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故事 正文 第 七 章
    但陶靜靜就在作踐自己的生命,她用力地鞭著馬,口中不住地罵道:「死羅奇,死浪子,打死你,累死你!」

    原來她把黑天虯當作羅奇了,用疾奔,鞭打去發洩她的恨意,所以才有這種失常的舉動她恨羅奇是沒有道理的,羅奇不是她的敵人,甚至於還一再地救過她的性命,幫助過她,她這樣對羅奇,實在是恩將仇報。

    她恨羅奇也是說得過去的,因為她愛上了羅奇,而羅奇卻沒有按受她感情的意思,不僅如此,還處處跟她唱反調,打擊她的尊嚴。

    陶靜靜在塞外闖了禍,差點沒掀起一場戰禍,真相揭開後,不但紅燈會中老一輩的人對她不諒解,年輕一輩的人原本有很多崇拜她的人,這時也感到她只會胡鬧,不再將她奉若神明了。

    這才是她最受不了的事,因為她是個最不甘寂寞的人,也是個最受不了冷落的人。

    白素娟打算送她回到家鄉去,沒等白素娟開口,她自己就騎了馬跑了。她不想回去,但也沒地方,只是跑了出來,沒有方向,沒有目標……

    她也知道如此地驅馬是等於在自殺,可是她不在乎,她心中充滿了恨,恨羅奇,恨紅燈會,恨一切的人,最恨的是她自己,她只想等馬匹倒下來時,她也倒在沙漠上,讓大鷹或者胡狼來吃了。

    儘管她心中恨每一個人,卻沒有恨白素娟,她知道表姐對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她更知道白素娟是多麼偉大,聰明、可愛,能幹的女孩子,比她強出不知多少倍。

    從小,她一直在跟白素娟鬧彆扭,一直想強過白素娟的,雖然從來沒有成功過,卻一直不服氣,可是這一次,她是心甘情願地服了輸,她實在比不上白素娟。

    黑天虯實在是頭好馬,它盡力地奔馳,也不知奔了多久,在別的馬都可能倒下的長程急奔後,它仍然勁力十足地飛奔著,而且它也沒有亂了方向,它的奔跑是有目的的。

    前面隱隱地現出了一片陰影,陰影中還泛著亮光,說明了這是一片山丘,山下有一片湖泊,在大漠中,有山有水的地方,無疑是天堂了。

    黑天虯帶著陶靜靜就奔向了天堂。

    陶靜靜自己也身心交疲了,她在馬背上雖然帶足了乾糧和水,但她在早先時,只把馬匹餵了個飽,自己卻連一口水都沒沾,她倒不是為了節省,而是為了賭氣。

    跟自己賭氣,找自己的麻煩,人在憤怒中時,常有些莫名其妙的舉動,任性的人尤其是如此。

    小丘的陰影越來越明顯,奔到湖邊時,黑天虯發出了一聲歡嘶,放緩了腳步,慢慢地走到了湖邊。

    陶靜靜也懶得去管它了,她從馬上爬了下來,全身腰酸背痛,不管是多熟練的騎手。在經過長程的奔馳後,都是夠辛苦的。

    她往地下一倒,連找一個好一點位置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這麼仰天躺著,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陣涼意驚醒了。睜開眼睛,一個男人拿著水壺,正把水倒在她的臉上。  -

    陶靜靜一翻身,伸出身旁的劍就要朝那個男人砍去,可是伸手卻摸了個空,原來劍已經不在身邊了,而且就在那個男人的另一隻手中拿著。

    陶靜靜咬咬牙,猛地竄起來,要去奪那人手中的劍,那個男人身手卻很俐落,先把手一挪,使她撲了個空,然後伸出了一隻腳一絆,陶靜靜向前直跌出去,一頭埋進了砂子裡,把臉都擦破了。

    四周立刻響起了一片哄笑聲,全是男人的笑聲。

    敢情四周還站滿了人?陶靜靜緩緩地抬起了頭,向四周看去,心中不禁一涼。

    這些人她有些是見過的,他們是忠親王的貝子索倫的手下衛土。

    她再看看那個用水淋她,用腳踢它的男人,可不正是索倫貝子,臉上帶著椰揄的笑意。

    索倫在大漠上被準噶爾前沙哈拉汗限令離開,他口中雖然凶,但畢竟不敢跟大漠上的回民作正面的衝突,乖乖地帶著人走了,沒想到恰好與陶靜靜走成了一路。

    陶靜靜又像頭瘋虎般的撲上去,手腳齊施,口中還吼叫著:「畜生!畜生!」

    索倫貝子的身手卻很了得,連連地閃躲著,身形沒離陶靜靜,卻也不叫她的拳腳挨到身上,就這麼鬥了十多招後,陶靜靜越來越狠,竟是存心拚命的樣子,索倫貝子不耐煩了,再者,他一味地躲閃也頗為吃力,於是舉起手中的劍,一下子敲了下來。

