煞風景,而且更助長凶焰。
再者,王剛目前是-騎營中都統領,專司對付百花門,身份也不宜公開,那會增加許多無謂的困擾。
他們希望把這場熱鬧延在殲滅百花門之後。
其實還有一點理由較為重要。王剛沒有講,太子自從失去葉如倩之後,一直思念不已,始終在設法要找回那個美麗的女劍客。
如果他們公開地慶婚,那位糊塗太子很可能會來湊熱鬧找麻煩。
以護國侯的身份,倒是壓得下太子胡鬧。
可是他如果莫名其妙地來吵上一架,扯出葉如倩曾經被擄的事,那對大家都不太好。
這個理由不必說出來,就憑前兩個理由也相當夠了,總算取得了大家的同意,王剛和葉如倩雙雙即席給兩個老的叩了頭,算是定准了名分。
葉逢甲把自己的全部產業給了女兒做嫁妝,樊飄零則給了一個存折,竟是白銀五十萬兩整。
兩份嫁妝幾近百萬,那是夠豐厚的。
王剛力辭不得收了下來,卻交給了葉如倩保管,並沒有十分高興的樣子。
他這個都統領年支例俸萬兩,其實一錢銀子都化不掉,因為他的工作不分晝夜,一應開支都是公家支付,而且他的經費是可以無限制報銷的。
財富在這些江湖豪傑們眼中是不當回事的,葉如倩之所以收下來,只是不忍拂卻父親和師父的一片心意而已。
她選擇了王剛,也等於是選擇了把一生歸諸於江湖,極少有可能閒下來去享受這筆財富。
邱光超請兩位前輩協力幫忙偵破百花門的陰謀,他們倒是一口答應了。
不過葉逢甲只答應在江湖之身出力,-騎營中的事,有王剛負責就夠了,他們不想跟官方扯上關係。
想到他們在江湖上清高的身份,邱光超倒是不能勉強。
一場歡飲之後,葉逢甲堅拒侯府中為他們所準備的客房,還是回到客棧裡歇宿。
他要求王剛暫時別對天生堂採取行動,以便於繼續監視。
王剛也道:「小婿不會的,這是個制解藥的地方,百花門主故意洩露這個地方,是想叫我們做惡人。
若是我對天生堂採取了行動,導致一些人得不到解藥而喪命,我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除非我也能掌握住解藥之秘,替大家解了毒,否則我不會去做這種傻事的。」
葉逢甲高興地道:「你能有這種透徹的認識就好了,我要你暫時放過天生堂,也正是怕你中了人家借刀殺人之計,若是你的作為引起了大家的怨恨,我和老樊在江湖上關係再好也擔待不了!」
葉如倩憤然道:「叫他們中毒的是百花門,又不是我們,他們怎能怪到我們頭上來呢?」
王剛道:「到那時人們就不這樣想了,百花門脅迫他們,卻有解藥維持他們活下去,是我們斷了他們的生路,逼得他們倒向百花門而去。」
葉逢甲道:「正是這話,尤其你們並不打算永遠在公門中棲身,遲早還要回到江湖中來的,萬萬不可多結仇怨,貽禍終生,我和老樊之所以能在江湖上保有盛名多年,就是因為我們處事慎重,不輕易啟怨於人!」
葉如倩道:「爹!您怎麼前後說話不一樣了?以前您不是說要除惡務盡,走江湖心腸軟不得,必須痛下殺手,才不會引來後患,放過一個受傷的敵人,他不會感激你不殺他,卻永遠會記恨你傷他之事!」
葉逢甲笑道:「你這孩子專會挑我的語病,我現在還是主張除惡務盡,但那是對真正的惡人。
那些江湖人只是受了百花門的脅迫,並沒有為惡呀!就是對百花門下,也該要顧恤一二,不可趕盡殺絕!」
葉如倩道:「那些江湖人還情有可願,可是百花門下的爪牙,卻無一善類,尤其是那些秋風殺手,個個都已失去了人性,完全以殺人為目的,留著只會害人!」
葉逢甲道:「當然,遇上那種人,我也不會客氣的!」
王剛道:「岳父放心好了,哪些人該恕,哪些人該殺,小婿會有分寸的!」
葉逢甲拉著樊飄零走了,王剛卻陷入了深思-
騎營的幹探們果然很有點辦法,樊飄零追擊的蒙面人雖然混入人群中失去了蹤跡,但是卻沒有漏過他們的眼睛。
他們喬裝成貨販,混在人群中,反而能盯緊每一個人,交替跟蹤,牢牢地咬緊不放。而且他們很快地打聽出消息,那個人姓葉,叫葉維善。
據說在外面有很大的生意,他自己間或出門,但他的手下夥計卻常常來往各地,替他帶回了用不完的銀子。
葉維善是地方上公認的大善人,濟老恤貧,每年冬天一定設廠施粥,佈施寒衣,使無數窮人乞兒,得免凍餒之苦,逢有什麼公益善舉,修橋補路,他從不落人後,簿子拿上門,寫下的捐款,一定是最多的一筆。
不過葉維善人也很精明,真正做善事,他不落人後,但是誰要想欺騙他,卻也不是那麼容易。
曾經有幾個無聊混混,假借善舉為名,上門去騙錢,立刻被他拆穿了,派家人捆起來送到衙門裡關了起來。
葉大善人還精於醫術,每逢初一十五,必在天生堂藥局施診,替窮人看病,不但不收診金,連抓藥都記他的賬,不取分文。
而他的醫道精,除非是必死之絕症,否則大小毛病,到他的手中無不妙手成春。
京師有許多窮人家都供著他的長生祿位。
這是一個天大的大好人。
王剛接到了報告後,不禁有啼笑皆非之感,這樣的一個人,會是禍毒天下的百花門主嗎?
