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岳不自禁地打一個寒顫,暗道;一個人能在三十六妖人聚集於一處時,把他們一舉殺死,自然是要同時抗拒三十六妖人的合力圍攻,這人的武功可算是當代中武林第一高人了。
須知那三十六妖人,雖非是武功綸高之人,但在江湖上,也非弱者,尤其三十六人,常年聚集一處,聯成了天罡陣合捕之術,曾用合搏之法,擊敗了少林三大高僧,名噪一時,武林中黑白兩道上頂尖兒人物,對這三十六妖人,也有著幾分忌憚,不大招惹他們,這就更使得他們變得氣勢器張,凶名更甚了。
想不到,這三十六人,竟然會在同時間中,一齊遭人殺死。
心念轉動,人卻極不自然地跟著陰陽雙煞,走到大廳一角之處。
原來,入廳之人,似乎是早有默契,繞過那木案之後,魚貫走到大廳一角,排列得整整齊齊。
六七十個武林人物,靜悄悄地站著,聽不到一點聲息,只有任院外,不時傳入來一聲聲的馬嘶。
足足等了一頓飯的工夫,仍不見有何動靜。
關中岳正感到難以忍耐,忽然響起了一個清冷的聲音,道:「魯中四惡。」
人群中響起了四個粗啞,顫慄的聲音,道:「我們四兄弟都遵命來此。」
關是岳抬頭望去,大廳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頭戴黑巾,身被黑色斗篷的人,那人面對著一堵牆壁背著群豪而立。
看那人一身裝束,正是傳言中的鏢旗主人的衣著。
只聽那清冷和聲音,道:「出來。」
四個面目凶悍的大漢緩緩地由人群是行了出來。
四個人的腿不停的抖動。步履也仍是極為沉重,大有著舉步維艱之感。
那黑衣人頭未回顧,但背後像是長了一對眼睛一般,冷冷喝道:「快一些。」
四人齊齊應著,但連聲音。也有些顫慄不清,心中雖想走決一些,但苦兩條腿不肯聽命。
黑衣人冷冷道:「可以停住了。」
魯中四惡應聲停住,但全身的科動,更加厲害,衣袂搖擺,人人都可以瞧的清楚。
黑衣人背對群豪,無法瞧清楚他的神情、形貌,只能夠聽到那清冷的聲音,又道:「你們自報罪名。」
魯中四惡,依順序由左至右,並肩而立。
只聽那老大說道:「我們兄弟搶過財物,也犯過色戒,兩手血腥,滿身罪惡……」
那清冷和聲音,忽又響起,道:「我問你們今年中秋那天的事。」
最左一位接道:「那一天我們是搶劫了一輛篷車,傷了車主。篷甲中老少四口,加上一個趕車的,都死在我們兄弟刀下。」
黑衣人冷笑一聲,那正在滔滔不絕,自數罪狀和老大,突然住口不言。
他的冷笑聲特殊,也不特別刺耳,只是在此情此景之下,卻給人一種震動的感覺。
那位自數罪狀的老大,直待笑聲消失了很久之後,才緩緩接:「我們事後才瞧到那輛篷……車……上,插著了……盤龍……鏢……旗。」
那清冷的聲音,又傳入耳際道:「你們的眼睛瞎了。」
魯中四惡齊聲應遵:「在下等該死。」
黑衣人道:「好!你們死吧,自巳動手,可以落下一個全屍。」
魯中四惡瞼上流現出絕望的神色,相互望了一眼,同時舉掌擊天靈要害之上。
四個屍體,同時向地上倒去。
魯中四惡自絕而亡,那黑衣人仍然是連頭也未轉一次,冷冷地說道:「鄂東七虎。」
七個中年大漢,應聲行了出來。
黑衣人道:「先搬開魯中四惡的屍體,送到那長桌下面。」
七個人戰戰兢兢地移開了魯中四惡的屍體,重又退回原位站好。
黑衣人道:「你們知罪嗎?」
鄂東七虎聲音也被嚇得啞了起來,同時答道:「我們知罪。」
大約是七個人已被嚇得魂飛魄散,答話之時,先後不齊,聽來語聲錯落。
黑衣人道:你們既然知罪,那很好,自己手了斷吧!」
鄂東七虎已被嚇得連爭辯的勇氣也完全消失,各自從懷中摸出了一粒毒藥,吞入腹中,片刻之後,臉色轉青,毒發而亡。
原來,七人早已有了準備,身懷毒藥而來。
那黑衣人只說了幾句話,已然逼死了十一個著名的綠林大盜。
關中岳也看的心生寒意,暗道:「這些人,都不是省油燈,怎的一個個競甘聽命自絕。」
但聞那黑衣人道:「陸七娘。」
一個細小的女子聲音,答道:「奴家在此。」
