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讓我看一看我是否將這一切理出了頭緒。」一個小時以後,雷曼斯科警官一邊搔著灰白的頭髮,一邊說。
瑪歇爾和這位警官被關在哈米爾頓?傑瑞特的辦公室裡,雷曼斯科警官無情地審問著她剛剛發生的這起珠寶偷竊案,讓瑪歇爾感到心煩意亂。而他的搭檔和其它兩名拍賣行的保安人員正在整棟大樓裡搜尋著瑞梅和失蹤的珠寶。
「你告訴我這不是真正的偷竊,」雷曼斯科警官說,「這只是一場對你安裝在拍賣行的安全系統所做的檢測?」
「是的,」瑪歇爾倦怠地說,揉著她的眼睛,「這正是我說的話,巴倫一波士頓海洋保險公司為傑瑞特拍賣行提供擔保。在他們同意為戴維斯的珠寶擔保以前,他們想要對我的新系統做一下檢測。」
「嗯——哼。」
雷曼斯科警官注視著瑪歇爾,他那冷酷的臉彷彿是由石頭雕刻出來的,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熱情。「你說他們派到這裡來的風險評估員……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瑞梅?拜樓。」
「對了……瑞梅?拜樓……他請求你幫助他進入到拍賣行的地下保險室裡?」雷曼斯科警官問,「只是檢查一下你的新系統?如果你不領著他進來,沒有人能夠進來,是不是?」
瑪歇爾點點頭。
「當你們將珠寶從保險箱裡取走之後,」雷曼斯科警官繼續說,「拜樓偶然間觸響了警鈴,他說你們應該分頭逃跑,於是他從走廊盡頭的凹室上面的通風管道裡跑掉了,將你留在後面被一個保安抓住了。」
一條冷冰的蛇纏住了她的腳踝。「瑞梅沒有將我留在後面,」她斷然地說。
就像他在三年以前並沒有真的將她拋棄在縣納一樣,她開始意識到這一點。那時和現在一樣,他只是在做應該做的事,為了讓他們的行動成功。
「他希望我能從後面的樓梯跑出去,稍晚一些的時候與他會合。」瑪歇爾說,「但是在我離開之前,保安人員先到了那裡。」
「嗯一哼。」雷曼斯科警官說,「正如你已經看到的,拜樓捲著珠寶逃跑了,而你卻被抓獲了。」
她感覺到臉上發起熱來。「聽著,」她說,「我知道這一切聽起來多麼……」
「你好像惹大麻煩了,奧多尼爾小姐,」雷曼斯科警官冷漠地說,「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瑪歇爾想堅持一下,讓雷曼斯科警官給波士頓的湯姆?裡特菲爾德打電話。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打開了,哈米爾頓?傑瑞特衝進了房間。
「瑪歇爾?安妮!感謝上帝你在這裡。」
哈米爾頓的頭髮有些凌亂,但是他看起來仍然像往常一樣一塵不染,即使現在是午夜時分。「我接到了電話,是關於搶劫的事,」哈米爾頓說,「他們說你也捲進來了。我知道這不是真的,於是我趕了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哈米爾頓的目光從瑪歇爾的身上轉移到雷曼斯科警官身上,然後又落回到瑪歇爾身上。
「那些珠寶出了什麼問題嗎?」哈米爾頓問。
另一位警察走進了辦公室,他看了雷曼斯科警官一眼,搖了搖頭,平靜地走到他的搭檔身邊。
「並不……完全是這樣的,」瑪歇爾說,不知道應該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過去的同時,向哈米爾頓解釋清楚這一切。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向哈米爾敘述發生的事情。她將湯姆?裡特菲爾德給瑞梅的最後期限,和瑞梅請求她幫助他檢測一下她的安全系統的經過統統說了出來。她說的都是事實,但是不是所有的事實她都說了出來。她沒有告訴哈米爾頓她與瑞梅曾經是搭檔和他們過去所從事的職業。
「所以瑞梅和我只是檢測系統,想要看一看在不被發現的情況可以走多遠。」她給她的敘述做了一個總結。
哈米爾頓用手指將頭髮向後梳理了一下,繞過辦公桌,在後面的椅子上坐下來。
