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燕鐵衣立時為雙方引見,老者寒暄過後,十分懇切的笑著道:「久聞燕少爺麾下有兩位貼身臂助,神勇蓋世,赤膽忠心,其中一位就正是熊老弟,老朽任宣真是仰慕已久,熊老弟令妹更乃姿容端麗,才德兩佳,今日有幸結識,可謂平生快事,敢請二位同燕少爺一起蒞臨寒舍,讓老朽略盡地主之誼。」
熊道元忙道:「任老先生太客氣了,盛情相邀,敢不從命?奈何我這妹子出閣在即,家中百務待理,忙得一團糟,今天乃是我們魁首特地約我妹子出來替她買辦一些嫁妝的,因魁首待我妹子如同手足,是而也不用避嫌,叫我妹子親自前來挑揀她所喜愛之物,業已出來大半天了,這就正急著趕回去呢。」
任宣恍然大悟,又連忙向熊小佳道喜:「恭喜熊姑娘佳期在即,喜獲如意郎君,呵呵,姑娘麗質天生,秀美無倫,卻不知是那家兒郎有些福份?老朽碰得好不如碰得巧,倒要討一杯喜酒喝。」
熊小佳雖然不曾在江湖上跑過,但她兄長卻正是江湖上的硬把子,平常耳濡目染,見多聽多了,也自無一般小戶兒女那樣的妞妮氣,她落落大方的道:「多承老先生誇獎,屆時倘要請老先生賞光。」
任宣呵呵笑道:「一定來,一定來。」
臉兒稍稍起了紅暈,熊小佳又有些含羞的解釋著道:「本來,待嫁前的女孩子家是不該隨便跑出來露臉的,只是大當家和我家的情形不同,淵源特深,對我更是百般呵護……這次大當家不但老遠親自趕來觀禮,又一定要我自己跟來挑揀些東西,做為送我的禮物……陋戶村女,還請老先生恕過不識規矩。」
任宣忙道:「姑娘言重了,姑娘秀外慧中,隱然有巾幗之概,這正是爽朗女兒,不拘俗禮,況且燕少爺與老朽交非泛泛,更不見外,更不見外。」
熊道元這時才趁機問道:「魁首,任老丈與魁首是在……?」
笑笑,燕鐵衣道:「我們結識快有八個年頭了,這也是一段人間世上的小故事,用不著細說,總之,任老丈待我非常好,可惜自上次一別,倏忽卻已有了這麼一段漫長時光未能見面,今日得晤,誠是『他鄉遇故知了』。」
任宣縱然在這個時候,彷彿對燕鐵衣提起的那業已湮遠的當年事感到激動,他搶著道:「熊老弟,你們當家的實在是一位世上罕見的好人,他是君子,是俠士,是英雄,更是萬家生佛啊,他是老朽我的恩公,八年之前,當我那不肖子背著我將家財賭淨輸光,連祖田老屋都抵押出去的時候,我原已痛不欲生,悲憤之下一根繩子就待求個解脫,但就在繩環套頸之際,卻被巧經林外的燕少爺救了下來……」
喘了口氣,他又目映淚光,以一種虔誠的,感恩的,緩慢語氣道:「燕少爺問明了一切,當即叫我等在林中,他什麼話也沒說,馬上轉身離開,只在不到兩個時辰的晨光裡,他已匆匆回來,交給我一個包裹,我打開包裡一看--是一疊銀票,一些散碎的首飾,以及我家祖田,老屋的所有契據,我那不肖子所輸掉的,燕少爺已經分文不少的都替我取了回來……他不但救了我這條老命,更亦救了我任家上下十一口老幼;熊老弟,燕少爺是我任家的恩人,也是我們再生的父母啊!」
燕鐵衣笑道:「任老丈,別說了,你再講下去,我都快站不住啦。」
任宣有些唏噓的道:「事後,燕少爺陪老朽我回家,將我那犬子痛斥一頓,又對我百般安慰之後即飄然離去,臨行之前經我再三要求,才只肯留個姓名,還是經我事後到處打聽,多方探詢,才自地方上那幾家賭檔裡透露出風聲來,老天,燕少爺竟然是江湖上恁等喧赫蓋世的人物。」
熊道元立時也自覺面上生光,他一挺胸膛,嘿嘿笑道:「我們魁首呀!老丈,的確是位拔尖的好漢,一等一的英雄,智勇雙全,天縱神武,更了不起的是他那寬宏的度量,仁恕的胸襟,他真……」
燕鐵衣笑笑道:「道元住口……瞎捧胡抬的,你不覺臉紅,我都吃不住勁啦!」
任宣傷感的道:「自與少爺一別之後,我那犬子經此教訓,倒知痛悟前非,盡改惡習,不但不再涉及賭事,更具克勤克儉,奮發向上,未兩年,家道振興,日有起色,因為生意上的緣故,全家又遷來此地定居,這些年來,卻也生活粗安,衣食豐裕,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局面;這些,全乃少爺所賜,若非少爺的恩德,我任家早已家破人亡,一敗塗地了。」
