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保持著大約1500英尺的飛行高度,每個人都盡量睜大眼睛,以便看清同伴。這可不是一種很容易的飛行。那給海島帶來清爽和溫和的信風對於坐在一無遮擋的一種極其簡易的飛行座艙的他們來說可就不那麼溫和了。
大約在他們飛至中途的時候,月亮升起來了,增加了能見度。假如不是因為心裡掛念著弗莉克的安危的話,邦德一定會覺得這次飛行很令人開心。他立誓要做的一切都已經做了,塔恩及其心腹走狗都已斃命,再也不可能回到塔恩莊園去了,再也不會有一群中邪般企圖將時間倒撥到那個瘋狂時代去的暴民發出「塔恩萬歲」的歡呼聲了。
他將這視為他的天職,從他所能記得起來的時候起,危險就一直相伴在他身邊。假如現在弗莉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繼續挺下去。
「小山坡快要到了。」他一望見自己不久前同弗莉克和菲利克斯一起到過的小樹林,就馬上通過喉式傳聲器通知其他三人。
多德已經看見了樹林,於是回答:「明白。關掉發動機。」
他們靈巧地操縱著飛行傘,排成一字隊形,多德領頭,邦德和另外二人緊跟在後面。第四個人在別墅院子內靠游泳池左邊的地方降落,就在這時響起了槍聲。
槍聲來自院子右邊較遠的一角,是用自動武器射出的一串子彈,來得很突然,雖然沒有射中目標,但有幾顆子彈嗖嗖地射進了游泳池,距離最後一個降落者僅幾英尺。
多德一槍便打啞了那邊的槍聲,那射手連一聲喊叫都來不及發出便一命嗚呼了。邦德隨著這位特種航空隊軍官走進右邊迴廊,另外兩名戰士則從左邊包抄。他以前搞訓練演習時曾有過與特種航空隊合作的經驗,知道該怎樣配合行動。
別墅房屋一樓有4組雙層玻璃窗戶,每對窗戶中間有一扇門。他們一邊沿著迴廊移動,一邊將閃光炸彈——即所謂的眩暈手榴彈扔進窗戶。在另外兩個戰士那一邊,炸彈只從屋裡引出了兩個人,他們剛在迴廊的盡頭一現身便命喪當場。
多德和邦德這一邊的炸彈卻沒能從屋裡逼出任何人。「我們分兩邊夾擊二樓吧。」多德說話語氣十分輕鬆,好像這不過是週日下午散步一樣的一樁小事而已。說著,他轉身向樓梯井跑去,而邦德則一步兩級地搶上前面的樓梯。到了樓上,他發現二樓也有一個類似的迴廊,還有4扇門,4對窗戶。但這一次,他剛走到第一扇門時,便有一個人影從前面一個門道衝出來,口中狂叫著——
「你傷了我的嘴巴,你這狗雜種。」儘管話語似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聽起來含糊不清,但他馬上聽出這是海蒂。一霎間,他回想起自己上次在沙爾兄弟和羅倫律師事務所看到她平躺在地上的情景。
接著,只見她雙臂抬起,槍口火光一閃,邦德急忙向右一閃身,躲進門裡。他聽見槍聲連響兩下,子彈擦著他的身子飛過。接著,從遠處又傳來兩聲槍響,隨後聽到迴廊上傳來一聲悶響,就像一袋土豆摔到石板地上。原來是多德撂倒了海蒂。
別墅的另一邊響起一陣激烈的槍聲。邦德正要從門道衝出去,突然,一隻手臂像一條蛇一樣纏住了他的脖子。他感覺有一隻手按住他的後腦勺,氣管也受到壓迫。襲擊他的人採用的是一種十分有效的手法——右前臂勾住敵手的脖子,右手抓住敵手左臂的二頭肌,而左手則按住敵手的後腦勺。用這種手法只需幾秒鐘就可能將對手扼死或扼暈。在這種情況下,反擊的辦法只有一種,而且他知道還必須趕在氣管所受壓迫阻滯大腦供血造成灰視之前採取行動。
他雙足奮力一踢,身子猛地使勁向後仰倒,同時拚命踩踏敵人的腳和脛部。
兩人同時跌倒,他先是感覺到被他壓著的身子十分柔軟,同時聽到對方喘氣和咒罵的聲音,接著就聽到貝絲的頭重重摔到石板地發出的爆裂聲。扼住他脖子的手臂立時鬆開了,邦德滾向一邊,翻身站起,伸手到腰間取出手槍。
「你想找回你那位小美人兒,啊?」貝絲喘著粗氣。「你想……」
他根本沒必要扣動扳機,她的頭蓋骨早已摔破,兩眼恐怖地朝上翻著,身體呈一種怪異的姿勢仰躺在地上,卻還像一條擱淺在岸上的大魚一樣掙扎撲騰著,鮮血從鼻孔和耳朵直往外湧。
隔了一會兒,他聽到多德在喊他。
在相隔兩個門的地方,多德發現了菲利克斯-萊特,他正掙扎著想從房間的一頭爬到另一頭去取他的假肢。看樣子他不僅精疲力竭,而且痛苦得精神失常,但一看到邦德進門,他還是露出了微笑,並且用手指向房間另一頭的一個角落,那兒躺著弗莉克,身上蓋著一床被單,臉上皮破血流。
「是我,弗莉,」他柔聲低語道,「我來了,你沒事了。」
她極力忍痛露出笑容,吃力地開口問道:「詹姆斯,你明天還會愛我嗎?」
「不但明天,還要愛到天荒地老,我親愛的寶貝兒。」他說道。
後來,在赫裡福德郡的佈雷德伯裡軍營的特種航空隊軍官食堂裡,當多德上尉講起波多黎各發生的情況時,他總是說:「你們知道,我可以發誓,邦德老兄當時哭了……真令人難以置信。他不是那種人,但我完全可以發誓……我甚至看到他臉上掛滿了淚珠。令人難以置信,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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