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奇聞盡有,從無兩女成婚媾,同衾共枕虛消受。快得乘龍,誰信都荒謬。風流擔擱眉應皺,一番剖破消疑竇。泰山猶自稱佳偶,明作夫妻,姊妹私相授。
右調《醉落丑》
按下雲、水二生相遇不題。再表文小姐自從男裝改名雲湘夫入幕之後,與章巡按相得之甚。巡按待之如嫡親子弟,湘夫事之如嫡親父叔。前來猶稱先生、晚生,以後巡按嫌他不脫略,問了侍郎故時年紀,自己小几年,叫湘夫但以叔侄相稱,從此日親一日。凡四方往來書札,以至案犢讞語,都出自湘夫之手,無不件件如意,色色可人。至於疑難之事,必要湘夫劃策定計,偏是俏膽之中具十分見識、十分謀略,每發一言,巡按無不信服,因此到處有德明之號。兼之巡按向來清廉自矢,秉公不欺,奸頑屏氣,豪強斂跡。一年任滿回京覆命,湘夫假意告辭,巡按道:「久煩賢侄贊助,老夫所以不致曠官之誚,今得始終全職,皆賢侄之賜也。老夫還要細細談心,使賢侄免流離瑣尾,而安於磐石,然後遂願。況賢侄辭去,不過翱翔四海,究非自安之策,不若隨老夫到京。老夫雖宦橐空虛,而朝夕-米菜羹,猶可以供賢侄,萬勿因簡褻多端,而遂不我留,使老夫一則負賢侄向來之教,二則遺令先尊地下之憾,三則何以答文總兵一片委託之心也。鄙情如此,幸祈-亮。」湘夫感謝不已,遂不復辭,一同到京。
巡按覆命後,聖上喜其廉能勤職,超遷太僕卿之職。此時車馬填門,慶賀不絕。湘夫預先對巡按說道:「凡一應賓客,概不相見。」獨自與假松風斂跡內廂,人罕得見。惟心中時時暗想父親,不知生死若何,淚常偷彈;又想雲郎不知何時配合,心常不樂。然而對花飲酒,玩月吟詩,究竟無一毫內家之態,所以使人莫窺其際。
豈知太僕有女湘蘭,年貌與湘夫齊美,才思與湘夫並驅。因太僕品行端嚴,那些勢炎威赫的,怪其為人,不來與他纏擾。即這些曳白子弟,太僕見之,猶如眼中看屑,不勝拒絕。必要揀那才驚屈、宋,品若璉瑚者,雖家徒四壁,室無斗筲,亦許之納璧藍田,牽繫紅幕也。不意輕肥得意者,車載斗量,揮之不去;而鶴立雞群者,穴居野處,招之不來,所以湘蘭尚在待字之秋,未有結-之舉。就是那湘蘭小姐立志不肯輕嫁凡夫,此意雖未嘗對那雙親面前明言,太僕嘗命作《梧桐詩》有云:
高崗獨立葉萋萋,琴瑟良材品不低。
莫把高枝輕折去,將來好許鳳凰棲。
太僕看他詩中之意,惟恐父母不慎擇婿,所以暗寓於此。然太僕訪尋有年,竟無中意之選。及遇見了雲湘夫,心中即已屬意。況字曰湘夫,分明是湘蘭之夫了,而詩又成湘扇,件件湊合,逐信為天緣非偶也,所以前日不容辭去。及歸京之日,待諸務俱畢,即對夫人明氏說道:「我為女兒終身未有所托,心中時刻-念,又欲選擇快婿,不謂人才難得,竟無合意之士。今幸巡按江南,是於無意之中得一佳兒,無論其才智不同於流俗,即其貌勝潘安,姿同衛-,使其易男扮為女裝,置之燕姬、趙女之中,恐勝尋常萬倍也。吾意欲招為婿,夫人意下不知如何?」夫人道:「相公所見自然不差。但他家世何如?」太僕道:「家世固我所勿論,然此子先人曾為司馬,亡未三載,將來接跡簪纓,指日可待,又何慮其長貧賤乎?」夫人道:「相公既是中選,只該帶他回來,待女兒親試一試才學,那時即便成親,豈非妙事?今彼此異地,倘此子另作他氏乘龍,奈何?」太僕道:「夫人這倒不消慮得,此子已久作下官幕中之客了。前日回京,他要辭去,下官因有此心,所以不從他意。今現在中堂左廂,待下官明日引來一見夫人,只怕夫人喜出望外了。」夫人道:「何物書生,相公得意若是?」太僕道:「得意不得意,且到明日便知。」
