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重嗖的退後急旋,邵標雙掌已落了空,他哼了一聲,閃電般曲肘搗向邵標,只一朝面,邵標己被逼退了三尺!
邵標這一動手,賀仁傑的青竹竿已恰到好處的遞了過來,寒山重微一斜身避過,抖手七掌三腿分擊賀仁傑全身十處要穴!
旁邊忽然響起一片「嘩」的震響,寒山重頭也不回的又向賀仁傑攻出九腿八肘二十四腿,旋身暴轉而去!
「老邵,你還是用那把破扇子?」
大鐵扇邵標果然已執著他那隨身不離的鐵扇子,這面鐵扇子由十二根精鋼為扇骨,中間綴織著的是銀絲絞合人發,沾著扇絲,另嵌著一道兩寸寬窄的鋒利刃筐,這刃乃緬鋼打造,快得吹毛截鐵,更能卷折如心,切到人肉上,就和切豆腐沒有兩樣。
邵標悶不吭聲,鐵扇子左旋半圈,風似的揮向敵人肩頭,左手並指如戟,候戮對方「喉頭穴」!
冷笑一聲,寒山重候然掠開,森冷的道:
「老邵,叫你再試一次七年前寒山重的威風!」
賀仁傑閃攻而來,青竹竿子點、戮、挑、鉤、掛,有如潑風驟雨,又快又猛,寒山重連旋連移,霍的一記「二神垂肩」已斬到賀仁傑胸前,去勢之疾厲凶殘,險些使賀仁傑大叫出口!
淌著一身冷汗奮力躍出,寒山重已迅速接上了再度攻上的邵標,他一連十二斧擋過了迢標的七招十三式,一笑向賀仁傑:
「朋友,寒山重的戟斧來得神出鬼沒吧?」
賀仁傑驚魂甫定,青竹竿又撲了上來,蓮花形的倒鉤幻成一片,一朵朵,一條條,一溜溜的冷電精芒,似流星般飛瀉向寒山重週遭!
略一移足,紫紅色的皮盾已在一連串的「砰」「砰」悶響中同時擊出,賀仁傑的快速攻擊,皮盾「霍」的旋舞,戟斧已「噹」的一聲硬生生震開了邵標的鐵扇!
忽地——
一陣冷風淬然斬向寒山重後頸,他頭也不回,左臂一晃,皮盾已反出砸著了一個軀體,當那偷襲者的呼號尚未及發出,他的皮盾已圈回,幾乎絲毫不差的震斜了邵標切來的鐵扇!
賀仁傑驀的斷叱一聲,青竹竿震起如蛇飛龍舞,貼地似萬卷絲纏,點點瓣瓣的寒光掠閃,青竹竿身的光華潤亮,邵標嘿嘿獰笑,鐵扇子帶起縱橫光彩,挾著呼呼勁風,上切下煽,左掃右砸,與賀仁傑的招式揉合一起,布成了一道攻防自如的鋼牆:
寒山重候進修退,戟斧斬翻起落,皮盾來回飛閃,銀白的斧芒宛似天河決堤,浩浩蕩蕩,紫紅的盾影,就像磐石滿空,呼轟溜瀉,剎那問雙方已交手了三十餘招!
此刻,賀仁傑已有些沉不住氣了,他大吼一聲,挺身揉進,青竹竿一抖,「嘩啦」一聲加長了五尺,蓮花似的倒刃鉤淬然抓向了對方的下腹!
寒山重大笑道:
「就是如此!」
朝斧候而下落,落到一半又驀然仰起砸開邵標的鐵扇,他的皮盾橫著飛來,「砰」的一聲已震開了賀仁傑的青竹竿,動作之快,真是毫無間隙,一氣呵成!
賀仁傑身形一個踉蹌,寒山重已鬼魅似的逼了上來,在哧哧的笑聲裡,他雖然拚命奔躍,卻仍然在左肩上挨了一盾!
邵標連環五扇急攻,也沒有來得及援救賀仁傑,他急怒攻心下,一面再出五扇十腿,邊狂吼道:
「通統上啊,你們這些死人!」
在他的吼聲裡,圍立四邊的五十多名大漢吶喊一聲,紛紛湧上,刀劍齊出的招呼了寒山重!
