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傑聽到此話微微怔了下,才始會意過來,又躬身一禮道:
「那是您過獎了,宗盟主……」
轉身向梅香吟、梅少琪姐弟兩人招招手,道:
「香兒、琪兒,你二人過來,見過這位江湖英豪,睥睨天下武林的『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大俠。」
姐弟兩人走近過來一「彩鷹」梅香吟向宗元甲斂作一禮,道:
「梅香吟見過宗大俠!」
「鐵翎」梅少琪涉足江湖不久,雖然對宗元甲的來歷還不甚清楚,但見義伯「開碑手」尤傑如此推崇,是以走近前,十分肅穆的躬身一禮,道:
「梅少琪見過宗大俠。」
宗元甲含笑道:
「『四海之內皆兄弟』,宗某叨長幾歲,您姐弟兩位不必見外,以後這聲『宗大俠』改稱『宗大哥』行了。」
宗元甲說是「不必見外』,但聽進尤傑耳裡,卻是感到十分意外……
含著深深的用意,尤傑向姐弟兩人,道:
「難得宗大俠如此抬愛,香兒、琪兒,快快上前改口見過『宗大哥』!」
兩人又以弟妹之禮,見過宗元甲。
這些時候來,有關梅家滅門慘案之事,其中有個無法釋開的疑團,始終潛伏在宗元甲腦海裡……
「劍中影」梅錚,「飄雪」康穎,是「寧河軒」莊院的男女主人,顯然尚有不少身懷技藝的護院莊丁,憑「龍爪」時修隻身一人,又怎能使梅錚罹上覆巢滅門之痛?
箇中情形,不會如此單純,極可能其中尚有掠陣、把風、前後接應的高手。
此刻,人海遺子的這一對姐弟,和俠膽義腸的「開碑手」尤傑都在這裡,不妨將這樁滅門慘案的來龍去脈,問個清楚。
心念游轉,宗元甲向尤傑問道:
「尤老丈,當年湘中新化東南『青巖坪』『寧河軒』莊院,發生這樁梅家滅門慘案,僅是『龍爪』時修隻身一人所下的手?」
這是一頁扎心慘痛的往事,「開碑手」尤傑臉肉微微抽搐,道:
「那時尤某帶了三歲的香吟,住『青巖坪』西端五十里的『藍河橋』鎮上,後來才知道此事……。
輕輕歎了口氣,尤傑又道:
「經鄉鄰傳聞,老夫知道此事,趕來『寧河軒』莊院時,地上已是一片血屍……其中尚有受傷倒地,並未喪命的護院、莊丁……」
宗元甲接口問道:
「經過情形是受傷的那些護院、莊丁所說的?!」
「開碑手」尤傑點點頭,道:
「是的,宗大俠……我義弟梅錚,和弟媳康穎,先後喪命在『龍爪』時修手中……另外還有兩個凶賊,見到『寧河軒』莊院中護衛、莊丁,逢人就殺……」
宗元甲接口問道:
「尤老丈,你可知道這兩人是誰?」
帶著瘖啞的音韻,尤傑道:
「老夫後來才探聽出來……是『長門五煞』中的兩煞,『狼影客』卓雲,『赤雷』易三春……」
劍眉微微軒動,宗元甲道:
「江湖有此傳聞,『長門五煞』乃是昔年湘西『九龍崗』,開山立櫃紮下大寨的山大王、綠林巨寇……」
苦澀的,這位「開碑手」尤傑道:
「不錯,宗大俠——這就是我義弟、弟妹俠膽義腸,路見不平,所惹來的滅門慘禍……」
一雙墨玉似的眸子,閃射出兩抹灼人的凌芒,宗元甲問道:
「此話怎講,尤老丈?」
「開碑手」尤傑道:
「江湖上所謂『盜亦有道』,劫財不劫色,『長門五煞』卻全不理會這一套……當時有一位從京師告老返鄉的官員袁景山,雇了三輛蓬車,攜帶妻女財物,經過『九龍崗』之麓,給『長門五煞』手下嘍囉發覺……五煞帶人下山,將袁景山一家,包括駕駛蓬車的趟子手車伕,悉數殺害,將財物截下……」
「乾坤雙飛」柳天鳴,和岳申、田敏尚未離去,時光倒轉,「開碑手」尤傑現在所說的,是二十多年前的一頁往事。
但,聽進三人耳裡,眼珠直直地朝這個「開碑手」尤傑看來。
尤傑接著道:
「袁景山有兩個女兒,年輕貌美,五煞將兩人擄上山,竟施輪姦暴行,這兩個姑娘也就活活給他們糟蹋而死……」
劍眉一剔,宗元甲道:
「毒逾蛇蠍,這等行止畜生不如。」
尤傑又道:
