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來發從屋裡出來的當口,還順手拎了—張滕編躺椅,把躺椅朝院中的青磚地下一擺,人已舒舒服服的歪了上去,同時雙手枕著後腦,眼睛半闔,那股懶洋洋的模樣,完全像老太爺曬太陽來了。
楚雪鳳瞧在眼裡,不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憋著聲輕吁:
「大佬,你這麼四平八穩的躺在那兒,也不怕姓尚的看到?」
錢來發笑道:
「我就是要他看到,你放心,尚三省只要摸來,不弄清楚司馬馭龍的下落他是決不會罷休的,待弄清楚老司馬的下落,非找我莫辦,姑奶奶的,要找我多麼容易,我不就正歪在這裡等他來找麼?」
「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楚雪鳳掩著唇道:
「就你的花巧多,還是成套的呢。」
錢來發忽與奇想:
「你站著不嫌腿酸?要不要也過來坐坐?」
楚雪鳳愕然道:
「只一張躺椅,兩個人怎麼坐?」
錢來發涎著臉道:
「兩個人擠一擠堪可湊合,否則,坐在我腿上也行!」
楚雪鳳「啐」了一口,粉頰飛紅:
「真老不正經,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虧你也說得出口來!」
哈哈一笑,錢來發道:
「所以我說人要具有赤子之心,對某一特定的對象,可以想到什麼說什麼,不必拐彎抹角,好比餓了要吃,渴了要喝,空托飾言巧辯,就沒有多大意義了。」
楚雪鳳余酡未褪,似喜還嗔的道:
「大佬,你這個毛病,你那些底下人知不知道?」
錢來發聳著肥肩道:
「這不是毛病,姑奶奶,這是性情,人總該有真情流露的時候,當然,場合與人選十分重要,要不就會鬧笑話了。」
楚雪鳳若有所思的道:
「在你過去的歲月裡,大佬,曾經有幾個這樣的人選、或者是你所說的『特定對像』?」
錢來發道:
「一個也沒有。」
哼了哼,楚雪鳳不信的道:
「正人君子我聽過,可是極少見到,大佬,你也會是這極少數的其中之一?」
錢來發神態安祥的道:
「不錯,我正是這極少數的其中之一,現在你不必相信,辰光長遠些,自然看得出來,老古人說過,疾風知草勁,日久見人心。」
楚雪鳳打心眼裡笑到面靨上:
「不用那麼久,大佬,現在我就信了……」
錢來發正想回話,目光瞥處,不由哧哧而笑:
「楚姑娘,你扭頭看看,是誰來了?」
楚雪鳳急忙轉臉望去,乖乖,就在正對院門之外的這條山道上,一條前弓後駝的身影奔馬似的直衝而來,那德性,不是「駝怪」尚三省是誰?
尚三省果然不出錢來發所料,急毛躥火的趕了過來,只是,他出現的技巧太不講究,所有從適用的摸探方式中,他竟選了最笨的一個法子!
楚雪鳳有些訝異的道:
「是那姓尚的沒有錯,可是,他怎麼就這樣來了?」
錢來發躺在椅子上的姿勢未變,歎著氣道:
「天底下,就有許多人頂了個漿糊腦袋,神志不夠清楚,什麼莫名其妙的事都弄得出,你看這尚三省吧,一個正常人會用這等方法來打接應?」
楚雪鳳笑了笑:
「司馬馭龍也真叫悲哀,『九賢堂』的老夥伴們誰不好留?卻偏偏剩下尚三省這麼一員,到了緊要關節上,又怕連個打商量的人都沒有……」
錢來發坐起身來道:
「嗯,說不定司馬馭龍所施的這條計謀,就是尚三省出的主意……」
楚雪鳳道:
「不管誰出的這個主意,都是餿主意!」
咻咻的喘息聲已經隱可聞,步履移動更急,尚三省就快來到院門口了。
從躺椅上站起,錢來發消消停停的走到院門邊,背負著雙手,彷彿在欣賞什麼風景一樣,好整以暇的觀望著尚三省那—副氣急敗壞的驢象。
楚雪鳳輕吁一聲:
「可憐生的,瞧他跑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還真叫人心中不忍一一」
錢來發笑了笑,迎著幾丈外的尚三省高高拱手,提起嗓門道:
「老尚,你慢點跑,先稍稍歇一口氣再說,身子要緊,可別累著了。」
頓煞住腳步,尚三省原來青森森的面孔也已泛了白,平時微露的兩隻獠牙這時完全支出唇外,看上去獰厲如鬼,挺嚇人的。
錢來發伸手做了個「請」的表示,笑容可掬的道:
