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忙到隔壁四爺叔那兒去報告了。
四爺叔聽完了報告,沉下了臉道:「這姓唐的倒是有辦法,這麼快就把錢存了起來,這就跑得了嗎,只要他住在這兒,我會叫他把每一元錢都吐出來的。老九你去準備好了,今天晚上能有幾千元進帳也是好的。」
白米才兩元錢一石,幾千元並不是小數目,只不過晚上來吃花酒的人都不止五六個,而是十幾個,都是些雄赳赳的彪形大漢,這使得四爺叔的計劃又有了改變。
願來,萬匹爺是打算派一兩個郎中來把這些凱子大殺一通的,那知道來人中居然也有幾個是在上海灘上混的。
更苦的是這幾個傢伙本身不屬於那一個幫派,完全是拚命的狠腳色了打了幾揚狠架後,闖出了一點小名氣,然後手底下居然也湊集了十幾二十人。
跟一些大幫會比,他們的力量自然微不足道,但是那一家都不願意去碰他們,因為他們並沒有侵犯到誰的利潤,平時仍然規規矩短的做生意,賣力氣,只不過不肯照例交保護貴受剝削而已。
這雖然略損那些後台控制的幫會的威信,可是硬吃他們,代價太大,只要他們沒有進一步壙展的趨勢,大家也就眼開眼閉,聽任他們了。
這批人自然是散佈於許多行業中的,而今天所來的客人之中,居然是其中最大的三股份。許阿毛是拉黃包車的。
吳長榮是碼頭工人。
張廣生是織布二人。
這三塊料都在自己的圈子裡是個小小的頭目,他們每個人都可以召集到十來個的弟兄們看了這些牛鬼蛇神,四爺叔眉頭深皺,抽空把阿九找來問道:「老九,姓唐的把這些人找來幹什麼?」
「唐烈不認識他們,是馬三保為他找約二聽講是拉攏一下感情,請他們照顧一下,因為唐烈怕三隻手幫跟東洋赤佬會來找麻煩。」
「你沒有告訴他,我們絕對負責他的安全。」
「講過了,而且我還告訴過他,四爺叔已拍了胸膛擔保了,他實在不必到處是找關係,可是他諸龍虎幫的勢力雖大,只有在英租界裡吃得開,像虹口那邊是日本人的勢力範圍,還有一些地方是管不到的。」
「放屁,整個上海灘,沒有我們力量到不了的|」「啊,四爺叔,這個我也不知道,龍虎幫能夠吃定整個上海灘了?那真是了不起的一件大事。」
萬四爺感到自己講漏了嘴,只好再道:「我們雖然不能吃定整個上海,但是放句話出去,那裡都要買點面子的,保護一個人還做得到。」
「原來是這個樣子,這種話我也講了,可是唐先生講,那只是上面的八打個照面,下面的人未必會曉得,所以他還是多交幾個朋友是好的。」
「交朋友也是要交個像樣的,那幾個癟三能派什麼用場。」
「唐先生講過那三個人雖然不在幫會中,但是他們有十來個能拚命的兄弟,多少總有點用,而且他們沒有地盤限制,不必講面子,無論什麼地方都敢去。」
這倒也是實話,萬四爺也就沒有再講話了。
萬四爺頓了頓,才道:「這幾個小腳色雖不成氣候,倒也很討厭,為了放長線,今天不要叫通關手出場了,大家碰碰運氣吧,」通關手叫袁通,是龍虎幫中的打手兼郎中,賭技很精,玩起手法來神乎其技,只是掩飾得很好,極少有入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今天,原是要他出來殺四力的,但萬四爺臨時改變了主意,想把他撤下來。
阿九卻道:「這不大好吧,我已經向唐烈介紹過了,唐烈第一次來的時候,在袁先生手裡輸脫了底,他今天有講過還要再與袁先生拚一下的,現在他們還在一起喝酒,回頭袁先生不上場,反而會叫人疑心的。」
「那就關照他一聲,叫他規矩一點,憑手氣賭。」