「我不知道巴倫一波士頓海洋保險公司居然這麼負責任,」哈米爾頓注視著瑪歇爾的眼睛,微笑了,「我當然很欣賞你這種勤奮的與人合作的精神,瑪歇爾?安妮,只是你應該事先通知我一聲。」
「但是我不能事先告訴你這一切,」她說,「這會使檢測無效,不應該有人知道我們的計劃。」
哈米爾頓點了點頭。「那麼,瑞梅在哪裡?」
房間裡安靜下來。
「我不知道,」她說,「他應該在早晨八點鐘的時候與我在我住處附近的咖啡館裡會見。」
哈米爾頓掃了一眼牆壁上的古老的掛鐘,皺起了眉頭。
「這還有將近六個小時。」他說,「將珠寶拿離地下保險室這麼長時間是一個明智的行為嗎?」
她臉上的紅暈加深了。「我……不,我想不會的。」她說。
「那麼,瑞梅拿著那些珠寶做什麼?」哈米爾頓問,「他為什麼不將珠寶馬上還回來?」
瑪歇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實際上,她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雷曼斯科警官清了清喉嚨。「你最好回去簽署一張逮捕令,」他對他的搭檔說,「我猜瑞梅現在正在去往密西西比的途中,如果我們現在發一張通緝令,我們有可能抓到他。」
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身體裡發抖,也許是她的心,還有她靈魂的一小部份。
她知道雷曼斯科警官在想什麼,她被欺騙了,被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套住了。如果她以為瑞梅會在早晨八點鐘的時候到咖啡館裡去見她,她就是一個傻瓜。
瑪歇爾握緊了拳頭。「瑞梅不會離開這個城市的。」
雷曼斯科警官那看透一切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
「哦?」雷曼斯科警官說,「這得感謝你,他才能偷走價值兩百五十萬美元的珠寶。他為什麼要呆在這裡?」
「因為他說他會在吃早餐的時候與我會合。」
「你相信他?」
「是的,」她說,迎視著他的目光,「我相信他。」
幾秒鐘的時間過去了。
「我相信他,因為他愛我,雷曼斯科警官,」她繼續說,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堅定,「我也愛他。此外,我信任他。」
直到她說出來,她才意識到這一點。
這是令人震驚的,她思忖著,儘管他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儘管種種跡象都對他不利,她還是信任瑞梅——實際上,百分之百地信任他。
儘管瑞梅一直為自己專門偷竊有錢人的珠寶而沾沾自喜,但是他不會偷走戴維斯的珠寶,儘管這些珠寶連羅賓漢看了也會動心。
「瑪歇爾?安妮,」哈米爾頓咕噥著說,「在你同你的律師談過之後,我不認為你應該說這些話。」
「但是瑞梅不會離開我的,」她再次重複了一句,「他也不會偷走戴維斯的珠寶。瑞梅不會拋棄開我們之間共有的一切,他不會的。」
「你們最好聽她的。」一個低沉的柔和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
輕鬆的感覺從她身上漫過,伴隨著一種強烈迅急的情感的激流,幾乎讓她雙膝發軟。
瑞梅。
眼淚開始在她的眼眶裡醞釀,她慢慢地轉過身,向在門口站立的瑞梅望過去。
「因為她說的都對。」瑞梅說。
每個人同時張開了嘴:雷曼斯科警官想知道在過去的一個小時裡,瑞梅躲在了什麼地方;哈米爾頓想知道那些珠寶在哪裡。
瑞梅沒有理睬他們。
他只關心瑪歇爾。他只想穿過房間,走到她身邊,將她擁在懷中,讓她緊緊地靠在他的身體上,永遠也不讓她離開。
即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仍然能夠看到她祖母綠色的眼睛裡閃耀著末流出的淚水。她向著他微笑了,笑容越來越燦爛,他們的眼睛互相深情地注視著。
她的笑容裡充滿了愛,充滿了對未來的承諾——他們的未來。她的笑容溫暖了他的靈魂,他的靈魂在冰冷的水裡已經浸泡了很長時間了。
瑞梅在辦公室外面站了十多分鐘,他聽到了雷曼斯科警官對瑪歇爾的審問,同時,他也聽到了瑪歇爾的回答。