邱光超也道:「巨奸大惡之人,必然有良善的偽裝,人們才不知其惡,照他的種種掩護來看,他倒非常有可能是那魔頭,而且今天正是十五,是他到天生堂就診之日,所以他才會出現在天生堂中。」
葉如倩道:「幹探們不會盯錯人的!」
王剛苦笑道:「問題在怎麼去證明他是百花門主,照他目前的身份,是不能隨便把他抓起來的!」
邱光超道:「這倒是,沒有確切的證據,這個人倒是抓不得,否則京師的窮人會把-騎營掀過來的。
他在京師雖然不是官宦顯貴,卻極具人緣,交遊也極廣,王公卿相,無不待若上賓,我在酬酢之間,也見過他幾次,到處都很受尊敬。」
王剛道:「那只有盯緊他再說了,慢慢收齊證據!」
邱光超道:「恐怕也不容易,不管他到哪裡,他是葉大善人,就不能動他,除非是抓到他直接害人的證據,或者親手殺人的事實。
但百花門主從不親手殺人的,他交遊廣闊,經常出入官府之家,我們也不能把他到過的人家都列入偵查的對象。」
王剛道:「狐狸之所以為狐狸,就是因為他有一條難以掩飾的尾巴,只要他是百花門主,他就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目前動不了他,但是我們可以縮小偵查範圍,盯緊其他的人,削弱他的爪牙,總有一天能逼出他的原形的!」
這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一時別無良策,只好先將就著做了。
回到了臥室,王剛一反常例地帶了壺酒和碟花生米,在房中仍然邀葉如倩小酌,雖然他也和葉如倩聊天,但總掩不住臉上的深思。
葉如倩知道他是為百花門的問題煩惱著,也不去撩撥他,只是笑著道:「今天才算是我們真正的良宵呢,難道你打算如此虛度嗎?」
王剛突然放下酒杯,緊緊地抱著她道:「對!我們不該虛度良宵的,趁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我們該多愛一點!」
葉如倩奇怪地道:「聽你這樣子說,倒像我們相聚不長,難以白頭似的!」
王剛歎了口氣道:「這正是我最擔心的事!」
葉如倩打了他一下道:「看你還是個大男人,怎麼比我還想不開,如此多愁善感,我們已經成了夫婦,難道還有什麼力量能把我們分開嗎?」
王剛道:「世事不可預測,但願我的推想是錯的,否則我真不敢想像那種結果!」
「你又有什麼新的推想了?」
「如倩,不是我不告訴你,實在是我自己也沒有弄出個頭緒來,不知道如何解說才能使你明白。
反正目前我們把注意力放在這位葉大善人身上絕不會錯,他縱然不是百花門主,也必是他的一個重要化身!」
葉如倩也知道王剛的脾氣了,一件事他若是不肯說,再問也是多餘的。
她更明白,王剛不是存心要騙自己,只是他為人處事十分慎重,一件事若沒有十足確切的證據,他是絕不肯妄加定論的。
她不但深愛著這個男人,而且也尊敬這個男人,尊重他的一切,所以她除了以無比的熱情來報答他的愛撫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不過,在歡愛中,她發覺王剛有一點反常,那就是他的熱情也比往常為烈,一次又一次,他似乎永無滿足,也似乎沒有明天了。
不過,這種熱情卻是她所歡迎的,她是一個年輕、成熟而又學過武的女人,體力遠較一般女子充沛,對於歡愛,她有著極佳的胃口,再多也不嫌的。
何況王剛又是個非常懂得愛的男人,健壯又每次不使女人失望的那種男人。
第二天,由於夜來貪歡,兩個人都起得遲了一些。
好在他們的愛巢是侯府中的一個獨立的小院,除了撥給他們使喚的僕婦和丫頭,沒有別的人,也不會有人去打攪他們。
用過中飯,王剛就出門去了。
他接洽公務的時候,葉如倩是不參加的,雖然她現在已經有了一份副都統領的聘書,可以直接參與公事,調度人員了,但是葉如倩知道那只是護國候的一番人情,讓她在面子上好看,也多領一份薪俸而已。
她這位副都統領是做不了什麼的,王剛所屬的人員她都不認識,也不瞭解各人的身份掩護,根本無從指揮起。
事實上,這是個獨立的部門,除了王剛之外,連邱光超也不清楚有多少屬員,以及是哪些人。
不過,她在家中也並不無聊,她要替王剛縫縫補補,縫製一些內衣褲等。
王剛的外相雖給人粗豪之感,實際卻是很細心的人,也很愛乾淨,衣服換得很勤,以前漿洗縫製的工作,都是王剛自己做,而且做得很好。
葉如倩並不會做這些,但是她卻把這種工作要了過來。
她說大男人不能這麼沒出息,自己漿洗縫補,當光棍時沒關係,有了老婆,再做那些事就惹人笑話了。
尤其是她這做女人的,更會受人批評。
葉如倩起初做得並不好,但很快就學會了,而且做得很起勁,她從來沒有想到會替一個男人做這些事的。
不過她做得很有興趣,因為她的一針一線中都注入了愛情。
凡事在愛情的滋潤下,都會變得美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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