    他用的是劍身平著拍下來的,招式詭異,而且恰好在空門中,拍的一聲,劍擊在陶靜靜的頭上,把她擊昏過去。

    旁邊那些侍衛都大聲喝采,一個侍衛譎媚地道:「小王爺,您的功力真俊!這個女的在大漠上很有名,可是在您手中,只一招就被打倒了。」

    索倫貝子卻搖搖頭道:「陶靜靜只是仗著她的身份特殊,論武功,簡直不入流,整個紅燈會中,也找不出一個高手來,只不過他們人多,又個個不怕死,所以才討厭,這次本爵到這兒來對付紅燈會,不但未見寸功,還出了個大紕漏,回去對父王實在不好交代。」

    「那咱們就滅了紅燈會再回去。」

    索倫貝子道:「不行!這次本爵失策,不該又把準噶爾給拖了進來,把事情攪糟了。沙哈拉是個很精明的人!他限定我們十天內離境,我們就非離開不可……」

    「假如我們不走,他難道真敢殺死我們嗎?」

    索倫貝子歎口氣道:「有恭親王那個老厭物撐腰,他真敢的,尤其是這次我們交錯了對象,把一些證據落在人家手中,被殺了也是白死,只有讓他一步了。」

    那侍衛不服氣地道:「可是這樣子叫人趕回去,實在太沒面子了,我們對洪大全要怎麼說呢?」

    「洪大全那兒什麼都別說,他跟北路已經公開鬧翻了,要不是靠著我們,他連最起碼的地位都保不住,所以我們不必去理會他。而且本爵也不是個容易認輸的人,總算上天幫忙,給我們送了這個妞兒來,還不致一敗塗地。」

    「這個妞兒,那管什麼用,她在紅燈會中已經為眾所背棄,沒人願意再理她了。」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幫我對付紅燈會。」

    「什麼?小王爺,您要她幫我們去對付紅燈會,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我調查得很清楚,她加入紅燈會可不是為了什麼理想,只是為了求刺激和權欲,現在紅燈會不理她了,她大有可能加入我們去對付紅燈會。」

    「小王爺,小的認為這事情不太可能。」

    索倫貝子冷笑道:「本爵手中從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你們等著看好了,不出三天,本爵就會叫她乖乖地聽我的擺佈。」

    說著,彎腰抱起了地下的陶靜靜,走進了山下的帳篷。

    口口  口口  口口

    陶靜靜再度醒來時,卻不知道自己是處在怎麼樣的一種狀態中,有些輕微的痛楚,卻又是一種難以名狀的舒暢,她胸中似乎燃著一把火,在烈烈地燒著。

    她睜開了眼睛,卻看見了一個赤裸裸的男人,正是那索倫貝子,距離她是那麼近,幾乎緊貼著她,身子在扭動著,每扭動一次,那種又癢又麻的舒暢感就侵襲她一次。

    雖然她以前沒有接觸過男人,卻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驚駭之下,她首先把壓在身上的男人推開了,然後自己又跳了起來。

    雙方都是赤裸的,索倫貝子站在那兒,一點都不在乎,陶靜靜則本能地用手去掩遮身上一些地方,可是她只有兩隻手,而要遮的地方又那麼多,索倫貝子的目光還很促狹地射向她那些遮不了的地方,便她不住地變換雙手的部位去擋住那些目光所注的部位。

    手足無措地忙了一陣之後,陶靜靜乾脆放開了手,她想到自己身上任何一處都被對方瞧過半天,有些地方還被對方侵入過。再遮掩也沒有用了。

    想到自己被侵入,她忙又低頭向自己兩腿之間看去,卻沒有發現什麼?這使她心中一震,不自而主地用手捫去,索倫貝子像是猜透了她的心事,笑笑道:「陶姑娘,假如你在找破身的落紅,我抱歉地告訴你一聲沒有。」

    陶靜靜連忙叫起來道:「你胡說,怎麼可能……」

    索倫貝子笑道:「我相信你到今天為止,仍是處子之身,但沒有落紅也是事實。你別多心,我們滿洲人從不以女璧來辨別婦女的貞節,因為我們的女孩子早年習騎射,十個有九個就在幼年破壁,練過武的女孩子也是一樣……」

    「那……你們如何去辨別一個女人的貞節呢?」

    「我們的觀念裡沒有貞操這兩個字,男女兩情相悅,互相取悅對方,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就分開。女孩子出嫁前就有了男人是很平常的事,那怕嫁人之後,還跟別的男人來往,這也很平常,只有你們漢人才認為了不得。」