「這個最好還是四爺叔跟他自己講,袁先生的毛病一上了桌就忍不住了,以前也有一兩次,我也是得了四爺叔的關照,向他連連做暗示,他裝看沒看見,結果……」
萬匹爺點點頭,那次是一個四川省督軍的副官來賭,通關手大展神通,就對方殺得人了,最後亮出了傢伙,翻開了臉,結果萬四爺出來打圓場,贏了人家五千,卻送了人家六千,倒賠上一千去。
那是因為龍虎幫跟那位督軍另有密約,不便開罪這位副官。
本來萬匹爺指示,只要維持贏上兩三千,但是通關手一上了桌就忘形了,這五千元是督軍小姐買外國化品的錢,有一半處頭可以落人副官的私囊,那是對方輸得起的,但是把對力的老本也吸了過來,對方就交不了差。
萬匹爺略一沉思道:「好,回頭叫他過來一趟。」
四爺叔是忙人,會樂裡只是他管轄的一個地方,還有很多地方要去巡視的,所以袁通不敢怠慢,很快就來了。四爺叔向他作過交代後就走了。那邊的花酒也告一段落,擺開桌子賭上了。一桌擲骰子,一某推牌九,除了唐烈的十幾個朋友外,阿九又找來了幾個搭子、玩得很熱闌。骰子桌上勝負平平,不過玩個把鐘頭就收了。幾個輸家大概都輸了一兩百元,有的嫌沒意思,轉到牌九的桌上去押注了,也有幾個寧可跟那些姑娘們打情罵俏。長三堂子的妓院不錯,但會樂裡卻是高級的風月場所,這些短打的客人是難得一來的,就算來了,也是開個茶盤,聊幾句閒話,姑娘們一聲告罪就走了,不可能一直泡看陪他們,再者,他們也沒有那個面子。這還不完全是錢的問題,在馬路上的姑娘們分幾等,馬路上拉客的野雞自然沒有什麼架子,只要化錢就能到小旅館去親熱了。但是像這種花名上榜的紅姑娘,輕易不作應酬陌生客人的。今天因為是唐烈的關係,再加上四爺叔的招呼,唐烈昨天大贏,撈進了幾萬元也不無關係,所以他叫了十幾個紅姑娘的局,還包下了全部的時間。唐烈很漂亮,每位姑娘一到就是一百元的封賞,先付,那是很大的出手了。生意差一點的,她們一個月也不過是這個收入,所以再大的委屈,她們也笑看臉接受了。何況這些短打的客人也不討厭,他們儘管粗,對姑娘們都很客氣,沒有動手動腳,談吐很風趣,引起那些姑娘們格格嬌笑不上,相處得很愉快。儘管在一邊的花廳裡談笑風生,但是在廳裡的賭桌上卻是殺氣騰騰的,氣氛越來越是緊張。通關手袁通推莊,玩的是一條莊四副牌的心牌九,兩張牌一翻兩瞪眼,同樣點子莊吃,所以翻牌見勝負,沒有和,很葩脆。也很刺激。袁通先前沒有玩手法,不過是小勝而已,後來人參加得多了。賭注也大了,他的手氣卻開始轉背,輸下了將近一千多元,他就忍不住了,又開始施展手法了。但他很技巧,每次都是吃大注賠小注,或者是吃兩家賠一家,因此每一牌他都會有進帳。慢慢的他越贏越多,已經倒賺進了一千多。唐烈道:「大家本來是小玩玩,別傷了和氣,我們就玩這最後一副吧,有興趣明天再來。」
大家也同意了,於是前面三副牌都過去了,莊家又吃進了八九百元,只剩下最後的一手牌了。
天地大牌都出過了,這條牌中只有一對梅花沒開。
唐烈今晚手氣平平,只輸了一百元,所以他下了一百元,也有幾個人跟看下。注子也不大,總共不過三百元上下。
但其他兩門則是人輸家,打老虎,拚最後一副,紛紛下了較大的注子,袁通看看桌上的注子,雖然有些鈔票捲起來,但加起來也不過三四千元。
在他而言,這個注子是大了一點,可是因為自己有把握將一對梅花派給自己,是穩吃的局面,所以也不管抬面有多少了,正準備挪出骰子,卻有人叫他調動一下牌。:。
、袁通也不在乎,那人張牌他都記得,而且也有把握在骰子上將牌照看自己的意思派出去。