燕鐵衣欣慰的道:「居德不敢,卻喜見老丈閤府吉祥,大小平安。」
任宣歉疚的道:「只因路遠,又不熟悉少爺居地的確實所在,是而未曾前往謝恩及叩別,疏失之罪,深覺見愧,倘乞少爺務必想過?」
擺擺手,燕鐵衣道:「老丈不必多禮,這樣做,就見閣下見外了。」
熊道元忽道:「這段過往,魁首,我怎麼從未聽你老提起?」
燕鐵衣淡淡的道:「何值一提?」
熊小佳嬌媚的一笑道:「哥哥,大當家所做的善行好事,沒向你提起的可多了,原來嘛!真正的任俠君子,施恩於人便不肯宣揚,免得落個沽名釣譽之譏,那像你,三百年做不了件好事,只要行過一點芝麻綠豆大的善行,便挺胸突肚,逢人就吹噓個不停。」
青臉泛熱,熊道元尷尬的道:「什麼話!我還不是和魁首一樣謙虛得緊,不信,你問魁首!」
燕鐵衣笑道:「好了,你們兄妹也是一見面就抬槓抬個不停,等以後二妞嫁了,三年聚不上一次,恐怕又都想得慌,盼得緊啦。」
熊小佳臉蛋兒紅紅的道:「我才不想他呢。」
熊道元咧開大嘴道:「這是可以想見的,到時候成了季家少奶奶,日思夜盼的只有一個小老公,那還有記得娘家這個橫眉豎眼的惡哥哥呀!」
急了,熊小佳跺腳嗔道:「大哥,你再嚼舌根子看我饒你!」
哈哈一笑,熊道元連忙避開兩步,轉向燕鐵衣道:「魁首,任老丈既是魁首有著這麼一段過往,難得他鄉相遇,人家又是一番摯誠,魁首便移至任老丈府上小坐一時吧?」
任宣盼切的道:「少爺,你可是非得走上一遭不可,要不,我就更難過了,任家老少,都對你巴望得很,這麼多年不見,你就連聲『謝』都不讓我們有機會說一聲?」
熊道元也幫著腔:「魁首,還是去一去吧,人家任老丈是打心底透著誠意,別說魁首有恩於人,便是沒有那段事,老朋友多年不見,一旦碰上了也該到家裡敘敘舊呀!魁首謙懷,可不能叫人指說太過疏淡才是。」
燕鐵衣無奈的道:「也好,我便同任老丈回去盤桓一陣,你們兄妹就自己先回家吧。」
熊道元道:「魁首放心,這附近是我土生土長的故鄉,迷不了路的,我就與妹子先僱車回去,魁首準備在任老丈府上逗留多久?我到時來接。」
搖搖頭,燕鐵衣道:「不必來接,我自己回去,同樣的,我也認得路。」
任宣笑呵呵的道:「對,不勞熊老弟來接,燕少爺定規要多玩上些日子,他要回去的時候,由我陪送到家也就是了,別忘令妹嘉禮,我也要討杯喜酒喝呢!」
熊道元道:「那麼,我們就告辭了!」
任宣有些遺憾的道:「熊老弟,熊姑娘,喜事當前,二位要趕著回去辦理很多要務,我也就不強留二位了,我家住在鎮北大祥街底鐵柱子巷第一家就是,二位得空,一定要來玩啊。」
熊家兄妹連聲答應著,這時,能道元宛似忽然想起了什麼事,他湊在燕鐵衣耳道,悄聲問道:「魁首,你與這位任老丈的那段往事,其中有個細節我尚不太明白,很想盡早知道魁首你是用什麼方法將任老丈兒子所輸的家財要回來的?」
眨眨眼,燕鐵衣也用同樣低悄的聲音道:「這還需要什麼特殊的方法?贏錢詐財的是那幾家賭檔,賭檔的主持人全是些江湖漢,我只要到了那裡,亮出名姓,再表白目的,他們不就乖乖如數奉還了?」
嘿嘿一笑,熊道元道:「好法子,魁首當時沒多費手腳?譬喻說露兩手什麼的。」
燕鐵衣道:「沒有,這其實不需要,我的氣度,我的形質,他們只要一見,便確信我沒有唬他們,我說我是燕鐵衣,他們就明白我定是燕鐵衣了。」
熊道元喃喃的道:「氣度?形質?」
燕鐵衣笑道:「這是一種看不見的力量,道元,人的威儀便在於此!」
打了個哈哈,熊道元與乃妹向燕鐵衣及任宣告別,熊小佳臨走前猶一再提醒燕鐵衣要早點趕回,模樣生恐燕鐵衣會忘了參加她的婚禮一般。
直等熊道元兄妹走了,任宣才笑道:「江湖兒女,果然爽朗豪邁,不拘小節,和他們相處,不但愉快自然,也覺得年輕了不少。」