到了次日,太僕到湘夫室中說道:「老朽夫婦,暮年無子,心如懸旌。昨日偶與賤荊道及賢侄丰姿儀表,賤荊不勝羨慕,亦欲一見,不識可否?」湘夫道:「塵垢之姿,何勞過譽?而使叔母重念若此。小侄向欲進拜,恐驚動起居,不敢遽請,今蒙見召,敢不趨謁?」太僕大喜,即便在前,領他進拜夫人。
此時小姐侍婢白-正在庭中采茉莉花,見了湘夫,心中大驚,忙報夫人。夫人出來一見,看他舉動是男,窈窕似女。夫人笑容可掬道:「老身因相公極道賢侄妙才,私心想慕,反勞光降,使老身何以克當?」湘夫道:「小侄蒙叔翁骨肉相待,銘刻難忘。復承叔母垂情憐念,感愧尤甚,拜遲之罪,尚祈涵恕。」見畢,即便辭出,太僕送了出去。轉來對夫人道:「下官眼力何如?」夫人笑道:「只怕美如冠玉,其中未必有也。」太僕道:「若論腹中,真是一個行秘書櫥,而下筆又倚馬可待。我兩人若得此快婿,何憂終身無靠乎?」夫人道:「雖如此說,未知我兒意下若何。如此生或有所作,待我拿去,與孩兒一看,看他中意否。」太僕道:「這也有理。」即將湘扇詩寫來,付與夫人。夫人拿上樓去。
此時白-正在那裡形容湘夫如美人一般標緻,小姐微笑道:「癡丫頭,他自美,與你何干?只管這般胡亂。」正說間,聽得樓梯上腳步響,白-忙來一張,笑嘻嘻道:「小姐,夫人來了。」小姐忙移蓮步來迎夫人。萬福過了,夫人道:「今朝你爹爹有個相知年侄,特來拜望。你爹爹見他人物濟楚,儀貌可觀,欲試他才學,就把湘扇為頭,要他吟詩一首。他便信口就吟,你爹爹歡喜之極,特領進來我看,果然是個青年俊士,又有如此之才,真是才子中佳人也!你看他詩可好麼?」小姐接在手中看完,但見喜容滿頰,並不開口。夫人會其意思,便道:「我下樓去了,你仔細看看好不好,叫白-拿了來。」說罷,果然去了。
你道小姐為何不開口?他一點靈心已窺破為他擇婿之意,所以不敢讚好,非不愛那書生之貌,服那書生之詩,怎麼就肯老著臉,露出要夫的光景來?然而佳人捨不得才子,千古同情,若無一句許允的意思,就當面錯過,豈不可惜?那小姐偏會巧計,也便和成一首,叫白-送到夫人處。夫人便與太僕看了,太僕即念與夫人聽道:
九嶷雖是路終窮,□降當年志已逢。
莫道斑斑多淚點,至今猶被有虞風。
太僕念完,連聲大讚道:「雲生配我兒,即當是才子配才子;我兒嫁雲生,即當是佳人嫁佳人,快事!快事!」說罷,忙忙的袖了詩,走到湘夫那裡去。
那湘夫已曉得他有個女兒,太僕連日殷慇勤勤,早已窺破有納婿之意。意中亦欲借此潛居閨閣,好將許多心事說破,故此亦全無憂慮。這日太僕走到,忙將袖中詩拿出來,遞與湘夫,道:「賢侄前日湘扇佳作,老夫今日已情了一個才子和就,請教請教,不知可與賢侄做得對否?」湘夫已曉得是小姐所作,讚不絕口,心中亦極屈服,暗想道:「詩思清新之極,與我不相上下。可惜我不是個真男子,只好虛應故事,但不知天下那裡又有如雲生之才者,與之配合耳!」