「義弟梅錚,弟妹康穎,兩口子知道這件事後,上『九龍崗,圍剿盜寨……大煞『狼影客』卓雲,二煞『赤雷』易三春,外出未歸,夫婦兩人將三煞『人屠』曾奇、四煞『血蝶』尚九齡、五煞『九尾蠍』彭通斃於劍下,又將這座盜寨,燃起一把火燒個乾乾淨淨……」
靜靜聽著的孟達,吼了聲道:
「入娘的,殺得好,燒得好!」
宗元甲接口道:
「大煞『狼影客』卓雲,二煞『赤雷』易三春漏網在外,知道這件事想必不會干休?!」
「不錯,宗大俠……卓雲、易三春兩人知道憑自己身懷之學,不是梅錚夫婦倆敵手,就邀了『龍爪』時修參與其事……」
一聲驚「哦」,柳天鳴不期然中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時兄弟竟會和綠林盜賊往來?」
目光移向柳天鳴,「開碑手」尤傑道:
「千真萬確,柳莊主,小老兒不敢說半句謊言。」
敢情「乾坤雙飛」柳天鳴,雖然嘴裡說出這句話來,但心中已知道這是一樁鐵錚錚的事實。
一指山坡地上大小兩座墳墓,宗元甲道:
「兩座墳墓,尤老丈,都是你所蓋造的?!」
「開碑手」尤傑點點頭,道:
「是的,宗大俠——義弟梅錚,和弟妹康穎兩口子合葬一穴,墓碑上用了香兒、琪兒這兩個孩子的題名——那座大墳,才用了老夫名字……」
一指梅香吟,慨然又道:
「老夫把吟兒扶養到八歲,帶了這孩子上鄂北落雁峰玉甸巖,懇求一位隱世高人『北江漁隱』池老前輩,將這人海遺子收列門牆,日後再由她自己了斷梅家滅門的血海之仇廣
目光投向梅少琪,宗元甲問道:
「尤老丈,當時你還不知道這位梅兄弟的下落?!」
一頁苦澀的回憶,浮現在尤傑的腦海中,搖搖頭,道:
「不知道——尤某當時找遍『寧河軒』莊院地上血屍,並未發現劫兒的屍體——老夫相信這孩子是劫後餘生,家人所救……」
撩起濃濃的感觸,又道:
「但老夫經過一番反覆思忖,當時一片腥風血雨的殺人屠場,不可能有其他人進入其間,琪兒白白胖胖,惹人憐愛,極可能是那個殺人劊子手時修所劫走的……」
聽到「殺人劊子手」此話,「乾坤雙飛」柳天鳴的臉肉,微微起了抽搐。
尤傑又道:
「老夫為了要揭開這個『謎』,扮裝成一個撿破爛的老頭兒,走去『臥龍莊』近圍一帶……那是正值炎暑的夏日,也該是我義弟梅錚地下有靈……『臥龍莊』的大門前,一個少婦抱著一個幼兒,由於天氣炎熱,那幼兒光背裸胸,只穿一條短褲,貼在少婦臂彎中……」
投向梅少琪一瞥,尤傑又道:
「老夫赫然發現,這幼兒的左胸處,有一顆指甲大的硃砂紅痕……」
聽到「硃砂紅痕」,宗元甲微微一皺眉,無法會意過來,問道:
「硃砂紅痕又是怎麼回事,尤老丈?」
「我義弟這對子女,老夫十分疼愛……琪兒那時才三個月大,老夫去寧河軒莊院,經常把這孩子抱在懷中,琪兒左胸就有一顆指甲大的硃砂紅痕胎記……」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道:
「你已找到梅兄弟的行蹤下落?!」
「開碑手」尤傑慨然道:
「尤某技藝難與仇家對敵,雖然發現琪兒下落,只有埋在自己心頭,待得日後香兒技藝有成,再讓她親手了斷梅家血海深仇!」
想到丐幫分舵「星狐」賀剛曾說過的話,宗元甲移向「彩鷹」梅香吟道:
「梅姑娘,去年你曾去了株州鎮上……」
「是的,宗大哥,香吟此去就是為了尋訪琪弟的下落……」
「開碑手」尤傑接口道:
「老夫陪伴香兒前往湘東,暗中注意琪兒的行蹤動靜……前後逗留了數天,才見琪兒離『臥龍莊』走去株州鎮……老夫找借口交談,繼後指出他左胸硃砂紅痕,和他身世來歷……」
倏然想到一件事,宗元甲向梅少琪問道:
「梅兄弟,你離『臥龍莊』一年來時間,又去了何處?」
梅少琪指向香吟,道:
「香姐陪我上落雁峰玉甸巖,蒙『北江漁隱』,池老前輩收列門牆,作為入室弟子……」
帶著大男孩子的忸怩,梅少琪囁嚅地問道:
「宗……宗大哥,您可知道『長門五煞』中『狼影客』卓雲,和『赤雷』易三春兩人的下落?」
宗元甲微微怔了下……尋找綠林巨寇的下落,如何問到我「嘯天盟」盟主身上?