    「那不是跟禽獸差不多……」

    索倫貝子笑道:「我不承認這句話,禽獸是不加選擇地亂交,我們則是跟喜歡的人在一起……」

    「可是我不喜歡你,你卻侵犯了我。」

    「沒關係,我喜歡你就行了,而且,我想,你慢慢可能會喜歡我的。」

    他笑著往陶靜靜靠過去,陶靜靜連忙往後退著,退沒有兩步,她絆跌在地下的褥子上,索倫貝子的身子又壓了下來,陶靜靜抵抗過,但是索倫貝子的力氣太大了,大得她無法抵抗她感到又被侵入了,對方在她的身上再度開始了衝擊。沒有多久,她又開始了那種癢人心底的感覺,整個地放棄了抵抗,成為了一種銷魂的喘息和呻吟。

    她很恨自己沒出息,她不敢有這種感覺的,可是這種感覺卻是無法遏止,彷彿源生自她的內心深處。

    當她從一個高峰上滑落下來時,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願,疲軟無力地躺著,一任索倫的手在她身上游移觸摸著,半響,她似低聲道:「索倫,你怎麼安排我?」

    「靜靜,這一問實在多餘,你知道我很喜歡你:不會傷害你的,我當然希望我們能在一起,不過我也知道這可能性不太大。」

    「為什麼?」

    「你是紅燈會中的主要成員,我則要消滅紅燈會,我們根永是敵對的,我只希望不跟你正面作對就好了。」

    陶靜靜煩燥地道:「去他的紅燈會,我已經脫離紅燈會了,他們今後的死活都跟我沒關係。」

    「是真的?靜靜!」

    「自然是真的,我是一個人跑出來的,我不走!他們也會趕我走,這批王八蛋真不是東西,我的父母為紅燈會賣了一輩子的命,他們居然沒一句好話……」

    她越說越氣,索倫貝子卻笑道:「離開了也好,那是一批大逆不道的叛徒,你混在裡面只有死路一條,跟著我好了,準保會比在那邊有出息。」

    「就這麼跟著你?」

    「靜靜,我要向你說老實話,我喜歡你,但是我不能娶你,我是皇族,必須要娶皇族,絕不能娶漢女的,那是祖宗的家法規定,也是廷律,希望你能明白。」

    陶靜靜默默不語,她當然明白這條規定,連漢官家的子女都不能與滿家王族通婚,更別說是民女了。

    頓了一頓才道:「我不想嫁給你做什麼福晉,我既沒那個命,也沒那個興趣。」

    索倫笑道:「只要你不求名份,別的都好辦。因為那是要皇上賜婚的,其實做我的正福晉一點意思都沒有,整天都是忙著官方的應酬,或是入宮去陪伴皇后、太后,你不會習慣那種生活的。」

    陶靜靜道:「我是不習慣聽戲抹紙牌的姨太太生活。」

    「那當然,你這麼能幹,又有一身本事,我也不能浪費你的才能,我要你成為我的得力助手,我家盡掌管著查緝營,那是全國的密探工作,我父王雖然是總頭兒,但他只坐鎮京師,外面的事都是我在負責,我要你在這方面多幫助我一點。」

    「你手下的人很多嗎?」

    「辦事的人有百來名。」

    「才只這麼一點。」

    「靜靜!這些人只不過是辦事而已,我要用人手,全國大清朝所轄之地,州府衙門的公人和各地的駐軍,都可以隨我調動,幾百萬都有。」

    「你別吹牛了,伊犁將軍你就調不動。」

    索倫乾笑一聲道:「他是恭親王手下的人,跟我家本是對頭,再者,駐軍的軍隊,將帥有自主之權必要時連朝廷的旨意都可以不遵,所以我暫時拿他沒辦法,過些時候,他的靠山一倒,你再看吧!」

    「恭親王會倒下來嗎?」

    「這老兒專跟我家過不去,我遲早要整他垮台下來。」

    「不等你去整他,他先整了你,沙哈拉收集你們給哈山王公的私函,入京去告你們父子了。」

    索倫貝子笑笑道:「那倒沒什麼,沙哈拉桀傲不馴,我能換個比較聽話的哈山,這是朝廷所希望的事,我只是沒有成功而已,倒不會為這件事犯多大的罪的,因為我的目的,也是為了朝廷的利益。」