燕鐵衣道:「不錯,只是江湖兒女也有其辛酸的一面,日子過得太不可期,太飄渺了,也就把人的性格沖激得蠻不在乎啦。」
望著燕鐵衣,任宣深沉的道:「少爺,你可是和以前一點沒變,不管面貌,談吐個性,都差不多,就是更世故練達,也更老成持重了。」
笑笑,燕鐵衣道:「時光催人,老丈,便是表面如昔,心也起皺了!」
任宣道:「那裡,你仍然年輕體健,容顏稚嫩宛似弱冠少郎,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麼蒼老變化來,若我不是素知於你,包管會將你看成個二十歲上下的大孩子,要說老,卻是我老羅,少爺,六十一歲的人,不能不服年紀啦!」
燕鐵衣微微一哂,道:「白髮鶴顏,更顯莊重,我想有這份嚴肅,往往還求之不得呢。」
任宣笑道:「好說好說。」
燕鐵衣道:「時間不早,老丈,還想盡快趨府拜謁老丈寶眷。」
拍了拍自己腦門,任宣道:「看我這等糊塗勁,真的就拉著少爺站在街邊嘮叨個沒完啦?真是不敬,真是不敬,少爺快請,快請,朝這邊走!」
於是,兩個人攜手並肩,一路談笑著轉行向大祥街鐵柱子巷那邊。
※ ※ ※
在任宣家中,也才是剛剛吃完飯,燕鐵衣正由任宣父子二人陪同,坐在客堂裡品茗敘舊,話還沒講幾句,一陣急劇的擂門聲已經響了起來!
這種聲音,只能稱為「擂」,不能說成「敲」,又猛又急,「冬」「冬」」冬」的震得門板晃動,像是要連門帶框全給拆下來似的。
任宣的兒子任世堂趕緊招呼著奔出應門去了,而燕鐵衣也若有所覺的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來,注視天井那邊的大門不響。
跟到身邊的任宣笑著道:「少爺,我們敘我們的,一定又是櫃上那個小楞子不知跑回來傳啥事了,這小子就是毛躁,敲起門來像打鼓。」
燕鐵衣本能的有一種預感在滋長,他覺得這擂門的聲音有些令他不寧,他甚至可以斷定,這是與他有關的事!
門開了,任世堂尚未及出聲詢問什麼,外頭,一條彪形大漢業已旋風似的捲了進來,一邊往裡跑,一邊口中急切的大叫:「魁首,魁首在不在?」
那漢子,竟然是熊道元!
是熊道元,不過,這時的熊道元,在屋裡燈光的映照下,卻是滿身血污,衣衫破裂,形狀狼狽不堪!
任宣目睹此情,一下子嚇楞了!
站在廳門,燕鐵衣冷靜的叱道:「不要叫嚷,進來說話!」
一見到燕鐵衣,熊道元的表情就如像溺水的人攀到一根浮木似的,滿臉是得救的神色,他氣喘吁吁的奔進廳裡,呼吸急迫的顫著聲音叫:「壞事了!……魁首!壞事了!」
微微皺眉,燕鐵衣道:「慢慢的說,道元,不用急,發生了什麼意外?你先平靜氣,再慢慢告訴我。」
喘了一陣,熊道元形態焦惶憤怒,嗔目切齒的道:「魁首,我妹子--二妞,在路上吃一幫子橫貨搶走了哇!」
怔了怔,燕鐵衣大出意料的道:「什麼?二妞被人搶走了?」
連連點頭,熊道元迫不及待的道:「就在隔著村子尚不遠十里地的一處山窪子邊……猛古丁的衝出來三四十條漢子,半句話不說動手就來搶人,我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子事之前,業已被他們團團包圍住了?」
燕鐵衣低沉的道:「是那條道上的人?」
熊道元又急又氣又窘的道:「回魁首,呃,我還沒有弄清他們是那條道上的雞零狗碎;他們一衝上來就將人手分為兩撥,一撥人數較多的圍住我,另一撥人數較少的就撲向二妞,我一見情形不妙,一邊喝問他們的山門,一邊拚命想奔去保護二妞,可是,堵著我的那群人裡,有五六個功夫奇高的人物,他們把我圈得死死的,根本不讓我有脫身的機會,就這樣,我在左衝右突俱不得逞之下,非但自己掛了好幾處彩,更眼睜睜的看看他們把哭喊掙扎著的二妞搶走了,魁首,我那時真是叫天天不應,號地地不靈啊!」
燕鐵衣沉下臉來道:「少廢話,把二妞丟了,卻遠有臉在我面前吐喪氧?熊道元,我看你在江湖上跑了這許多年,是越混越混回去了!」
哆嗦了一下,熊道元趕緊垂手肅立,噤若寒蟬,連頭都不敢抬起。