雖然有這樣想法,但宗元甲並不見怪這個才二十出頭,並無江湖閱歷的梅少琪身上。
沉思了下,宗元甲十分和悅的答道;
「梅兄弟,你放心,宗某必協助你姐弟兩人,搜找此二人的行蹤去處!」
喜悅中又摻含著不安的口氣,「開碑手」尤傑道:
「宗大俠,您認下這一對弟妹,會添加您不少麻煩呢?!」
笑了笑,宗元甲道:
「尤老丈,宗某做人有個原則,該做的事,決不推辭,不該做的事也絕不應諾!」
「乾坤雙飛」柳天鳴,和岳申、田敏兩人,還留在墓地附近,尚未離去……
「寒川門」乃是武林俠義門中一個門派,而「乾坤雙飛」柳天鳴,也並非是孤癖自傲,不近人情的人物……眼前所看到、所聽到,使這位「寒川門」門主有了「誤交匪類」的感慨。
但柳天鳴也替自己深深感到奇怪……
自己所接觸各種形形色色的人物,也不知凡幾,又如何未曾察覺到「龍爪」時修,有他另外的一面?
不期然中,柳天鳴叫出「梅少俠」的這個稱呼,笑了笑,道:
「若不是宗盟主的阻止,老夫險些釀成一件無法挽轉的誤會!」
梅少琪已聽出對方所指的是哪一件事,帶著稚嫩而又真誠的音韻,道:
「您老人家,我還是恭稱您『柳伯父』,但我已不是過去的『驥兒』,請您老人家叫我『琪兒』是了。」
「乾坤雙飛」柳天鳴,含笑微微一點頭。
帶著試探的口氣,梅少琪問道:
「關於琪兒的身世來歷,『龍爪』時修沒有向您提到過?」
慨然一點頭,柳天鳴道:
「不錯,時修曾告訴過老夫,但時修所指的,並非昔年『劍中影』梅錚之子,而是指你琪兒是窮苦人家孩子,爹娘無力扶養,他付出一筆銀子,把你領養下來的。」
「開碑手」尤傑道:
「那才是亂朱成碧,胡扯一通……柳莊主,您就相信時修那套說辭?」
並未替自己掩飾下來,柳天鳴喟然道:
「在當時來說,尤道友,老夫不會不相信的!」
抬臉朝天色望了眼,尤傑向梅家姐弟道:
「香兒、琪兒,我等將這幾位嘉賓,請去前面『寧河軒』莊院才是!」
梅香吟應了聲,道:
「是的,義伯。」
「寧河軒」莊院離築上兩座墳墓的山坡地,相隔沒有多遠——順著山麓迤邐而上的山坡地拐個彎,就看到一座龐大的建築。
眾人隨著梅家姐弟,「開碑手」尤傑三人進入莊院……這座「寧河軒」莊院二十多年前,雖然經過一場血的洗禮,又荒蕪了一段時間,但經過尤傑一番整頓後,依然巍峨卓立,已聞不到血的腥味。
賓主坐下堂廳後,「開碑手」尤傑道:
「老夫原來住在離此五十里的『藍河橋』,為了對這兩個孩子有個照顧,就住進這『寧河軒』莊院……」
「寒川門」門主柳天鳴,感慨不已,道:
「『疾風知勁草,路遙知馬力』,尤道友,有你這樣一位義兄,梅錚夫婦倆也可瞑目九泉了。」
尤傑吩咐家人在大廳擺下筵席,接待這數位嘉賓,賓主九人圍桌面坐。
吃喝中,「開碑手」尤傑道:
「自從尤某義弟、弟妹遇害,迄今已二十多年,這段漫長歲月中,『長門五煞』中的老大『狼影客』卓雲,二煞『赤雷』易三春,此二人不知匿居何方……」
誤會冰釋,「旱地蛟」岳申不見外的道:
「操他奶奶的,這兩個兔崽子,若是尚未打入十八層地獄,還留在這世界上的話,遲早總會找到的!」
緩緩一點頭,「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岳申說得不錯,尤道友,』若是這兩人尚留在這世上,天涯海角,定難逃脫公道……」
眾人談著時,「彩鷹』梅香吟輕輕叫了聲「宗大哥」,一雙星星般的明眸,朝宗元甲看來。
微微一怔,宗元甲問道:
「梅姑娘,有何見示?」
嘴角綻出一縷笑意,梅香吟輕輕道:
「小妹要向您討教幾招。」
聲音十分輕柔,圍桌而坐的眾人都注意起來……
尤其「寒川門」門主柳天鳴,剛才山坡地上跟梅少琪照面交上手,竟勢均力敵打了個平手——若不是宗元甲中途阻止,還不知鹿死誰手……
梅少琪就是過去的時驥,時驥原本身懷之學,當然「乾坤雙飛」柳天鳴十分清楚。
梅少琪赴鄂北落雁峰玉甸巖,在「北江漁隱」池欣指點之下,僅僅一年時間,已有這等出色武技。
「乾坤雙飛」柳天鳴心念游轉,自然地聯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梅少琪僅一年時間,就從「北江漁隱」池欣處學得這等上乘武技——「彩鷹」梅香吟八歲列入池欣門牆,迄今已十多年,當然此姝身懷之技,遠在乃弟梅少琪之上。
現在「彩鷹」梅香吟,要向這位「嘯天盟」盟主討教幾手!
