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一陣奇癢,把宗元甲「癢」醒過來,睜開眼看時,朝陽從客房紙窗透射進來……梅香吟纖手握著一撮長長的秀髮,在搗自己耳朵。
梅香吟見他張開眼醒來,脆生生一笑,道:
「你睡得好甜,宗大哥,我不把你弄醒,你會睡到晌午時分呢!」
把她纖手輕輕握住,宗元甲含笑道:
「昨夜睡得太晚,早晨就起不來了!」
兩人昨夜都是和衣而睡,一下床就不用再整理衣著……兩顆星星般的眸子滴溜一轉,梅香吟問道:
「宗大哥,我們離開『浣山塘』鎮後,又去哪裡?」
把昨夜躺在床上所想到的,宗元甲告訴了她,又道:
「鄂中『臨泉灣』『銀虹山莊』相隔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總壇不遠,我們取道『銀虹山莊』一訪『羽化金劍』呂彬。」
兩人漱洗一番過後,離開「元升客棧」,向「浣山塘」鎮郊方向而去……
突然想到一件事,梅香吟「咭」地一笑,道:
「宗大哥,你答應替『博望坡』鎮上那家『來順酒店,掌櫃的,找回他兒子陶森……你把這件事忘啦?!」
搖搖頭,宗元甲道:
「不是忘了,香妹……你上次這樣說後,聽來也有道理……既是『兩情相悅』,『吹皺一池池水,干卿何事』,我們也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收起臉上笑容,又移轉到另一個話題,梅香吟認真的問道:
「我問你一件事,回不回答全在你,可是宗大哥,你不能生你香妹的氣。」
微微怔了下,宗元甲一笑,道:
「我不會生你氣的,香妹,你說來聽聽看!」
兩顆晶瑩澄澈的眸子滴溜一轉,梅香吟道:
「如若那『羽化金劍』呂彬,真有昨晚『玉露春』飯店那兩個江湖中人所說的這回事,宗大哥,你準備如何?」
一雙眼珠,閃射出令人不敢正視的光芒,宗元甲並不替自己掩飾道:
「我宗元甲鐵肩擔個『義』字,香妹,相信你總該聽過『大義滅親』四字,何況僅止於朋友之間……」
微微一頓,又道:
「如果『羽化金劍』呂彬,出於人家的陰謀,暗算,我宗元甲就要還他一個清白……」
臉上一副不解的神情,梅香吟接口道:
「從昨晚『玉露春』那兩人談話中聽來,似乎已是十目所指,歷歷如繪的事……『羽化金劍』呂彬如何又會遭人陰謀,暗算?」
宗元甲喟然道:
「江湖上爾虞我詐,雲詭波譎之事,層出不窮……香妹,任何一件事在未明真相之前,誰也無法逆料!」
兩人邊走邊談,已出了『浣山塘』鎮街……藍天白雲,一片暖陽……宗元甲移到一個輕鬆的話題上,笑了笑,道:
「今日天氣不錯……」
梅香吟沒有把話接上,似乎進入沉思中!