燕鐵衣又冷冷的道:「看你那飛揚浮躁,狼狽不堪的樣子,那還有一絲半點武人練氣的修養存在?我平常一再告訴你們,一再訓戒你們,靜與定才是應付事端的不二心法,但你第一個就沉不住氣,毛躁、輕浮、魯莽、冒失、簡直可恥!」
苦著臉,熊道元站得筆直,滿腔的懊惱加上滿腹的委屈,可就是一個字也不敢出唇……
來回蹀踱了幾步,燕鐵衣嚴峻的道:「你再回憶一遍,一點一點的想,有關對方的來歷,出身等可有任何線索可循?譬喻說,他們是否交談?有沒有叫喚出人的名號,職稱或幫派的切語?什麼樣的穿章打扮?武功的路數,兵刃的種類,以及容貌的特徵等等。」
突然,熊道元跳了起來,他自懷中摸出一枚黃亮亮的物件,雙手呈到燕鐵衣面前,邊囁囁嚅嚅的道:「魁首不提,我差一點就給搞忘了,在拚鬥中,我前後扎倒他們六七個人,就在其中一個漢子的身上,掉出了這麼一件玩意,我當時心焦如焚,也未遑多看,便拾起來塞進懷裡……請魁首過目,說不定自這件玩意上可以查出那幫橫貨的出身或根底來。」
順手接過,燕鐵衣口中在問:「其他方面是不是看得出什麼端倪?」
熊道元吶吶的道:「那些人穿的衣裳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都有,使用的傢伙也各般各式,槍刀劍戟都佔全了,看不出什麼跡像來……他們彼此之間極少交談,只是呼喝吼叫,每個人的功夫高低迴異招術俱皆不同,一時也摸不清路子,這是一場混戰,加以又天黑人多,對方的容貌也就不易辨清記牢,不過,其中有兩個人我卻似乎依稀有點印象,好像在那裡見過一樣。」
燕鐵衣正想回答,目光卻被手中這枚黃閃閃的物件所吸引--這是一枚用黃銅合金鑄造的圓形臉譜,大小只如一個制錢,這個臉譜十分兇惡猙獰,但卻雕鏤細緻,將這臉譜的濃眉鈴目,巨鼻虯髯都刻劃得絲絲入微,神韻若真,另外,圍繞在臉譜周沿的,卻是八條重疊的人臂形圖案!
驀的一愕,燕鐵衣暗中靈光倏映,他脫口道:「八臂鍾馗祁雄奎!竟會是他?」
呆了呆,熊道元也面上變色的道:「祁雄奎?魁首說的是,祁家堡的大當家祁雄奎?」
燕鐵衣的語聲裡透著森寒:「普年之下,那裡還會有第二個祁雄奎?」
熊道元迷惘又痛恨的道:「性祁的將近五十歲的年紀了,他這麼一把年紀,卻把我妹子此般幼嫩夾生的黃花閨女搶去做甚?他是想動什麼歪腦筋?這老淫棍!」
瞪了熊道元一眼,燕鐵衣斥道:「不要胡說,在沒有弄清事實真相之前,豈能驟下斷語?」
熊道元澀澀的道:「但,但是,他沒有劫奪二妞的理由啊!」
燕鐵衣沉吟著道:「祁雄奎會不會以這種手段來,間接報復『青龍社』,或是我個人?不過,我從來未曾與祁雄奎發生任何──,甚至連面也沒見過,根本談不上恩怨問題。至於『青龍社』,也沒有同他的『祁家堡』有過什麼利害衝突或其他糾紛,私人之間亦未聞及有何磨擦,說起來可謂毫無怨除可言,他忽出此舉,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呢?」
嚥了口唾液,熊道元道:「魁首,我看性祁的老小子八成是個老色魔,見我妹子姿容不凡,美麗無雙,因而見色起意,有心要劫她回去加以霸佔。」
燕鐵衣凜烈的道:「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卻不大,我與祁雄奎雖無交往,亦不相識,但我也聽聞過有關此人的傳述,他的武功高,本領強,為人狂傲剛愎,目空一切,且性烈如火,獨斷專行,但卻也是個講義氣,重然諾,不好女色的硬漢,因此,若說以他今天的武林地位竟去搶奪一個少女意圖霸佔,卻是與他平素為人大相逕庭之舉!」
熊道元愁苦的道:「有些人表面會裝佯,魁首,而人的性情也會變異,所謂『色膽包天』啊,一旦真叫女色迷住了,什麼事做不出來哪?」
哼了哼,燕鐵衣又在蹀踱,卻一言不發,陷入沉思之中——
紅雪 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