黑衣人冷冷地說道:「你出來。」
人群中微微波動,擠出來一個年約三十一二的藍衣婦人。
關中岳心中一震,暗道:「好啊!九尾狐陸七娘也在這裡,這她人作惡多端,勾引了很多正派中人,先犯淫戒,後入魔道,但她藏身有術,少林、武當等數大門派,也曾遣出很多的高手,追殺於她,竟是無法找到她的行蹤,而且她妖媚淫蕩,房中有術,雖然面首無數,但凡是與她有過一次肌膚之親的人,仍是唸唸難忘,所以,到外有為她效命的人。
只見陸七姐顫聲道:「奴家婦道人家……」
黑衣人冷冷接道:「我知道,所以,你可以吊頸自絕。」
陸七娘道:「奴家一定要死嗎?」
黑衣人冷的冷道:「嗯!你以美色誘人,作孽無數……」
陸七娘道接:「這都是他們心志不堅,胸懷慾念,心甘情願,奴家以後,決不再犯,如能饒我一死,從此歸隱庵院,削髮為尼,青燈仟梅以度餘年。」
這陸七娘是一位久歷風塵的妖媚婦人,唱做俱佳,說的婉轉啼泣,直叫人忍不住生出側隱之心。
那黑衣人卻是不為所動,冷冷說道:「盤龍鏢旗在江湖上,自人它的規戒,你作惡雖多,但只要不妨害到盤龍鏢旗的威名,我也不會管你,但你藐視盤龍鏢旗的罪行,卻是不能饒恕,念你是一個女流之輩,讓你落個全屍,你自己吊頸死去吧!」
陸七娘眨動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高聲說道:「盤龍鏢旗在江湖上,隱失了數十年之久,打我出生那年起,就未再聽過盤龍鏢旗的事,有道是不知者不罪,縱然瞧到了盤龍鏢旗,我也不能辨認。」
關中岳心裡暗道:「這陸七娘雖非好人,說的話倒也有理。」
但聞那黑衣人冷冷地說道:「這麼說來,錯不在你了。」
陸七娘道:「如若你肯講理,那就不該逼我自絕。」
黑衣人道:「你的師長為什麼不告訴你盤龍鏢旗的事情,你如無罪,禍便連及師門。」
陸七娘道:「可是,我那授業的恩師,已作古人。」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陸七姐,你不用設詞狡辯,就算你那授業的恩師,當真已經死去,但你師長門中,必然還有別人,盤龍鏢旗的主人,豈是輕易受人蒙騙的人,但盤龍鏢旗的主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留在這裡,我帶你到師門求證,不過,你如是講的謊言,我要讓你經歷最悲慘的死亡。」
陸七娘征了一怔,道:「看來,我如不死,你是心中不甘了。」
解下身上的汗巾,縱身而起,把汗巾搭在橫樑之上,挽了一個活扣,黯然淚下,道:
「你真是連我一外婦道人家,也不放過了嗎。」
黑衣人冷冷道:「放過你豈不是開了侵犯鏢旗的不死禁例?」
陸七娘長歎一聲,道:「江湖上很多惡毒的人物,但毒辣莫過你嫖旗主人,趕盡殺絕,一個不留。」頭一伸,鑽入了活扣之中,鬆開雙手,整個游軀,吊在橫樑上,懸空打轉。
黑衣人那索魂斷魄的清冷聲音,又傳入耳中,道:「陰陽雙煞。」
凶狠絕倫,惡名極著的陰陽雙煞,應了一聲,垂手行出人群。
黑衣人道:「你們兩人知罪嗎?」
陰陽雙煞齊聲應道:「我們知罪。」
黑衣人道:「好!你們自作了斷呢,還是要我動手?」
死亡臨頭,這兩個凶名極著的魔頭,驚怯的心神,反擊鎮靜下來,左首陰煞乾笑一聲,道:「我們不想死,希望你老人家,例外施恩……」
黑衣人冷冷說道「那陸七娘是婦道人家,一樣要死,你們兩人是男子漢!」
陽明二煞當年同出同行,聯手對敵,彼此心意相通,陽煞在陰煞開口時,已然暗中運氣,黑衣人言猶未了,陽煞已然發動,右手一標,拍向黑衣人的背後「命門」要害。
陰煞同時一揚手,一蓬銀芒,飛了過去。
以陰陽雙煞的武功而論,這等很近的距離,突起發難,掌力,暗器,幾乎是一齊出手,武林能夠避開的,實是不多。
但聞那黑衣人冷笑一聲,回身揮劍,劍化一片森森寒光。
只聽兩聲悶哼,陰陽二煞雙雙中劍。身軀搖擺,一齊倒跌在地上。
劍由兩有的前胸刺過,等待兩人倒摔在地上,鮮血才由前胸外流了出來。
黑衣人轉身揚劍,幾乎是一個動作!