迎面走來一人,個子頎長,一襲錦袍,年紀有四十開外……步子漸漸接近,相隔宗元甲不到一丈處,那人殊感意外的「喔」了聲,站下腳步,向宗元甲長揖一禮,道:
「此地遇到宗盟主,真個『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宗元甲愕然怔住……此中年人看來十分陌生,實在想不起對方是誰……拱手回過一禮,道:
「你……尊駕是……」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
「這倒並非宗盟主『貴人多忘』……去年樂某上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總壇,見我那位『翔龍堂』堂主『九天神龍』相雲相大哥時,宗盟主正在總壇『集義廳』接待嘉賓,我相大哥並未引見介紹,故而在下識得盟主,您宗盟主卻不認識樂某……」
這一聽,宗元甲已知道對方是總壇「翔龍堂」堂主「九天神龍」相雲朋友……對方跟相雲有「兄弟」之稱,當然不是泛泛之交。
心念閃轉,宗元甲問道:
「尊駕您,不知如何稱呼?」
中年人躬身道:
「在下樂亭,蒙武林同道給了一個『遁天飛虎』的稱號。」
又施過一禮,宗元甲把「彩鷹」梅香吟替「遁天飛虎」樂亭引見介紹一番。
「遁天飛虎」樂亭問道:
「宗盟主和梅姑娘兩位此去何處?」
宗元甲含笑道;
「宗某回鄂中大洪山總壇,偕同梅姑娘順便途中遊歷一番……」
聽這位宗盟主回去鄂中大洪山總壇,「遁天飛虎」樂亭倏然想到一件事,道:
「宗盟主,鄂中『臨泉灣』發生了一樁腥風血雨的變故,『銀虹山莊』莊主『游虹劍客』呂敖,雖然是俠義門中知名之士,但『嘯天盟』總壇近在咫尺之間,卻也愛莫能助……」
宗元甲心頭暗暗一沉……
「游虹劍客」呂敖即是「羽化金劍」呂彬之父,「銀虹山莊」發生變故,難道跟「玉露春」飯店,那兩個江湖中人,所說之事有關?
宗元甲接口問道:
「樂兄,『游虹劍客,呂敖他老人家乃是俠義門中一代劍術宗師,『游虹山莊,發生變故,『嘯天盟』總壇為何愛莫能助?」
樂亭慨然道:
「『游虹劍客』呂敖之子『羽化金劍』呂彬,遭人歷歷指證是殺人越貨的盜匪,此事真相尚未澄清之前,不但『嘯天盟』總壇,就算鄂中一帶俠義門中人物,也都不敢貿然採取行動……」
從「玉露春」飯店那兩個江湖中人談話中,宗元甲已知道其中若干情形,但此番見到這「遁天飛虎」樂亭,同時又說出這樣一段經過來,相信知道的情形,要比那兩個江湖人物更真切,是以宗元甲問道:
「銀虹山莊』少莊主『羽化金劍」呂彬,怎會成了殺人越貨的盜匪?」
「遁天飛虎」樂亭喟然道:
「此事確是令人百思不解……但喪命呂彬劍下,『太極劍』古雲、『金錐』常天九、『太極手』桑奇的江湖朋友,武林同道,卻是歷歷指證……」
微微一頓,又道:
「其中有不少目擊廝殺打鬥的,說出『羽化金劍』呂彬,自己作壁上觀,指揮兩個身懷絕技的蒙面人出手廝殺,並且劫走金銀明珠等財物……」
不期然中,宗元甲這句話問了出來:
「樂兄,真有此事?!」
「遁天飛虎」樂亭道:
「這就是剛才樂某所說,百思不解之處——據『游虹劍客,呂敖指出,他兒子呂彬兩腳的腳底心,生了兩個『怪瘡』,傷勢雖然並不嚴重,但最近三個多月來,無法下地行走……外間所發生殺人越貨之事,也就在這三個多月的期中。」