這「討教」兩字,也就是雙方以身懷之學,一分高低,見個真章。
不待宗元甲開口,「開碑手」尤傑立即阻止,道:
「香兒,不得無禮,你怎能向宗大俠說出此等話來……」
帶著和醇的笑意,宗元甲微微一點頭,道:
「梅姑娘有此雅興,小兄奉陪就是。」
尤傑再想阻止,見宗元甲已答應下來——但,兩眼孕含著某種含意,向梅香吟注視了眼。
「彩鷹」梅香吟觸到義伯投來視線,向宗元甲盈盈一笑,道:
「宗大哥,您我勝負不計,雙方劍下走過三招就行了!」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梅姑娘,您我既是喂招印證武技,就不在乎使用何種兵器……」
視線朝大廳上緩緩游轉——大廳靠牆一張橫桌上,有雙未插花的長頸花瓶,瓶口露出折扇的一角。
宗元甲長身站起,走到橫桌花瓶處,拿起那把折扇,揮手「嗖」的把折扇張開,原來是一把竹骨紙扇。
一指手中紙扇,向梅香吟含笑道:
「梅姑娘,宗某就用這把竹骨紙扇,陪您手中長劍走上幾招!」
脆生生一笑,梅香吟道:
「您不用長劍,宗大哥,小妹也換一樣東西來奉陪您……」
一對靈活的眸子朝堂廳滴溜一轉,一聲輕「嗯」,走到庭廳門門角處,隨手取了過來……原來是一根有嬰兒肘臂粗,四五尺長的竹竿。
微微一怔,宗元甲道:
「梅姑娘,您用這枝竹竿作兵器?」
指了指宗元甲手中折扇,梅香吟道:
「小妹用竹竿陪您折扇,有何不可?!」
兩人出來大廳外這座占幅寬敞的庭院……圍桌而坐的眾人,不再吃喝,跟著出來,圍立作壁上觀。
武家有門外兵器,以折扇禦敵……但此刻宗元甲隨手取來折扇作兵器,跟「彩鷹」梅香吟喂招印證武技,「乾坤雙飛」柳天鳴看來卻感到很意外。
兩人庭院中央站停,「彩鷹」梅香吟竹竿向上一提,桿尾向著背後一探,一個「金雞獨立」之勢……
倏然柳腰一折,向宗元甲施個雙方展招之禮,就即疾步回轉起來。
這邊「赤麟」宗元甲,左手握竹骨紙扇,右手三指向扇柄一搭,也使了個出手之禮……身形逆向右邊,盤旋幾圈……
兩人走馬燈般,對走了四五圈……「彩鷹」梅香吟突然把身一挪,連下五步,迫近宗元甲背後,嘴裡脆生生一聲招呼:
「宗大哥,小妹出手了?」
宗元甲答聲道:
「梅姑娘,請!」
「彩鷹」梅香吟竹竿向前一遞,「倒劈梅花」,照準宗元甲頂頭砸下。
宗元甲猛一回身,手中折扇向外一標,「毒蛇吐信」,用判官筆拿穴招數,折扇尾端,撞向對方「曲池穴」。
梅香吟一個「流水步」往後閃退,轉過手中竹竿,「金針刺蝶」,桿頭向宗元甲胸前刺來。
宗元甲塌身一挪,手中竹骨紙扇閃電似的一圈一兜,「落花飛絮」,又向對方「脈門穴」敲來。
「彩鷹」梅香吟一坐桿把,右腳向前一滑,竹竿走勢宛若石火電光,「二郎擔山」,直掃宗元甲而來。
宗元甲轉身一扭步子,左手變式,向外一探,右手折扇「金剛抱柱」,往起—掛……
一響結結實實「篤」的聲,扇柄敲上竹竿,兩下撞個正著。
竹竿蕩起三尺!