沒有人看清楚那黑衣人的形貌,也沒有人瞧出他用的什麼劍法,只覺他揮動之間,隨著湧出一股逼人的劍氣,擊落了一蓬銀針。
一眨眼間室中又恢復了原來的寂靜。
大廳中人,有不少人希望一見盤龍鏢旗主人的風采,但卻竟無一人如願得償。
原來,那黑認人轉身一劍,動作快的使人無法瞧得清楚。
關中岳睜開眼看,竟然也未瞧出什麼。
廳中人眼看他揮劍一擊間,殺死了陰陽雙煞,心中更是敬畏。
只聽那清冷的聲音,傳入耳際,道:「你們今日來此,都是輕藐鏢之故,但你們心中雖對旗不敬,但尚願懸崖勒馬,姑念初犯,我網開一面,借你們之口,把今日之事,傳入江湖……」
語聲微微一頓,道:「你們可以去了。」
廳中數十個人沒有一個答話,但卻輕手輕腳地向外行去。
關中岳和方振遠也隨在人群後,向外面行去。
突然間,聽那黑衣人喝道:「身上帶兵刃的留下。」
關中岳征了一怔,停下腳步。原來,他身上金刀未解,人人瞧得清楚,想馬虎一下也是不成。
方振遠眼看關中岳停下,也跟著停了下來。
廳中人雖然無人出聲,也不敢爭先搶路,但個個都走的很快。
片刻工夫,廳中只餘下關中岳,方振遠和那黑衣人。
關中岳輕咳了一聲,道:「在下關某。」
黑衣人道:「虎威鏢局的關總鏢頭,金刀神鈴鎮八方。」
關中岳道:「不敢,不敢,關某人久聞盤龍鏢旗的威名,今日有幸得會。」
黑衣人道:「看到盤龍鏢旗的人,一向是禍多得少,關總鏢頭何以和別人的看法不同?」關中岳道:「就在下的看法,盤龍鏢旗的主人,不過是借旗之名,行仁俠之事,關某人自問一生之中,未做過虧心事,雖然是面對鏢旗,但卻是心無畏懼。」
黑衣人冷冷說道:「閣下太自信了……」
關中岳呆了一呆,還未來及答話,那黑衣人又搶先接造:「你們虎威鏢局,承接的生意,有不少貪官污吏,搜括民脂民膏,你們卻竟然保送他平安無事,再說,你早已聽過了鏢旗傳說,想必早已知曉晉見那鏢旗主人的規矩了。」
方振遠心知關中岳只在答錯了一句話,立時就可能引起一場紛爭,連忙搶先接道:「請問那是什麼規矩?」
黑衣人道:「你是什麼人?」
方振遠道:「在下方振遠。」
黑衣人輕嗯了一聲,道:「虎威鏢局的副總鏢頭。」
方振遠道:「不錯。」
黑衣人道:「江湖上有一個人盡皆知的規矩,那就是晉見鏢旗主人時,不得身佩兵刃,攜帶寸鐵,你們不但身藏暗器,而且公然帶著兵刃。」
關中岳道:「此一規戒,我等早已知曉。」
黑衣人道:「那是說兩位明知故犯了。」
方振遠淡淡一笑,道:「見著閣下之前,我們並不知此事是晉見閣下,就拿此刻說罷,閣下自稱是鏢旗的主人,但我們也只能從你衣著上瞧出和傳言相合……」
黑衣人冷笑一聲,接道:「照你的說法,我這個鏢旗主人是假冒的了。」
方振遠道:「這個麼?在下是不敢妄言,看你殺死陰陽二煞的劍道,非鏢旗主人,很難有那樣高的成就。」
黑衣人沉吟了一陣,道:「好!不知者不罪,你們去吧!」
關中岳拂拭一下臉上的汗水,抱拳一禮,道:「多謝閣下大量。」
那黑衣人未接言,也未還禮,只是靜靜地站著不動。
關中岳、方振遠快步出廳,行入林中,只見那兩匹健馬,仍然掛在原處。
除了兩人的坐騎之外,還有十幾個鞍蹬俱全的健馬,拴在樹上。
想來,定是那些被處死之人,留下來的坐騎了。」
關中岳解韁上馬,一面低聲說道:「咱們運氣好!竟然無恙離開,據我所知,咱們是萬一中的僥倖者。」
方振遠道:「咱們走的太急……」
關中岳想到適才處境之險,呆了呆,接道:「你說咱們走的太急了?」
方振遠道:「是啊!我有很多話,都未來得及問他。」
關中岳道:「你要問他什麼?」
方振遠道:「他為什麼要幫助我,殺人留旗,拯我於臉難之中。」
關中岳點點頭,道:「話說的很有道理,鏢旗的主人,似乎對我們有些例外的寬宏。」
方振遠已解下馬韁突然又把馬控好,道:「大哥,你在這裡等一會,我再去見見他。」
話未說完,人已轉身向前奔去。
關中岳伸手一把沒有抓住,那方振遠直向莊院中奔去,急急說道:「兄弟,我在這裡等你,你要快些回來。」
方振遠高聲應遵:「大哥,我如在一頓飯工夫之內,還不回來,你就不用等我了。」
關中岳還待喝止時,方振遠已奔入了莊院之中。
目睹方振遠奔人莊院,關中岳不由得大為擔心起來,心中暗忖:「如是方兄弟和那鏢旗主人衝突,以那鏢旗主人殺死陰陽二煞的手法而言,方二弟也難擋他一劍……」
關中岳鎮定了一下心神,翻身下馬,緩步向那莊院中行去。
他一面行走,下間識地伸手摸一下金刀柄和腰中的金鈴鏢,他明知自己決非那鏢旗主人的敵手,但為了顧全道義,不得不硬著頭皮一拚。
人到莊院門口,目光觸及到那橫躺在地上的屍體,頓覺頭皮發炸,內心中泛起來一股寒意,不覺停了下來。
