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女兵走上前來從他背後繳下了勃郎寧手槍。
「把他銬起來,守住他,」克洛弗對她說道。「呃,詹姆斯,黃貓頭鷹允許你上船了嗎?」
「是的,你是怎麼搞這把戲的?」他問道,對自己的聲音十分堅定而略感吃驚。
「那個老笨蛋作了個筆記並將它放在他的床頭櫃上,就是這麼簡單。」
邦德感到手銬嵌得很緊;冰冷的鋼鐵嵌進了他的手腕,他仍然感到迷惑不解。「這究竟是怎麼搞的,克洛弗?」
「把他帶到我的船艙去,」她對兩個女勤務兵命令道,她們像男人一樣推著他,帶他走下升降扶梯,來到前艙,穿過狹窄的過道來到艦長的日艙,粗暴地將他推到一把椅子上。
克洛弗叫這兩個女勤務兵去幹別的事。「過5分鐘我會叫你們的,我要你們將這個人好好看管起來。」她走到艦長的辦公桌後面坐下,看著他。「你看讓女人作男人的事多麼輕而易舉啊?」笑容仍然是那麼迷人,絲毫沒有威脅或是邪惡的樣子。怒罵和惡意都是彬彬有禮的。克洛弗看上去和其他前途無量的上流社會的女子並無二致。
「周圍沒有人,這是很明顯的。」邦德的腦子裡反覆思考著他能幹什麼以及這個大副彭寧頓究竟是怎麼接管這艘軍艦的。「這艘軍艦上有兩千多人呢,」他強裝笑臉。「14個女兵怎麼接管這艘軍艦的呢,因為看上去你們好像已經把這艘軍艦接管了?」
「正確地說是2018個人。喔,是15個女兵。我們把薩拉-迪利算上。當然,她是個殺人狂,但是幹這種事她還挺有用。」
「怎麼會呢?」他又問道。
「因為一切都是事先周密計劃好的,為了執行計劃,我們都佔據了有利的位置。我的女兵在全艦上下都安插了工作——包括廚房。」
「食物?」
她點點頭。「還有飲料,你真不該下船去,詹姆斯,我為此還真有點生氣呢。你今天早上是否感到特別口渴?」
他想起了在基地痛飲橘子汁的情景,以及那種想喝水的不正常感覺。「啊。」
這個漂亮女人又笑了。「啊,確實。昨天所有的食物和飲料裡都含有一種物質,會使人今天早上口渴難忍。」
「那麼今天早上?」
「你今天早上下船去羅塔前什麼也沒有喝。如果喝了一口咖啡,你就會在20分鐘內變得迷迷糊糊,並在半個小時內昏睡過去,我們稱之為睡美人計。當然,也有一點小問題——你是他們中的一個——但我的女兵知道該怎麼對付這一切的。除了你,所有的人都被催眠了。」
「這東西對人有多大危害呢?」
「這東西?哦,我們在食物和飲料裡加的這種藥物嗎。詹姆斯,它就像驢子一樣踢人。使人失去知覺,裡面含有大量的三氯乙醛水合物,但是它經過提煉,除掉了氣味,沒有副作用。蛇身花了大量的資金將這種東西製成很高的標準——喔,危害很小,甚至沒有危害。」
「聽起來蛇身還是個小小的魔術師呢。」
「碰巧,他就是個魔術師。不管怎麼說,詹姆斯,整個軍艦上的人都將失去知覺,至少3天。」
「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錢,能使這個世界和社會保持公正的錢。」
「一大筆錢?」
「每個重要人物2000億——」
邦德不禁大笑。「克洛弗,難道巴沙姆-巴拉基真的如此天真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難道不明白這與一般劫持上層人質的情況不同嗎?」
「為什麼不同?三個世界上最強有力的政治家——」
「是的,你們要用他們換錢嗎?根本不可能。當然,他們的國家會把你們追到天涯海角,但沒有人會付錢去贖回政治家。你難道不明白嗎?這是不可能的事。俄國人會聳聳肩,反政府力量會露頭。美國人會做出一些愚蠢的事,諸如先讓副總統上台,然後從頭開始一場馬戲。英國人嗎?呃,撒切爾夫人有她的支持者,但是……呃,內閣會舉行一個小小的緊急會議,然後他們就會宣佈新首相的任命。不管怎麼樣,美國人和英國人是從來不向劫持人質的事情讓步的,而且許多有政治實力的人都會將它視為更換領導人的天賜良機。」邦德聳聳肩,想了一會,又說道:「不過,也許不是這樣。」
