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往五斗櫃上的鏡子對自己的反影扮個鬼臉。當她收拾行李來萍妮的小島時,除了實用耐穿的衣物外,沒想到需要別的東西。這件花格的羊毛土耳其式罩衫也是為了保暖而非顯示魅力。不過,至少它的翡翠綠和她的頭發及眼睛很相配。依照今天上午喬頓表現的抗拒來判斷,今晚她或許需要集合每一分可能的勝算。她轉身離開鏡子,走向房門。
她開始下樓時,門廳及客廳裡空無一人,但是她剛抵達樓梯底階時,喬頓正好推門而入。他猶豫片刻,狐疑地注視她,隨後斷然轉身走向門廳。“我去准備晚餐。”
“已經准備好了。你和麥隆操作無線電時,我燉了一鍋牛肉。”她跟著他走向門廳。“麥隆呢?”
“他駕駛游艇到聖塔芭芭拉檢查無線電。”他打開門,讓她先進入廚房。“我們沒辦法和萍妮的寓所搭上線。他要半夜或明天一早才能回來。”
“問題在哪裡?”莎拉問道,一面把燉鍋內的牛肉舀入流理台上預先擺好的陶碗。
“我們目前找不出來。電話總是沒人接聽,也許接線生接錯號碼。萍妮應該在家。她說過,她會在家工作,以便隨時保持聯系。”他停頓片刻才又接著說道:“她確實是你的好朋友。”
“是的,確實如此,不過這次小小的鬧劇之後,我可能對她會有新的了解。”她端起陶碗轉身。“她應該……”她接觸喬頓的目光時,霎時呼吸急促,忘了剛才想說什麼。他要她。他嘴唇呈現的性感曲線,以及投在她身上凝聚不散的目光,全都明白地表達。她的手忽然顫抖起來,緊緊抓住陶碗。她努力擠出笑容,穿過房間走向橢圓形的紅木餐桌。“我准備了三人份,希望你餓得可以解決它們。”
“我不大餓。”他坐入一張椅子,把餐巾攤在大腿上。“其實你不必動手,我可以料理廚房的事。”
“為什麼?”她端了一碗牛肉放在他面前的桌墊上。“如果我仍然把自己看成囚犯,或許會讓你忠心耿耿地伺候,但是目前情況已經改變。”她繞過桌子,在自己的座位前放下另一只陶碗,然後坐在他對面,淘氣地咧嘴而笑。“我把你當作我的囚犯,但是我會盡力使你的拘禁樂趣無窮。”
“真……有趣。”他沒看她,自顧自地拿起湯匙。“你該不是找到機會故意破壞無線電,遣走麥隆?”
“胡說。”她開始享用牛肉。“但是我認為這是老天證明我的理由正當。”
“你的口氣好象中古世紀的俠義武士。”
“我是覺得有點中古世紀豪情,我經常認為女人不能成為武士真不公平。既然你要和幾條巨蛇搏斗,為什麼不能讓我幫忙?”她迎向喬頓的目光,刻意補充一句:“不過,你若是寧願讓我扮演五月王後而不是臣僕,我還是很樂意接受。”
他抓緊湯匙。“我不接受。”
“我知道。這就是巨蛇之一。”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湯匙。“你得的似乎是克星情結,這種毛病足以令女人心灰意冷。”
“你並不見得心灰意冷。”
“那是因為這件事對我太重要,我不能容許任何東西阻礙我的道路。”她停頓片刻。“你實在太重要。”
“兩天以前,我對你並沒那麼重要。”
“重要,當然重要。”莎拉抬起手阻止想要開口的喬頓。“我知道,我知道,你或許有權利懷疑我突然的轉變。你以為這對我來說是件容易的事嗎?以前你總是支配我,使我恨透那種方式。當我發覺自己其實深深愛著你的時候,突然明白只有把憤怒拋開,才能建立我們的和諧關系。我不認為自己必須和你力爭這個事實。”她站起來。“但是萬一非得如此,我也只好准備放手一搏。放下你的湯匙,你在糟蹋我的燉牛肉。”
“什麼?”