聽到「三個多月」此話,宗元甲心裡暗暗一怔,似乎有誰也曾說過這樣的話……倏然一轉念,想了起來……
不錯,「博望坡」鎮上「來順酒店」老掌櫃陶振川,曾指出他兒子陶森行蹤不明,已有三個多月。
心念閃轉之際,宗元甲問道;
「剛才樂兄所說,腥風血雨的變故……難道『銀虹山莊』也罹上一劫?」
呼了口氣,「遁天飛虎」樂亭道:
「『銀虹山莊』遭那些江湖中人圍攻撲殺,少莊主『羽化金劍』呂彬兩腳不能下地走動,莊主『游虹劍客』呂敖帶領一批護院、莊丁——雖然呂莊主寶刀未老,雄風猶在,但對方有為數二十多名高手,顯然顧此失彼,一場浴血苦戰,呂莊主雖然將敵人擋退,『銀虹山莊』中已死傷無數……」
靜靜聽著的「彩鷹」梅香吟,接口道:
「雖然擋退,但此事並未了斷?」
樂亭點點頭,道:
「不錯,梅姑娘……那些高手臨走時,曾留下話來——不將『銀虹山莊』玉石俱焚,夷成平地,決不甘休!」
視線移向宗元甲,樂亭又道:
「宗盟主,這件事不無可疑之處——『羽化金劍』呂彬兩腳腳底心同時出現兩口『怪瘡』,使他無法下地走動,這固然是一回事,但一樁兇殺命案的起因,不外是仇殺、情殺、財殺,也可能出於誤殺……」
點點頭,宗元甲道:
「不錯,樂兄。」
「遁天飛虎」樂亭又道:
「三個多月來,喪命『羽化金劍』呂彬之手的江湖中人,不但呂彬跟他們並無恩仇過節,連絲毫關係也扯不上,也不可能會有男女之事,糾纏在內……『銀虹山莊』金銀盈庫,『羽化金劍』呂彬再是沒有骨氣,也不會犯下令人不齒的殺人越貨勾當——至於誤殺,更不可能接連『誤殺』數人……」
「彩鷹」梅香吟接口道:
「但圍攻撲殺『銀虹山莊』的江湖高手,卻都指出是『羽化金劍』呂彬下的毒手?」
樂亭點點頭,道:
「不錯,梅姑娘,其中有不少人是當時目擊打鬥廝殺的……據稱,『羽化金劍』呂彬自己不屑出手,站立一邊作壁上觀,指揮兩個身懷絕技的蒙面人……」
宗元甲聽到「遁天飛虎」樂亭這些話後,當然要比「玉露春」飯店那兩個江湖中人,說得更逼真,更清楚,已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羽化金劍」呂彬,中著人家陰謀,暗算,跌進這淌渾水中。
「銀虹山莊」已處於強敵四伺,殺機四伏的境地。
呂彬負著「殺人越貨」的罪狀,在尚未澄清真相之前,鄂中俠義門中人物,不敢貿然插手助拳。
心念游轉,暗暗已有了個主意,宗元甲問道:
「樂兄此去何處?」
「遁天飛虎」樂亭道:
「樂某去湘地訪友……宗盟主回去大洪山總壇,我那位相大哥跟前,請代為問候!」
「樂兄不必囑咐,宗某知道。」
雙方道了後會有期,分袂離去。
目光投向梅香吟春花般的臉蛋上,宗元甲帶著歉意的笑容,道:
「香妹,好在我們來日方長,剛才『遁天飛龍』樂亭說出這些話後,我無法再陪你遊山玩水了!」
聽到「來日方長」這四個字,梅香吟芳心像敷上一層甜甜的糖蜜……點點頭,輕聲道:
「我知道,宗大哥,我們趕快找去『銀虹山莊』,那『游虹劍客』呂敖父子兩人,可正危險得緊呢!」
臉色凝重,宗元甲道:
「大洪山石旗峰相隔『銀虹山莊』不遠,我們先回『嘯天盟』總壇,然後再往『臨泉灣』的『銀虹山莊』一行……」
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總壇,百里方圓之內,分設「哨防」,如有不速之客,或是警變,每一哨防用「箭書」分站投遞,直達總壇。