她的臉色有點蒼白,他想,哎,他對她說的是事實。「歸根到底,是死。是的,我們手裡有籌碼,如果政府到今天下午3點還不答應我們的條件的話,我們會顯示力量的。如果有人企圖偷襲軍艦的話,薩拉會對付他們的。當然,是一次解決一個。到現在為止,這還是我們和政府之間的事,但是如果他們超過了我們規定的期限,情況就會發生變化。」她看了一眼腕上的表。「還有3個小時。我不知道具體計劃是什麼,但我們都已經告知不要呆在主甲板和艦橋上。」
「你們贏不了,不可能,克洛弗,看在上帝的份上,一個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捲入這種事情中去的呢?」
「別用牧師對妓女的口吻對我講話!」她大聲吼道。然後她非常冷靜地說:「因為這世界是個腐朽的地方,由腐朽的人統治著。我們的無政府主義是積極的,我們要讓整個世界成為公平開放的社會——」
「你簡直是在癡人說夢,克洛弗。這世界上決不可能有公平、自由和開放的社會。你知道人類的社會就是這樣,理想是理想主義者的事,而所有的理想主義者都是誤入迷途的羔羊。沒有什麼理想是可行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人類無法適應理想狀態。」
「你不認為……?」她開始說道。「不,不,你這是在跟我周旋。是該讓你閉上嘴安靜的時候了,詹姆斯。」她話還沒說完,就傳來急急的敲門聲。她應了一聲,那個在主甲板上押送過他的一等女勤務兵走了進來。她是個高個子、相貌醜陋的金髮女郎,但是她的眼裡卻閃著熱情的信念。「三個國家全都拒絕了我們的要求,女士。蛇身說午後3時大家都躲到底艙去,他認為將事態擴大可能會逼他們就範。」
克洛弗點點頭,然後朝邦德偏偏腦袋。「你可以把他帶下去關起來了,把他鎖緊一點。」
「不必給他戴手銬吧,要嗎,克洛弗?我的意思是諒他插翅難逃。」
她想了一會兒。「一定要把門鎖牢,再帶一個女兵和你一起下去——要帶槍,可以不銬。」
邦德一聲不響地走著。他知道他唯一的希望是上到主甲板,拚命跑上一架停在滑行台的加滿油並配備有重武器的海上鷂式飛機。眼下這種形勢,只有聽天由命。不管怎麼說,這整個事情都是瘋狂的,因為他相信BAST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反對戈爾巴喬夫、撒切爾和布什的人提供政治機遇。
另一個女兵和他們走在一道,手裡端著H&KMP5 SD3自動槍並用它戳邦德。邦德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組織工作是出色的。巴拉基可能選了一個愚蠢而錯誤的目標,但是整個行動和方法卻是無可挑剔的。
牢房是由6個鐵籠子組成的,在軍艦的最底層。從技術上看,有點太陳舊了。鐵籠子的門用扶手拉開,門上有大掛鎖。籠子裡空無一人,她們順手把他推進了第一個籠子。
「手銬怎麼辦?」看到女兵就要將籠子鎖上時他問道。
「哦,對啦。搜他的身,戴弗妮。」眼神狂熱的金髮女郎有著在女軍人身上常常看到的那種粗暴的,屠夫似的動作。這並不意味著她們和其他的女性有什麼不同,這只是她們在工作中養成的習慣,柔弱的女子在軍隊的紀律磨煉下變得鐵石心腸了。
戴弗妮搜了他的身,搜得十分徹底,邦德心想,因為她在他的大腿根裡也摸索了半天。
最後她們鬆開了挑剔的手銬,拉上鐵門,將他鎖在籠子裡。
「有人會給你送吃的來的,我想。」金髮女郎說道,聲音怒沖沖的。「鬼知道什麼時候來,我們都累壞啦。」
「不著急,」邦德客氣地說,心裡明白不管他們送什麼來,裡面都加了三氯乙醛水合物。
剩下他獨自一人,他得作出決定。這一次他真是獨自一人啦。孤立無援,不知如何是好。沒有隱藏的武器,沒有任何可以借助的手段。只有他自己,他的功夫以及逃離此地的絕對必要性。
在羅塔西北方向大約一百英里處,貨船埃斯達多號停了下來,甲板上的木箱子正在拆開,露出了偷來的海上鷂式飛機。
菲利普-潘塔諾在旁邊焦躁地走來走去。拆箱子的人不停地揮動手臂,他們一邊檢查飛機的武器和油箱一邊大聲叫喊和交談。他得到了施展自己才能的機會。今天他將執行BAST的行動計劃,但他做夢也想不到他將不會再活著回到這條船上來了,這一切看上去畢竟是很安全的。