「進來歇歇吧,也真難為你,老尚,這段路一定不近吶……」
用衣袖抹一把腦門上的汗水,尚三省努力調勻呼吸,粗聲粗氣的吆喝道:
「甭跟我玩這一手,姓錢的,我們老大呢?他人在哪裡?」
錢來發打了個哈哈:
「你是說司馬馭龍?老尚,他給你提過來找我麼?」
雙目倏瞪,尚三省火爆的道:
「他不來找你我又怎會來這個鱉窩找他?錢來發,你休想在我面前使詐!」
錢來發慢吞吞的道:
「老尚,你真想知道司馬馭龍人在何處?」
尚三省急吼吼的道:
「這還用講?我們老大來此約戰於你,過了時間卻不曾回去,當然要唯你是問!」
錢來發「嗯」一聲:
「好吧,你先告訴我褚兆英人在哪裡,我就告訴你司馬馭龍的下落。」
愣了片歇,尚三省大大搖頭道:
「不行,那姓褚的是人質、我們要拿他來迫使你低頭就範,怎麼能把他容身的所在洩露出來?姓錢的,我不上你的當!」
錢來發和顏悅色的道:
「我問你,老尚,你們老大司馬馭龍原是來找我約戰的,對不對?」
尚三省道:
「不錯,他原是這麼說的,還叫我守著褚兆英,不可輕舉妄動。」
錢來發道:
「問題便出在這裡,司馬馭龍既來尋我約鬥,但他人呢?人怎的不見?」
半張著嘴,尚三省吶吶的道:
「莫不成他沒有來?」
錢來發笑道:
「你別錯怪他,他當然來了,早就來了。」
尚三省迷惘的道:
「早就來了?難道來過之後又走啦?」
錢來發道:
「如果來過之後又走了,你怎麼沒等到他?」
茫茫然的尋思—會,尚三省驀地大叫出聲:
「錢來發,你殺了我們老大!」
錢來發意態悠閒的道:
「沒有殺他,只是暫時加以留置,他受了點傷,不過情形還好。」
往前衝出幾步,尚三省張牙舞爪的咆哮:
「我要你馬上交出我們老大來,但有心遲疑,休怪我尚某人手下無情!」
雙手環胸,錢來發的模樣有點像在看把戲,他不緊不慢的道:
「老尚,你且莫衝動,事情越到重要關頭,越須冷靜,越須多用頭腦,首先,你應該想到,你的武功高,抑或你們老大的武功高?」
尚三省大聲道:
「自是老大的武功高!」
錢來發道:
「這不就結了?連你們老大都不是我的對手而遭至生擒,你若貿然叫戰,又濟得什麼鳥事?最多也不過為司馬馭龍做個伴罷了。」
表情僵窒著,尚三省這才感到進退維谷了,他本來伸向腰後,準備拔錘的兩雙手,十分尷尬的又縮了回來,縮回來竟沒了個置放處,只得有樣學樣,仿照錢來發當胸環抱。
錢來發極有耐性的道:
「老尚,我的推理不錯吧?你是個明白人,自然瞭解此中利害,其實,我也為了你好,—個囫圇人,為什麼非要弄得血糊淋漓不可?大家退—步想,不就海闊天空了麼?」
尚三省吃力的道:
「錢來發,你的意思是說?」
錢來發正色道:
「你們老大司馬馭龍的一條命,總要比我那小小的管事一條命來得有價值有行情,老尚,只要你放了褚兆英,我就釋放你們老大,以人易人,實際上佔便宜的是你們。」
尚三省想了一陣,神態相當為難的道:
「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呃,我不敢擅自做主,得先問過老大才行……」
錢來發道:
「唉,這好比禿頭頂上的虱子,明擺明顯的事,犯得著多此—問?再說,你尚三省也老大不小了,江湖上提名道姓,也算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行止之間就該自有擔當、當機立斷才是,不作興還似個未斷奶的孩子,總纏在老娘懷裡討吃喝,應拿主張的時候,須知當仁不讓!」
尚三省張口結舌的道:
「但,呃,這等大事,我……」
不等他說完,楚雪鳳已冷冷搭上話來:
「尚三省,你這樣做,你們老大不但不會怪你,私底下必然還感激不已,你可要明白,你這是在救他的老命,設若你愣要充英雄硬撐到底,你們老大是死路一條,你又何嘗不是死路一條?兩條命換一條命,便宜已經佔足,尚有什麼三心二意的?」
錢來發接著道:
「再說句老實話,你若不這麼辦,你們兩條人命必然貼上,卻還不見得能要去我那管事褚兆英的一命!」
聞言之下,尚三省立時大大的不服氣了:
「提別的我還信,錢來發,你這樣講可就小看於我了,那褚兆英人被困得四蹄倒鑽、活脫一口瘟豬,根本沒有動彈餘地,只要我回去朝他胸膛踹上一腳,就能足足將他踹死,甚至連傢伙都不必用……」