茫然中,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聞一聲冷笑由身後傳來。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冷笑,使得關中岳木然的神志,忽的清醒過來。
轉頭望去,只見葛玉郎手執折扇,站在丈餘外處。
關中岳輕輕的咳了一聲,道:「葛公子,你又來晚了一步,早到一個時辰,就可以見到那鏢旗主人了……」
突然想到那鏢旗主人,可能還在莊院之中,立時住目不言。
葛玉郎緩步行了過來,道:「也許在下和那鏢旗主人無緣。」
關中岳道:「也許那鏢旗主人,還在莊院中,葛兄有興,不妨進去瞧瞧,至少你可見莊院留下的屍體人頭。」
葛玉郎臉上是一片似笑非笑的表情,上下打量了關中岳一眼,道:「關總鏢頭,何以守在門口,不肯過去。」
關中岳道:「在下趕上了這場盛會,也見識過了鏢旗的主人。」
葛玉郎嗯了一聲,道:「那麼關兄能全身而退,足見高明了。」
關中岳道:「關某人不喜作狂妄之言,在下示和鏢旗主人動手,如是動上手,在下也自知非其敵手。」
葛玉郎淡淡的笑了一笑,道:「關兄倒是自謙的很……」
語聲一頓,接道:「如是我葛玉郎沒有記錯,關兄應該和貴局的方副總鏢頭走在一起,不知那方副總鏢頭現在何處?」
這一問,只把個見多識廣的關中岳問的想不出措詞答覆,正感為難之間,突聞方振遠的聲音,冷冷應道:「兄弟在此,葛公子有何見教?」
葛玉郎抬頭望去,只見方振遠由莊中行了出來,不禁一皺眉頭,道:「那鏢旗主人,還在莊院中嗎?」
方振遠答非所問的道:「葛兄怎不自己過去瞧瞧呢。」
葛玉郎冷冷說道:「進去瞧瞧嗎?也未必就真的要了我葛某人的命,你方振遠能夠活著出來,葛某人自信也有這份能耐。」
他口中說的震天響,人卻是站著不動,一揮手,接造:「蓮花,你先進去瞧瞧。」
嬌媚俏眼,猶帶稚氣的何蓮花,竟然是全無畏懼之狀,應一聲,舉步向莊院行去。
關中岳臉色一變,道:「葛玉郎,她過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你誘拐她拋父離母,已是大為不該,還要她為你冒險,若你小子有種,怎麼自己不進去。」
葛玉郎格格一笑,道:「說的好難聽啊!我葛某人可沒有通她前去,關兄沒有瞧到她臉上猶有笑容麼?」
方振遠一橫身,攔在門口,擋住了何蓮花,道:「姑娘,你年紀輕……」
何蓮花一翻腕,嗆的一聲抽出肓上長劍,接道:「我年紀輕,關你什麼事?快些給我站開去!」
方振遠皺皺眉頭,道:「姑娘,你先探首向裡面瞧瞧,再決定是否進去。」
閃身讓到一側。
何蓮花轉頭向裡望去,只見廳上屍橫遍地,木桌上擺滿了人頭,她追隨葛玉郎雖然也經歷了不少戰陣,但卻從未見過這等恐怖形態,不禁為之一呆。
葛玉郎輕輕咳了一聲,道:「蓮花,瞧到了什麼?」
何蓮花道:「一張長木桌上,擺滿了人頭!大廳上,屍橫一地,好恐怖啊!好可怕啊!」
葛玉郎啊了一聲,道:「你瞧到活人沒有?」
何蓮花道:「沒有,沒有瞧到活人。」
關中岳暗中觀察,只見何蓮花艷紅的臉上,此刻呈現一片蒼白,顯然,她已為廳中的景況震住,不敢再入莊院。
葛玉郎暗中提了一口氣,緩步向前行去。
何蓮花回頭望了葛玉郎一眼,淒然一笑,道:「玉哥哥,我太沒有用了,我不敢進去。」
葛玉郎行近何蓮花,探首向廳院中望了一眼,亦不禁為之一呆。
任是葛玉郎見多識廣,也未見過這等景象,那麼多的人頭,整齊的排在木桌上。
何蓮花緩步行了過來,假入了葛玉郎的懷中,自譴自責地說道:「我常常相幫助你,但我太沒用了,總是在緊要關口,幫不上你的忙。」
目睹那何蓮花的嬌柔自譴,關中岳也不禁暗暗歎處,付道:「葛玉郎這小子當真是一代情魔,可憐這花朵般的小姑娘,一代武林大豪之女,對他如此癡迷。」
只見葛玉郎輕輕拍拍何蓮花的香肩兒,說道:「不要緊,你守在門口,我進去瞧瞧。」
何蓮花突然一挺嬌軀,道:「玉哥哥,你不能進去。」
葛玉郎笑一笑,道:「為什麼?咱們總得進去瞧瞧啊!」
何蓮花道:「要進去!還是我先進去。」
葛玉郎道:「你不害怕了?」
何蓮花搖搖頭,道:「我害怕,但你進去,也要涉險,那就不如我進去了。」
緩緩轉過身子,舉步向前行去。
這幾句話,真情流露,恩義纏綿,大有寧為郎斷魂的氣概。
關中岳心裡忖道:「這女娃兒楚楚可憐,葛玉即應該會攔阻於她才是。
哪知葛玉郎竟然站著未動,連一句慰藉之言,也未出口。
再看那何蓮花時,只見她臉色慘白,汗珠兒一顆接一顆滾了下來。顯然,她內心之中,實有著無比的畏懼。
瞥見那何蓮花快步行了出來。
葛玉郎低微一笑,道:「你瞧到了什麼?」