其他軍艦沒有任何人敢於向一架皇家海軍的海上鷂式飛機挑戰,等到他完成了任務,就可以放心大膽加大油門飛回埃斯達多號上來。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個了不起的日子。通過無線電清晰傳來的一個詞的命令「出發」改變了他的整個生活方式。
簡單說,菲利普-潘塔諾是個容易激動的人。
在直布羅陀,巴拉基很勉強地發出了「出發」的指令,因為美國國防部、英國外交部和克林姆林宮沒有給他任何別的選擇。
傻瓜,他想,他們不知道他們要對付的是什麼,所以他發出了信號。和以前一樣,給倫敦打電話,然後由他在倫敦的人給埃斯達多號的船主打電話,信號是混在許多其他話裡一起發出的。
巴拉基對他發信號的方式十分欣賞,他親自打短途電話,而由倫敦的人打長途電話,他使用的是付費電話和新近才偷來的信用卡——在打電話前不到一小時才偷的。這樣的聯繫方式是無法追查的,這能又一次使他逃過可能遇到的任何麻煩。
巴拉基坐在洛克旅館他的房間裡,離開住在洛克它們自己領土上的有名的猴子只有5分鐘的路,它們管理人都知道它們的名字。所有的猴子都有名字,都能互相區別。巴拉基發現在英國很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居然給一對猴子取名為查爾斯和狄,有的更有意思,竟取名叫安迪和弗格裡。巴拉基想,這幾乎到了對英國皇室家族大逆不道的地步。他對英國皇室家族抱有深愛——這意味著巴拉基的確希望自己有個不同的家庭背景。同時也意味著他企圖通過恐怖活動的手段用金錢為自己買一個貴族的頭銜。
快啦,他想道,好戲就要開場啦。他們會看到他們所面對的將不再是以往恐怖分子的老把戲。哦,他想道,書上說的是正確的:在指揮鏈的頂端的人是十分孤獨的。此刻,他最大的煩惱是無人可以交談。事實上,他已經減少了給參與目前行動的組織成員所打的任何不必要的電話。
最後,巴拉基決定給他的最後一名副官,現已悄悄躲在羅馬的阿里-阿爾-阿德望打個電話。這個電話將使他遭到覆滅的下場,因為整個西班牙海岸地區都已經被竊聽系統嚴密地監視起來了。
「普龍托。」阿德望在羅馬的旅館裡接電話道。
「健康來自力量,」巴沙姆-巴拉基說道。
一個小時以後,他們在旅館外面抓住了打算去機場的阿里-阿爾-阿德望。很高層的領導決定仍不驚動巴沙姆-巴拉基。這樣他們可以繼續監聽他的電話,對他進行全面的監控。
詹姆斯-邦德認定採取行動的最佳時機是她們給他送飯來的時候。只要他吃一口她們送來的飯或是喝一口她們送來的水,他就注定要一連幾天人事不醒。
這將是非常危險的,因為她們不會只派一個女兵下來的,門外還有守衛,他不得不赤手空拳對付她們。時間在流逝:半小時,一小時。最後,在14:30的時候,他聽到外面的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客房服務。」是令人討厭的唐納德-斯皮克的聲音,他在鐵欄杆前露面了,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拿著鑰匙和勃郎寧9毫米手槍,邦德想這可能就是他的手槍,盤子上是沙拉和一大杯咖啡。
「我早該知道你是個敗類。」
「哦,我早就改換門庭啦,詹姆斯-邦德。金錢不能主宰一切,但有錢能使鬼推磨。我不是政治上的叛徒,只是貪圖錢財而已。」他熟練地打開門鎖,邦德鬆了口氣,想著最佳和最安全的行動方案。
「不管怎麼說,」斯皮克繼續道,「光靠這些女兵成不了氣候,女人幹不了男人的事。」他推開牢門,走了進來,左手托著盤子,右手腕扶著盤子,右手緊握勃郎寧,槍口直指邦德。「退後靠牆,快,我真想殺了你。」
「我會慢慢照你的話做,」邦德微笑道。「我現在還沒打算死。」他朝後退了一小步,然後突然行動了。他朝右躲開勃郎寧的槍口,飛起左腳踢翻了盤子。