錢來發閒閒一笑:
「老尚,關鍵在於你回得去麼?」
窒噎了一下,尚三省像在掙扎著道:
「好,即便我回不去,那褚兆英在五花大綁之下決計難以逃脫,就算餓吧,也能把他活活餓死!」
錢來發真是說風是風,說雨是雨,他話頭倏轉,呵呵笑道:
「所以嘍,合則兩蒙其利,分則玉石俱焚,老尚,你們兩條命,犯得著只抵—條?論身價、憑份量,二位都不能如此作賤自己呀!」
尚三省猶在踟躕:
「還有一樁……錢來發,我若依了你,到時候你再來個翻臉不認帳,我豈不吃虧大了?」
錢來發忙道:
「笑話,我姓錢的是這種人麼?」
楚雪鳳緊跟著道:
「況且,目前你並無選擇的餘地,除非你不想叫司馬馭龍活了,自己也不打算活了!」
乾乾的吞一口唾液,尚三省仍試圖作最後要求:
「錢來發,先讓我見過老大一一」
錢來發搖頭道:
「這可不大方便,不大不方便,老尚,易地而處,約摸你亦不會同意吧?」
尚三省又琢磨了好半晌,才形色沮喪的道:
「也罷,便依了你,錢來發,不過你可施不得詐,我帶了褚兆英來,你務必要釋放我們老大,我們活生生的老大……」
錢來發頷首道:
「你放心,君子—言,快馬一鞭!」
連大門都沒有進,尚三省轉身又循原路奔了回去,他交叉插在後腰板帶上的—對熟銅金爪錘隨著他身形的起伏而上下晃動,由這玩意襯合著他的動作,所散發出的蠢味似乎更濃稠了。
楚雪鳳依在門柱上,似笑非笑的問:
「大佬,你真要釋放司馬馭龍?」
錢來發道:
「如果尚三省帶來褚兆英的話。」
楚雪鳳道:
「假使他真把褚兆英帶來了呢?你也會遵諾放人?交還他—個活生生的老大?」
錢來發認真的道:
「一點不錯,他如帶來褚兆英,我就釋回司馬馭龍,而且,絕對是毫不摻假、活生生的司馬馭龍!」
楚雪鳳憂慮的道:
「你可別忘了,他們『九賢堂』和你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九賢堂』的哥兒九個,被你殺了七員,你如果放了司馬馭龍,豈不等於縱虎歸山,留下無窮後患?」
錢來發道:
「依你看,我饒過司馬馭龍一命,他會不會因此感念在心,主動化解這場怨隙?」
楚雪鳳苦笑道:
「我認為很難,大佬,他們與你之間,結的仇恨太深了……」
點點頭,錢來發平靜的道:
「你的看法非常正確,司馬馭龍不是個寬宏大量、慣於忘記仇恨的人,所以,我將按照既定的計劃處理此事。」
楚雪風好奇的問:
「看樣子,你還另有一招?」
錢來發道:
「不錯,我會遵照承諾,釋回司馬馭龍,活生生的司馬馭龍,但是,這個司馬馭龍卻在他有生之年,永遠不能施展武功。」
兩眼一亮,楚雪風笑道:
「高招,大佬,真是高招,你準備廢去他的修為?」
錢來發道:
「正是,如此一來,我仁盡義至之外也算絕了後患,在司馬馭龍而言,不但保住性命,亦找到了一個極佳的退避理由,這個結果,應該稱得上兩全其美……」
楚雪鳳道:
「只是還剩一個尚三省,不知他肯不肯依?假如姓尚的要繼續鬧下去,也相當討厭。」
錢來發嘿嘿一笑:
「老尚?這傢伙不足為慮,事情擺出來,他認命就算,否則,就莫怪我錢某人心狠手辣,要他娘的斬草除根了!」
楚雪鳳沒有吭聲,她在暗暗琢磨可能的演變,而以現下的情勢發展推算,錢來發的處置方式該是比較理想的。
和第一次到來的情形一樣,尚三省又是滿頭大汗的押著褚兆英趕抵山莊門口,當然,錢來發與楚雪鳳早就並立恭候著了。
褚兆英眼前的賣相可不怎麼中看,瘦臉盤上數處瘀腫,雙臂夾肩被細革的皮索牢牢捆綁,皮索的另一頭還握在尚三省手裡,活脫就似牽著一頭牛。
見到錢來發,褚兆英乾巴巴的叫了一聲:
「大爺……」
錢來發打鼻孔裡哼了一聲,沒好氣的道:
「不中用的東西,就端會替我找麻煩,叫你去辦事,卻同他們攪合上了,你是存心掃我的臉面不是?」
褚兆英哭喪著面孔道:
「回大爺的話,我怎會與這兩位瘟神攪合上?是他們伏在路前的山溝裡抽冷子做倒了我,要頂頂不住,想跑跑不了,這才不情不願的愣被他們擄押了去,還吃了好—頓生活哪……」
拎著皮索的尚三省不理褚兆英的訴苦,自管嚷嚷起來:
「錢來發,話是你說的,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如今姓褚的人已帶到,我們老大呢?你還不趕緊把我們老大交出來?」
錢來發立時換上一副笑顏:
「當然,這個當然,不過,你好不好先替褚兆英鬆綁?人被這麼捆著,不但難受,而且看在眼裡也不好看一一」
退後—步,尚三省警惕的道:
「你別想出歪點子,錢來發,見不到我們老大,我決計不會鬆綁放人!」
錢來發不慍不惱的道:
「老尚,你什麼都好,就只腦袋裡缺少幾條紋路,我請你替褚兆英鬆綁,為的乃是場面和諧,如何會有其他意圖?坦白說,人到了我跟前,鬆綁不鬆綁並無差異,難道你還有本事再把他當著我的面劫走?」
怪叫一聲,尚三省憤怒的大吼:
「錢來發,你想背信食言?」
錢來發神色一整,道:
「我早說過,錢某豈是這—種人?」
尚三省大聲道:
「既不是這一種人,為什麼還不交出我們老大?」
錢來發雙手急拍三響,悠然自若的道:
「這不來了?」
隨著三聲清亮的擊掌之聲,樓下大門輕輕啟開,兩名健僕分左右扶持著司馬馭龍緩步行出;這時的司馬馭龍,臉色泛青,形容憔悴,舉止遲滯蹣跚,只經過一上午的辰光,他卻恍似老了十年!
看到司馬馭龍,尚三省情不白禁的急叫:
「老大,老大,你可是受了傷?」
司馬馭龍眼神空茫的看了尚三省一眼,幽幽歎了口氣一—尚三省哪裡明白,司馬馭龍身上的皮肉之傷不算什麼,心裡的創傷才深哩。
尚三省牽著皮索往上迎,口中疊聲道:
「也不知道姓錢的傷了你什麼地方,老大,你氣色好壞—一」
錢來發向楚雪鳳微微示意,於是,楚雪鳳的緬刀倏起,鋒刃暴閃之下,先是切斷了尚三省手裡拎著的皮索,寒芒倒翻,又十分利落的一刀割散褚兆英身上的束縛,動作之快,無叮言喻。
尚三省怔了怔,卻也不以為意,他拋掉手上的斷索,快步奔到司馬馭龍身邊,伸手接過那兩名健僕的工作,親自扶住了他這位老大。
錢來發笑吟吟的道:
「老尚,我沒有食言背信吧?喏,這不是還你—個活生生的老大啦?雖然稍嫌孱弱了點,總算是活生生的哩。」
尚三省正想說話,司馬馭龍已不知在他耳邊低聲講了幾句什麼,姓尚的先是驟而—僵,一僵之後又猛的暴跳起來,形容猙獰的嚎叫:
「什麼?老大,你說的可是當真?」
司馬馭龍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尚三省的臉孔頓時歪曲,兩隻眼珠子也幾乎要鼓出眼眶,他「呼」聲旋走三步,雙手後探,一對熟銅金爪錘已分握手上。
錢來發故作不解之狀,表面上一派詫異的問:
「老尚,你這是在幹什麼?吃錯藥啦?」
尚三省的喉管間宛似呼嚕著痰音,突兀狼嘯般的咆哮:
「錢來發,你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你,你竟破掉我們老大的真力,廢去了他的功夫?」
錢來發「哦」了一聲,淡淡的道:
「我還以為什麼事,原來你指的是這個,不錯,我破了司馬馭龍的真力,廢去了他的武功,但這有什麼不好?從今以後,我少了一個仇家,他也能夠順理成章的退隱江湖,頤養天年,彼此不再流血,不再搏命,都用不著在風聲鶴唳的情景下過日子,干戈化為玉帛,戾氣轉做祥和,難道你不願意?」
尚三省怔窒了半天,一下子就洩了氣,他的雙錘頹然垂指,形容晦黯:
「可是……可是你也未免做得太絕……」
錢來發嚴肅的道:
「我做得一點也不絕,老尚,我這是在保你們二位的命,摯誠化解雙方的仇怨,我若不是心存慈悲,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只是現在,我若毒念—起,你們還想朝下活麼?」
這時,司馬馭龍慢慢湊到尚三省身側,悄聲咕噥了一陣,尚三省無可奈何的點著頭,隨即插回雙錘,架扶著司馬馭龍緩步離開,直到出了院門,兩個人皆未回首。
錢來發望著這—雙蹣跚而去的背影,不禁嗟歎的道:
「司馬馭龍說得不錯,人在走背運的辰光,幹什麼事都難得如意,這一遭,他可不是又失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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