    「可是恭親王一本告到皇帝那兒,說你輕舉妄動,才會激起回亂,皇帝能不管嗎?」

    「那當然要管,必須做個樣子,讓沙哈拉看看,所以我父王可能罰俸兩個月,記過一次……」

    「這還不夠嚴重嗎?」

    「這有什麼嚴重的,罰俸兩個月,不過是幾千兩銀子,還不夠我家中打發下人的工錢,我們也不是靠俸銀過日子,若是指著那筆收入吃飯,我們連褲子都要當掉了。」

    「那你們指著什麼收入?」

    「這太多了,一年的收入,多得你八輩子都用不完,你別問我細帳,我也不清楚,將來你有興趣,可以自己查去,我把帳都交給你。」

    「把這個交給我幹嘛?」

    「管理呀!這是我家的秘密。總要個信得過的人來管才行,以前是位老夫子在綜理,他的人還靠得住,可是年紀太大了,辦事有點糊塗,常常出錯,需要換個人了。」

    「交給我,你放心嗎?」

    「沒什麼不放心的,你了不起從中侵吞下一些私房錢而已,那本是你應得的酬勞,看你的本事如何……」

    「這是什麼話呢?」

    「一般的情形是每年有十萬兩的好處,但你若有本事,翻上一倍也不算回事,只是不能太過份,總要讓大家過得去,詳細的情形,你來接手後就會知道了。」

    「索倫,好像我已經管定了。」

    索倫貝子笑道:「這表示我對你的重視,我要你分享我的秘密,只有主管財務,你才能洞悉一切的機密……」

    陶靜靜的臉上發了光,她從沒有受到別人如此重視過,以往,她的地位也沒有這樣重要過。

    頓了一頓後,她才咬咬牙道:「案倫,我可以盡我的能力來幫助你,但是我要一個人的腦袋。」

    「誰?這我可不能亂答應,有些人我還惹不起,如果你要我去殺恭親王,老實說,我不敢。」

    「我要殺他幹嘛?」

    「我只是舉個例,告訴你有那些人是我不能動的。」

    「不過這個人你們一定能動,而且這個人除去了,對你的工作大有幫助,你打擊紅燈會一再失利,都是這個人居間破壞。」

    索倫貝子點頭道:「我知道是誰了,浪子羅奇。」

    「是的,我要他的腦袋,你不否認這個人死了對你大有好處吧!」

    「這倒是,這傢伙不但一再地搗我的蛋,明裡暗裡,我不知吃了他多少虧,只要能宰了他,我化多大的代價都不在乎,問題在於這傢伙太難纏了,不僅行蹤無定,而且武功又高,在大漠上他的地理既熟,人頭又廣,要對付他還實在不容易。」

    「傾你手下全部的人力,還怕找不到他嗎?」

    「我手下才百來個人,在大漠上我一個人是不夠的,何況浪子又不是普通人。」

    「那就再找洪大全幫忙,加上紅燈會南路的人手,應該找得到他了。」

    「那或許可以,可是姑奶奶,我到大漠上來為的是公務,我的任務是對付紅燈會,可不能假公濟私,動用全部的人力來對付一個人。」

    「不除掉浪子,你就別想動紅燈會。」

    她舉出很多例子,從她們表姐妹入關,逃過洪大全的一再截殺開始,到紅燈會奪權,以及索倫貝子一再受挫,甚至最後一次,準噶爾部事件中,羅奇所擔任的角色。

    這些事大部份都是索倫貝子不知道的,聽了之後,不禁色變道:「這傢伙如此神通廣大,我竟是失敗在他一個人手中的。」

    「可以這麼說,紅燈會中只是一批草包,我表姐細心一點,但是欠缺經驗,也不難對付,最討厭的是這個羅奇,只要除去了他,紅燈會北路不攻自破……」

    索倫貝子陷入了沉吟,久久不作一聲。

    陶靜靜著急地道:「索倫,你別以為我只是為了洩私恨,我說的是實話,要破紅燈會,必先除羅奇。」

    索倫貝子長吐一口氣道:「我知道,我只是不懂,你為什麼恨他如此之深。據我所知,他對你實在不錯,而且還不止一次地救過你,你如此對他簡直是恩將仇報!」

    陶靜靜臉色一變道:「索倫,你要知道答案嗎?」

    索倫貝子道:「事實上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只不過我要你自己再說一遍,我希望聽見的也是真話,我願意幫助你,但不願像個傻瓜似的受人利用。」

    陶靜靜咬咬牙,深呼吸了一口氣道:「好,那我就告訴你理由,我喜歡他!」

    索倫貝子毫不意外地道:「浪子是很容易討得女人喜歡的,在塞上,羅奇是有名的大情人,有上百的女孩子公開表示過喜歡他,還有幾個女孩子為他自殺呢!」

    陶靜靜咬牙道:「但是這個殺千刀的居然玩弄我的感情,沒拿我當回事……」

    索倫貝子淡然道:「靜靜,有一點我不同意,浪子對女孩子向來就是那種態度,那可不能算是對你有好感,說句不客氣的話,他就是跟你上過床,也不表示他愛你,他不可能玩弄你的感情,他絕不會對你說過他喜歡你!」

    「你怎麼知道的?」

    「我手下也有不少人,專門打聽消息的,他們對浪子的資料搜集過不少,只是沒想到他對紅燈會如此照顧而已。奇怪了,浪子在塞上好幾年了,他跟那些復明的義師向無瓜葛,甚至於有些人跟他還有過節,這次他怎麼會對紅燈會的事情熱心起來了?」