突地直衝而上,在空中一個大斜身,寒山重的戟斧劃過一道半圓,「呱」「呱」之聲不絕響起,五顆斗大頭顱已暴起飛落谷底!
一片驚呼駭叫剛才亂成一片,紫紅色的皮盾已平著砸掃,又是三個身體手舞足路的摔出兩丈之外!
寒山重豁然長笑,身形就地一貼,閃過了邵標驟雨似的十八扇,他右手一翻一轉,嗯,十二隻人腿齊脛斬斷,帶著濺灑的鮮血回飛而去!
一片狼哭鬼號此起彼落,寒山重神志冷沉,就地一撐倒射而出,邵標的大鐵扇連砍連切,空自斬得地下石屑紛飛,印痕道道,卻是一下子也沒有沾上人家……
賀仁傑正咬牙在搓揉左肩,一條黑影己隼鷹般飛射而來,隔著老遠,戟斧的刃芒已寒森森的逼向了頭頂!
大吼一聲,賀仁傑青竹竿直戳而出,身形同時後撤,寒山重閃電般的七斧九盾,再九盾七斧,逼得他團團亂轉,連招架之功也幾乎完全失去,情勢狼狽得嚴重。
這時,賀仁傑繞著那幾桶桐油轉著圈子,寒山重忽然哧哧一笑,皮盾猛的斜砸油桶,有人高的這麼一具粗大油桶,竟「呼」的飛了起來,帶著強勁的風聲,一下子砸倒了六、七名衝來的大漢,剎時「嘩啦啦」的破裂聲響成一片,木屑碎塊挾著桐油四散飛濺,身形如電騰起,右手揚斧一鉤倏扯,落在樹枝校上一盞氣死燈風已劃著一道曳尾,砸碎在桐油之中!
於是—一
快得像在做夢,「呼」的。一聲火勢已燃燒起來,似原先在谷底的時候一樣迅速,熊熊的大火—下子就燒成了一片!
約莫有二十多名大漢子身上起了火。他們口裡降著在翻滾跳躍,手上的兵刃早就丟了,宛如一群瘋狗般東竄西奔,空氣裡,散發著強烈的焦臭氣味,晤,那是烤肉,烤的人肉!
寒山重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在火光裡,他發覺正在掠向遠處的大鐵扇邵標,冷冷一笑,寒山重躍身急迫而去。
但是——
他的身形剛剛閃出三丈,一條青竹竿子已毒蛇般一下淬而噬到了他的肋下,一經出手,他的手臂不動,手腕用力一彈,戟斧已突地倒翻蕩回,快得不及人們眨眼的十分之一時間,「喀嚓」一聲,那根青竹竿子已連著蓮花形的倒刃鉤被斬斷成為兩截:
不容對方有絲毫喘息的機會,寒山重再接再勵,皮盾猛然斜砸仰擊,戟斧順著原式直斬而去,雙腿也同時飛也似的踢出:
一聲悶哼,賀仁傑拋掉了手上的半截青竹竿,高大的身軀被皮盾震得連連打出去兩個轉子,還沒有來得及喘氣,又被寒山重緊接的雙足一下子蹴翻地下!
沒有朝他多看一眼,寒山重彷彿一頭大鳥騰掠而起,虎皮披風展拂如翼,三度起落,已自追上了正在落荒而逃的大鐵扇邵標!
隔著邵標還有八尺,寒山重已倏然搶在他的面前落下,回過頭來,他朝著面色慘白的邵標微微露齒一笑:
「老邵,未見真章,未報血仇,怎麼就選了那三十六著裡最上的一著了?你不念舊,姓寒的卻還難捨老友呢。」
大鐵扇邵標滿臉的橫肉哆嗦著,他狂怒的叫道:
「誰……誰在逃走?姓邵的只是要找個清靜地方與你一決生死……你,你不要滿口胡說……」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好吧,就算姓寒的胡說,那麼,大當家,這裡已經夠清靜的了,咱們就在此了斷一下吧,嗯?」
邵標的豬泡眼一閃,猛的朝側旁躍出,躍到一半,大鐵扇霍而半旋割切,寒山重一斧砍去,邵標收扇騰起,「嗖」「嗖」「嗖」幾聲輕響傳來,三道精芒己射到寒山重眼前!