何蓮花道:「死屍之外,再無所見。」
葛玉郎怔一怔,道:「那位鏢旗的主人呢?」
何蓮花道:「我找遍大廳,未見一個活人。」
葛玉郎一揚雙眉掃掠了關中岳和方振遠一眼,道:「兩位在玩的什麼把戲?」
方振遠道:「你愧為男子漢,自己不敢進去,卻要何姑娘進入在院查看,她年紀幼小,自然是瞧不出什麼。」
何蓮花道:「你胡說,難道我連死人活人,都分辨不清楚嗎?」
方振遠道:「何姑娘,我已再三對你說明,我和令尊相識,不願傷到你,但我們虎威鏢局,早晚要和那葛玉郎有一場火並,希望你不要捲入這場是非之中。
何蓮花道:「也許你真是好心,勸我不要多惹麻煩,不過不可能,任何人和葛公子為難,我都不能坐視。」
關中岳冷哼一聲,道:「姑娘好大口氣,難道我們就不能幫令尊管教你一次嗎?」
葛玉郎大步行了過來,一面說道:「關總鏢頭和方副總鏢頭,可是準備此刻,就和在下動手嗎?」
關中岳道:「我們隨時候教!」
葛玉郎淡淡一笑,道:「關總鏢頭,如若那鏢旗主人還在此地,咱們動手一打,豈不是要驚到那鏢旗主人嗎?」
關中岳聽得心中一動,暗道:「這幕玉郎不知是何用意,每一次都故意把弓弦拉滿,然後,又藉故把事情散開,似是有意的不願和我們動手。」
想一想那鏢旗主人,可能還在莊院之中,點頭說道:「也好!我關某人本來要回北京!」
花花公子葛玉郎接道:「現在改了主意,重返開封府。」
關中岳道:「不錯,牧羊圖也在我關某人的身上,葛玉郎如是想討此物,隨時到虎威鏢局開封分局中討取。」
葛玉郎笑一笑,道:「你關中岳一言九鼎,凡出你口之言,武林中大我是無人不信。」
關中岳道:「誇獎,誇獎,在下等要先行告辭了。」
一抱拳,轉身而去。
葛玉郎搖搖手,火神萬昭和南天三煞齊齊向兩側退避,讓開去路。
關中岳回頭看了方振遠一眼,道:「咱們走吧!大步由幾人之間行過。
方振遠緊追身後,行到控馬之處,解下韁繩,躍上馬背,一提韁,縱騎而去。
一口氣奔出了六七里路,關中岳才放緩坐馬說道:「兄弟,你見到那鏢旗主人沒有?」
方振遠道:「見到了,不過,仍只是見到他的背影。」
關中岳道:「你和他談過話了。」
方振遠道:「我問了他幾件事,但他一直沒有答覆我。」
關中岳精神一振,道:「你問他什麼?」
方振遠道:「我問他,為什麼要幫助我們?彼引素無淵源;又問他,那幅牧羊圖是不是他送給我們的?」
關中岳道:「他有些什麼樣的舉動?」
方振遠道:「沒有,他只是靜靜地站著,既未回答我什麼,也沒有什麼舉動……」
關中岳接道:「難道你們就這樣對峙下去。」
方振遠道:「不錯,我等了他好一些工夫,始終不聞回答,只好欠身告退了。」
關中岳點點頭,道:「這次,他殺了很多人,只有一個用心,那就是重振鏢旗在武林中的威望,數十個逃得性命的人,自會為他廣為宣傳,這和昔年的鏢旗主人,有些不同……」
方振遠怔了一怔,道:「哪裡不同了。」
關中岳據鞍四顧,仔細地看過了四周的景物之後,才低聲說道:「昔年那位鏢旗主人,必須是別人侵犯到鏢旗的威望,才會殺人,但這位鏢旗主人,卻似是有意的株連……」
方振遠接道:「大哥,就兄弟所知,昔日那位鏢旗主人,亦是以株連無辜,名動江湖。」
關中岳微微一笑,道:「他們之間的株連可不同。」
方振遠道:「兄弟倒是沒有瞧出什麼。」
關中岳道:「事情很簡單,昔年那位鏢旗主人,似乎是株連到侵犯鏢旗的師門,鏢旗主人以極端嚴酷的手法,以維護鏢旗的威名,今日咱們所見的這位鏢旗主人,株連所及,似乎是以橫的為主,所以,一舉之間,在這座莊院之中,雲集了許多的武林人物。」
方振遠道:「大哥說的不錯,雲集於主院的武林同道,不可能是人人都冒犯了鏢旗。」
關中岳道:「所以,那人可能是昔年盤龍鏢旗主人的衣缽弟子,也可以是個漠不相關的人。」
方振遠道:「一位漠不相關的人,這有些不可能吧!」
關中岳笑一笑,道:「我只是這樣想,但最使小兄想不通的,他對我們虎威鏢局,似乎是特別一些?」
方振遠道:「這個麼?小弟也已經苦思甚久,找不出箇中原因何在?」
這時,兩人正行到一處貧道所在,只見關中岳一帶馬頭,轉向了回開封的大道上去。
方振遠征一怔,道:「大哥,你當真要重回開封嗎?」
關中岳道:「不錯,事情變化的實是太出人意料之外,已沒有時間,使咱們從容的處置虎威鏢局的事……」
語聲一頓,接造:「咱們此行此上,固然旅途險阻,但楊四成等在開封,更是危機四伏。」
方振遠道:「大哥說的是,但總局裡……」
關中岳接道:「我離開時,已有了交代,我如過了時限不回去,他們就會照我留下的辦法,處理鏢局中事。」
方振遠沉吟了一陣,道:「大哥,留在開封,可是準備全心全意地和葛玉郎周旋了。」