    陶靜靜大聲道:「他那裡是關心紅燈會,他是為了我表姐白素娟。」

    索倫貝子搖搖頭道:「不可能吧?羅奇在男女的事情上從沒認真過,他也許會跋涉千里去看一個美女,但絕不在那個女的身邊待上三個月,他不會為那個女孩子傾心。」

    「但是他對白素娟就不一樣,他跟別的女孩子說話都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態度,只有對我表姐,他一向都是規規矩矩,一本正經的,他喜歡我表姐。」

    索倫貝子哈哈大笑道:「原來你是在吃醋,嫉妒你表姐……」

    陶靜靜道:「我才不去嫉妒她呢!她比我漂亮,比我溫柔,比我有學問,比我識大體,一切都比我強。羅奇愛上她,我不在乎,但是羅奇不該要她把我除掉!」

    索倫貝子微笑道:「你想得太多了。」

    「不是我想得多,是我親耳聽見的,他跟表姐在一起悄悄地談話,我偷聽見了,他居然向表姐提議說,我留在紅燈會中有害無益,要她及早對我處置。」

    索倫一聲輕歎道:「靜靜,說句良心話,你不能怪羅奇有此建議,你上次在紅燈會所鬧的一切,差點沒使紅燈會一劫不復,而你卻是故意引起來的,你為了私人的意氣而不顧大體,的確是很危險的事。」

    陶靜靜臉色一變道:「索倫,你也是這樣看我?」

    索倫貝子道:「是的,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每個人對你的看法都是一樣的,只不同的是我會幫助你達成心願,你要殺羅奇,我也認為此人必須除去。」

    陶靜靜頓了一頓才道:「好,你準備如何著手?」

    「要想除去他,必先找到他。」

    「你可以出動你手下的人,再加上南天山洪大全的人,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那太費事了,而且也未必有效,羅奇若是躲在維吾爾人中,我們仍然找不到他的。」

    「那該怎麼辦呢?」

    「我們找羅奇難,他來找我們容易,安排好一個陷阱,把他引過來就是了。」

    「怎麼把他引過來呢?」

    「用你作餌,他就會來了。」

    陶靜靜冷笑道:「索倫,你別以為我有這麼重要,他已經建議表姐處置我了,還會關心我的死活嗎?」

    「他也許不再關心了,但是白素娟會關心的。如果知道你失陷在我手中,她一定會設法來救你的,如果真如你所說,羅奇對白素娟十分關心的話,他不會讓白素娟涉險而代替她來。」

    「他恐怕不會那麼精,猜得透這是個陷阱。」

    「當然,我把你抓起來不殺掉,明擺著是個陷阱,要等他們來救的,但是羅奇自視極高,他一定自認為有把握,可以把你救出去的。」

    「或許他真的有把握呢?」

    索倫貝子笑道:「他的確是相當有把握的,因為我的設防不會太嚴密,也不會太鬆弛,他會費點事,但最後總是可以達到救人的目的。」

    「那你的陷阱又設在何處呢?」

    「設在你身上。」

    「什麼?設在我身上!」

    「是的,沒有人會防備你,等他摸到你身邊時,你抽空子給他一下,那才是萬無一失的佈置。」

    「他拚死來救我,你卻要我去殺他?」

    「靜靜,你別為自己臉上貼金了,假如他來救你,也一定是為了白素娟,絕不是為了你,你大可不必感激,假如你不忍心對她下手,也不妨讓他救了出去,跟他走好了。」

    「跟他走,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靜靜!你是什麼人我很清楚,假如他救了你,帶著你浪跡天涯,你會像條忠狗一般,打都打不走你,就怕他救你只是為了人情,事後把你往關內一送,還是趕你回家,免得你留在塞上討厭鬧事!」

    「礙事?礙著誰的事了?」

    「對紅燈會而言,你是個惹禍胚,對浪子和白素娟而言,你更是塊絆腳石,當著你的面,他們怕太刺激你,總不方便太親熱……」

    陶靜靜十分煩燥地道:「好了,不要說了,索倫,殺了羅奇之後,你又如何的安排我?」

    「我是皇族,禁娶漢女,你要我正式娶你是不可能的,何況我在京師早已有了福晉……」

    「我知道,我也不想要你明媒正娶。要我去過主婦的生活,我也不習慣!」

    索倫道:「你不爭名份就好辦,成為我的身邊人,並不比嫁給我差。我父王主管全國密探,他老人家還要兼掌軍機,實際上是我在管,我也需要個好助手。」

    「你認為我有這個能力嗎?」

    索倫一笑道:「這個我倒不懷疑,你成事雖不足,搗起蛋來卻是十足的天才,我撥一個部門給你,專門找人的麻煩,從事破壞的工作,讓你發揮所長去。」

    「我手底下要一批人。」

    「當然,收服了紅燈會,將來全歸你節制,你本來就是紅燈會的人,統御他們也駕輕就熟。」

    「索倫,你似乎早就計劃好了。」

    「那倒沒有。不過我一直在考慮紅燈會的事,像洪大全那批人,既不老實又不安份,目前雖然是歸順過來,將來卻很討厭,最好能有個可以信任而又是原屬紅燈會的人去帶領他們,你撞了來,正是最理想的人選。」