宗元甲握扇柄的虎口,隱隱發麻!
敢情雙方兵器,雖然是不起眼的折扇、竹竿,但本身內家功力已灌輸入「兵器」中,是以不下於利刃刀劍之類。
雙方這一照面交上手,雖然是「印證喂招」,卻也錙銖必較,難分高下。
姑娘好勝,暗暗一咬銀牙,把師父以魚桿作兵器的「魚桿十八式」,施展出來……
一片桿影,沉重如山,掠風「嗖嗖」,滿天寒光……雖然是「喂招印證」,卻也迷漫著騰騰殺氣。
宗元甲手上這把竹骨紙扇,宛若怪蟒靈蛇,隨著身形進退起落,其快如風,滾來滾去其疾若電。
此刻,宗元甲身上披的是襲長袍,「彩鷹」梅香吟也是一身裙衣……
雙方身形疾轉之際,袍裙衣袂帶風,帶起呼呼勁風!
眼前壁上觀的眾人,莫不拭目凝神……這一雙年輕男女手中的兵器,一個是竹骨紙扇,另一個是靠在門角落,連用途也不知道的竹竿。
但,這兩件東西落在他們兩人手中,卻似如虎添翼,威鎮八方……
風馳電掣,龍騰鳳翩!
兩人竹竿、折扇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之間,已走了八十餘回合……以目前來說,堪稱旗鼓相當,不分仲伯,都在半斤八兩之間。
「彩鷹」梅香吟師承一代異人,武林前輩「北江漁隱」池欣,身懷之學可以想見……
但,她發現宗大哥手中這把竹骨紙扇,委實難以應付——有時重若泰山,有時柔如弱絮。
這一把不起眼的竹骨紙扇,在「赤麟」宗元甲,這位「嘯天盟」盟主手中施展開來,詭秘離奇,幻變莫測,神出鬼沒,招數自成一家。
姑娘討教宗元甲,雖然芳心另有一番韻味,但眼睜睜敗落人家手中,卻是有點不甘心。
一響脆生生嬌叱:
「著!」
手中竹竿盤舞翩飛,「魚桿十八式」中「環水裊裊」施展出來,把宗元甲逼退三四尺外……
接著,竹竿平地一掄,「烏龍擺尾」,直向宗元甲下三路,盤打過來。
就在這時,宗元甲身形閃挪比眨動眼皮還快,已閃到梅香吟後面,翻手扇柄一點,向對方後腰點來。
梅香吟急急一塌身,腕把向上一用力,「臥虎當門」,竹竿反腕砸來……
向右一個盤旋,標向宗元甲右肋。
宗元甲腳尖踩地,向前一滑,身形一個急轉,手中「竹骨紙扇」一式「龍掃大海」,貼向竹竿,一響「嗒」—的聲起,竹竿被震回……
宗元甲往回一側,收回折扇,向前一穿,「半天朱霞」,扇柄尾端,直向梅香吟面門襲來。
梅香吟手中竹竿,已給宗元甲連用內家功力滑出,頓時門戶大開,想要抽招換式已經來不及,只得一咬銀牙,右手向上一穿,掌緣一推折扇,提起內勁,注入右臂,將身一橫,一式「單撞手」出手。
宗元甲竹骨紙扇,果然給她撞出兩尺多外。
但宗元甲又是一個側身,「驚龍搗海」,折扇再次轉了回來,直向梅香吟中盤點到。
梅吟右肩一甩,吸胸縮腹,一個「逆水行舟」之勢,向後一撤,竹骨紙扇一招走空!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際,宗元甲肘腕一沉,竹骨紙扇扇柄尾端向前微微一剔……
一響十分微細「嗒」的一聲,梅香吟圍在腰間的這條粉紅的綢帶,一裂兩截,飄落地上!