他聽到了一切。或者,至少聽到了最重要的部份——像她為了保護他的榮譽而與雷曼斯科警官據理力爭,她那充滿了激情與烈焰的言語會讓任何一位凱爾特領主感到驕傲的。他聽到瑪歇爾說她愛他,信任他。
「那些珠寶被送回了地下保險室,」瑞梅平靜地說,仍然將他的目光落在瑪歇爾的臉上,「我在那條該死的通風管道裡爬了一個小時,想要找到出口。」
瑞梅看了哈米爾頓一眼。
「珠寶保安公司設計了完美無缺的安全系統,」瑞梅說,「通過我的檢查,我承認它是防盜的。這個系統唯一一個潛在的問題就是通風管道,但是瑪歇爾已經向我保證她會改進這一缺憾的。」
「你是不是說你打算同意這個系統?」哈米爾頓問。
瑞梅將目光落在瑪歇爾身上。「毫無疑問。最終的決定當然是由湯姆?裡特菲爾德來下,但是我不會給珠寶保安公司設置任何障礙。」
哈米爾頓輕輕地笑起來。「太好了,太好了。」他站了起來,繞過辦公桌,向兩位警察示意跟他出去。
「我很抱歉讓你們兩個男孩因為一個顯而易見的虛驚深更半夜地跑到這裡來,」哈米爾頓說,「但是我相信巴倫一波士頓海洋保險公司會很樂意地付給你們一筆安慰費的。」
「哦,那沒有問題。」瑞梅咕噥著說。
瑪歇爾向著他嫣然一笑,然後將目光低垂下來。
「瑞梅,我打算將地下保險室的門給你們開著,好讓你們這對親密的愛人在裡面過夜。」哈米爾頓說著,在門口停下腳步,「我,嗯,相信你們兩個人在出去的時候會將門鎖好,並將警鈴打開。」
幾秒鐘以後,辦公室的門關上了。瑞梅與瑪歇爾單獨呆在一起了。
「你比會合的時間提前了六個小時。」瑪歇爾將頭抬起來,注視著他。
「嗯,我不知道。我想我來得很及時。」他走到辦公桌前她站立的地方,渴望著伸出手來撫摸她,渴望著將她的頭髮從她梳好的法國式髮辮中拆散,用他的手指卷弄著那些長長的紅色的發卷;渴望著用狂野的激情吻她甜蜜的嘴唇。
「你是當真的嗎,寶貝?」他聲音嘶啞著問。他用手指撫摸著她的面頰,然後將手指放在她的下巴上,將她的臉托起來,讓她直視著自己的眼睛。
「你剛才對雷曼斯科警官說的話都是真的嗎?你說你愛我,信任我?」
她的臉開始紅起來,他感覺到她的脈搏開始在他的指尖下急促地跳躍起來。
「我早應該知道你一定躲在某處的陰影裡,偷聽著我們的私人談話。」她說,將他推開。
他輕輕地笑起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提醒著她,握住了她的手,「當你告訴雷曼斯科警官你愛我時,你是當真的嗎?」
「你……你知道我對你的感覺,瑞梅。」她咕噥著,將她的手從他的手掌中掙脫出來。
他的心臟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的喉嚨發乾。「是的,我知道,」他聲音嘶啞著說,「至少我認為我知道。但是我仍然想親耳聽你說出來,寶貝。我仍然需要聽你親口說出來。」
她歎了口氣,慢慢將手掌沿著他的胸膛撫摸上去,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觸摸像火一樣燃燒著他的棉布T恤衫,灼燒著他的皮膚,在他的靈魂上留下印記。
「我愛你,瑞梅?拜樓,」她用低沉柔和的耳語聲對他說,「現在和永遠。我愛了你這麼長時間,我甚至都無法想像對你還有別的什麼感覺……雖然我不應該告訴你這些事,因為你那容易膨脹的虛榮心又會得意起來。」
他將她拉得更近些,他的笑意加深了。「我可憐的虛榮心最近一直在得意洋洋,謝謝你。」他說,「所以,別停止告訴我你是多麼愛我,我想你做得很好。」
「哦,是嗎?」
「嗯一哼……你什麼時候意識到你對我的這種感覺的?」
「什麼時候?你的意思是你想要一個特殊的約會?」
「如果你有,」他說,「因為我確切地記得當我發現我愛上你的時刻。那是我們第一次聯手在意大利行竊的時候,我們爬上了旅館房間的第十層窗戶,你抓住了我的手,將你自己拉上來。當你的手指握住我的手指時,我就好像被雷電打了一下。我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直到我們回到海濱別墅,我才將這種激情釋放出來,同你做愛。」
「柴可夫斯基,」她用夢吃一般的低語輕聲說著,「《一八一二年序曲》。你知道,一想起那一個週末,我的全身就禁不住發抖。」
