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十分凶狠,用長矛比著肩道:“這是私人產業,禁止閒人進入的,你們快出去!”
王剛卻冷冷地道:“既是有主的產業,那倒好說話了,把當家的人找出來!”
一個漢子鼓起怒目道:“干什麼?”
“你們這兒豢養惡犬,咬死了一個人!”
漢子微怔道:“什麼時候的事?”
王剛道:“昨天下午,在山口咬死了一個牧牛的小孩兒,你可別說沒這麼回事,有人看見的!”
漢子道:“那已經賠了他們五十兩銀子!”
王剛冷笑道:“人命關天,豈可私下了結?”
漢子也冷笑道:“那個小孩子闖入私家物產,咬死了也是活該,本莊賠他五十兩,只是盡道義的責任,告到官裡也怪不到我們!”
王剛道:“官司可不是由著你們自己解決的,苦主告到官裡,要你們當家的去對質聽候宣判!”
漢子道:“當家的不在,哪一天開堂,本莊自然會有人去料理的!”
王剛道:“說得輕松,我今天來鎖人的!”
“鎖人鎖到石榴莊來了。吳知縣好大的膽子!”
王剛道:“我知道你們神通廣大,勢力通天,這次苦主可不是告到縣衙!”
“尊駕是哪一處衙門的?”
“-騎營!”
兩個漢子又是一怔,然後一個又搖搖頭道:“-騎營是哪一處衙門,沒聽過!”
“-騎營專管尋常衙門管不了的事,朋友,看你們也不是能做主的,還是閃開點,別妨礙我去抓人!”
他撥馬要往前走,那兩人連忙用槍逼住道:“你別亂闖,不管你是哪處衙門,到了這兒可抖不起來,這是兵部侯侍郎家的產業!”
王剛長鞭一卷,啪的一聲,擊在那人的手臂上,連人都卷了起來,被拋開了一邊。
王剛已策馬沖向莊中,另一個漢子操起長矛就向王剛的背後刺去,葉如倩長劍一格,把那一槍格開了。
王剛在馬上伸手揮鞭,看都不看,長鞭倒卷,啪的一聲,落在那家伙的臉上。
那個漢子被打得飛跌出去,臉上也開了花。
王剛沉聲道:“阻擾官差,於律可以格殺不論,故念無知,略施薄懲,下次招子放亮些!”
外面這一鬧,村子裡的人都出來了,居然有十幾個之多,而且個個都是身形利落的好手。
那個飛天鼠史元亮也在人群中,王剛是認得他的,冷笑一聲道:“史元亮,你好大的架子!”
史元亮高高瘦瘦的,居然穿著長袍,一副紳士之狀,他拱手笑道:“原來是王大俠和葉姑娘!”
葉如倩在金刀莊上也見過他,只是不知道他的姓名而已。
因此也道:“史總管,想不到你的金面還真難見,這是你的產業?”
史元亮賠笑道:“小的哪有這麼好福氣,產業是侯公子買下來的,小的只是代為管理而已!”
王剛道:“可是在縣署所登錄的物主卻是你!”
“那只是由小的出名而已,拿錢出來的是侯公子!”
“他家置產,怎會要你來出名呢?”
“事情是這樣的,侯公子看中了這一片石榴園!”
葉如倩冷笑道:“他買下干嗎?滿山的石榴也不摘取,放在那兒任之霉爛!”
“侯公子是准備等五六月榴花開時,到這兒來賞花。倒不是在乎那些石榴,可是任意摘取,恐怕那些頑童把枝椏都折斷了,所以雇了十幾個人在這兒管著!”
“也養了十幾頭惡犬,在這兒咬人?”王剛喝問。
“王大俠言重了,這半片山都是侯府私業,縱有十來個人也難以照管,所以才養了幾條狗,幫忙驅散一些私自侵人者。”
他接著又道:“這兒的縣令是侯大人的門生,若是侯公子自己表示要買下這片產業,恐怕那個縣令會過分巴結而壓低售價叫人家吃虧,所以才寄在小的名下!”
“你要是日後不歸還,他豈非全無辦法了!”
史元亮笑道:“小的有幾個腦袋,敢去侵奪侯司馬大人的產業,何況小的還簽了一份債券在侯公子那兒。聲明買地的銀子是向他借的,日後若還不出銀子,就把產業折給他,小的自然沒有幾十萬兩銀子來買下這片山地,因此這片產業的真正主人還是侯公子!”
一席話實在掩飾得很好,王剛冷笑一聲道:“史總管,目前這產業是你的名下,而你也住在這裡,出了事,只能找你,找不到侯公子頭上!”
史元亮道:“那自然,小的兼此間總管,在這兒出事,自然也是小的責任,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的狗咬死了一個人,人家告下來了!”
“哦!那個牧兒私自闖入山林,還弄斷了幾棵樹,小的見他是為了追牛進來,乃無心之失,不但不要他們賠償,還給了他們五十兩銀子。想不到他們居然倒打一耙,告起我來了,真是好人做不得。好在我昨天已經把經過情形寫了下來,有他老子的畫押,接受和解的!”
王剛冷笑道:“一條人命,豈能私下和解的,再說死者的父親不識字,他說那五十兩銀子做後事的,他以為是收據,才畫了個十字,那可作不得數!”
史元亮道:“不作數也沒關系,反正他的兒子侵入私地是事實,到了公堂上不怕他作怪!”
王剛道:“他是告到了-騎營,可不是告到縣行公堂,我是來提人去對質的,現在你跟我走一趟吧!”
“這是地方衙門的事,跟-騎營無關!”
“史總管,你想必知道,衙門管得的事,-騎營都能管,縣衙管不了的事,-騎營也都能管!”
“那就叫-騎營出具公函來好了,小的把公函轉給侯公子,找他交涉去,小的只是受命辦事!”