宗元甲閃身退落三步,抱拳一聲:
「承讓!」
「彩鷹」梅香吟臉蛋像掩上一塊紅紗,折腰把地上紅帶撿了起來。
敢情眼前是雙方喂招印證武功,若是真個捨命相搏,梅香吟腰上已給扇柄尾端,戳下一口血窟窿了。
「開碑手」尤傑近前一步,道:
「香兒,還不快快謝過你這位宗大哥,宗大俠若不是分寸捏準,只斷了你圍腰布帶,你這條小命,不死也得落個重傷!」
紅著臉,梅香吟目光投向宗元甲,輕聲道:
「宗大哥,多蒙您手下留情,香吟謝了!」
宗元甲含笑問道:
「梅姑娘,你手上這枝竹竿,施的非劍非刀,更非齊眉棍、仙人杖,是哪一種招數?」
羞澀一笑,梅香吟道:
「這是師父以釣魚桿作兵器的『魚桿十八式』,香吟就拿來充數了。」
眾人進來大廳圍桌坐下,又繼續他們的吃喝聊談……
兩顆星星般的眸子游轉在宗元甲臉上,「彩鷹」梅香吟輕輕一笑,道:
「宗大哥,武家門外兵器原有『鐵扇子』這一項,但,您怎麼從花瓶裡,隨手拿起一把竹骨紙扇,就能作兵器使用?」
敢情「彩鷹」梅香吟雖然是當代武林一位前輩人物「北江漁隱」池欣的弟子,但江湖閱歷見聞尚不多,是以才問此話。
宗元甲見找出這樣一個話題來,含笑答道:
「武家以本身內家修為,必要時以『束濕成棍』來禦敵……宗某運用一把竹骨紙扇,也是同樣的情形……」
梅少琪插上一句,道:
「宗大哥,您為何不帶大嫂出來結伴同行,蹤游江湖?」
聊談中,梅少琪不期然地問出此話,聽進梅香吟耳裡,不由朝宗元甲看來。
嘴在飲酒,孟達的兩隻耳朵閒著,梅少琪這話注進他耳裡,不等宗元甲回答,已咧嘴一笑,接口道:
「嗨,梅少俠,我們盟主不但沒有『夫人』,連紅粉女伴也還沒有一個呢!」
「鐵翎」梅少琪聽到這話,不禁輕輕「哦」了聲。
剛才宗元甲已引見介紹,梅少琪知道這個鐵塔似的中年人,是「金戈雙衛」之一的「鐵背熊」孟達。
「彩鷹」梅香吟自己也想不出什麼原因來,聽到孟達說出這話,綻開春花般的笑靨,笑了起來。
眼前這座「寧河軒」莊院,「開碑手」尤傑已找來幾個使喚的底下人……
小李子是個年紀二十左右,肥肥胖胖的年輕人,他來「寧河軒」莊院沒有固定的專職,只是跑跑腿一個「打雜的」。
小李子走來圍桌而坐的「開碑手」尤傑背後,欲語還休的站在一旁……
尤傑並未注意,認為是端菜來的,半晌,未見把菜端上桌,這個小李子還是愣愣的站在後面。
轉過臉,尤傑朝小李子望了眼,問道:
「有什麼事嗎,小李子?」
小李子囁嚅了下,道:
「尤……尤爺,有件事小的想來覺得很奇怪,不知道該不該稟報您?!」
尤傑微微怔了下,道:
「小李子,什麼事使你奇怪?」
指了指大廳門,小李子道:
「尤爺,莊院大門外站了個人,一直向咱們這『寧河軒』莊院張望……」
笑笑,「開碑手」尤傑道: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小李子,平時這『寧河軒』莊院一直冷清清的,今日來了幾位客人,喝酒談笑聲傳出,自然引起附近街坊鄰居的注意。」
搖搖頭,小李子道:
「這裡街坊鄰居,小的都認得,不是住在附近一帶的……」
揮揮手,尤傑有點不耐煩的道:
「那就是過路的客人,小李子,別理會他了!」
小李子還是站著,沒有離去,搖搖頭,道:
「不像是過路客人,尤爺,那人站下已有半個多時辰了,小的進進出出莊院大門,那人就站在一棵大榕樹下……」
指了指梅香吟、宗元甲兩人,又道:
「剛才梅姑娘和這位大爺外面廳院比武,那人還站在莊院籬笆處偷偷看著……」
打雜的小李子說出上面這些話,不但「開碑手」尤傑,圍桌而坐的眾人聽來,都已覺得不像是樁尋常的事。
宗元甲問道:
「小李子,那是何等樣一個人?」
彎彎腰,小李子道:
「回大爺,看來年紀有六十左右,著一件長褂,是個瘦瘦的老頭兒……」
「乾坤雙飛」柳天鳴問道:
「現在還在外面嗎,小李子?」
點點頭,小李子道:
「的是,大爺,小的進來大庭時,那人還一直探頭朝莊院張望……」
「開碑手」尤傑站起身,道:
「待老夫前去一看……」
柳天鳴接口道;
「不能打草驚蛇,使對方有了防患。」