他的目標稍有偏差,但效果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因為一腳踢翻的盤子裡那杯滾燙的咖啡正好潑了斯皮克一臉。
審訊者的反應是邦德見到過的最自然的反應之一。首先,他扔下了盤子和槍;接著,雙手摀住臉,與此同時,斯皮克大聲而痛苦地嚎叫起來。
邦德跨上一步,拾起勃郎寧,用槍柄對著斯皮克的頭蓋骨狠狠地砸下來。
「咖啡,」邦德自言自語道,「有損你的健康。」他跨出牢門,將門拉上鎖好,取下鑰匙。
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外門。過道上不見人影,於是他鎖上門,沿著過道來到第一個升降扶梯前,飛快地爬了上去。他比起女兵來有一大優越性:任何一個登上一艘軍艦的軍官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熟悉軍艦的佈局,瞭解從一個位置到另一個位置的最佳途徑。邦德曾花了將近一整天的時間來研究「不可征服號」的佈局。他知道從哪裡到海面上的舷窗最近,他來到那裡,擰開舷窗,將監獄的鑰匙扔進大海。
他用最快的速度移動,倍加小心,不時地停下來聽聽是否有什麼動靜。他想,女兵們通常很容易從遠處辨認,但是克洛弗-彭寧頓的女兵則當別論,她們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而且她們僅有15人,分散在軍艦的各個角落。
他來到了靠近艦橋的主甲板上,躲過可能被崗哨發現的位置,迅疾朝前移動。現在是14:45,所以她們可能都在主甲板下面,並都按照指令離開了主甲板。
整個軍艦就像一片荒原,因為他一路上沒有遇到一個人影,直到他來到機組人員艙時才想起克洛弗在甲板上派了崗哨,不過她很可能在3點鐘下崗。通向主甲板的門是開著的,那女兵背朝著他。這是那個將他帶進牢房的高個子,粗魯的金髮一等女子勤務兵,她的手上端著H&K MP5 SD3自動手槍。她端著槍就像它是她的孩子,這是恐怖分子的特點。他們教育他們的女兵要把槍看作自己的孩子。
他在機組人員住艙裡四下尋找,找到了一套合身的飛行服和飛行頭盔。下午2點50整。通過隔艙的門他還能看到那個一等女子勤務兵,和在她身後的鷂式飛機,四架中在滑行台上隨時準備起飛的那架。這些飛機都作好隨時投入戰鬥的準備,機翼下已經掛上了響尾蛇導彈。
躲在隔艙的一側,背對甲板,邦德帶上頭盔,大聲吹起口哨。
甲板上有動靜,一等女勤務兵聽見了,警覺起來。他繼續吹著口哨,他聽到腳步聲,是她在朝機務艙門走來。腳步停止了,他可以想像到她正站在那兒,猶豫不決,H&K的保險蓋已經打開。
她猝不及防地衝進了機務艙,使邦德感到措手不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首先朝右邊移動,慣用右手的人都這樣,所以邦德及時閃到了左邊。
在這種時候來不及思索,說時遲,那時快,他的胳膊扼住她的脖子,他只希望這女人是瘋子迪利。
她扔下手裡的自動步槍,想用手抓他的胳膊,但是邦德已經先下了手。左臂從身後扼住她的脖子,右手摟住她的額頭,用力一板:又快又猛,致人死命。他聽到她脛骨的斷裂聲,感到她瞬時癱軟在他身上了。他抓起自動手槍,奔上主甲板,將槍的保險蓋關上,彎著腰在機翼下穿行,來到那架停在滑行台上的鷂式飛機前。他繞飛機一周檢查了一番。
一切正常,飛機隨時可以起飛。他跳進機艙,當他在機艙坐下時他似乎聽到另一架飛機的聲音。他用安全帶將自己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按下點火器,飛機發出巨大的吼聲。火焰從身後的什麼地方噴射了出來。
引擎點燃後,一架飛機的陰影掠過了他的飛機。一架海上鷂式飛機,飛得很低,急轉彎時機翼幾乎擦到海面,它兜了一個圈子之後又朝他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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