她繞過餐桌,拿開他手中的湯匙,放在桌上。“你顯然不打算公平對待主菜,或許也要虧待甜點。”她撲通坐在他的大腿上,用手臂環繞他的脖子。“輕松點。”她的臉頰偎在他的胸前。“你僵硬得像塊木頭。”
“我一點也不意外。”他的聲音在莎拉的頭發間低沉微弱。“請你下去好嗎?”
“不好。”他的心髒在她耳畔抨然作響,她本能地將他摟得更緊。“我喜歡這裡,用你的手臂摟住我。”
“不。”
“好吧,我不想勉強。如果你摟著我,感覺會更加美好,但是單單如此也不錯。”她解開他襯衫的前三顆鈕扣,用唇貼著他的胸部,就像今天早晨在碼頭上曾經萌生的念頭。她把嘴唇埋在他深濃鬈曲的胸毛裡,然後偏著頭輕巧地舔著他的乳頭。她感到一陣顫栗竄過喬頓的身體。“你不覺得這樣很愉快?”
“就像月黑風高的夜晚被逼上鐵打的斷頭台。”
她柔柔地笑著。“我不是斷頭台,更不是鐵打的。你以前總覺得在夜裡和我相處愉悅無比。”她的臉頰來回地摩擦彼她裸露的一片溫熱肌膚。“至少你曾經說過。”
“莎拉……”他的聲音彷佛即將窒息。“我無法忍受大久。”
“好,我的引誘成功了嗎?”
他沒回答,但是胸部急促地起伏,她可以感覺他亢奮的男性象征緊緊壓著她的臀側。天!這個男人真頑固,莎拉悲哀地歎息。“沒?但我相信我只要再進一小步就可以勾引你,是不是?”她溫柔地輕-他的乳頭。
他的心髒以加倍的速度跳動,手臂不由自主地接近她,但又半途而止,垂落在身體兩側。
她歎口氣,緩緩挺直身體,替他扣好鈕扣。“我想你還不准備接受引誘,所以我撤退。我不希望又被指控為利用你。”
“我說過,我不介意被你利用。”
“但是我介意。我們或許必須修正一下你對利用別人的哲學觀點。”她又蜷曲在他懷裡。“讓我們試著彼此付出,而不是利用。我願意為你付出的實在很多,喬頓。愛、信任、孩子……”她可以感覺他逐漸放松,鎖緊肌肉的張力逐漸消褪。“你有沒有發覺,我們從來沒談過孩子?你喜歡有個兒子嗎?”
“也許。”他的手臂極其謹慎地滑入她的身旁,輕輕摟著,彷佛稍一用力就會捏碎她。“我的腦子裡經常只有你,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我寧可要一個女兒。”
“這話頗能滿足我的女性優越感,不過也令我驚訝。我以為大多數男人想要一個和他們一模一樣的復制品。”
“也許別的男人比我樂於見到自己的復制品,但我寧願看見你的復制品。”他的手掌異於尋常的笨拙,輕觸她頭發的光滑曲線。“你永遠美麗而聰明。”
她用力咽口氣,緩和喉嚨間的緊張。“那麼我們輪流,一次一個。問題是,我們什麼時候開始進行?明年?”
