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頭一回變得張口結舌了。「但是……」他結結巴巴的說。「你是……比阿特麗斯?」他的發音就像她原來那樣「貝-阿特雷-切」。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從那個聖誕節的下午在伊斯基亞的卡普裡西阿尼別墅他眼睜睜看著她被炸飛之後,他一直在為她而悲哀。
他本能地伸出手去撫摸她的手。的確是個血肉之軀,而他再也不管她究竟是不是BAST的那只「貓」了。
她仰起頭來朝他微笑,她的微笑使她的眼睛和整個臉都變得光彩照人。「好啦,詹姆斯。我是人,不是鬼魂。而且我還是自己人,我不是貓。」
「但是你怎麼……什麼?……我看著……」
「你看到的是一個非常好的幻覺。就像是魔術師的伎倆,諸如美國的大衛-科波菲爾,或者是英國的保爾-丹尼爾斯的魔幻。」
「怎麼可能呢?」
「你得救了,我也一樣,救我們的是弗朗哥,我們永遠也無法報答他了,因為他死了。我懇求過M讓你早點知道,可是他說不行,要等你有機會離開軍艦的時候再告訴你。」
「但是,怎麼會是這樣的呢,比阿特麗斯?」
有人在敲門,卡特端著盤子出現在門口。鹹肉、炸得很脆,美國風味,兩個煎得很嫩的荷包蛋、一盤烤麵包、蜜餞和一大罐咖啡。
「別忘了,達裡奇小姐,」卡特離開時提醒道。「時間可不多,你的老闆說過要盡快的。」
「我沒忘,麥克。謝謝你。」
卡特走了,她叫邦德吃。「我來告訴你,就和以前一樣,嗯?」
他點點頭,又問起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有兩件事你應該知道,詹姆斯。第一,你只見到了弗朗哥和昂伯托,他們兩個都為此而獻出了生命。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為我們工作,還有4個人,4個人都藏得很深,他們才是我們真正的保護者。第二,當我們帶你看別墅時,我們並沒有將所有的地方都讓你看到,也許這是個錯誤,你並不知道一切。」
「你沒有讓我看什麼呢?」他喝下一大口橘子汁,然後吃了一些鹹肉和雞蛋。儘管他對早餐一向很挑剔,這頓早餐卻無可指摘,他簡直沒有想到他是如此的飢渴,渴得很反常。
「你還記得在大門內靠近百合花池那片倒車的地方嗎?」
他點點頭。
「呃……那右邊的牆,通向第二道門和台階的——」
「怎麼樣?」
「你說給我聽聽看。」
邦德皺皺眉頭,大口嚼著一片烤麵包。「那就是一道牆。」他想了想又說:「一道爬滿常青籐的牆。」
「你說對了,一道佈滿常青籐的牆,但那是一道不是牆的牆,在這道牆上也有一道門。常青籐整齊地附著在上面,所以門可以開關。牆的另一面也是一樣,但是當你穿過門之後就進入了一個像高高的匣子一樣的小金屬房間裡。那是一個守衛點,或逃跑的藏匿處。我們的另一個守衛者發現有人在聖誕節的凌晨潛入了大門,門鎖和報警裝置對他們不起作用,他們是非常內行的人,不過你知道他們是很內行的。」
「他們……?」
她點點頭。「他們對那輛車動了手腳,在下面安放了炸彈。」
「後來呢?」
「弗朗哥知道了。在聖誕節上午告訴了我,另外,你應該知道他們早就安放了竊聽器。真叫我臉紅,詹姆斯。他們全都聽見啦。」
「你?你臉紅?」他從桌上湊過去親吻她。
「聽著,詹姆斯,時間不多了。另一個守衛者發現了BAST的入侵者很懶。他們知道我們不到聖誕節的深夜至第二天清晨是不會出來或走進這輛車的。他們沒有留人守衛,全走了。」
「弗朗哥就過去查看了?」
「不僅是查看而已,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使用了帶遙控雷管的C-4塑料炸彈。」
「那麼弗朗哥怎麼辦?」