“若業主是他,自然找他理論,但登記業主是你,只有找你說話了!”
“找我也行,叫-騎營的人來好了!”
“我就是,我就是-騎營特委的都統領,除了邱侯爺之外,我有權指揮調度任何人,我就來請你跟我走一趟。這是我的身份證明,你過目一下就跟我走一趟,別跟我說要什麼文書逮捕令,-騎營有權便宜行事,不興這一套的!”
他遞過一塊金質的牌子,上面鐫刻著王剛的職銜以及職權,還有-騎營的特殊標識,那是無法偽造的。
史元亮看了一遍,臉色大變,訥訥地道:“原來是王大人,失敬失敬,請裡面坐!”
“不必了,我來的時候,也曾遭遇到那群惡犬的圍攻,在私人的產業上是可以養狗的,但必須在外面立牌警告,更必須有人隨同在一起,以防止傷人。你們這些手續都沒有做,就有縱獸殺人之罪,所以我現在正式逮捕你!”
史元亮惶然道:“王大人,大家都是熟人,何況您跟侯公子還是好朋友,一切多望成全!”
王剛道:“再好的朋友也包庇不了人命官司,不過你可以放心,到了那兒,你一定會得到公平的處置,該負多少責任,絕不會冤枉你!”
史元亮道:“王大人,小的妻子新產,乏人照料,此地又都是男工,不便照應產婦,王大人請先回去,告知地點,小的明天自己去報到!”
王剛道:“不行!今天你就要走,你妻子我會派人來照料,絕不會虧待她!”
史無亮朝左右望了一望,但見那些大漢們個個臉無表情,也不作任何表示。
他只有可憐兮兮地道:“那小的到屋裡去關照小的渾家一聲,再跟大人上路!”
這個要求王剛倒是不能拒絕,沉吟片刻才道:“好!如倩,你跟他進屋去,看好他,別讓他跑了。
史元亮,你放心,你只是犯了管理不嚴,縱獸傷人至死的罪,也不是你自己殺人,我只帶你去對質一下,若是事情確如所言,我會立刻放你回來的,你可別打什麼糊塗主意,把自己越陷越深!”
史元亮可憐兮兮地道:“小的知道!”
他轉身向一間較大的屋子行去,葉如倩立刻下馬跟在他後面。
王剛則在外面監視著那群大漢,他們一個個都木然沒有表情,但是王剛卻看出他們都有著不懷好意的企圖,暗中也在戒備著。
忽然屋中發出了一聲慘呼,接著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叫道:“殺人了,你們快來呀!女強盜殺了我家漢子!”
王剛連忙竄進屋子,但見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頭發蓬松,衣衫不整,還敞開了胸襟,露出一對奶子,一邊的炕上還有個嬰兒。
史無亮胸前一個血洞,人卻倒在地下,葉如倩一手持劍,一手執著柄匕首發呆。
匕首上鮮血淋漓,王剛忙問道:“如倩,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把史元亮殺了?”
葉如倩道:“我沒殺人,是她殺的,而且還把匕首對我擲過來,我才抄到手中,她就叫了起來!”
那婦人叫道:“放屁,我會殺死自己的漢子,再說我生產才二十多天,還沒滿月,哪有力量殺人?來人呀,他們把老史殺了,刀還在那個女的手中!”
葉如倩氣得沖上去就刺道:“你這個惡婆娘,人明明是你自己殺的,居然敢誣賴我!”
那婦人往後一滾,倒在炕上,就手抱起嬰兒,對准她劍上迎去,葉如倩連忙抽回劍來,可是那婦人卻把嬰兒拋了出來,勢子很疾,迎在劍刃上,一下子把嬰兒刺穿了,還掛在她的劍上。
那婦人又大叫道:“不得了,女強盜又把我的女兒殺死了。你們快把他們抓起來!”
葉如倩連忙伸手托住了那嬰兒,慢慢地把劍抽出來,可是一劍由背後刺透前心,嬰兒張嘴哇哇大哭,血流如湧,眼看也活不成了!
葉如倩急得連眼淚也流出來道:“王大哥,你是看見的,明明是她把孩子拋在我劍上的!”
那婦人在床上跳著腳叫道:“你放屁,我會把女兒拋在你的劍上讓你殺死,這話有誰相信!”
她大叫著跳著,要人家把他們抓起來。
這時有五六個漢子都拿著兵刃進來了,一起冷冷地看著王剛,其中一人道:“史大嫂,別急,這位王大人是官差,官大得很!”
婦人叫道:“再大的官也不能殺人呀,這還有王法了嗎?各位兄弟,你們可要替我做主!”
那個漢子道:“你別急,王大人會做主的!”
他又向王剛道:“王大人,我不知道你這個官有多大,但我們史老大是見過世面的,他對你十分恭敬,想必你的官不小!”
王剛知道已經陷入了一個陰謀中,倒是十分冷靜地道:“我這個官可大可小,因為-騎營是一個很特殊的衙門,見官大一級,哪怕是地方督撫,我亮出身份,都有權利命令他們,但是我若不亮身份,就與平民無異!”
那漢子道:“這好極了,你帶來的這個女伴,殺了我們史老大父女,該是怎麼說,史老大不去說了。
這位女差官是押他進來的,或許他有什麼犯法的舉動,企圖反抗或逃走,女差官有權殺他,但他的女兒還不滿月,既不會走路,也無力反抗,似乎沒有理由要殺她吧!”
葉如倩大叫道:“史元亮是他老婆殺的,這嬰兒也是她丟到我劍上來的!”
那漢子冷笑道:“史大嫂會把自己的女兒丟到你劍上,天下有這種母親嗎?這是他們第一胎的女兒,史老大死了,這恐怕也是最後一胎了,王大人,你在場目睹的,你相信這種事嗎?”
王剛淡淡地說:“我不相信天下會有這種母親!”