關中岳長長吁一口氣,道:「小兄預感到,江湖似乎正在醞釀著一種大變,因此,我已經決定要找一段時間……」
方振遠接道:「找一段時間?」
關中岳道:「不錯,我要找一段時間,靜靜地瞧瞧那幅牧羊圖。」
方振遠一掌拍在大腿上,道:「對!大哥不能再固執了。」
關中岳淡然一笑,道:「所以,咱們先得找一處隱秘的所在住下來。」
方振遠若有所悟地嗯了一聲,道:「對,那地主愈是隱秘愈妙。」
關中岳笑道:「這開封附近,目下已然是滿佈了武林人物,想找上一個清靜的地方,只怕不是易事。但經過鏢旗主人這一番屠殺鎮壓之後,情勢可能會好轉一些,除了葛玉郎等幾個之外,只怕大部份人不敢在開封附近停留了。」
方振遠道:「有一件事,小弟百思不解,那就是葛玉郎等為什麼未接到那鏢旗主人的通知。」
關中岳輕輕咳了一聲,道:「我也在想這件事,雖然,我無法想出它的原因何在?但我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那鏢旗主人,是有意的避開慕玉郎。」
這一下,只聽得方振遠似是陡然被人打了一拳般,忽的在馬背上跳了一下,道:「大哥之意,可是那鏢旗主人,有意的迴避葛玉郎……」
關中岳接道:「嗯!至少,他對葛玉郎和對別人不同,似乎是含有著一種容忍的味道。」
方振遠沉吟了良久,道:「盤龍鏢旗,數度出現在我們的鏢車之上,似是他和我們虎威鏢局也有著某種複雜的原因。」
關中岳道:「是的,一定有著原因。」
方振遠道:「可是,什麼原因呢?」
關中岳道:「我正在慢慢的想,我相信,經過一次仔細的分析、推判之後,定可以找出一些原因出來……」
關中岳道:「在我們眼中,十分珍貴,但在鏢旗主人的眼中,卻又未必珍貴麼。」
方振遠四顧了一眼,道:「大哥,小弟有個想法,不知對是不對?」
關中岳道:「什麼想法?」
方振遠道:「咱們不用急急地趕回開封,就在這回開封的途中,找個地方住下來,既可避人耳目,亦可出敵意外。大哥靜下心來,把那牧羊圖仔細看上一遍,如是那牧羊圖確有著關係武林大局的地方,咱們再行依圖索驥,找出這圖中關鍵之物,如是這幅圖,不是想像的那麼回事,咱們似乎用不著再為這幅圖費盡心血了。」
關中岳道:「兄弟說的也是。」
兩人計議停當之後,找了一處農家,重金租下一所庭院,暫進停了下來。
方振遠怕人難出蹄痕,連夜把痕跡毀去。並把兩匹健馬,藏入室中,親自照料。
白天時,足不出戶,夜晚之時,方振遠就帶了兵刃、暗器,四下巡視。
他晝量不驚擾到關中岳,以便他專心於研讀那份牧羊圖。
除了送食用之物外,方振遠也盡量避免到關中岳宿住的茅舍中去。
七日時光,匆匆而過,在這七日之中,關中岳如醉如癡的沉迷於那牧羊圖中。
方振遠更是忙的不亦樂乎,他要照顧兩匹馬,又要照顧關中岳,又怕有人追蹤而來。
七日時間,可算在提心吊膽中度過。
第八日中午時分,關中岳突然開門而出。
方振遠正準備送入午飯,忽見關中岳行出來,心中大感奇怪道:「大哥看完了牧羊圖嗎」」
關中岳雙目通紅,面有倦容,原來,七天之中,他一直沒有好好的休息過,而且研讀那牧羊圖又是大費心血的事。
但那關中岳心情,卻似很快樂,微微一笑,道:「看完了,不知何人,有此才能,竟能在群羊中含蘊直機。」
方振遠道:「大哥可是已盡解箇中奧妙了?」
關中岳道:「不能說盡解箇中奧妙,但我已瞧出了眉目。」
方振遠道:「那幅牧羊圖,既是武功,又是寶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關中岳道:「是的,既含蘊著高深的武功,又指出一所豐富的寶藏,但這中間,還有一點重要關鍵,小兄思解不透,這一點影響所及,可能使前功盡棄。」
方振遠道:「什麼關鍵」
關中岳道:「這幅圖既是以群羊為主,自然是和羊有關了。」
方振遠啊了一聲,道:「影響武功記述呢?還是影響到寶藏所在。」
關中岳道:「妙的是雙方都有著影響,對武功和寶藏,都是一大關鍵,這繪圖人的才慧,實非小可了。」
方振遠道:「小弟有些聽不明白,大哥可否說明白一些?」
關中岳點點頭,笑道:「我用去了數日夜的時間,去瞭解內情,驟然說來,你自然是有所聽不明白……」
語聲一頓,接道:「這幅圖上,畫了百隻以上的羊,表面上看去,似是平淡無奇,但如仔細看上去,情形就大不相同了,那群羊排列的圖形,竟是一種武功,你依著圖習練,六招之後,到了那牧羊童子身前,武功氣勢,至此突然中斷。」
方振遠聽得悠然神往,道:「以後呢?」
關中岳道:「那武功氣勢似是經過了一個轉接,又繼續下去,大約還有六招。」
方振遠道:「那是說,這張牧羊圖上,暗藏了一十二招武功。」
關中岳道:「應該是有十三招,但小兄只瞧出一十二招。」