「那很危險,非常危險,他拆下了他們的遙控,裝上了另一個。為了碰碰運氣他還加了點別的,車門開著,將他們的遙控接在方向盤的一個燈泡上。弗朗哥首先做的就是這件事。」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基地的一架飛機起飛,使房屋微微顫動。
「我們設置了自己的遙控裝置。當他們按動遙控時,燈亮了,我按下我們的遙控,這造成了大量的濃煙,很濃的煙,在濃煙過後4秒鐘爆發出火光,一大團火光。煙霧很濃,它籠罩了整個停車場。」
邦德還記得,而且又一次歷歷在目。首先是一股濃煙。然後是火光,接著是一聲可怕的巨響。
「這就是為什麼我衝到前面去的緣故。我們認為如果他們相信我死了,他們會採取行動——他們確實這樣做了。一旦我按下了遙控,我穿過煙霧,進入了牆的另一邊。在那個高高的金屬匣子裡,我們有另一個遙控,連接著真正的雷管。爆破經常有一個時間差,所以他們和你一樣都以為我已經被炸成了碎片……」
「但你是被炸成了碎片呀,他們發現了殘肢。」
她避開了他的目光。「是的,這是件最令人不快的事,最可怕的事情。我要為此做許多懺悔禱告,弗朗哥的人盜了一個墓,我不想談這件事。」
「你還活著,比阿特麗斯,親愛的。這才是我關心的最重要的事。」
「事實上,詹姆斯,這確實重要,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你必須回到軍艦上去,即使在眼下也可能發生可怕的事。我們雖然有人在監視,但我們並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幹什麼,或者他們打算如何幹,你一直有人跟隨著,順便說一下……」
「在這兒被跟隨?」
「不,是爆炸事件以後。到他們設在歐洲大陸的那個地方,我們還拍下了巴沙姆-巴拉基的第一張照片,我們認為他就是BAST的蛇身。這個頭目,他打算對現在在你們艦上的三個重要人物做一些相當可怕的事。」她將一張照片從桌面上推過來,那是自稱是托比-萊倫伯格的諾桑格指揮官的照片。
「他是巴拉基?」
「是的。」
「哎,老天,如果那一切都是假的,為什麼就沒人對此做點什麼呢?你們為什麼不把我弄出去呢?而且你們還可以把巴拉基一夥一網打盡。為什麼,比阿特麗斯?」
她對他淡淡一笑。「為什麼,可不是嗎?我試過了,詹姆斯。我努力地試過了。對我來說,這樣做是再應該不過的事了。」
「那麼你們為什麼……?」
「M駁回了這個想法。他說對你的處境務必萬分慎重,整個諾桑格基地都在嚴密的監控之下,但是M說我們要將計就計。他說的很有道理,他要利用你被劫持,以及整個諾桑格的人員被劫持的消息作為一個槓桿。」
「什麼樣的槓桿呢?」
「他認為首相、美國總統和戈爾巴喬夫一旦嗅到危險的氣息就會取消這個計劃。他——就是M——把一切報告了首相,說明了危險,以及在確保他們的安全方面的種種困難。但是——」
「但是她不聽,」邦德補充道。
比阿特麗斯點點頭。「她撇開一切不談。甚至當著M的面給美國總統打電話,他們的理由是這項活動是緊急的、重要的、不能推遲或取消的。她撇開一切危險不談,而其他幾個則跟著她,就像綿羊一樣。」
「這倒是很形象,知道巴拉基現在在哪兒嗎?」
「我們不太清楚,可能在直布羅陀,也可能在更近的地方。現在你知道了,你必須回去了,你還必須盡快把撒切爾夫人、美國總統和戈爾巴喬夫先生弄下軍艦,遠離那艘軍艦。」
邦德的嘴裡嘟噥了一句。
「什麼?」比阿特麗斯問道。
「如果你不是貓,那麼——」
「當然。你以前不知道這一點嗎?這也是你必須回去的一個原因。一旦我們找到巴拉基,我會接近他,在巴拉基周圍你會找到我。」她舉手按了按牆上的按鈕,麥克-卡特出現在門口。「該走了嗎?」他幾乎是感激地問道。