葉如倩一怔道:“王大哥,你怎麼也這麼說!”
王剛卻擺擺手,示意葉如倩不要心急。
王剛又道:“我確實難以相信天下有這麼狠心的母親,但是這個女人真是史元亮的老婆和這孩子的母親嗎?”
這話一問,使他們那批人都呆住了。
那漢子頓了一頓才道:“王大人這是什麼話,史大嫂……”
王剛道:“我不管她是什麼大嫂,但是我確信她不是史元亮的老婆,我來以前調查得很清楚,史元亮在金刀莊當了幾年管家,沒聽說他有老婆!”
他也是隨口亂唬的,但他確知道這個女的不是史元亮的妻子。他知道葉如倩不會說謊,這個女的殺死了史無亮。
因為他們不能讓史元亮到-騎營去問口供的。但不管是多凶狠的女人,總不會自己親手殺死丈夫。
他這一唬還唬住了,那漢子道:“史老大早就成親了,嫂子放在鄉裡,最近才接了出來!”
王剛冷笑道:“史元亮幾乎不回家,這孩子從哪兒生的,你們這一伙人問題多多,在我面前打過門還差得遠呢!”
那個大漢呆住了。
倒是那個婦人撒潑地道:“那是老娘跟別人生的,但是史元亮自己都不計較,關你什麼事,他認了賬,就是他女兒!”
王剛冷笑道:“很好!就算史元亮自己承認了,剛才你是在屋中奶孩子嗎?”
婦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敞著胸口,她扣上衣襟道:“不錯,我正在喂孩子吃奶,老史就帶著那個女的進來了!”
王剛冷笑道:“大嫂子,我沒娶過老婆,但我可是辦過案子的老公事,你真的在奶孩子嗎?”
婦人凶潑地道:“不是奶孩子,老娘敞開胸膛干嗎?老娘又不是發花癡!”
王剛沉聲道:“不錯,你的確是發花癡,你發的是一種百花癡,各位也別裝了,你們是百花門的人!”
這句話才使每一個人都震動了,那婦人還在裝傻道:“老娘還沒聽過什麼叫百花門的!”
王剛冷笑道:“你也不必再混攪,我知道你們不敢承認的,我今天以-騎營的身份來擒捉史元亮,雖然借了狗咬人的借口,但也是測試一下,我對他研判的正確與否!”
沒有人接口,王剛道:“金刀莊上有些人再次中毒,我研判可能是史元亮弄的手腳,這才是我要找他的目的。
“其實我找到他之後,也問不出什麼結果,他能說的我全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他也不會知道!”
還是沒人提出問題。
王剛只得再說下去道:“史元亮只是個小人物,我原本也沒有指望在他身上發現什麼秘密,所以我才公開來找他。否則以-騎營的能力,暗中把他捉起來,還是很容易的事,但是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放他走的,你們一殺他,就自露了形跡。”
那婦人道:“殺他的是這個女人,還殺了我的女兒,你們-騎營也不能隨便殺人,老娘要告到官裡去!”
王剛道:“可以,現在我們一起走,到官中再各自說理好了,反正你們百花門在朝中也很有勢力,不會怕我用官勢來壓你們!”
那婦人道:“走就走,老娘的漢子和女兒都叫人殺死了,最後再賠上老娘一條命而已!”
王剛道:“行!你是否還要邀幾個人去作證呢,公堂上審案時,遲早一定要提證人的,你不如叫他們一起去好了,免得又要來傳人!”
那婦人道:“當然,大家一起去,我們可不怕你-騎營一手遮天,非要扳倒你不可!”
說著招呼大家,正待一起要走,忽然外面又進來一個人,厲聲叱道:“石榴,你是條豬!簡直罪該萬死!”
那人赫然是李天浩的兒子李大龍,那個被喚作石榴的婦人惶然道:“總監,屬下哪裡錯了?”
李大龍冷笑道:“你錯得太多了,正如王剛說的,就讓他們把史元亮帶走,又能問出些什麼,你卻自作主張,殺了史元亮……”
石榴道:“屬下是怕他亂說話!”
李大龍冷笑道:“他能說的那些,人家早知道了,可是你這樣一來,反而把自己暴露了出來,尤其是最後又把那個嬰兒拋在劍上。”
石榴道:“那是葉如倩殺的,誰也不會相信我會把自己的女兒拋出去被殺的,這可以拖住他們!”
李大龍道:“假如真是你的女兒,這個手段倒是不壞,但是到了公堂上,人家可以提出檢驗的,你既無奶水,也不是剛生育未滿月的樣子,這一來就什麼都完了……”
王剛微笑道:“還有一個破綻,我知道你不是史元亮的老婆,因為史元亮死了後,你一滴眼淚都沒有,毫無悲狀,只會叫人來拼命,那就叫人起疑!”
李大龍道:“你聽見沒有,事情全壞在你身上!”
石榴正待抗辯,李大龍一揮手道:“閉口,本座自己來了,就用不到你了,你在一邊候命就好了!”
石榴如釋重負地退過一邊。
李大龍這才一拱手道:“王兄,一切空話都不必說了,兄弟沒想到王兄居然是-騎營的都統領,以前種種真是太失敬了!”
王剛淡淡地道:“客氣!客氣!李兄是百花門的總監,身份地位很高呀!”
李大龍微笑道:“兄弟不過是十路總監之一,本已微不足道,但是如果過些日子,待本會大事底定,兄弟這個總監大概也就可當一個封疆大吏!”
王剛道:“你們果然要造反?”
李大龍笑道:“王兄不是早就知道了!”
王剛也覺得自己那一問多余,乃笑道:“兄弟是有點底子,但李兄直接承認了,倒是省了不少事,兄弟想請教李兄一個問題……”
李大龍道:“你已經知道的事,不必問我,你不知道的事也不必問,我不會回答的!”