方振遠道:「大哥同時也瞧出了寶藏之地,是嗎?」
關中岳輕輕歎息一聲,道:「依照圖上所示,似乎是說明一條路,指引那寶藏所在,但那發展的路線到了那牧羊童子之處,也突然斷去……」
方振遠道:「以後,就沒有了,是嗎?」
關中岳道:「似乎是在那一個轉接之後,事情就顯然十分複雜了,極不易推斷變化。」
方振遠道:「這麼說來,大哥還是沒有瞧出來了。」
關中岳道:「我自然已瞭解到大部情形,只是那關鍵所在,不能瞭然。」
方振遠道:「那是說大哥,除了那轉接的一招之處,十二招武功,都已學會了。」
關中岳道:「圖上只是一種暗示,能把它練得克敵致用,還是人為之力。」
方振遠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武功呢?掌法,或是刀法?」
關中岳沉吟道:「似乎是用掌有利,但如若用刀施展似乎是也可應付……」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這就是數日以來,我所瞭解的一些,就小兄所見,這圖上似乎是還有著很大的秘密,只不過,已非小兄的才慧,所能發覺了。」
方振遠道:「一幅小小的牧羊圖,竟有著如此之多曲折內情,實是叫人想不到啊!」
關中岳背負雙手,仰臉望天,若有所思的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看來,咱們是已經無法擺脫這幅牧羊圖的風波了。」
輕輕咳了一聲,道:「走!咱們一面走,一面談吧!」
方振遠由一座茅舍中牽出坐馬,備上鞍子,兩人躍身上馬,直奔開封。
回到虎威鏢局開封分局時,只見那高掛在門上的招牌,已然取下,大門緊閉,已不再接生意。
方振遠翻身下馬,正待舉手扣門,木門已呀然而開。
敢情,裡面早已有人在暗中戒備。
關中岳笑一笑,說道:「四成做事,一向謹慎。」
舉步行入門內。
兩人精幹的趟子手,大步迎了上來,接過兩人的馬匹。
緊接著楊四成快步迎了出來,欠身說道:「總鏢頭……」
關中岳揮揮手,接道:「咱們到屋裡談,當先行入大廳。
方振遠、楊四成緊隨而入。
關中岳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下,道:「四成,這幾天鏢局裡可有什麼動靜?」
楊四成道:「督帥府中那位姓沈的,曾來過兩次……」
關中岳啊了一聲道:「他來此作甚?」
楊四成道:「一來探問總鏢頭的消息,二來看看咱們虎威鏢局的情形。」
關中岳道:「沈百濤已經暴露了身份,大約開封府武林道上人,都知道他是督帥大人的長隨,常來咱們虎威鏢局裡,那是等於在做招牌了,使人人都知曉咱們虎威鏢局和總督府有關。」
楊四成道:「屬下也這樣說過,曾勸他少來鏢局兩趟。」
關中岳道:「嗯,他怎麼說?」
楊四成道:「他倒是滿回答應,告訴我此後盡量少來,臨去之際,告訴屬下說,萬一開封分局有什麼事,需要他效勞時,派人去告訴他一聲。」
關中岳嗯了一聲,道:「大立和玉龍呢?」
楊四成道:「林鏢頭被人請去吃飯,玉龍、於俊和大家都在後面休息,屬下想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武林雖有膽大妄為的人,但也不至在鬧市中生事,找人鏢局來,因此,屬下叫他們白天休息,晚上巡夜」。
關中岳點點頭,道:「很好,很好……」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你做事一向很小心,但我已離了開封,鏢局裡應該是不會有什麼事情才對,你這樣防備森嚴,定有所見了。」
楊四成道:「前兩天,屬下發覺有人探道,因此,屬下才這般小心戒備。」
關中岳道:「可有武林人物來過?」
楊四成道:「沒有,屬下也正為此事不解。」
談話之間,林大立也走了進來。
關中岳和方振遠去而復返,似是大出了那林大立的意料之外,怔了一怔,才施禮拜見。
關中岳揮揮手,道:「大立,不用多禮,坐下來,咱們仔細的談談。」
林大立落了座,一個年輕的趟子手送上香茗,林大立喝了一口茶,道:「總鏢頭,去而復返,為了何故?」
關中岳不願把鏢旗主人,逼死數十個武林高手的事說出來,微微一笑,道:「葛玉郎率人沿途攔劫,我和方兄弟重又相遇,衡量輕重,覺得這開封府目前是非最多,因此,決定暫緩北上,留在這裡。」
林大立道:「總鏢頭回來主持大局,那是最好不過……」
關中岳道:「你在開封府地面很熟,可曾瞧出了什麼不對?」
林大立道:「就屬下所見,有一樁很奇怪的事情。」
關中岳道:「什麼事?」