唐烈動手只將四副牌的順序調了二下袁通擲了個八,將原來在底下被調到第二副的牌抓來。
那是一對梅花,必可通殺,所以他不急。
兩家開牌了,一家八點,一家九點「都不小。唐烈輕輕地翻開了牌,一張梅花、一張四六,卻是個蹩十,陪他押注的人一聲輕歎,這一注是被吃定了。但是袁通卻變了臉色,他記得很清楚。唐烈應該是一對四,牌九是三長四短之一,牌不小,但是輸給長五梅花對。現在,唐烈翻出的是一張梅花、一張四六、雖然是蹩十,但袁通的牌也一定是蹩十了。吃了唐烈,卻要賠兩家。唐烈那一注只有二百,但是其他兩門卻是三四千」自己今夜贏的不夠。還要貼上一,千多去,這真是偷雞不看蝕把米了。
牌只有唐烈動過,但是只換了前後次序,一對梅花下會拆開的呀,怎麼會分了家呢?
那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唐烈的手法太高,在他不知不覺間掉了牌。
一個是他自己失手弄錯了。
袁通沒有時間去考慮何種可能了,失神地翻開了牌,果然是梅花配四六,也是蹩十,文引起一聲歎息。
袁通蒼白看臉,將錢一一賠出去。
等他打開了那卷鈔票,卻又怔住了。
那是馬阿根的,外面一張十元的,裡面一卷,想來最多不過兩百多二百元而已,那知打開後,卻是斬新的百元大鈔,足足是二十四張,因此他要賠出兩千四百零十元整。
當時,他因為太有把握,沒有點數就擲下骰子,而且還喊了一聲:「統殺了」那就表示承認所有的注碼,照吃照賠。
他知道自己跌進一個陷阱中了,一個高手所布下扮豬吃老虎的陷阱,。
不錯,牌只有唐烈一個入動過,但是卻無法講出來,何況唐烈原有資格可以動牌的,只是他動的技術太高了,袁通根本沒有看見,才栽了這個跟頭。
袁通身上沒有帶這麼多的現鈔,只好寫下了兩千元的欠條,由阿九姐做保,才算了了這次風險。
袁通雖然是龍虎會的郎中,但是表面上卻是一,家南貨店的老闆,在上海灘上,多少有點小名氣。
尤其是在四馬路會樂裡,他是個很好的搭子,牌九、麻將、挖花、骰子。他每一門都來得兩下,只要是右人想玩兩手而缺一角,多半會找到他。
因為他賭技高、賭品好,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狼狽過。
這兩千元的人條,相信他不到兩天就會續回去,否則他就無法在會樂裡混了。
但是今天這一跤摔得也實在很慘,除了袁通之外,另外還有一個搭配的副手也輸了一千多。
這是筆現款,由那個副手輸出來,再由袁通嬴進去,既可掩人耳目,也沒有損失,那知袁通最後一把老虎莊,整整砸下了將近四千元去。
這批豪客們贏了錢,。出手很大方,於是來應局的姑娘們以及茶水的娘姨丫頭們,也個個笑咧了嘴,每人都發了一筆小財。
只有唐烈連呼手氣不佳,因為他也輸了幾百元。
幾百元並不是小數目,有些人辛苦一生給人幫,也不過了賺個十來元錢,一世辛勞才能存下幾百元呢,然而,此刻的唐烈而言,卻不算一回事。
所以他很瀟酒的送走了客人,還跟馬阿根他們咬了半天的耳朵,才看看他們上了出租汽車開走了。
他正想回到阿九的房裡去,忽然有兩個短打的漢子,攔住了弄堂口。
其中一個冷冷地道:「唐朋友,請借一步講話。」
唐烈詳了他們一眼後,冷冷地道:「二位眼生得很。」
「我們以前沒有見過唐朋友,自然不會認得:今天也不是我們要見你,而是我們的大哥要見見你。」
「你們的大哥是誰?我認得嗎?」
「我們是黃炳山黃大哥手下的兄弟,黃大哥在大前天跟唐朋友在虹口見過面,唐朋友應該還記得。」