王剛道:“那就算了,李兄胸懷大志,兄弟不敢非議,可是刻下河清海晏,四民安居樂業,天子並無失德之處,百花門卻掀波作浪,竊窺神器!”
李大龍道:“這個問題沒什麼好談的,有人認為自己也可以做個好皇帝,想取而代之!
如此而已!”
王剛道:“兄弟想知道一下,是誰具此雄心,但李兄大概不會肯說的了!”
李大龍笑笑道:“我如果知道,的確是不會說的,因為時機還沒有成熟,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更沒有可能告訴的了!”
王剛不禁一怔道:“你自己也不知道?”
“不錯,這是一個絕大的機密,在時機未到前,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除了幾個主要人物外,誰都不會知道。兄弟的地位還不夠重要!”
“那麼誰的地位才夠重要呢?”
李大龍笑道:“閣下不是明知故問嗎?你們已經調查得這麼多,自然知道哪些是重要的人。
像兵部侍郎侯君逸大人和侯小棠父子,他們的地位比我重要多了,可能會知道得多一點,只是王大人還不敢去問而已!”
王剛道:“以前我是不敢問他們,因為我沒有確實的證據,但現在我卻有證據了!”
李大龍道:“什麼證據,你若是因為我說出他們的名字就算證據,那可是不夠的。”
“我知道,我也不會笨得要李兄去作人證的!”
“你找到我也沒用,現在我向你承認是百花門西路總監,出了這個門,我就什麼都不承認了!”
王剛道:“當然了,說寶馬金刀李老英雄的令郎會是百花門的總監,那的確是令人難以相信的!”
李大龍大笑道:“不錯,我倒不是沾了家父的光,人家不相信並不因為我是李天浩的兒子,而是我這個人太窩囊,太沒出息,虎父犬子,這是外人對我一致的批評,因此,別說人家難以相信,連家父自己也不相信!”
“李老英雄也不知道嗎?”
“他當然不知道,否則他斷然不會在自己的壽宴上讓我做出那種事了!”
“在壽宴上下毒的是你?”
“當然了,否則誰有那個機會,把裡裡外外的人,一個不漏,全部算計在內呢!”
“我還以為是侯小棠呢!”
李大龍道:“他是要配合後來救人的,這件事一個人干不下來的,自然必須要幾方面合作才行!”
“可是我與葉老爺子都能及早發現而解毒,你們都想不到吧!”
李大龍笑道:“想不到,但並沒有關系,因為第一種毒並不是我們的目的,只是叫人家躺下來,便於實施第二道計劃而已,控制住一些我們真正要控制的人,那才是我們的目的,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你們控制了哪些人?”
“對不起,這才是真正的秘密,不過你可以想像的,百花門中不會要無名之輩與庸才的!”
葉如倩忍不住道:“我爹和我師父怎麼也沒有受制呢?”
李大龍道:“他們原也在名單之中的,可是令尊葉大俠未能受制,單制住一個樊飄零也沒有用,干脆也放棄了,何況門主另有制他們之策!”
葉如倩厲聲道:“把我制住送到京師的是誰?”
李大龍道:“那可不是我,這次行事的人分為幾起,互相配合而已,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侯小棠應該比較清楚,他是你的好朋友,你該問他去!”
葉如倩的眼中冒火,厲聲道:“我當然會問,遲早我都會把你們一個個全殺光的!”
李大龍微微一笑道:“大妹子,說句不客氣的話,你能夠活著出來已經是太運氣了。百花門的勢力已遍及天下,憑你那點本事,是無法與我們作對的!”
葉如倩還要開口,王剛卻溫和地道:“如倩,別跟他說廢話了。李兄,令尊也受了脅制吧?”
李大龍道:“不錯,其實他年紀大了,也成不了什麼事,本來是找不上他的,是我要把他拖住的。
一來便於我活動,再者,我也要打擊一下他的倔傲,他整天罵我沒出息,沒志氣,我要他自己在面臨生死抉擇時,看看他有多大的志氣!”
王剛歎了口氣道:“對自己的老父都能下手,李兄的表現實在是個非常人了!”
李大龍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王兄是個很好的人才,兄弟本來倒頗為有意借重的,但是王兄先一步被-騎營爭取了去,而且委以都統領的重任,想來是不可能再為百花門出力了!”
王剛道:“不!百花門如果有意思要我,我倒是很願意為你們效勞的!”
李大龍笑道:“這個兄弟卻不敢領教,你身兼-騎營的重任,進入百花門,怕不給你攪得天下大亂。兄弟的位卑職小,也沒資格決定這種大事,我奉到的指令是截殺二位,因此只有做些本分內的工作!”
王剛道:“截殺我們?李兄有把握嗎?”
李大龍笑道:“你開始調查到史元亮身上,兄弟知道王兄已知道很多,特地把他安排在這個地方,就是要引你深入,然後在此地安排好一批秋風殺手!”
王剛意會到處境的危險了,低聲向葉如倩道:“如倩,看樣子是我太大意了,我們已身入重圍,現在必須設法脫身,回頭不可戀戰,抽身向山上撤退!”
葉如倩一怔道:“他們人總共才十二個,我數過了!”
“我也數過了,但是這十二個人未可輕敵,那是特地安排了對付我們的,李大龍不是傻瓜,他若無相當把握,就不敢吐露這麼多的秘密!”
葉如倩愕然道:“這倒是,我沒注意到這一點,可是王大哥,你在山下難道沒人嗎?”
“有一點,但是沒有用的,上來也是白送死,這是一片孤山,他們在林中恐怕還藏有人手,他們敢放我們上來,就是不在乎我派人接應,除非我調了大軍來搜山!”
“你可以這麼做的!”
王剛道:“我沒辦法這麼做,因為除非我抓准他們有叛亂事實,才可以調動軍旅,而且還必須我自己去才行。我手下的人只是各地調來的捕役,他們是無權調集軍隊的,今天只能靠我們兩個人力闖了!”