皮盾魔術似的自寒山重的左手滑到了胸前,「噗」「噗」幾下悶響,三隻尖銳的純鋼扇骨正深深的插進了皮盾之內!
這一剎之間,邵標已奔尋丈遠近,他頭也不回的又一反手,六道寒電再度射出——
皮盾旋飛著震落了六隻扇骨,邵標卻已在十丈之外,寒山重搖搖頭,大叫道:
「老邵,不遠送了,這裡寒山重贈你老兄一點臨別紀念!」
「念」字甫自他舌尖跳躍在空氣中,一陣銀鈴的叮噹聲已鬼嘯似的響起,不過,當人們的耳朵聽到這陣銀鈴的響聲時,奔出十多丈遠的大鐵扇邵標卻早已像得了抽心病一樣仆倒於地了。
不慌不忙,不緊不慢,一搖三擺的走了過去,寒山重注視著尚在地下奮力爬行的邵標,邵標的右腳深深嵌著一枚銀鈴的鈴尾,沒有一丁點血流出,但是,邵標的右腳骨卻整個碎裂了!
緩緩的跟著邵標,寒山重溫柔的道:
「別爬,老邵,人原是兩隻腳走的動物,你這四條腿一齊上勁,不是和畜生無異了麼?」
頹然俯倒地下,邵標轉過他那張黯淡陰沉的面孔,怨毒的盯著寒山重,良久,他狠狠的道:
「姓寒的,你還要幹什麼?你還想做什麼?」
寒山重聳聳肩,無奈的笑笑,道:
「豈敢,只是麻煩閣下,向賀仁傑說明一番也就罷手,前債今仇,姓寒的一筆勾銷。」
邵標咬咬牙,怒道:
「說明什麼?」
寒山重冷冷的道:
「不要裝傻,老邵,我們彼此都光棍一點,你去告訴賀仁傑:說姓寒的並沒有殺過他的大舅子,以往種種全是你為了報那私仇而存心挑撥離間,還要告訴他誰才是兇手,誰才是盜取那黃金之人!」
大吼一聲,邵標叫道:
「放屁,明明是你殺了人,作了孽,卻要老子為你開脫頂罪,呸!你不要做他娘的春秋大夢了……」
寒山重哧哧一笑,右手一揮,「呱」的一聲,邵標的左耳已應聲飛入黑暗,痛得這位虎頭幫的大當家,激靈靈鮮血剎時流了滿臉!
淡淡的,寒山重道:
「你說不說?」
邵標咬著牙,瞪著眼,語聲自齒縫裡傳出:
「你——才——是——真——凶——」
寒山重歎了口氣,右手再探,「呱」的一下,邵標殺豬似的大叫一聲,他的右耳也與腦袋分了家。
戟斧的刀口閃泛著寒光,一滴鮮血滑溜溜的自鋒利的刃口墜落,寒山重撇撇嘴,又道:
「嗯,你不說?」
血滿佈在邵標臉上,痛紮在他的心裡,他的眸子一直瞪視著那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戟斧,寒山重的語聲又冷酷的傳了下來:
「最後問你一句,說不說?下一次,老邵,就輪到你的尊目了,我的戟斧尖端挑刺眼球是最利落不過的……」
一陣深沉的恐懼震撼著邵標,他明白寒山重不是在恐嚇他,他明白寒山重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煞手!
哆嗦一下,邵標的語聲抖得厲害:
「罷……罷了……我說……我說……」
寒山重哧哧一笑,一把將他龐大的身軀提了起來,道:
「對了,這才像個英雄,正如你適才所云,好漢做事好漢當!」
說著,寒山重提著他走向尚臥在地下喘息呻吟的賀仁傑身邊,現在,就要分曉了,到底誰和誰是仇家呢?江湖上的是非雖然太多,但是,有些事兒卻定得斷出個水落石出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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