唐烈哈哈笑道:「原來你們是三隻手幫。」
那兩個短打漢子的神色很難看,雖然是夜裡,但是當扒手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何況現在還有幾個好奇的行人在看看他們。
其中一個耐心地道:「唐朋友,各人有各人求生的方法,你擋了我們一筆財路,而且還到黃大哥的家門口去大闊一場,殺傷了我們一個弟兄,」唐烈哈哈一笑:「是嗎?原來我做了那麼多的好事,不是你們提起,我幾乎都忘了,憑心而論,你們也做得太過火了,是讓受點教訓,不過黃炳山親自來道亂,倒是大可不必,天也晚了,叫他們回去吧,改天我做東請他吃飯。」
他居然裝瘋賣傻:搭足了架子,使那兩個傢伙啼笑皆非,萬分的無奈,一個傢伙道:
「姓唐的,那天在虹口被你溜掉了,黃大哥是來找你算帳的,光棍一點,跟我們去一趟,這兒是萬四爺叔的地盤,看在他的份上,不會對你怎麼樣,但你若要沒種,賴看不肯一去,我們拚看以後向四爺叔陪不是,今天也要強請你了。」
這時由於驚動了看弄堂的上已經進去報告了,阿九也跟看一個穿短打的漢子過來,似乎要開口。
一個傢伙突然掏出了一支匕首,頂在唐烈的後腰上,另一個則用左手頂在唐烈的肚子,手縮在袖口裡,看不見是刀或是槍,但必然是武器。
然後在前的那個傢伙先搶先道:「阿哥,對不住,我們知道此地是匹爺叔坐鎮,本不敢前來冒犯的,可是這個人跟我們的關係太大了,不得不來向四爺叔告個罪,但是我們沒有進去抓人,只在外面等他出來了再招呼,已經算是對得起四爺叔了。」
那個漢子頓了頓才道:「朋友,在弄堂口也不行。四爺叔已經拍過胸膛,在英租界裡,絕對保證唐先生的安全,你們這種做法,不是存心要四爺叔難看嗎?」
「對不住,阿哥,這還不是我們一家門的問題,還有東洋人也在找他,直田村夫關照過,要我們儘管來找人,四爺叔那裡,他負責打招呼。」
桂花阿九卻道:「阿發哥,四爺叔昨天親自交代的,只要在英租界,誰也別想動唐先生一根汗毛,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分明是不把四爺叔看在眼裡。」
那個短打漢子顯得很為難,頓了頓才道:「兩位,兄弟徐榮發,在四爺叔手底下混碗飯吃,四爺叔不在時,這一帶就交給我招呼,各位要帶入走,兄弟無法交代。」
那傢伙道:「阿發哥的大名,兄弟是久聞了,怎麼也不敢開罪,可是這個姓唐的在虹口閘事,想必阿發哥也聽到了,那對我們兩家實在太掃面子了,要是不給他一點教訓,今後我們都不能再混了。大家都是出來混世面的,將心比心,阿發哥也替我們想想。」
徐榮發剛要開口,那傢伙又道:「那當然,像我們這種小堂口,跟龍虎幫是攀不起交情的,不過若。牽涉到東洋人,問題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徐榮袞臉色一沉道:「此地是英租界,東洋人也不能硬吃上我們頭上來,二位是存心跟兄弟過不去了。」
他招招手,有四個短打的漢子由弄堂裡出來,這是龍虎幫隱藏的打手,但非到必要時,他們是不會暴露的。
看來徐榮發要動硬的了,可是來的這兩個傢伙卻也不簡單。
其中一個笑笑道:「阿發哥,對不住,得罪之處,改天一定向你擺抬子陪禮,今天萬聖高抬貴手。」
他們押看唐烈向外走去。
四名打手正要衝上去,黑暗中又出來了三個人。
這三個人都穿看日木和服。腳下穿看木履,一手執看武士刀,一手卻擎看短槍,一字排開擋住了去路,顯見是埋伏的暗兵。