“要闖也只有朝山下突圍,怎麼往山上去呢!那兒根本沒路,也逃不出去!”
王剛輕歎一聲道:“有山就有路,人家存心算計我們,自然不會不作安排的,下山突圍,幾乎是不可能的。正因為山上沒路,他們才不會設伏,我們今天是逃生,不是只求突圍,所以一定要找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在山上密林裡斗,我們可以伺機展開伏擊,陷入重圍中,我們只有挨打等死的分了!”
葉如倩終於點點頭道:“好吧,全由大哥做主好了,我很抱歉,這都是我惹出來的!”
“這怎能怪你呢,百花門早就存在了,我就是在偵查他們的動靜!”
“可是大哥的身份一直掩飾得很好,不為了我多事,大哥可以一直在暗中偵查他們!”
“你不是多事,而是幫了很大的忙,本來我雖在暗中,卻始終沒摸到他們的頭緒,倒是你到兩個地方,都是他們的重要據點,引出不少重要的人物!”
雖然那只是碰巧,但葉如倩心中顯然安慰多了。
李大龍顯然是在等他們商量定了,准備妥當了,他才像一頭殘忍的貓,抓到了一只老鼠,必然要盡情玩弄夠了才殺死它。
這時他才微微一笑道:“王兄,大妹子,截殺二位是上面的指示,兄弟實在無能為力,萬乞原諒!”
葉如倩怒道:“李大龍,你別假惺惺了,今天我們若留得性命,就該你擔心了!”
李大龍哈哈大笑道:“我沒什麼好擔心的,二位真要能出去了,也影響不了我,理由我說過了,是沒有人會相信我夠資格,連我老子都不會相信!”
葉如倩怒道:“我不要人相信,只要你的命!”
說著搖劍上前急攻,但李大龍身子只閃了一閃,連他腰下那柄刀都沒拔,飛起一腳就把她踢得跌向一邊,王剛忙過去用刀護著。
李大龍笑道:“王兄放心,這位大妹子是我從小看她長大的,我怎會跟她一般見識,但是這些秋殺組的殺手就不會那麼客氣了,你們可要小心點!”
說完他做了一個手勢,就有兩名持刀的漢子撲上來,掄刀就砍,他們倒是名副其實的殺手,不打一聲招呼,不說一句廢話,出手就是殺著。
王剛抵住了一個,葉如倩也拉劍抵住了一個。頃刻間已交換了十幾手。
王剛深感駭然,因為這兩個家伙的確十分難纏,他們的刀法並不出奇,卻十分快捷凶猛,而且力氣很大,每一刀都是看准了對方要害之處下手。
最狠的是他們敞開門戶,置自己的生死於不顧,似乎他們的目的就是殺死對方,絕不在乎賠上自己。
王剛可以殺他們一個,葉如倩也可以殺死對手,只是無法避免也挨他們一刀。
一直戰到一百多個回合,王剛才找到一個機會,一刀劈下那個漢子的胳臂,葉如情也奮起一劍,刺進了另一個漢子的肋下。
兩個漢子的傷都不至死,可是都失去了死斗的能力,王剛和葉如倩才歇了口氣。
李大龍笑道:“二位真不錯,這十二名秋風殺手在我手下,十年來不知對付過多少好手,今天還是第一次被人砍傷,再上兩個去!”
立刻又有兩名漢子,手執狼牙棒,上來舉棒就砸。
王剛用刀掠開,發現對方的力氣很大,招式也很猛,鑒於前兩名殺手的情形,顯非易與,仍冷笑一聲道:“你們是打算用車輪戰了!”
李大龍笑道:“不錯!他們十二個人分六組,次第候教,王兄能把六組人都解決了,還有兄弟的一柄紫金刀。
如果兄弟也被放倒了,這次的截殺任務才告失敗,門主自然會派另一批人,進行下一次截殺!”
王剛道:“貴門主好像是非要我的命不可!”
李大龍笑道:“是的,他這個偉大的計劃籌措多年,不能讓人來搗蛋,你已經挑了他幾處分會,獲知太多的秘密,所以絕不能容你活下去!”
王剛哼道:“他該殺了護國侯邱光超,那就可以朝野一把抓,沒有人會搗他的蛋了!”
李大龍道:“慢慢來,遲早會找上他的,邱侯爺手下能人不少,又受當今的寵信,動他頗不容易。
所以要先從剪除他的助手開始,你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除掉了你,再對付他就容易多了!”
王剛跟這個使狼牙棒的漢子力拼了幾招,知道不宜再久拼下去,而葉如倩的情形也差不多,她的腕力弱,完全靠著精妙的劍式來應付,因此更為吃力。
所以在用手一刀架開了對方的一棒直擊後,跟著錚的一聲,由袖口射出了一支短箭,卻射進了跟葉如倩交手的那個漢子的耳根。使他的動作一慢。
葉如倩趁勢進劍,刺穿了他的咽喉,跟王剛對手的漢子也為之一怔,被王剛圈回刀來,腰斬於地。
這兩個都死得很快,李大龍神色微變道:“兄弟守著江湖規矩,只教手下人—一討教,王兄仗著暗器傷人,可怪不得兄弟了!再上去兩個!”
這次進來的兩個人卻是使護手鉤的。
王剛道:“如倩,不能再力拼了,突圍出去!”
說著錚錚連發,一連串的星星如雨,那兩個使護手鉤的漢子頗為了得,居然用鉤將一連串的鐵箭擋住了。
葉如倩使劍急沖,掠過李大龍的面前。
他一刀急劈,大喝道:“退回去,你們還想跑?”