「我已經將我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了,麥克。」
「你的小艇沒有等你。」卡特看著邦德說道。
「不,不,我和奧姆斯利約好了聯繫暗號,你們和軍艦有聯繫嗎?」
「當然有。沒有通話聯繫,只有電子聯絡。」
「好的,發出——鳴鳥要求小艇來接,你們會接到黃貓頭鷹的回答。如果他們的回答裡沒有黃貓頭鷹,那我估計就會有一場搏殺。」
他站起來,她繞過桌子來到他的身邊。邦德第一次看到她戴著形狀像盾牌的黃金和鑽石扣子,那是他在聖誕節那天贈給她的禮物。他把她摟住,吻她的頭髮,吻她的唇。「如果你要接近巴拉基,一定小心,比阿特麗斯,我親愛的。」
「你只管讓那些重要人物離開『不可征服號』。然後我們兩個一起去對付巴拉基,我要和你在過一次聖誕節,詹姆斯。」
「也許再過許多聖誕節。」
卡特回來了,在門口輕輕咳嗽了一聲。「你沒事吧,長官。答覆是:即派小艇接鳴鳥,黃貓頭鷹在等……」
「謝天謝地。」邦德又吻了她一下,然後迅速離開,不再回頭。他在這種場合很少回頭,他總覺得那樣會給人帶來壞運氣。
小艇響著馬達已經在台階旁等候了,在艇上一名一等女勤務兵在等著扶他上船。
「艦長表示歉意,長官。他不能派那名水兵回來接你,那個水兵不得不到看護艙去,他有點不太舒服。」
邦德記起來了。「他在來的路上就似乎不太好。」他跳上船,向卡特揮手告別,他站在碼頭上直到他們駛遠了才回到車裡。
10分鐘後,卡特回到了基地裡的矮房子。比阿特利斯在屋外等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哦,老天爺,麥克。」她的聲音幾乎升到了歇斯底里的高度。
「看在上帝的份上,什麼……?」他開口問道。
「他們抓到了他們。」
「抓到了誰?」
「撒切爾、布什和戈爾巴喬夫。倫敦的外交部在10分鐘以前接到一個電話。並要他們將這個消息傳達給他們在華盛頓和莫斯科的同行。電話是一個男人打來的。他們認為是從倫敦打來的。他給了他們一個代碼——蝙蝠血——並且說這三個國家領導人將被監禁在『不可征服號』上。不向新聞界發佈任何消息,他們的要求是6000億美金:每個國家領導人2000億美金。」
「光要錢嗎?還有別的嗎?不需要釋放罪犯嗎?沒有諸如此類的要求嗎?」
她搖搖頭,咬著嘴唇。「就要錢,期限是到我們的時間3點整。如果到那時還不答應他們,他們將要給我們作一些煙火表演。如果我們的軍隊有任何接近『不可征服號』的跡象,他們將殺死他們三人中的一個。」她焦慮萬分。「怎麼會呢?他們怎麼會……?」
「我們是否試過和軍艦聯絡過呢?」
她只微微點點頭。「沒有任何答覆,除了電子裝置的響聲,沒別的。『不可征服號』已經向別的軍艦發出了信號,命令它們遠離它。」
小艇靠上了從左舷前主甲板放下的升降扶梯。一等女勤務兵用鐵鉤緊緊鉤住扶梯,邦德爬上了搖搖晃晃的梯子。
當他們接近「不可征服號」時,他似乎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出了一些他無能為力的事。現在他爬上了主甲板,看到那裡除了飛機和直升機外,空無一人。
他的直覺或是真確,或是在捉弄他。不管怎樣,他伸手去取別在身後的勃郎寧手槍。他還沒能握住槍把,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要我就不這樣做,詹姆斯。把你的手拿開。」
他扭頭看到克洛弗-彭寧頓,左右各有一名女勤務兵,從一架鷂式飛機後面走出來。這三個女子都拿著自動手槍。
冷靜點,他想道,要非常冷靜。
「你好,貓。」他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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