    陶靜靜終於點點頭道:「好,索倫,紅燈會中,我還有一批叫得動的人,把紅燈會交給我,我們還可以合作,否則我寧可叫你殺了也不接受你的條件,你這個人太厲害,心計太深,如果太信任你,一定會吃虧上當的。」

    索倫貝子大笑道:「我是密探頭子,不擅心計還行嗎?不過你也可以放心!在我們這個圈子裡,最重信諾,言出必踐,答應的事,絕不能反悔,否則就沒人相信我了。」

    口口  口口   口口

    幾天後,有人看見索倫貝子一行人進駐迪化將軍衙門,這兒舊名烏魯木齊,是新疆最大的一個城市了。

    也有人看見了索倫貝子的行列中,有一個捆綁著雙手的女子,蒙著面,認不出是誰。

    但消息傳到葉爾羌的紅燈會北路時,白素娟已經確定是陶靜靜被俘了,因為傳消息過來的紅燈會弟子還認出了陶靜靜的坐騎黑天虯,也雜在那一個行列中。

    白素娟聽見了消息,立刻表示了她的意願,她要把陶靜靜救出來。

    這件事,沐世光、牛本初都反對,但是第七堂的堂主陳大忠卻表示了同意,他的理由很公然:「陶靜靜在紅燈會中雖無貢獻,可是她的父母都是本會的忠貞成員,一生都獻給了本會。」

    沐世光道:「陶老哥那兩口子對本會的功過很難說,他們耳根子軟,親近小人,許多敗類都是從他們的手上提拔起來的,紅燈會之有今日,他們多少有點責任。」

    陳大忠莊容道:「沐老弟,陶老哥嫂兩口子對本會的功過暫且不談,他們的忠心卻是無可置疑的。也許他們有點知人不明,但他們確是一片求好之心,而且沒有私心,把一生都獻給了紅燈會。」

    這麼一說,沐世光和牛本初都提不出反駁了。

    陳大忠接著道:「靜靜是他們唯一的愛女,她在家鄉我們可以不理,但她在咱們紅燈會中被人抓去了,咱們於情於理都無法坐視。」

    牛本初道:「她被抓進了迪化將軍衙門,那兒有重兵把守,咱們去救她,勢必要跟迪化的大軍作對了。」

    白素娟道:「那自然不行,我們不能大張旗鼓的行動,引起官兵的反擊,只能以三四個人,用江湖的手段,把她給救出來,絕不能讓人知道與紅燈會有關。」

    「大小姐,怎麼會無關?誰都知道她是紅燈會的人。」

    白素娟道:「不,她不是了,從葉爾羌事件結束後,我已經明白地宣佈,她不是紅燈會的人了,會中每個弟兄都知道,所以這扯不上本會的,我只是以表姐妹的情分去搭救她。」

    「什麼,大小姐,你要親自去救她!」

    「是的,她是伴送我到塞外來的,在做人的道理上,我也應該安然無損地把她送進玉門關才行!」

    「大小姐,你別開玩笑,迪化將軍衙門中警衛森嚴,你一個人怎麼行?」

    「牛叔叔,你說要多少人才行?」

    牛本初怔住了,迪化將軍在新疆之處駐軍中是最大的一支,將軍三萬多人,大營就在迪化城中,動員紅燈會全部的人手,也不到一萬人,說什麼也不夠的。

    白素娟歎了口氣道:「所以,我不要人多,人少,到那兒去看看情形,碰碰機會,實在不行,我也只有算了。人事已盡,我們也能問心自安。」

    有了她最後一句話,大家都安心了,白素娟是個很理智的人,不會衝動行事,至少她會衡量得失……

    沐世光道:「大小姐,你要記住,陶靜靜只是一個人,塞上還有近萬個弟兄要靠你來領導,假如你有個三長兩短,這些弟兄們就苦了,遲早都會被洪大全吃掉的。」

    白素娟道:「三位叔叔把我看得太重要了,事實上三位叔叔才是真正的領導者。」

    沐世光道:「大小姐,這不是客氣的事,我們有自知之明,不行就是不行,否則也不可能讓洪大全囂張成那個樣子,若不是有你在,我們連手頭的基業都保不住,所以請大小姐務必要體念到自己的責任,不要輕舉妄動,若是你也陷了進去,我們實在壓不住底下的弟兄們,只有拚了命幫他們殺上迪化去。」