林大立道:「前兩天,這開封地面上,似乎雲集了不少的武林人物,經常走動,這幾天不知何故,出現在地面上的武林人物,突然間像失了蹤似的,不再見有人走動,靜的有些出奇。」
楊四成道:「來此之人,大都為了那幅牧羊圖,大概是追總鏢頭去了。」
關中岳微微一笑,道:「大風暴前,總會有一段出奇的平靜。」
語音一頓,接道:「大立,局子裡可有清靜的房間?」
林大立道:「後院裡有一間,總鏢頭如要使用,我這就派人去打掃。」
關中岳點點頭,道:「好!裡面打掃一下,外面有用修飾了,我要住在裡面,最好不讓外面的人瞧出來。」
林大立道:「那地方緊傍一株大樹,屋子裡久無人住,牆壁上生了不少綠苔,看上去似是一座空屋,外面不用修飾,就可以掩人耳目。」
關中岳道:「那很好,叫他們在屋裡面打掃一下,放一套簡單的被褥用具,盡量不要打擾我。」
林大立道:「總鏢頭的飲食呢?是否要按時送上?」
關中岳道:「那也不用,你們把食物放在一處固定的地方,我自己會依時出來食用。」
林大立略一沉吟,道:「總鏢頭是否需要聽差遣的人。」
關中岳道:「不用了,你們就像往常一樣,當它是座空房子,用不著特別派人照顧。」
楊四成道:「如是有人拜晤總鏢頭呢?」
關中岳道:「最好替我擋駕,萬一我非見不可的人,你們不妨和他約後兩天,寫一張字條,和飯食放在一起,說明內情。」
林大立站起身子,道:「屬下記下了。」轉身向外行去。
約頓飯工夫左右,林大立才轉了回來,道:「房子已經打掃好了,總鏢頭要不要先去看看。」
關中岳笑道:「不用看了,等一會,我就搬進去。」
方振遠道:「大立,你叫廚下先準備一桌酒菜,咱們喝一盎,吩咐屬下,盡量不要洩漏我們回來的事。」
林大立一欠身,道:「屬下明白。」
廚房中動作很快,不大工夫,酒菜都已送上。
幾人分別人席,酒還未過三巡,瞥見一個過門的趟子手,急步行了進來,欠身說道:
「有人求見總鏢頭。」
關中岳瑕了征,道:「什麼人?」
越子手舉著手中一個紅帖子,道:「這裡有名帖,請總鏢頭過目。」
關中岳接過瞧去,兄見一個大紅封簡上,寫道:「關總鏢頭親拆。
關中岳皺皺眉頭,拆開封簡望去,只見上面寫道:「太行駝叟拜上。
方振遠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哥,什麼人的拜帕?」
關中岳道:「太行駝叟。」
方振遠征了一怔,道:「這老魔頭已然二十年未在江湖上出現過,傳言說他已物化,怎的會突然找到開封府來?」
關中岳道:「更怪的是,我和他從無晤面,這番登讓拜訪,來意自不平凡。」
方振遠道:「總鏢頭如是不想見他,盡可回絕,或由小弟出去會他,問明他來愈之後,大哥再作決定。」
關中岳沉吟了一陣,望著那守門的趟子手,道:「他們有幾個人?」
趟子手欠身應道:「只有一個人。」
關中岳道:「好!你去請他進來,就說我在廳中候駕。」
趟子手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關中岳目光一掠楊四成和林大立,道:「你們先進去迴避一下。」順手取下身上金刀,交給了楊四成。
楊四成,林大立應聲而起,退出大廳。
方振遠也跟著站起身子,道:「小弟……」
關中岳接造:「你坐下,咱們一同會他。
片刻之後,那守門趟子手,帶著一個銀鬚過胸,滿頭白髮,手執黑枴杖的駝背老者,行了進來。
關中岳迎向廳門,一抱拳,道:「久仰駝叟大名,今日有幸一會。」
太行駝叟單掌立胸,呵呵一笑,道:「言重了,關總鏢頭,威動江湖,大江南北,黑、白兩道無不敬仰,老朽息隱甚久,難得關總鏢頭還能記得老駝子。」
關中岳微微一笑,道:「酒菜剛剛擺上,我們兄弟正作小酌,兄台如是不嫌餚殘酒涼,能想關某簡漫之罪,請坐下共進一杯水酒如何?」
太行駝叟微微一笑,道:「老朽到此,就要叨擾,豈不慚愧的很。」
關中岳道:「能與兄台同桌,乃虎威鏢局之光,關某兄弟之幸,兄台請入席吧!」
太行駝叟不再推辭,大步行近席位坐了下去。
一個趟子手,急步而入,送上一副杯筷。
太行駝叟搶過酒壺,自斟自飲,先自乾了三杯,才微笑說道:「老朽此番到此,是專程拜候關總鏢頭。」
關中岳道:「關某末學後進,當受不起,老前輩專程到此,定有見教了。」
太行駝叟似是極為口饞,又連吃了幾大口菜,才道:「如是老朽說只是為了拜候,關總鏢頭定然是不信……」
哈哈一笑,又接道:「關總鏢頭是大有名望的人物,老朽也不用再繞彎子了,冒昧打擾,請教一事了。」
關中岳道:「但請吩咐,關某力所能及,自當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