“我無所謂,都聽你的意思。”他心不在焉地說,手指絞繞玩弄她的頭發。“只要你——”他突然止住不語,臉上又被痛苦繃緊。“我不能,莎拉,行不通的。我不能忍受——”他把她舉起來,然後站起來。“我必須出去走走。”
“這是個小島,我會一路跟著你。當你讓麥隆駛走游艇時,已經截斷自己的後路。”她設法保持微笑。“現在你已經無處可躲。”
“麥隆明天就會回來。”
“可是他站在我這邊。我敢打賭,他不會讓自己那麼招搖,我們甚至無法知道他是否在這個島嶼上。”
“莎拉,”喬頓的臉充滿痛苦。“別這樣,你快使我不成人形。”
“那就投降。”她輕聲勸誘。“投降吧,喬頓!我們兩人都已犯過太多錯誤,別重蹈覆轍。”
“犯錯的是你,”他粗率地說。“你不知道什麼對你有益。”
“那正是我要設法找出的。”她停頓片刻。“但是我知道一味逃避的話,我們誰也不能發現真相。你應該記取我的教訓。”
“我會傷害你的,要命。我無意如此,可是卻會造成事實。”他猛然轉身,大步走出廚房。不久之後,莎拉聽到門扉砰然甩上的聲音。
她顫栗地深吸一口氣,轉身開始清理餐桌。第一場突襲進行得還算不壞。喬頓太固執,不經過苦戰是無法綁住他的,但他顯然同時在對抗自己,無疑不能堅持多久。噢,天啊!他若堅持下去怎麼辦?她並不習慣扮演侵略性的蕩婦,眼前整個情況使她渾身不自在。
她把碗盤端到水槽裡。沒有理由要不自在,她肯定地告訴自己。只要喬頓愛她,她就可以掌握全局。她發現自己的手不住地顫抖,無奈地搖搖頭。如果她能掌握全局,為什麼怕得要命,唯恐自己做錯事情?
幾個小時之後,當喬頓回到屋裡時,莎拉正偎在長沙發裡閱讀一本史丹尼的廉價小說。她抬頭瞥了一眼,自然地微笑。“看來是北風把你吹進這幢農捨裡。很冷吧?”
他警覺地瞄著她。“有一點。”
“你在外面待了不少時間,最好去洗個熱水澡。”
“我會的。”他猶豫一下。“我要去睡了。”
她仰著臉率直地注視他。“我真高興你願意和我分享美夢。好好睡吧。”
他皺皺眉。“我一個人睡。”刻意加上一句。
她默默地點點頭。
他開始上樓。
“今天晚上。”她柔聲說道。
他停住腳步,可是沒有轉身。“對不起,你說什麼?”
“我決定發動策略性撤退,”她說。“我認為你需要一個機會喘息,並且好好沉思一番。今晚你很安全,不會遭受我的進攻。”
“很好。”他的語調出奇的冷淡,並繼續上樓。
“我相信明天晚上應該夠快的。”她的視線挪回書本。“晚安,喬頓。”
她的目光凝在先前閱讀的一頁,沒動,同時聽見喬頓低聲詛咒。不一會兒,他的房門砰然關上。
莎拉咯咯地笑了起來,還好萍妮的農捨裡門扉與鉸鏈都很牢固。自從她和喬頓抵達萍妮的“庇護所”之後,它們顯然一直負荷過重。
“你不會喜歡知道結果的。”麥隆大步走下跳板,踏上碼頭。喬頓正等在一旁。“我當然也不喜歡。”
“無線電修理不好?”
“無線電沒壞,我們確實已經接上雷萍妮的公寓,只是她沒接電話。”
喬頓大為緊張。“你確定?”
麥隆點點頭。“我和電話公司的監話員珍妮已經綻放愛的蓓蕾。”他的嘴角拉開一道緬懷的笑容。“她的胸脯實在大得驚人,我真希望有更多的時間——”
“事情不妙。”喬頓打斷麥隆色迷迷的描述。“雷萍妮自己建議這種聯絡的方式,她不會沒留半點訊息就悄悄溜走。”
“我也不認為,所以我叫珍妮聯絡公寓管理員,並說服他上樓查看。可是沒人應門。”
“要命!”
“我有同感。尤其是,當我轉而聯絡『世界報導』時,發覺她已吩咐同事她將在家工作。社裡同事從昨天下午一點之後,也都沒能和她聯絡上。”
“她會到哪裡去呢?”
“急躁也沒有用,”麥隆鎮靜地說。“我們會找出真相。我叫瑪璃親自處理這件事,她會——”
“這個瑪璃又是誰?”
“葛瑪璃,她是聖塔芭芭拉警察局第一流的警探。我沒提到我去過警察局嗎?”
“沒有。”喬頓挖苦地說。“你似乎一直忙碌得很。”他不該覺得意外,他知道在麥隆幽默的外表下,有顆冷靜的頭腦,和他不相上下。“瑪璃打算怎麼辦?”