    白素娟連忙道:「沐叔叔,這絕對不行。」

    沐世光道:「我也知道這絕不是辦法,可是大小姐也知道你在弟兄們心目中的份量,你如果被陷了進去,我不是危言聳聽,這是必然的後果。」

    白素娟的確被嚇住了,她也想到沐世光的話不是虛言恫嚇,葉爾羌事件之後,紅燈會出現了空前的一致和諧,北路的弟兄們,對她這位大小姐,幾乎是敬若神明,他們真能為她不顧一切地拚命的。」

    陳大忠道:「要不然的話,大小姐不必去了,我一個人去救靜靜吧!迪化那邊我比較熟,而且我第七堂的弟兄在那邊設有連絡站,打聽消息,調用人手都方便。」

    白素娟想了一下道:「不,還是我去,請陳叔叔幫忙,在那邊打聽一下消息好了,連絡站的弟兄們絕不能插手行動,這次我們必須把紅燈會撇開。」

    牛本初是反對白素娟去涉險的,但沐世光都贊成了,因為他知道,只有白素娟出馬,羅奇就不會坐視,只要這位邊城浪子插了手,白素娟至少就安全了。

    白素娟要親自前去的原因倒不是為了羅奇,她知道為了別的事去求羅奇或許還可以開口,為了救陶靜靜,羅奇絕不會點頭的,因為他對陶靜靜的蠻橫,任性,不識大體,動輒惹禍,已經討厭到極點。上次惹出了葉爾羌事件,他已經建議自己要處置陶靜靜了,怎麼還肯為營救她而出力?紅燈會的人也一樣,大部份的人對她已反感極深,尤其是那些原先對陶靜靜極為擁護崇拜的人,知道了陶靜靜存心惹出了回城之變後,對她失望到了極點。

    儘管每個人都恨透了,討厭極了陶靜靜,但白素娟卻不這麼想,她瞭解到陶靜靜只是一個被慣壞的女孩子,心中既沒有什麼是與非,也沒有什麼民族大義,像一般的女孩子並無差別,她之所以如此,只是為了羅奇。

    別人都可以不理陶靜靜,唯獨白素娟不能,因為她知道自己這一家欠了陶家多少人情。

    陶靜靜的父母為了自己的父親,遠赴塞上,把一輩子都獻給了紅燈會,才沒有時間來管教女兒。

    陶靜靜也是她從小到大的玩伴,她對陶靜靜有一份手足似的感情,別的人去營救陶靜靜,可能只是敷衍了事,不會像她那樣盡心的。

    事情決定了,由陳大忠護送白素娟到迪化,看看有什麼機會可以搭救陶靜靜。

    由葉爾羌到迪化,是一段遙遠的途程,那幾乎要橫貫整個新疆。幸好,這一條路已有官道,可以縱馬疾行,而且路上行人稀少,沒什麼阻礙,最重要的是這一條天山北路,都在他們自己弟兄的控制中,沿途有最好的照顧與最妥善的安排,走來不像剛入塞那樣辛苦了。不過也花了有十幾天工夫,那時陶靜靜被俘已有二十來天了。

    她被關在將軍府的一座小樓上,有兩個僕婦日夜不懈地看守著她,索倫貝子不但調集了自己一批手下的幹員,也從紅燈會南路的洪大全那兒調了一批好手來,守住了將軍府,十分地嚴密。

    白素娟來了兩天,她住在一家大馬場中,那是紅燈會在此地的生計之一,專門販賣天山捉來的野馬。

    那是紅燈會第七分堂的生意,他們不但自己捉馬馴馬,也從維吾爾人手中買馬來再賣掉,生意做得很大,每年有上萬頭馬匹的交易,忠義馬場是迪化最大的一家,將軍府的軍馬,每年也要向他們補充好幾千頭,所以場主葉正孝在迪化是個紅人。

    只不過,他跟紅燈會的關係是秘密的,紅燈會為分堂的人員都是由分堂自行吸收的,葉正孝是陳大忠暗中吸收的人員之一,所以葉正孝跟將軍衙門走得很近,也沒引起人注意。時間久了,塞一兩個人進將軍府也不難,葉正孝這方面的工作做得很成功,他塞了兩個紅燈會的弟兄進去,一個男的在廚房裡當二手,一個女的侍候將軍夫人。這兩個人的工作就是為了打聽消息,所以他們對於陶靜靜被俘以後的動靜倒是頗為清楚的。

    陶靜靜被俘以後,脾氣很壞,每天都在罵人,罵索倫貝子,罵洪大全,罵紅燈會中的幾個堂主,如沐世光、陳大忠等,罵他們忘恩負義,受了她父母的提拔之恩,才有今天的地位,卻來迫害她這個孤女。

    罵得最多最凶的是羅奇,只是沒罵過白素娟。

    索倫貝子倒是對她很不錯,每天都去看她一次,那不如說去挨她的罵較為合適,可是索倫貝子的脾氣很好,居然都聽了下去,而且對她的生活也頗為優待,三餐飲食都很豐盛,陶靜靜高興時就吃,不高興時就摔碗砸盤子,但侍候她的僕婦始終都是十分恭敬。