笑答道:「如此妙才,還該與天下真正才子作對,如小侄有才子之名,無才子之實,何敢與之作對?就與之作對,即恐後來露出本非才子面目,不惟老叔翁笑,倒為天下以為奇聞也。」太僕道:「賢侄何必過謙,你道這詩是誰人做的?」湘夫道:「小侄哪裡曉得?」太僕道:「老夫只得實說了。小女湘蘭,頗工吟詠。老夫終身,藉此半子之奉。常恐所托非人,所以待字不苟許人。今見賢侄才邁古今,況是王謝舊家人物,意欲將小女下奉箕帚,共挽鹿車,使老夫有得人之慶,我以無失所之憂,志願足矣!今早曾將佳章試小女識力,小女不露一言,即爾奉和。細觀詩意,已許伯鸞。故敢不借銜玉之恥,面為陳懇,望乞俯締。不鄙寒微,幸甚幸甚!」湘夫少不得故意辭謝,道:「令愛瑤島瓊姿,小侄蓬門寒士,何敢仰結絲蘿,自貽伊丑。況小侄向蒙老叔翁厚恩,視如猶子,不勝頂戴,今又欲謬廁射鵰之選,使後來有負大德,遺笑將來,尚祈老叔翁圖之。」太僕道:「老夫以才子難逢,佳人易失,賢侄樂得小女,小女幸逢賢侄,足敢相強。將來老夫以賢侄為長城,何負之有?小女與賢侄琴瑟相調,何笑之有?還祈早諾金允,無俟圖維。」湘夫道:「蒙老叔翁天高地厚之德,小侄或未能報答,容交天下真正才子,以報萬一。但目前蹇修無人,鏡台未下,何敢即以沉淵之小鮮,而遽欲登之大羅天?恐無是理也。」太僕呵呵笑道:「原來賢侄慮著無媒之聘。小女名湘蘭,而賢侄一見,即以湘扇見題,則湘扇即奏修也,湘扇之詩即鏡台也,捨此又何處求蹇修、鏡台哉?」湘夫亦笑而不言,暗想:「我如今說破,立下此老之心便如見日消矣。莫若將計就計,遊戲一番,為千秋作一佳話,有何不可?」太僕見他不言而笑,已知允了。即便擇了吉日,鼓樂喧天,慶賀填巷。人人都道章太僕招了美人一般的女婿,無不喝采。洞房花燭,合巹成親,有詩為證:
借問今宵樂也無,兩般一樣莫相拖。
當年誰道雌男子,後日方知女丈夫。
成親之後,人人都道是郎才女貌,自然恩愛非常,豈知湘夫穿了貼身衣服而睡上床來,小姐肉也未沾。那小姐心裡全然不解,又不好問他,又不好對人言,心中悶悶,又可煞作怪,夜間卻不像夫妻,日間仍相親相愛,口中「小姐」恁長,「小姐」恁短,哪一個看得他出,惟有假松風得知就裡,常自暗笑。
卻說那白-,年已過期,此中情竇已開,時時來勾搭假松風。假松風時刻遮遮掩掩,惟恐露出本相。那太僕夫妻自配合兩人之後,心中自以為靠托有人,歡喜無盡。豈知小姐一腔怨意,滿肚愁腸,無處可訴。湘夫已逆知其心,又無便處可以說破此情。正要乘機講明心事,不料這假松風臥房去小姐臥房不遠,白-屢屢勾搭他,他只是不瞅不睬。那白-心中慾火如熾,按捺不住起來。
其夜二更天氣,乘小姐夫妻睡去,悄悄從裡開了房門,一徑跑到松風房門口來,輕輕推門,門又拴緊。沒奈何,從外邊天井裡走轉來,去推那兩扇窗時,一扇窗拴的不緊,被他撥開,忙將身一縱而入,輕輕走到床邊,聽得鼻息之聲,想道:「且不要驚醒他,不免先去摸那有趣的東西,那時精赤條條扒上身去,不怕他不動火。」於是,揭起帳來,輕輕將手伸進被中,將假松風下身一摸,全無一物,平平的與己一般,嚇得伸手不迭,身子倒抖將起來。又想道:「難道摸差了,摸了後面不成?」左右不著,再將手伸進去,從上身一步步摸下去,先摸著兩隻乳兒已高高突起,摸到下面時,竟是我有亦有,我無亦無的了。嚇得慌了手腳,倒將他一撳,松風翻起身來,白-急得兩腿主張不定,「撲」的一交,頭倒地上了。松風吃一大驚,驚醒了認是鬼出,以被蒙頭而臥。白-方才從地上扒到窗邊,再扒也扒不出窗,個把時辰,方才出窗來,依先悄悄進了門睡著,把一腔之火化作冰消。正是:
情到濃時不自由,要從黑夜把郎偷。
誰知彼此皆如此,好把相思一筆勾。
白-自去睡著,又好笑,又好惱,是夜倒做了一夜亂顛亂倒的夢。明日起來,只管對了假松風笑。松風還認是來引誘他,只是不睬,誰知夜間已被盜了。
過了一日,因湘夫被太僕有事請他去,假松風也跟了去。白-就悄悄對小姐說道:「有一件好笑事要對小姐說。」小姐正在淒涼無訴,忙問道:「有何好笑?」白-道:「說便說,小姐不要惱。那松風原來是一個假的。」小姐忙問道:「怎麼是假的?」白-道:「前日,小婢從他房門首經過,見他在那燈下捉虱,兩乳高高,是一個女松風。後來再三存心看他,上毛坑小解,蹲倒身子,一些不差,是個女松風。」小姐道:「原來如此,所以雲郎屬意於他,不屬意於我。今晚待他進來,不免把幾句話兒參破了,看他怎麼樣回答。」
是夜湘夫進來,小姐便仔細把松風一相,果然像個女的,心中著實不快。湘夫滿面堆笑走近前來與小姐並肩坐下,說道:「小生自從與小姐成親之後,渾如陌路,未曾一夜談心。今夜須細談衰曲,負荊請罪。」小姐道:「賤妾無心可談,公子若要談心,與那松風小廝談談罷了。」松風遠遠站著,聽了這話,臉上有些紅起來。湘夫想道:「這幾句說話甚是有因,或者紅萼有些破綻被人看出了。總之,今夜少不得要說明。」便道:「小生雖有男子之容,實無丈夫之氣,無益于小姐,又何益於松風?縱然有句知心話對那松風談,亦無可用情之處,所以小生心事,我自知之,松風也知之,但是小姐不知,與那白-不知耳!今夜必要將此心倒露,大家悉知,恐小姐不以為怨,反或見憐也未可知。」小姐道:「知心自向知心說,賤妾何必知得?使公子見憐賤妾,這是萬幸,賤妾又何憐公子?公子亦何可憐之有?」說罷,天色已晚,原來小姐房西有一小樓,名為留霞閣。湘夫叫白-今夜擺酒閣上,與小姐作知心話。
少頃,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之間矣。白-報說酒已擺在閣上,請公子小姐登樓。小姐故意不肯去,湘夫一把拖了便走。坐下,湘夫叫松風走近前來,跪在小姐面前,敬小姐一杯酒。小姐尤不悅,起來道:「縱然公子不看賤妾在眼,何至使小廝勸酒?」說罷,又要起身避席。湘夫又一把拖住,道:「松風不是小廝,原是小生知心,就敬杯酒也不妨事的。」說罷,只管嘻嘻而笑,連松風跪在地上,也忍不住笑起來。這邊好笑,那小姐好不惱!連執壺把盞的白-也幫著惱。湘夫道:「今夜月光如水,萬戶無聲,但少閒人如我兩人耳!不可無佳句,以負此良宵也。請小姐開懷首唱,小生效顰。」小姐見他慇勤勸笑,渾非真正薄情舉動;聽他口角,如鶯聲歷歷而囀,心腸又不禁軟起來。沒奈何,只得喚白-取詩具來,叫了松風起去,要乘機發揮湘夫,便於每聯之首暗藏一字,作個啞謎與他猜。便一筆寫完,遞過湘夫,湘夫念道:
既睹多才樂未央,有心歧路豈亡羊?