是以,不速不客尚未抵達,或是警變尚未面臨,總部已獲得通知,已有了必要的準備。
但,若並非不速之客,或是某種警變,而是他們盟主,偕同一位國色天香,絕世麗姝回來呢……
石旗峰,一片翠鬱蓊綠的森森林木,形成了一片盈碧幽爽的景色,一倏寬敞的山道,拾階迤邐而上。
此刻,山道上有一對年輕男女,攀登而上……「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和他的「香妹」彩鷹梅香吟。
梅香吟抬臉看去,峰腰一片巍峨精舍,星羅棋布,隨尾銜接……好大氣魄,好大聲勢……指了指,脆生生一笑道:
「宗大哥,那邊就是啦?!」
含笑一點頭,宗元甲道:
「是的,香妹,那裡就是『嘯天盟』總壇!」
兩人拾階而上,峰腰一塊碩大無比的山坡空地上,矗立一座「嘯天凌雲」的牌坊……經過牌坊,前面就是「嘯天盟」總壇大門。
一陣「軋軋軋」聲,大門分向兩邊張開——由「嘯天盟」掌法「木笛金環」卜青導前,銜尾是五位堂主——「翔龍堂」「九天神龍」相雲、「黑虎堂」「玄雷」海天威、「金鷲堂」「古竹客」蕭進、「花豹堂」「開碑手」鮑奎、「白鶴堂」「玉山儒生」石晶。
五位堂主後面,是「石旗四傑」——「鐵劍」蒲雄、「閃刀」邵中、「飛斧」馬森、「金槍」呂鳴……
「彩鷹」梅香吟一雙秋水般的明眸,睜得又圓又大,望著從大門中出來的「嘯天盟」眾英豪,最後看到兩張熱悉面孔,那是「金戈雙衛「的「燕子飛」僧浩,和「鐵背熊」孟達。
「木笛金環」卜青長揖一禮,道:
「卜青率領『嘯天盟』兄弟,恭迎盟主回返總壇!」
急急走前兩步,宗元甲伸手把卜青雙手緊緊握住,道:
「卜兄,你我兄弟們還來這門子繁文縟禮!」
接著把銜尾走近跟前的「彩鷹」梅香吟,向卜青引見介紹。
繼後五堂堂主,「石旗四傑」上前見過盟主,宗元甲將梅香吟也引見一番,最後才是「金戈雙衛」……
脆生生一笑,梅香吟問道:
「僧護衛、孟護衛,你們兩位回來總壇多久啦?」
眼皮一翻,咧嘴一笑,孟達道:
「我和僧浩路上沒有逗留,直接回鄂中大洪山石旗峰總壇的……」
「嘯天盟」中兄弟,簇擁著宗元甲、梅香吟兩人,進來總壇「集義廳」。
「彩鷹」梅香吟見宗元甲在他現在這樣年紀,已擁有如此聲勢,如此權威,芳心暗暗欽慕不已。
敢情「彩鷹」梅香吟,雖然在三歲幼齡父母親遇害,由尤傑尤伯父扶養到八歲,送去落雁峰玉甸巖武林一代前輩「北江漁隱」池欣處學技,但耳聞目濡,所見所聞,都是武林人物的事跡。
「嘯天盟」雄踞大江南北,睥睨江湖,傲視天下武林,盟主便是「赤麟」宗元甲……
梅香吟想到自己意中人宗大哥,竟有這等輝煌事業,愈想愈甜,「咭」地笑出聲來。
孟達不會知道,梅香吟肚子裡笑些什麼,見她視線環顧「集義廳」一匝,脆生生笑出聲來,牛眼一直,道:
「梅姑娘,你先請坐下,慢慢發笑,我孟達在掌法跟前想出一個主意,不知道是不是稱了您的心意?」
眼皮眨動,梅香吟問道:
「孟護衛,你替我想出一個什麼主意啊?」
眾人在「集義廳」坐下後——掌法「木笛金環」卜青,向宗元甲含笑接口道:
「盟主,『金戈雙衛』回返總壇,孟達說了有關梅姑娘情形,我等聽來十分高興……」
一指孟達,卜青又道:
「孟達就出了個主意,在『嘯天盟』總壇替梅姑娘佈置了一間香閨臥室,有房有廳有花園,還找來兩個小女孩,專門侍候梅姑娘……」