這一刀勁力無窮,葉如倩的長劍竟被蕩了開去,刀勢不變,仍是橫砍過來。
幸而王剛已把鋼刀換上了長鞭,一鞭疾卷,將刀勢拉偏了一點,只在她後腰上砍了一刀,王剛的長鞭再進,把李大龍逼退了兩步。
那兩個護手鉤漢子要上前追殺。
李大龍道:“守住路口好了,我來追他們!”
有八名殺手,兩人一組,剛好擋住了村口對外的通路。
可是王剛卻拉著葉如倩,一直向山上跑去。
李大龍追在後面笑道:“王剛這山上是絕路,你逃過去,可是死定了!”
王剛不理他,幾個急步,沖上了一座小丘。
葉如倩走得較慢,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了,卻被王剛一長鞭過來,擊中在李大龍的膝蓋上,他痛叫著翻跌下去,又撞上了另兩個追上來的人,三個人跌成一團。
等他們站起來,卻發現李大龍還坐在地下,抱著膝蓋叫痛,連忙上去要扶。
李大龍推開了叫道:“別管我,快追上去!”
王剛拉著葉如倩,又上了另一道山坡,接著潛進了密密的樹林,失去了蹤影。
一名秋風殺手道:“總監,沒關系的,這山上兩邊都是絕谷,一直過去,則是一道絕壁,他們跑不掉的,還是先看看您的腿!”
他上去,摸了一下膝蓋被鞭擊的地方,卻摸了一手的血,而李大龍又像殺豬般的叫了起來。
那秋風殺手道:“總監,恐怕不太妙,骨頭碎了,恐怕很難復原!”
李大龍呆了一呆才叫道:“不管了,哪怕我成了殘廢也不能放過這兩個家伙,給我上去搜,搜到了就地格殺!”
秋風殺手道:“要死的倒容易,因為總監指示要留下葉如倩的性命,我們才礙手礙腳,現在只要每人帶一把弩弓,分散著包圍過去,見到了人影就是一排急箭,准保能把他釘成兩頭大刺蝟。”
李大龍跳著一只腳,瘋狂似的叫道:“殺!殺!見人就殺。完全由我負責,秋五、秋六你們兩人領隊指揮,帶著其余的人上去展開追殺,要是跑掉了,我惟你們是問!”
他自己跳著到屋子裡去整治腿傷了。
這些個秋風殺手已不用姓名了,完全是照號碼排列,前面四名,兩死兩傷,依序從五到十二八個人,由秋五秋六召集了過來,分配好任務,而且還牽了幾只狗來,開始上山搜索。
王剛和葉如倩已經爬到了絕頂,前面一道絕壁阻路,已無法前進,所幸兩邊的橫面還有近百丈寬,藏身的地方很多。
王剛知道他們一定會追上來的,他只有對葉如倩道:“如倩,很抱歉,把你拖進這個漩渦中來!”
葉如倩的刀傷並不重,只是流血很多,體力衰弱,她斜倚著一根樹干,軟弱地道:“這怎能怪大哥,麻煩全是我惹出來的,若非我多事,硬要替大哥引見那些人,大哥也不會這麼快暴露身份,引起對方的殺機了。
而且剛才大哥一個人脫身綽綽有余的,你的那條長鞭神出鬼沒,再多的人也包圍不住你,又是受我的牽累!”
她歇了口氣,又恨恨地道:“最氣人的是李大龍這王八蛋,平時一副窩囊相,想不到他真正的身手,比他老子還強!李老伯跟我喂招切磋都勝不了我,他卻一刀就傷了我,真叫人難以相信!”
王剛笑道:“你也不是比他差,只是久戰之後,氣力不如而已,不過他也沒落了好去,我那一鞭,擊碎了他的膝蓋,今後他只有靠拐杖走路了!”
“大哥,他們還會追殺上來吧?”
“那是一定的,李大龍絕不敢放我們出去,因為他的身份揭開了,我們出去了,他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那恐怕沒什麼用,正如他自己說的,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他在百花門中有這麼重要的地位!”
“不見得,我在-騎營的身份就可以決定一切的,不要別人相信就能對付他,何況還有你作證。別人不相信,你父親和你的師父就不會放過他,這就夠他受了,最嚴重的是百花門主會制裁他,所以他一定要殺我們滅口!”
葉如倩皺起了眉頭道:“大哥,回頭你別管我,一個人突圍出去好了!”
“這是什麼話,死活咱們都在一塊兒!”
葉如倩道:“大哥!話不是這麼說,我若不受傷,還可以對你有點幫助,現在只會成為累贅了。
你一個人脫身的機會大得多,何況李大龍只是要滅口,你脫身了,他殺我也沒用,反而不敢傷害我了!”
王剛道:“但他如果挾制住你來威脅我,使我投鼠忌器,就不能動他了!”
“大哥該不是那種以私廢公的人!”
王剛笑了一下道:“我沒有那麼偉大,真要你有了什麼危險,我拼了命也在所不惜的,所以我們必須共進同退,現在我先替你把傷口治一治包起來!”
他的身上帶著個小包,裡面東西很齊全,有治傷的金創藥,也有一卷三寸來寬的細白布。他掬來山泉,叫葉如倩褪下褲子,把傷口洗淨了,灑上藥散,又用白布細心地包扎起來。葉如倩雖然感到不好意思,但是她的身子,已不止一次地在王剛面前裸露,倒是較為自然了。
那一刀砍在左面的屁股上,皮翻肉卷,有半尺來長,半寸多深,,是必須除去衣服才能包扎的。
一切都弄好了,王剛還細心地用針線替她把褲子上的破口也縫好道:“很抱歉,上面的血污一時無法清洗了。
因為褲子弄濕了,沒時間曬干,而且那傷口只有暫時救個急,用的藥不好,將來免不了要留道疤了!”
葉如倩嗔道:“大哥,你也真是的,那裡留道疤難道還怕人看見!”
“別人看不見,我卻看得見的,我看見了就會心疼!”