熱流在他的血管裡奔湧,他的身體緊張起來。「我也是。」
「意大利也許是我最初墜入到你的情網裡的地方,」她柔和地說,「即使我努力克制著這種感情,就像我一直在做的那樣。我不停地對自己說,同你相愛絕對是我所經歷過的最瘋狂的事情,你只想偷走我的心……然後打碎它。但是我無法拒絕你,現在仍然不能。」
「啊,寶貝,」他說,用他的嘴唇摩擦著她的面頰,「我想你有些誇大其辭,因為我才是無法拒絕你的誘惑力的那一個。是你偷走了我的心,你很久以前一直在這麼做,用你手指輕輕地撫摸。」
他俯下身,尋找著她的嘴唇。她將嘴唇湊近他,用雙手摟抱住他的後背,讓他離自己更近些。她張開了嘴,他用舌頭挑逗著她的舌頭,讓他們兩個人在令人頭暈目眩的熱吻中陶醉,他永遠都不想結束這個吻。
過了很長時間,瑪歇爾推開了他。「你打算怎麼對湯姆?裡特菲爾德說?」她問,聽起來像他一樣氣喘吁吁,「無論如何,我也不認為他會很高興地聽到他最喜歡的風險評估員在今天晚上差一點兒被逮捕。」
瑞梅輕輕地笑起來。「你說得對,但是湯姆會對我的辭職報告-心忡忡的,根本不會有時間擔心別的事。」
瑪歇爾注視了他片刻。「你的辭職報告?但是我認為你喜歡你的工作。」
「的確是這樣。」
「那麼,為什麼離開巴倫一波士頓海洋保險公司?」
他歎了口氣。「因為波士頓在冬天的時候大冷,」他說,用手指撫摸著她的手臂,「因為在整個馬薩諸塞找到一家體面的菊藝報咖啡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想呆在有你的地方……如果你在新奧爾良,那麼,我也要到這裡來。」
他吻著她的前額。「此外,」他說,「因為珠寶保安公司將會從巴倫一波士頓海洋保險公司接到許多新業務,我想你也許會對一位能幫助你打理生意的合夥人感興趣。」
「一個搭檔?」她用手環繞住他的腰,笑了起來。「那可是一個牢固的束縛。」
他向後退了一步,將手伸進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枚鑽石訂婚戒指。這枚戒指在過去的三年裡一直帶在他的身上,但是他一直沒有勇氣送給她。
「也許像這個一樣?」他問。
那枚戒指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是一塊完整的鑽石切割而成的,大約有三克拉,幾乎花去他在埃爾?法拉公寓裡行竊所得到的勞務費的一半。但是當他看到她注視著這枚鑽戒時眼睛裡閃動的淚花,他認為一切代價都是值得的。
瑞梅的眼睛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你會嫁給我嗎,寶貝?」他溫柔地問,「你會同我生活在一起嗎?你會愛我嗎?你會成為我的妻子……我的情人……我的搭檔嗎?永遠?」
「這……有個條件。」她聲音嘶啞著說。
「什麼條件?」他屏住了呼吸。
她注視了他片刻,然後,一絲笑意浮現在她臉上。「這要看你是從哪裡弄到的這枚戒指。」她說,「如果你是從戴維斯珠寶中揀來的,即使只是開玩笑……」
「我沒有。」他很快地向她保證。
「如果是這樣,我的回答就是『好的』。」
他們一起大笑起來,互相擁抱著。
很長時間過去了。
他退開身,注視著她,他的表情嚴肅起來。他慢慢地將那枚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思忖著他們走過的風風雨雨,這個結局是意想不到的完美。
「當我在羅馬等你時,我買下了這枚戒指。」他輕聲說,「它也許沒有你在前天晚上戴在我手腕上的手銬結實,但是我向你保證,寶貝,它們的效果是一樣的——將我們永遠地聯結在一起。」
「永遠。」她聲音嘶啞著說,注視著他的眼眸,「此外,一枚戒指會更……實際些……當我們做愛的時候。」
她將他黑色的T恤衫從牛仔褲裡拉出來,溫柔地用指尖撫摸著他的後背,讓一連串激情的戰慄沿著他的脊柱蔓延開來。
「你真的這樣認為嗎?」他問。
「哦,當然。」她將整個身體投進了他的懷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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