梅香吟朝宗元甲這邊瞥了眼,臉蛋一紅,緩緩把頭低了下來。
雖然帶了責備口氣,宗元甲臉上滿是笑容,向孟達道:
「我說孟達,你一天到晚想出些古古怪怪的主意,怎麼不替自己出個主意,找個婆娘來呢?」
孟達聽到這些話,那張臉又白又紅像塊半生不熟的豬肝,搖搖頭,費勁的道:
「我……我孟達才不要呢……」
僧浩「哼」了聲,迢:
「廢話……不是你不要,是人家不要你!」
「集義廳」上爆出一陣笑聲來。
「木笛金環」卜青站起身,道:
「盟主,我們陪同梅姑娘去看看那個香閨臥室,不知梅姑娘是否滿意?!」
宗元甲含笑站了起來,梅香吟垂著臉跟在後面……
「嘯天盟」總壇經悉心佈置,有房有廳有花園的梅香吟香閨,更是獨具匠心……花樹扶疏的花園中,暖陽映照著露珠,露珠凝結在紫酡翠綠的花葉上,猶如一顆顆的明珠。
花香,草香,泥土的芬芳,淡淡地繚繞在四周,這座花園雖然不大,但有假山池水,還有一軒小小的紅亭。
「木笛金環」卜青,向進深處一指,道:
「那邊是梅姑娘起居之處!。
宗元甲點頭微微一笑,不期然中目光投向梅香吟……梅香吟那兩顆晶瑩澄澈,孕含著像兒童攫獲一件喜愛的玩具似的神情,也正朝自己看來……
輕輕,柔和的,宗元甲向梅香吟道:
「那邊是你起居的臥室……」
點點頭,梅香吟替代了回答。
眾人踏過花園,走向起居臥室,驀地裡像兩支花蝴蝶似的,穿著一紅、一綠的裙衣,兩個稚氣未脫,卻又顯得乖巧伶俐,年紀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從裡面出來……
這兩個小女孩站停下來,各個睜大了一雙圓滾滾,黑白分明的眸子,朝眾人看來。
「木笛金環」卜青微微一笑道:
「小鶯,小燕,快來見過這位梅姑娘!」
兩人上前向梅香吟跪拜一禮。
卜青轉向梅香吟道:
「梅姑娘,小鶯、小燕,是侍候你的——你有時單獨一人在閨房,也好有個伴兒!」
梅香吟含笑道:
「謝謝您,卜掌法!」
進來閨房,這是一間大房子劃分成小廳、臥室……四周是乳黃色的粉牆,地面卻是用小塊紅木,拼成一朵朵線條整齊的牡丹圖案。
自上而下,垂掛著一重似夢如真的紗幔,就把這間大房子劃分成兩半……
外間擺設著極為均稱的高幾盤案,壁上懸著山水直條數幅,一支黃銅小鼎,尚未燃香,那是置盛檀香的香爐,靠牆沿處,一張雕琢成獸腿的香桌,桌上置放著文房四寶。
隔著紗幔的那一半間,是閨房中佳人夢遊之處……羅帳半挽,絲衾疊折……隱隱中孕蘊著一縷旖旎嬌慵,幽柔的情調。
這間閨房,是集雅致,清淡,綺麗,高貴,恬靜的大成……但,卻出於大男人之手。
微微一笑,「木笛金環」卜青道:
「梅姑娘,這間閨房你可滿意?」
綻出甜甜的笑意,梅香吟道:
「卜掌法,為了香吟,可多偏勞你啦!」
笑了笑,卜青道:
「卜某只是指揮匠人而已……」
一指旁邊牛眼直愣的孟達,又道:
「這些擺設,佈置,都是出於這位孟護衛的主意……他說盟主能把梅姑娘請來,那是一樁天大的喜事,絕不能含糊,馬虎!」
聽到「天大的喜事」這話,梅香吟臉蛋一紅,朝宗元甲這邊望了眼。
但聽進宗元甲耳裡,卻是殊感意外的怔了怔……
這麼些年來,自己知道「鐵背熊」孟達,人粗心細,會出些古古怪怪的主意——但卻想不到這個渾渾噩噩的孟達,居然有條不紊,精密入微,佈置出這樣一間姑娘家的香閨臥室……
但,他自己身邊,還沒有一個婆娘呢!