他是故作輕松,卻沒有輕薄之意。
葉如倩感到心中一陣溫暖,把整個人靠在他的懷中道:“大哥,你很不老實!”
王剛居然摟著她在頰上親了一口笑道:“黑龍王剛怎麼會是老實人,我如果老實,護國侯也不會挑我來偵查百花門了。那是個狡猾而陰險惡毒的組織,必須要我這種人才能對付的,現在你把衣服穿好,我聽見有狗吠聲,好像有人來了,別讓那些狗頭們瞧見你這樣子,否則我要挖下他們的眼珠子!”
遠處吠聲隱約傳來,葉如倩忙把衣服穿好站起來,雖然還很痛,但她咬牙忍住了。
王剛跳到一棵樹上,向下仔細地眺望著,然後又跳下來道:“你就守在這兒好了,我去對付他們好了!”
葉如倩此刻的表現卻是十足的女人了。
她竟抱著王剛的肩膀道:“大哥,別丟下我一個人,我跟你一起去,我一個人好害怕!”
王剛有點不解地望著她,葉如倩自己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她一向獨來獨往,天不怕,地不怕,口中從沒有說出一個怕字。
因此她訕笑一下道:“我也不是真的怕什麼,只是我的行動已無礙,跟著你可以幫個忙!”
王剛一笑道:“對付他們不全是仗武功,有時要以詭計對詭計,恐怕你不習慣!”
“那我就跟著學習,以前我就是因為不懂這些,才幾次著了人的道兒,今後我可不願再被人陷害了。而且最重要的,我不要跟你分開,假如有個意外,把我們分隔成兩堆,我就不知該怎麼辦好了!”
王剛笑笑道:“那也好,我們就一起過去吧,你會使什麼暗器?”
葉如倩道:“你看你,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連我會些什麼,你都不知道!”
王剛道:“我只知道你的劍術超群,一劍風發,所向披靡。卻沒見過你使暗器,可是現在我們不跟人拼命力斗,最好是躲在暗處,看准來人,抽冷子就是一下子!”
葉如倩道:“平常我不使暗器,但在必要時,我頭上有十枝簪發金針,用無風手法打出,專取穴道!”
王剛道:“無風透首打穴金針乃是暗器之王,我倒不知道你有這一項絕技呢!”
葉如倩笑道:“看來還是那個百花門主對我了解呢!他們把我擄往東宮太子府時,就把我頭上的金針搜走,大概是怕我把那個鬼太子給宰了!”
王剛忽然問道:“你會無風透穴針,侯小棠知道嗎?”
“不知道,這原是我娘的獨門絕技,她傳給了我師父,師父又傳給我,連我爹都不知道,我怎麼會隨便告訴人!”
王剛道:“你母親的絕技,怎麼會傳給你師父而不傳你父親呢?”
“我娘跟師父是師兄妹,從小在一起練功長大,但是我師父脾氣比較倔,常跟爹頂嘴,外公不太喜歡他,所以娘才嫁了我爹。
但他們師兄妹之間的感情,卻一直沒變,我爹在年輕時,結了不少仇家,都是我師父拼了性命幫忙,才使我爹免於死傷,因此他們之間的友情更堅!”
“你母親呢?”
葉如倩神色一黯道:“被人殺死了,也是我爹結的仇家,那時我才十歲,另外有一家武林世家,有個女兒很美,爹要給師父成家,陪他帶著我去相親,仇家卻在那時找上了門,娘一個人奮力抵敵,中了暗算而身死。爹和師父得知了,雙劍找上仇家,盡殲仇家,替我娘報了仇,爹自此後終身不娶,師父也因為內疚,謝絕了婚事,也准備一輩子打光棍了!”
王剛一歎道:“兩位前輩的交情深厚,是無人能及了!”
“是的,所以說爹他自己倒不在乎,若為了師父,他只有接受任何威脅了!”
王剛道:“百花門主這次何以放過你師父,倒是令人難解的事,他若是在你師父身上也下了禁制,一舉兼得了劍王和劍聖,豈不是大有收獲!”
葉如倩笑道:“爹可能會為師父而屈服,但師父卻是寧折不彎的脾氣,真要對他下禁制的話,他會不顧一切地鬧開來的。所以他們放棄了師父,想在我身上動腦筋,幸虧大哥把我救了出來,否則以我師父的脾氣,不知會鬧出多大的事來,師父若陷了進去,我爹也只有被拖進去了。”
“葉老前輩會坐視你被陷嗎?”
“那倒不是,爹行事比較理智,但師父卻是火爆性子,行事不計較後果的!”
“以你師父的性情,怎麼會得到個劍聖的外號的,聖者應該是深沉穩重的!”
葉如倩笑道:“那是他們劍藝上的火候,我爹的劍下殺氣太重,動輒傷人,所以才結仇頗多。
師父雖然脾氣爆一點,但他的劍博大寬厚,跟他的脾氣截然不同,這一個聖字,倒是當之無愧!”
“這倒是想不到,劍以養志,照說劍法應該跟一個人的性格是一路的!”
“這倒不然,我爹的為人謙順平和,可是他的劍招十分凶厲,出手就是凶招,正因為如此,他才在為人上力求謙和,以免殺孽太重。
而師父則因為脾氣不好,我外公曾被譽為劍神。劍路也是走寬大的路子。他不喜歡師父也是為此。他老人家總以為師父絕難有大成,哪知師父發憤苦研,居然把外公的劍技發揮無遺,進入更高一層的境界!”
王剛還想再問下去,葉如倩卻道:“大哥!有關兩位老人家的事,你以後慢慢再問,來人已經接近了!”
樹影之間,已經可以看到黃色的狗影,王剛這才收回心神。專心凝注前面,有只狗已經聞到兩人的氣味,叫著沖上來。
葉如倩正准備出手,王剛低聲道:“放它上來,由我來對付!”