“她已經聯絡舊金山警察局,要求他們取得雷萍妮公寓的進入許可,看看能否找出任何線索,了解她可能的去處。她一獲得舊金山警局的報告,會立刻用無線電和我聯絡。滿意了吧?”
喬頓失意地搖搖頭。“我的天,麥隆!如果你把所有的征服對象組成一支軍隊,准可以統治這個世界。”
“我從來不喜歡征服世界,”麥隆不屑地表示。“我喜歡女人,而且從來沒打算征服她們。”他的臉上突然綻放頑皮的笑容。“何況,帶著一整支娘子軍,我勢必忙得無暇統治世界。”
喬頓咯咯地笑了,覺得身上的緊張消除不少。他們從十幾歲開始玩在一塊兒時,麥隆就一直有這個本事可以影響他的心情。麥隆的溫馨親切似乎永遠可以減輕任何負擔。“說清楚點,你的警探是否提到什麼時候可能會呼叫?”
“沒有。你要我留在游艇上,等到她和我們聯絡為止?”
喬頓猶豫一下,搖搖頭。“我留在這裡,你回農捨和莎拉作伴。別告訴她任何有關萍妮的事情,免得她擔心。”
“我不認為她需要我作伴。我的天,喬頓!忘了彭德樂,這是你遇到莎拉的頭一天起就夢寐以求的事,伸出手接受她吧!”
喬頓開始越過碼頭走向跳板。“我接受她就完蛋了。沒有我,她會更好。”
“這是她的選擇嗎?”
“不,我的選擇。”
麥隆莫可奈何地望著喬頓橫過甲板。“我什麼時候下來接替你?”
“不用來。這裡有毯子與氣墊,我會在船艙裡打地鋪。”
“真有這個必要嗎?”麥隆吃驚地問道。
喬頓回頭瞥了一眼。“我不確定,但是我不喜歡處於無法聯絡萍妮的情況。這是島上唯一可讓直升機或游艇接近的地方,最好建立二十四小時的警戒。”
“可是為什麼不輪流守望?或許我在太陽下山時過來接班,然後你可以——”
“不!我要親自守望。”他努力緩和尖銳的聲調。“你只要陪著莎拉。”
“可是莎拉會留在我旁邊嗎?”麥隆的目光緊跟著他。喬頓沒回答。麥隆無奈地聳聳肩,沿著碼頭走向滿布巖石的海岸。
海風冷冽刺骨,浪花嘩啦啦地撲擊游艇,使它在澱泊中顛簸起伏。
甲板彷佛在莎拉的網球橡膠鞋鞋底下顫栗,她悄悄地往船艙移動。顫栗的不單是甲板,莎拉心中默想。氣溫從今天下午就開始陡然下降,每次呼吸都呼出縷縷白霧。
“誰?”
喬頓的手電筒突然照出有力的光束,使莎拉一時頭暈目眩,不住眨眼。“拜托關掉那玩意好嗎?月光幾乎亮得像大白天,我可以看見眼前每個黑點。”
喬頓低聲咕噥了一會兒,關掉手電筒。“回屋裡去,這裡凍得要命。”
“麥隆說你有毛毯。”她雀躍無比地說,一面大步走向他。“而且體熱更有效,我有把握我們捱得過去。我讓麥隆送下來的晚餐,你吃了沒有?”
“吃了。”他蹙著眉頭。“這簡直是瘋狂,莎拉。”
“我同意,但是我還能怎麼辦?如果穆罕默德拒絕入山……”她打了一個寒顫。“我希望塞在野餐籃裡的熱水瓶中還有剩余的咖啡。等一下我們用得上它。”
“等一下?你現在就需要它。你為什麼不穿一件夾克再出來?”