松前舒嘯非無意,風裡怡情別有腸。
何處雲飛終自薄,須知湘怨不能忘。
戀枝怪殺聞蜂蝶,我欲時燒一瓣香。
湘夫看完,會出詩中之意,是「既有松風,何須戀我」,句句含譏帶諷也。即照他意思,和韻一首,道:
我有深情話未央,亦知多雨怨商羊。
松前醉笑渾無意,風外談心共斷腸。
終向湘流將自洗,須知雲意豈相忘?
說來只恐添愁淚,破出疑團拜炷香。
詩中暗藏「我亦松風,終須說破」八字,遞與小姐一看,小姐大驚道:「你是雲公子,難道是雲小姐不成?」湘夫忙起身跪在小姐面前,驚得小姐也跪在地,道:「請起,請起。」湘夫方才起來,泣下道:「賤妾文若霞,蒙岳丈覆庇多時,以致有誤小姐,罪不勝言,望小姐宥之。」小姐道:「姐姐尊公何人?因何事投於家父,且改姓為雲?乞一一說明,以破疑團。」文小姐便將總兵被陷、向與巡按有舊、致托雲生、又與雲生訂緣,並假冒緣故〔一一告之〕。小姐笑起來,道:「怪道如此,我亦疑天下無是薄情郎也!」文小姐道:「妾惟松風知心,小姐今後不須吃醋也!」說罷,四個人笑個不了。章小姐道:「既是尊公與家父有舊,便訴出真情,訪那真正姓雲的人,與之成就好事,何必隱忍至於今日,方始說破,使賤妾空抱多時愁怨?」文小姐道:「小姐有所不知,當日風波忽起,不測之禍幾及於身,所以不惜羞赫,為李代桃僵之舉。既已作姓雲人投尊公,此時說明了,在尊公自然視如猶女,倘或風聞於外,不惟二身難免,亦且貽累尊公,此所以不敢說明也。」章小姐道:「此時既不可以說明,回京之日亦可說明矣,而又不言,何也?」文小姐道:「到了京師,尤不可說明了。京師耳目較近,向聞太僕止有小姐一位,今又有一個,是開人疑竇了。況權奸窺伺之秋,倘窮根究末,又是一件大事,哪裡可以說明?」章小姐道:「小姐這等才智,怪道爹爹十分愛敬。但坦腹之事直任不辭,又是怎麼說?」文小姐說:「這□是賤妾一片苦心,賤妾已與雲郎有約,更聞小姐閨閣仙才,賤妾若不承任此事,恐才子難逢小姐,倘或所托匪人,豈非缺陷?異日賤妾得遇雲郎,諒天下之大,豈無更有〔如〕雲郎其人。而與雲郎交者?那時妾既有歸,小姐亦必有托,此所謂將計就計,為妾自計,即為小姐計也。」一番話說得章小姐點頭歎羨不絕,便道:「小姐用心若此,真可為妾之師友也。今夜乘-娥見照,我二人何不可以假夫妻聯為真姊妹乎?」文小姐大喜道:「但恐岳丈大人添了一個愛女,失卻一個快婿耳?」於是叫白-點起爐香,對月結為姊妹。文小姐年長二歲,定為次序。文小姐道:「姊妹既聯,夫妻尚宜做去,不可就與岳丈岳母說知,以為訪問雲郎之機。」章小姐便吩咐白-、松風不可洩漏此事。從此兩人暗為姊妹,明作夫妻。此後,有分教:
風波既靜,魑魅旋消;雲水相逢,文章自合。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