    陶靜靜除了雙手被鏈子鎖住不自由外,生活倒是挺愜意的。

    消息傳到白素娟的耳中,使她既擔心又安慰。

    寬慰的是陶靜靜未受虐待,還好好地活著,擔心的是在如此重重戒備下,要如何去救她出來。

    陳大忠歎著氣道:「這位姑娘真是夠磨人的,她罵我的那些話真使我很難過……」

    白素娟忙道:「陳叔叔,舅舅與舅母雖然對你們有過提拔之舉,那可不是恩,是你們自己的忠心與努力換來的,也是你們的能力掙來的,表妹把這個當作恩惠,是她的觀念錯誤,嚴格說來,她該感謝你們才對,要不是你們各位的成就表現,彌補了舅舅的過錯,他們兩口子,該成為紅燈會的罪人了,因為他們手上啟用的人,錯的多,對的少,像洪大全那批人,也都是他們引用起來的。」

    提起往事,陳大忠也只有唏噓了。

    葉正孝為緩和氣氛,忙笑著道:「索倫那小子也是賤骨頭,他把一位祖奶奶請了回去供養著,不知足何居心?」

    陳大忠道:「那還用問,自然是用來做餌,想把其他的人釣進去,他放任靜靜破口大罵,罵的對象人人有份,我們總會聽到一些的,等我們行動去救她時,正好一個個自投羅網,跌了進去。」

    葉正孝道:「以將軍府中的戒備雖然嚴,卻也不能算是固若金湯……我們若是全力搶救,就以我馬場上的人手也可以做得到。」

    白素娟忙道:「不可以,如果要糾合馬場上的弟兄,那就是百餘人的大行動,明火執杖,殺官劫府,形成了叛逆的事實,索倫立刻可以發動大軍剿滅我們。」

    陳大忠立刻道:「在大漠上,要剿滅上萬人談何容易?」

    白素娟一歎道:「陳大叔,你又來了,我知道大漠地方遼闊,官軍想一下子圍剿我們是不可能的,可是我們一點立足的基礎都沒有了,上萬人在沙漠上流浪,又將如何生活呢?難道我們去搶劫維吾爾人,那樣一來,我們形將兩面受敵,生存不了多久,就被人整個滅亡了。」

    陳大忠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在見識,思慮上都無法與白素娟相比的,他只有道:「那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就這麼耗下去?」

    白素娟道:「是的,耗下去,這是比耐心的事,慢慢等機會,我相信索倫不會在迪化久居,他要趕回京師去的,據最近得來的消息,他老子在京師跟和坤鬥上了,很不順利,他也耗不下去的。」

    陳大忠道:「若是他等不耐煩了,把人質一殺……」

    白素娟苦笑道:「真要如此,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早就說過了,這趟來救表妹是為了盡人事,只要人事已盡,一定要怎麼樣,也只有聽之天命了,誰叫她要自己一個人跑掉呢?這也怪不得我們,有救她的機會,我不會放棄,但是會動到紅燈會根本的事,我絕不考慮!」

    這個女郎表現了她理智的一面,使得大家對她更為欽佩了。不過索倫也是狠角色,他的辦法叫白素娟的乾耗政策也行不通了。

    陶靜靜在將軍府中關了將近一個月,罵的人越來越多,她也開始罵到白素娟身上來了,那是被羅奇牽上的,她仍然罵羅奇是漢奸,是清廷派出來瓦解義師志士志氣的奸細,他假意對紅燈會施恩,取得紅燈會的感激,但卻阻止了大家舉義的行動,要大家老死邊疆,使紅燈會自己消滅……。

    這種說法經不起傳話的,假如憤急行動,招來大軍圍剿,紅燈會的毀亡就在目前。

    守時待機,本來就是白素娟要採取的對策,但是陶靜靜硬賴到羅奇的頭上,再加上白素娟對羅奇的推重,倒是使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紅燈會中有些年輕好動的弟子又有不穩之象,他們在幾個人的鼓動下,頗有集結生事,去搶救陶靜靜的意思。

    這批人為數並不多,但是他們也邀集了有一百多人,悄悄地集合了向迪化進發,準備一次劫獄大行動。

    消息當然瞞不住人的,這批人還沒來得及進城,他們趕了一批野馬,沿著瑪那斯河趕過來,在離迪化兩百里的綏來縣被欄住了,這兒回名叫瑪那斯,是天山馬群的集散地之一,維吾爾人都在此地出售馬匹,紅燈會的風雲馬場也在此地設有分號。

    消息是沐世光帶來的,他是因為屬下有幾個年輕弟子悄悄地跑到迪化來,被他知道了,忙追著趕來了,結果人沒追到,他只好緊急通知了迪化,白素娟聽到了消息,也急急地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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