心念游轉,宗元甲投過一瞥,道:
「孟達,又是出於你的主意?」
咧嘴一笑,孟達道:
「盟主,只要梅姑娘稱心滿意就行啦!」
咭地一笑,梅香吟道:
「這房間太好了,孟護衛,謝謝你!」
孟達「嘻嘻嘻」笑了起來。
出來外面「集義廳」,宗元甲移轉到一個話題上……朝眾人回顧一匝,視線落向卜青,道:
「卜兄,『臨泉灣』『銀虹山莊』之事,總壇是否知道?」
緩緩一點頭,「木笛金環」卜青道:
「是的,盟主……您不在總壇,敢情也已知道此事?」
宗元甲把途中聽聞到有關「銀虹山莊」之事說出……接著向「翔龍堂」堂主「九天神龍」相雲道:
「相堂主,宗某和梅姑娘出鄂南『浣山塘,鎮郊,巧遇令友『遁天飛虎』樂亭,這位樂兄托宗某帶個口訊,向你問候……」
微微怔了下,「九天神龍」相雲殊感意外,道:
「盟主遇到我樂兄弟?」
宗元甲將「遁天飛虎」樂亭所說「銀虹山莊」之事,也說了出來,接著道:
「從『遁天飛虎』樂亭所說情形判來,當然『銀虹山莊』是遭人嫁禍江東……」
濃眉軒動,「木笛金環」卜青道:
「嫁禍江東,設下此陰謀暗算的又是何人?」
宗元甲慨然道:
「這要問過『游虹劍客』呂敖、「羽化金劍」呂彬父子兩人,才知道其中內委真相……」
卜青接口道:
「盟主欲往『銀虹山莊』一行?」
微微一點頭,宗元甲道:
「不錯……卜兄,依你之見又如何?」
沉思了下,「木笛金環」卜青道:
「據你剛才所說,盟主,『銀虹山莊」羽化金劍』呂彬,可能是中著人家禍嫁江東的陰謀暗算……既然有些端倪出現,我等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宗元甲道:
「『銀虹山莊』與『嘯天盟』總壇,近在咫尺,宗某和梅姑娘先向呂彬問清內委底細……」
話題移向「白鶴堂」堂主「玉山儒生」石晶,又道:
「石堂主精湛岐黃之術,據『遁天飛虎』樂亭所說,『銀虹山莊,少莊主呂彬,南腳腳底心,生了兩個『怪瘡』,你隨同宗某往『銀虹山莊』一行如何?」
「玉山儒生」石晶欠身一禮,道:
「是的,盟主,石某尾隨您兩位就是!」
僧浩向孟達施個眼色……孟達已理會對方含意,吶吶道:
「盟……盟主,上次您和梅姑娘同行,那……那是由於您兩人要遊山玩水,我孟達和僧浩既有『金戈雙衛』之稱,理該跟您寸步不離才是?!」
笑了笑,宗元甲道:
「我說孟達,你又悶得發慌,要出去鬆鬆筋骨了……」
指了指僧浩,孟達替自己抱屈不單,道:
「這……這是他……盟主,不是我……」
站起身,宗元甲道:
「別你我他了,孟達,你和僧浩跟我一起走吧!」
「赤麟」宗元甲、「彩鷹」梅香吟、「金戈雙衛」,和「玉山儒生」石晶等五人,離石旗峰「嘯天盟」總壇,往「臨泉灣」的「銀虹山莊」而來……
雖然光天化日之下,但「臨泉灣」鎮郊的這座「銀虹山莊」,卻呈現出一股晦暗,森寒的感受。
眾人來到莊院前,宗元甲向孟達示意一瞥——孟達大步邁前,走來大門處,門邊兩名護院莊丁正向這邊張望,孟達已吐出一陣擂鼓似的聲音,道:
「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來訪,快去報知你們莊主、少莊主……」
兩名護院聽到「嘯天盟」盟主來訪,連聲應諾,其中一個轉身疾步進入門內……不多時,一陣大門張開聲中,出來一位身穿長袍,魁偉高大,七十左右的老者……
宗元甲急急走前數步,拱手一禮,道:
「宗某怎敢有勞呂莊主前來相迎——呂兄弟雙腳病瘡,可曾痊癒?」
這老者正是「銀虹山莊」莊主「游虹劍客」呂敖,聽到宗元甲問出後面那句話,臉色微微一怔……宗盟主已將半年未來「銀虹山莊」,如何知道此事?