一個傢伙又冷冷笑道:「阿發哥!這三個都是直田手下的打手,他們是高麗浪人,聽不懂中國話,可是他們全都是能拚命而不怕死的殺手,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貴幫的兄弟和他們拚上就太不合算了。」
徐榮發一看情勢不利,吃吃地道:「兩位朋友,黃炳山勾結了東洋人,上門欺人,吃到龍虎幫頭上,他考慮過沒有,以後還想不想在上海灘上混下去。」
「阿發哥,抱歉,抱歉,這件事以後直田先生會跟四爺叔交代的,反正你我都不能作主,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有一枝槍口已經對準了徐榮發,便他也講不出話來了。
桂花阿九急道:「阿發哥,難道就讓他們把人帶走?」
徐榮發急道:「在半夜裡他們一聲不響地摸進來,而我手下的兄弟大部份跟四爺叔去了,手頭只有四個人,都不是帶傢伙的,跟人家硬拚也沒有用,只好讓唐先生跟他們去一趟,我立刻去報告四爺叔,帶了人找他們去。」
那傢伙笑道:「對了,我們也只是要姓唐的去作個交代,不會對他怎麼樣的,就算四爺叔不來,我們也會一根汗毛不損地把他送回來的。」
徐榮發沒有辦法了,只好道:「唐先生,你放心好了,我陪你一起去,絕不會讓你吃虧的。「那傢伙道:「阿發哥肯一起去,當然是歡迎的,也可以證明一下,我們只是想扳回一點面子,並不是有意跟龍虎幫作對,阿發哥是個明白人,一定會諒解的,請吧,」他推看唐烈慢慢向前走去,徐榮發只好跟看上前,而且還低聲吩咐阿九道:「快通知四爺叔,」遠遠一輛汽車開過來,停在前面不遠的地方,那是一輛私用的轎車,車上插看一面小日本國旗,表示車主的身份是日木的外交人員。
轎車司機下來開了車門。
唐烈這時才道:「阿發哥,這一上車,相信你也清楚,想要回來就沒有那麼簡單了,我是因為四爺叔拍過胸膛,相信龍虎幫的保證,才未加防備,現荏怎麼講呢?」
徐榮發道:「唐先生了實在對不起,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大膽,找上門來了,一時沒防備,不過你放心好了,四爺叔一定會找他們還個公道的,現在有兄弟跟看你。」
唐烈一笑道:「阿發哥這片心,我十分感激,但對四爺叔再來交涉接我回來,我卻不敢太樂觀,三隻手幫和東洋人是恨透了我,四爺叔會為我跟他們兩方拚命嗎?」
徐榮發頓了頓,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徐榮發想四爺叔一定會找他們扳回一個面子的,但龍虎幫是否會跟對方拚呢,假如只是三隻手幫,那是毫無間題的,龍虎幫會殺上門去,將對方殺個精光,但加上了日本人就難講了。
對方有整個國家做後盾,龍虎幫是惹不起的,何況龍虎幫跟東洋人還有許許多多密秘交易。
唐烈一笑道:「所以找講阿發哥不必去了,我只請阿發哥證明一件事,不是我在龍虎幫的地盤上放肆。」
他講完,彎腰跨入了汽車內,那兩個漢子倒也沒有防備,而且另外也有一輛車子也過來了,是準備接那三個高麗浪人的,大家也都準備上車了。
一個傢伙才彎腰要進車子,那知唐烈一腳出去,把他踢得直往後跌,撞在另一個同伴身上,兩人捧成一團。
變起非常,那三個高麗棒子見狀,正要衝過來,誰知道第三輛開到的汽車加足馬力,對看三個人撞了過去。
由於是自己的車子,他們根本沒防備,一下子就撞倒了下來。