“我擔心它會妨礙我的計劃。”她笑咪咪地停在他面前。“我說過,你躲不掉我。”她剝掉白色的套頭粗紋毛衣,丟在甲板上。“引誘的時間開始。”
她的腰部以上全裸,豐滿的乳房在月光下挺得好美。
他瞪著她,覺得兩胯之間繃得痛苦。“老天,莎拉!穿上毛衣,你一定凍僵了。”
“沒錯,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的目光禁不住癡迷地定在她裸露的乳房上。“我看得出來。”
“如果你的手放在我身上,我或許會溫暖一點。”她更跨近一步,握住他的雙手。他的手又冷又硬,一陣寒顫竄過她全身,一半因為她想象這雙手在她皮膚上的感覺。“抱住我,喬頓。”
她用他的手掌-住自己的乳房。“讓我溫暖。”他的手緊緊貼住她的乳房,托著、捏著,寒意突然不知去向,一股熱力像燃燒的溪流流遍全身。她的嘴唇微啟,好讓更多空氣進入她緊收的肺部。“對了,就這樣,幫我——”
“該死!”喬頓猛然扭開雙手。“我怎麼和你一樣瘋狂。不到一分鍾,我可能會使你赤裸地在這該死的甲板上翻滾。”他彎身迅速拾起她的毛衣,用手環住她的腰,拖她進入船艙。其實根本不是真正的船艙,莎拉發覺它只不過是游艇控制盤下方一個小小的凹室,但是至少可以遮蔽夜露與海風。喬頓把她的毛衣丟在覆著毛毯的氣墊旁,拾起一條深藍色的羊毛毯子披在她赤裸的肩膀上。他跪在野餐籃旁邊,搜出熱水瓶。“坐下,我替你倒些咖啡。”
“我寧願要你。”
他倏然一僵,然後站起身,遞出一只盛滿熱騰騰液體的塑料杯。“這會使你暖和些。”
“喬頓……”她接過杯子,啜飲其中的熱咖啡。“扮演勾魂女郎,我顯然一敗塗地。如果我擅長此道,我們必定早已在甲板上翻來覆去。”
“你實在很高明,”他冷冷地說。“我全靠溫度才幸免於難。”
“你知道嗎?”她又啜飲一口咖啡。“我們從來沒在一艘船上做愛過。”
“現在也不會。”
她坐在吹迄床墊上,一手抓著毛毯,學印地安人的方式盤起雙腿。“你不喜歡這個構想?我認為顛簸中翻滾或許相當性感。”她抬頭對他微笑。“我們為什麼不嘗試一下。”
“請你停止胡說,好嗎?”喬頓粗魯地說道,並在她對面坐下。“喝掉你的咖啡,然後離開這裡。”
“我不能離開,我正在努力誘惑你。”
他猛然一愣。“誘惑?你剛受傷之後也曾說什麼我在誘惑你。”
“是嗎?我依稀記得一些,但是並不完全明白。”
“你問我為什麼要誘惑你,使我覺得深受打擊。”
莎拉突然升起一股憐惜。“當時我昏迷不醒,不知道自己說什麼。”
“不,你說得對,我確實曾經瞞騙你。”
她突然移動身體,跪在他前面,眼睛在月光下流露溫柔的光輝。“請你別再鞭笞自己,好嗎?我甚至不確定那句話是否有意。你知道,誘惑還有瞞騙以外的意義。”她用食指輕觸他的臉頰,帶著無限溫存。“它也有引誘或迷惑的涵義。你確實誘惑我,喬頓,而且永遠如此。即使你所有的隱蔽角落都被照亮,這份誘惑也不會削減。即使我洞悉你的一切,我心目中的你依然充滿魔力。如果我不肯定,怎敢冒險面對這種程度的摒棄?”她扮了一個鬼臉。“這對我的自尊心畢竟不大好受。”
他撇開臉,突然用手心壓住她的嘴唇。“你沒有任何自尊心。”
她笑道:“或許我也有幾處隱蔽的角落留給你,只要你仔細想想。我當然有自尊心,而且可以和你的媲美。”她裝出嚴厲的神情輕吻他的嘴唇。“所以,別認為我會容忍你和其它女人搭訕。”
“從來沒有其它的女人。”他的聲音很低。“沒有真正交往的女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只是性關系,唯有你才是……”他沒有說完,只迅速地用毛毯將她裹得更緊。“喝完咖啡,然後跑回農捨,那裡才有溫暖。”
她搖搖頭。“除非你一起回去。”她喝下最後的咖啡,把塑料杯放回野餐籃裡。“這個主意不壞,躺在我的床鋪裡,我們會舒適得多。”
他搖搖頭。
“你的床?”