回過一禮,呂敖道:
「有勞宗盟主動問,彬兒躺臥床榻,還無法下地走動!」
來訪「銀虹山莊」一行五人中,只有「彩鷹」梅香吟是初次見面,宗元甲替呂敖引見。
呂敖肅客請入大廳,宗元甲指著「玉山儒生」石晶,道:
「呂莊主,這位是『嘯天盟』『白鶴堂』堂主『玉山儒生』石晶,他擅長岐黃之術,呂兄弟臥病在床,不妨先請這位石堂主診治看看!」
呂敖連連應聲道:
「是的,宗盟主,待老夫帶領你等數位去彬兒房中……」
進來呂彬臥室……告坐床頭的「羽化金劍」呂彬,臉色憔悴,過去英姿軒朗之色,已完全消失,看到老父帶領宗元甲等進房來,感到十分意外……
視線投向宗元甲,呂彬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頹然道:
「宗大哥,你到現在才來看我?!」
怔了怔,完元甲一時回不出話來,走近床榻邊,才道:
「我剛從湘地回大洪山總壇,旋即就來『銀虹山莊』拜訪呂莊主,並來看你呂兄弟……」臉上一副捕捉到奇跡似的神情,「羽化金劍」呂彬直直地望著宗元甲,問道:
「關於『銀虹山莊,情形,宗大哥,你都已知道?!」
點點頭,宗元甲坐在床邊,道:
「我知道『銀虹山莊,遭江湖高手圍攻,但內委情形還不甚清楚……」
於是把在「浣山塘」鎮街飯店聽到兩名江湖中人談的,和遇到「遁天飛虎」樂亭,提到「銀虹山莊」的經過,告訴了呂彬……
一指「玉山儒生」石晶,宗元甲又道:
「嘯天盟『白鶴堂』石堂主,擅於岐黃之術,我知道呂兄弟雙腳患上『怪瘡』,特地請他前來診治。」
靠坐床頭處,呂彬拱手一禮,道:
「為了呂彬之事,石堂主,多麻煩你了!」
微微一笑,「玉山儒生」石晶道:
「不必客氣,少莊主,你把兩腳伸出棉被外,待石某細細一看……」
呂彬兩腳伸出棉被外……老莊主呂敖走近前,道:
「石堂主,彬兒三個多月來患了這種『怪瘡,,老夫延請不少名醫大夫,都找不出病因。」
「玉山儒生」石晶,將呂彬兩腳腳底心細細看過後,才道:
「少莊主腳底心所長的,並非一般『瘡癤』,如若以瘡癤來診治,即使仙丹良藥,也無法奏效……」
聽到這些話,宗元甲不禁問道:
「石堂主,呂兄弟腳心這兩顆又紅又腫的瘰疬,不是『瘡癤』是什麼?」
「玉山儒生」石晶道:
「回盟主,少莊主『湧泉穴』筋血受阻,血氣逆湧,才有這等病狀出現,待卑職用金針替少莊主紮下幾處穴道,筋血通暢,腳心『瘡癤』立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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