他們藏身在一塊巖石的下面,狗已經到了他們頭上,卻還看不見他們。
那塊巖石只有一丈多高,狗准備跳下來再搜索,等它縱身下跳,王剛長鞭突出,在空中卷住了狗的脖子,不發一點聲音,就把狗拉了進來。
勁力暗透,硬生生將頸骨勒斷,把狗頭切了下來。
另一只狗在遠處搜索的,為同伴的血腥味引了來,才到附近,王剛的長鞭再度卷出,不聲不響又解決了。
秋七和秋八大概知道兩個點子厲害,他們放狗過來搜索,人卻不敢深入,還在三十丈外等著。
半天聽不見狗聲,忍不住發聲召喚,也不見狗回來。
這是他們專門訓練的守山警犬,遇敵必吠。
他們也不相信王剛能在不聲不響之間把兩條狗摸掉了,以為必是無所發現,狗兒走遠了,遂放心地走了過來,口中還在咕咕噥噥地罵著。
等他們站在巖石上時,秋七發現了拋在一角的狗屍,心中一動,正想招呼同伴去看。
一道寒光上掠,把他由胯下上劈,分成了兩片,秋八驚呼跳開,忽然也委然倒地。
那是葉如倩由喉間射進一支金針。
兩個人都死得很快,王剛檢查了一下,發現兩個人都是使劍的,而且各持了一具勁弩,和一包短箭,才輕歎道:“幸虧我們是出其不意博殺的,否則這兩個家伙很難纏。這種弩弓尤其厲害,二十丈內,取敵極准,又強又勁,若是我們先被發現就慘了!”
說著一刀砍下了對方的首級,跟著又一刀把另一顆腦袋也砍了下來。
他順手拔出金針遞給葉如倩道:“這玩意兒也厲害,一針追魂,別丟掉了,是純金的,值好幾兩銀子呢,你也真闊氣,用這種暗器!”
葉如倩道:“死人身上的東西多惡心,我不要了!”
王剛道:“我的姑奶奶,這可不是闊氣的時候,我們將來要闖的江湖整天都要與死人為伍,不能講究這些。
再說我這個都統領俸給不高,可供不起你這樣子揮霍,還是將就著用吧!這是黃澄澄的金子呢!”
葉如倩正要說話,王剛又道:“你必須收起來,你那奪命金針是一項秘密武器,可不能叫人發現了!”
葉如倩這才勉強地接過金針道:“這兩個人都死了,大哥還砍下他們的首級干嗎?”
王剛道:“分開來掛在樹上,叫他們猜疑一陣去,對方至少還有五六個高手,若是力敵,我們是打不過的,只有先嚇他們一陣,我們才有充分的時間突圍而出。”
他提起兩顆腦袋道:“這次你不必跟來了,我立刻就回來你把兩具弩弓和箭拿著整理一下,我們要靠它活命逃出去呢!”
他飛快地走了,不等葉如倩反對,這次倒是很快就回來了,又拿刀割下了一條狗腿,葉如倩道:“這又干嗎?”
王剛道:“烤來吃呀,人家不會給我們送飯來,我們也不能餓肚子,吃飽了才有力氣!”
葉如倩道:“這個我倒拿手,我爹喜歡吃狗肉,他說三天不吃狗肉就會難受,我常幫他料理的!”
王剛笑道:“那就多割一條腿去,但是在這荒山野地,也沒作料,可弄不出什麼味道來!”
葉如倩也割了一條腿,而且笑道:“吃狗肉有講究,一黑二黃三花四白,以黑色為上品,這裡的人怕也是吃狗肉的行家,養的狗非黃即黑!”
“你怎麼知道人家養的狗是吃的!”
“因為我看見屋子裡繃著幾方狗皮,用的也是狗皮褥子,可見他們也殺狗吃肉!”
說著提了狗腿,到絕壁處掬了山泉洗淨了,剝去外皮。
王剛道:“這地方不久會有人找了來,咱們換個地方!”
他領著葉如倩,到了另一個地方,選了棵樹下,那棵樹很大,還有個樹洞可以棲身,他先砍了幾根樹枝,架起來道:“你烤肉,我來做別的!”
葉如倩道:“在這兒烤肉,火光不會把人引來嗎?”
王剛笑道:“山下的那批家伙已經被兩顆腦袋嚇破了膽,暫時是不敢過來了,他們要等到天黑才敢行動。”
“為什麼要等到天黑呢?”
“彼動我靜,白天看得見,容易被我們發現,彼明我暗,吃虧的自然是他們,天黑了,容易掩護身形,就有機會集中圍攻了。”
“那等到天黑我們不就吃虧了嗎?”
王剛笑了一下道:“也不見得,你別忘了我以前是黑龍王剛,是夜間活動的權威,到時候大家別別苗頭,未必就遜於他們,只怕他們會更倒霉!”
葉如倩對這些都不太懂,她對王剛是絕對的信賴,所以也不再多問,王剛帶著有火石艾絨,很快就打著了火,而且還帶了一小包的鹽。
葉如倩笑道:“大哥,你身上好像是個百寶囊,什麼玩意兒都齊全!”
王剛道:“出門在外,一小包鹽是必不可少的,有時受了傷,找不到傷藥,用鹽水洗傷口,可以止血,防止潰爛。有時可充解毒劑,流汗過多,體力消耗過多,吃點鹽可助長體力,野地露宿,打只鳥獸充饑,鹽能調味……”
“我也經常在外走動,卻不懂得這些!”
“姑奶奶,我們闖的是兩個江湖,你只是走風平浪靜的那一個,我卻是在風波險惡中打滾,出死入生!”
“我也經歷過幾次生死劫數了!”
王剛搖搖頭道:“不見得,以前沒有人會要你的命,只有這一次,你才是真正有了危險,今後可能更不會太平了,所以你一切都得從頭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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