一點頭,尤傑道:
「尤某知道,柳門主!」
「七碑手」尤傑出大廳而去……不多時,帶著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進來。
「赤麟」宗元甲問道:
「可曾看到此人,尤老丈?」
坐下桌座,「開碑手」尤傑道:
「是個臉龐削瘦,身材頎長,身披一件長褂的老者……看來很像店家買賣掌櫃的,行止鬼鬼祟祟,生怕給人發覺似的……」
一頓,又道:
「虧得小李子眼尖,給他發現了這情形。」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眼前我等雖然不知道此人內委底細,但從他這份詭秘的行藏看來,顯然在暗中注意這『寧河軒』莊院……我等不妨也來一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向僧浩看來,又道:
「僧浩,這件事就偏勞你了!」
這個「金戈雙衛」之一的「燕子飛」僧浩,站起身,道:
「暗中銜尾跟蹤,盟主?」
宗元甲點點頭,道:
「不錯,僧浩,但千萬不能讓對方察覺到……我等就在這裡等你的消息。」
僧浩點點頭應了聲,出大廳而去。
一副百思不解之色,「開碑手」尤傑道:
「這人又是誰,暗中注意這「寧河軒』莊院——二十二年前,老夫義弟『劍中影』梅錚,弟媳『飄雪』康穎,倆口子掃平九龍崗盜寨——剩下『狼影客』卓雲、『赤雷』易三春,會同『龍爪』時修,來『寧河軒』莊院做下這樁暴行……目前卓雲、易三春兩人漏網在外……」
「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二十二年的時間,是段漫長的歲月,一切都在演轉中……難道是九龍崗盜寨的餘孽?」
宗元甲接口道:
「這件事要等僧浩回來,或許能找出其中的端倪……」
一雙澄澈如水的眸子,投向宗元甲,「彩鷹」梅香吟道:
「剛才小李子說,那人在莊院籬笆外,暗中注意我們兩人的印證武技……或許此人感到好奇,才偷偷張望的?」
宗元甲道;
「從小李子的話中聽來,這個行止詭秘的老者,於我們比武之前,已在暗中注意『寧河軒』莊院……我們已回大廳,那人還未曾離去——由此可見,梅姑娘,並非偶然為了比武,才引起這人的好奇,可能尚有其他原因!」
眾人午膳過後,在大庭上談著時,僧浩匆匆走了進來
宗元甲問道:
「你銜尾跟蹤,僧浩,可曾找出些蛛絲馬跡?!」
坐下橫邊一張椅子,僧浩道:
「我走出莊院大門外,那人正要離去,我就悄悄跟在後面……」
「開碑手」尤傑接口道:
「僧護衛,您可知這老者是何等樣人物?」
僧浩道:
「我銜尾跟著走上『青巖坪』鎮大街……這就怪了,這老頭兒原來是鎮街南端,一家『太白居』酒店掌櫃的……」
聽到老者身份竟是酒店掌櫃的,宗元甲不由怔了下,百思不解,道;
「除了尤老丈,梅家姐弟外,我等初來『青巖坪』東郊『寧河軒』莊院,與這老者素昧生平,更非那家『太白居』酒店座上常客……這老者因何注意這裡『寧河軒』莊院……」
僧浩又道:
「我找了個借口,向鄰近店舖探聽,才知道那老頭兒叫『馬飛』……」
輕輕念出「馬飛」兩字,宗元甲道:
「這個『太白居』酒店掌櫃的馬飛、行止詭秘,耐人尋味,雖然九龍崗盜寨之事,已有二十多年,但不妨在這馬飛身上作一番試探……」
「雲中鵬」田敏接口道:
「『太白居』既是侍候客人的酒店,我等不如隨喜光臨,做個座上之客。」
點點頭,宗元甲道:
「不錯,田兄,宗某正是此意。」
兩顆靈活的眸子滴溜一轉,「彩鷹」梅香吟道:
「宗大哥,剛才我們在外面庭院印證武技,義伯和柳門主等數位都圍立四周,這馬飛老頭兒既然偷偷在籬笆外窺看,想必他早已認得清我們,現在再去『太白居』,不怕『打草驚蛇』?」
一笑,宗元甲道:
「這只是『認識』,梅姑娘,但不會知道我們去『太白居』酒店的內委真相……我們找去『太白居』酒店,視若無睹,就不必理會掌櫃的馬飛如何。」
日落西山,倦鳥歸林,前面「青巖坪」鎮上炊煙裊裊,正是吃飯的時分!