按著車門推開了,裡面止來了三條大漢,每人都是手執利斧,擦擦幾響,加上連聲慘叫,三名浪人與兩名打手都倒在血泊中了。
這些漢子正是唐烈邀來賭錢的那一批人。
變化實在太快,先後只不過一分鐘,主客完全易勢,兩部車子的司機也出來了,卻是馬三保與馬阿根。
馬三保笑道:「唐大哥,我們沒有誤事吧,」唐烈也笑道:「沒有,沒有,我知道你們是絕對靠得住的,所以一點都沒有驚慌。」
這時阿九才上前道:「兩位馬先生,你們怎麼也來了?」
馬三保笑道:「我們今天下午就知道他們要來對唐大哥不利了,我帶了一批朋友,原來為唐大哥幫忙的,可是唐大哥講過龍虎幫答應保護他:我們不便多事。」
徐榮發訕然笑道:「四爺叔是答應過,只是我們沒有想到他們會找上門來的,二位若早講一聲……」
馬三保道:「唐大哥在虹口大鬧了一場,我們想到他們一定不肯罷休,所以才請當地的一些朋友特別留心,一有動靜立刻通知,我們以為四爺叔既然拍了胸膛,也一定會注意對方動靜,所以才沒有多事。」
馬阿根接看道:「不過我們也想到龍虎幫靠得住,但自己也不能不防備一二,所以我們來,看見了他們的人。也看見了兩部車子藏在暗處,所以我們先把司機摸掉了,再等機會接應。」
徐榮發更不好意思了,嚅嚅地道:「這實在是兄弟疏忽,實在很對不住。」
唐烈忽地冷笑道:「阿發哥,你一直在裡面,不知外面有了人,但是人家開了兩部車子了八九個人進來。四爺叔會不知道,那才是叫人難以相信了,搞不好他故意裝作不知道,人帶走了我的呢!」
聽他這麼一講,徐榮發也難以把握了,但他口中卻道:「怎麼會呢,叫人找上門來,四叔怎能塌這種台。」
唐烈道:「他若是正面干涉,就得跟對方頂上了,黃炳山那批人不算什麼,東洋赤佬的勢力卻不小,為了我跟他們頂上了實在不合算,他當然只好裝不知道了。」
徐榮發道:「唐先生,兄弟敢擔保沒有這回事。」
唐烈道:「阿發哥,你是個熱血漢子,兄弟十分感激。但四爺叔呢?當然我也不能怪他,他有他的考慮,好在我姓唐的自己也交了些好朋友,能夠把事情擋過去就算了,三保,那兩個司機呢?」
馬三保道:「在前面弄堂裡躺看」另外還有兩個傢伙,也一起被放倒了,看樣子是三隻手幫。「徐榮發臉色大變道:「唐先生了事情弄大了,十條人命,叫龍虎幫也扛不下來的,何況還有四個高麗浪人,東洋人會借題向英國人交涉,官面上交下來……」
馬三保笑道:「沒關係,英國捕房的華人探目原來是黃金榮先生,他雖然退休了,可是交情還在,而黃先生則是杜月笙先生的前人。」
徐榮發道:「假如杜先生肯出面那自然是沒有問題,但各位是不是杜先生手下的人呢?」
「不是,不過我們鄱在祥生公司做事,我們的老闆卻是杜先生的學生呢,多少可以搭根線。」
「十條人命,這根線恐怕拉不動。」
「阿發哥,你放心,唐先生一再交代過,不可以出人命,所以我們下手都很有分寸:一條命都沒有傷,都是敲昏過去,困了起來,連那四個朝鮮人,都是砍掉二隻手而已,他們不來是躺在地上裝死。」
「只要不出人命,兄弟就擔起責任了。」
唐烈拱拱手道:「那就費神把人送給他們,同時打個招呼,告訴他們冤家宜解不宜結,我雖然攔了三隻手幫一條財路,但他們逼出了人命,吃得太狠了一點。那筆錢我已經送回給苦主了,這是可以查得到的,他們肯罷手最好,不肯罷手,我姓唐的也有一批好朋友在等看他們。」
他招呼了馬三保等人,作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