他又搖頭。
她歎口氣。“好吧!那就在這堅硬的甲板上與原始的大自然裡。你是個十分難纏的男人,喬頓。”她往氣墊躺下,挪挪身體,設法使自己舒適。“至少過來摟著我。”
“回農捨去。”
她用一只手肘撐住自己,迎向他的目光。“絕不!”她的語氣像鋼一樣不屈。“我再也不要一個人獨睡。你的床就是我的床。”
“如果你想睡在這種濕冷的室外,你的床很可能會在醫院裡。”他激動地說。她沒回答。他輕輕歎口氣,在她身旁躺下。他拿起堆在氣墊旁的兩條毯子,攤開覆在兩人身上,她縮在他的臂膀裡,分享他的體熱。“這是一個錯誤。”
她偎得更緊。“不,這樣才對,讓人覺得……好甜蜜。我真高興你沒接受我的勾引。”
他僵硬地靠著莎拉。“是嗎?”
“嗯,這樣更溫暖。在我的記憶裡,我們從來沒有躺在一起而不做愛。也許我不該想盡辦法勾引你,因為那根本不是目的所在。我猜,我認為自己需要一切可能的協助,所以不惜利用你曾經使用的武器來擺布你。你有充分的權利憎惡我的行徑。”
“我不憎惡。”
“那真好,現在我們可以靜靜地躺在這裡,互相擁抱與聊天。”她停頓片刻,等候著。“你為什麼不和我說話?”
“我想不出要說什麼。”他很驚訝,莎拉的乳頭如此孟浪地戮著他的胸部,他竟然還能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他拚命去想別的事情,什麼都好,以便忘卻她柔軟的胴體。“睡吧。”
“嗯,睡著或許也很好。”她放松全身偎著他,像小孩一樣充滿信任。她極力忍住呵欠。“船身的搖晃教人覺得很舒服,可不是?”
“是嗎?”他一點也不覺得舒服,只覺得激動、飽受折磨、充滿欲望。還有滿腔的溫柔。他發覺那份溫柔掃遍全身,淹沒其它所有的情緒。他喟歎一聲,把她拉近身邊。“這對你毫無好處,我不會改變心意的,莎拉。”
“總會有點好處,”她又打個呵欠。“只要能夠讓你明白,我的舉止正是我存心要繼續努力的目標。何況我覺得樂趣無窮,你呢?”
那種樂趣簡直是苦樂參半,但是他不能否認它的存在。明天他務必想出方法與她保持距離,但是今晚,暫時擁抱這種與她親近的快樂與痛苦,或許不會有什麼大害。“是的,”他低沉地說。“我也喜歡。”他伸手撫摸她光滑如絲的頭發。“我喜歡這樣。”
“你是否發現我也很誘人?”她睡意深濃地間道。“我是說,就好的方面而言。”
誘惑、迷惘他的生活,他的折磨。他用嘴唇輕撫她的太陽穴,她逸出柔和愉快的呻吟,他知道她已經快要睡著。“就最美好的方面而言,是的。”
“好極了。”
莎拉飄然睡去之後,喬頓凝望漆黑許久。她在他的懷中那麼脆弱,幾乎沒有重量。溫柔與欲望像焚燒中的螺絲堆在他體內扭轉旋繞。能夠表示他願意接受別人的贈予固然很好,但他仍然不習慣拒絕接受他想要的東西。而他想要莎拉,就像一個渴得要死的人,急切盼望喝水。
水。母親的臉扭曲變形,她的嘴唇干裂,毫無血色。
他心中一陣寒顫,手臂不知不覺用力地緊攏莎拉。她在睡夢中喃喃地抗拒。他強迫自己放松緊抓的力量。天!他又弄痛她,他總是傷害她,不論是否有意。他願意克制、讓自己窒息,結果還是一樣。
莎拉錯了,他們未來毫無相處的機會。只有今夜——
掃描 & OCR: Jo Jo 排版 & 校對:drea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