一夥人來到「青巖坪」鎮上,僧浩一指前面,道:
「盟主,過去不遠就是『太白居』酒店……」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道:
「我等不妨裝作偶然而入,並非專程趕向這家『太白居』酒店……孟達,這話你得記住了!」
孟達點點頭,道:
「使得,盟主,我孟達知道。」
三人走在前面,「開碑手」尤傑、梅家姐弟,和「寒川門」中三人殿後。
酒店飯館就是這份德行,若是客人一廂情願,長驅而入,店伙雖招呼,但並不「熱烈」,如果幾位客人站停下來,猶疑不決,是否進這家菜館,裡面的店伙,甚至於掌櫃的,就會施出渾身解數,死揪活拉,要把這幾位客人請進裡面。
三人談著時,已來「太白居」酒店的大門前,宗元甲站停下來,道:
「我們就去這家酒店喝一杯吧!」
孟達朝這家「太白居」酒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望了眼,一掀鼻子「哼」了聲,道:
「這種見不得人的小酒店,哪會做出什麼好菜來,我們再往前面看看。」
孟達這陣擊鼓敲鑼的聲音,裡面的店伙,和櫃檯上的掌櫃都已聽到——那個削瘦頎長掌櫃的,看到三人,似曾相識,臉色微微一怔。
銜尾「乾坤雙飛」柳天鳴等六人,已走近跟前……這個「鐵背熊」孟達,敢情這家「太白居」酒店曾咬了他鼻子,踩了他尾巴,有八輩子的過不去,指了指「太白居」酒店的大門,哇哇吆喝的道:
「我們怎麼去這樣一家窩囊的小酒店,入娘的,到時化了大把錢,來個酒不醉,飯不飽!」
這幾句話,聽得銜尾過來的柳天鳴等六人,連連點頭,覺得十分有理。
這位「嘯天盟」盟主宗元甲,卻跟這家「太白居」酒店,沾親帶故,有三篙子打不到底的淵源,含笑道:
「我看這家『太白居』酒店一定錯不了,明窗淨幾,乾乾淨淨……」
裡面那個削瘦的掌櫃,一看,嘿,男女客人有十來個,這是一筆大買賣,忙不迭親自出來張羅……哈腰一躬到地,道:
「幾位大爺,請裡面坐,小店雖然不大,保證您幾位吃得滿意!」
牛眼一瞪,頸子一直,孟達吆呼的道:
「屁的滿意……你們這家酒店,準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入娘的,專門坑人的……」
客人是衣食父母財神爺,掌櫃的可不敢得罪,哈腰一禮道:
「這位客官爺,小店貨真價實,從來不敢得罪客人……」
宗元甲笑了笑,道:
「我說孟達,我們來這裡就是一頓酒飯,吃得滿意下次再來,不然以後就換一家,這不就行啦!」
這場戲,連唱帶做演完,眾人魚貫走進店堂……掌櫃的呼了一大口氣,這筆買賣總算做成了。
掌櫃的親自張羅,把這九位男女客人,引入中央大圓桌坐下,把他們點下的菜,親自交待廚房。
不多時,酒菜端上,掌櫃的衝著孟達咧嘴一笑,指了指桌上菜,道:
「您這位客官爺,嘗嘗小店做出的口味如何?」
並不領情,孟達眼皮一翻,道:
「上了賊船,想逃也逃不了啦!」
這位掌櫃的,手掌使勁的朝自己臉上抹了把,轉身離去。
不錯,這齣戲演完,他們不是專程來這家「太白居」酒店的了。
這家「太白居」酒店裡的客人漸漸加多,大門裡端牆沿櫃檯上那掌櫃的,已沒有注意到這張桌座。
「開碑手」尤傑含笑道:
「宗大俠,孟護衛這套『演技』真不錯呢!」
旁邊。彩鷹」梅香吟,嘻地一笑,道:
「這一來,這個掌櫃的再也不會懷疑,我們是專程找來這裡的!」
「寒川門」門主柳天鳴接口道:
「我們先摸出掌櫃的娘家底細,宗老弟,他是不是僅是這家『太白居』掌櫃,還是尚有其他名堂。」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不錯,找個借口跟這個掌櫃接近,探探他的底細……」
這張圓桌座上眾人,借口要跟掌櫃的接近,但這掌櫃的馬飛,又何嘗不是如此想法……
剛才給孟達碰了個灰頭土臉,此刻店堂裡客人不少。這掌櫃的馬飛又走了過來,哈腰一禮,道:
「各位覺得口味如何……」
眼光游轉,落到孟達身上時停了下來——這是一位最難侍候的客人。
一掀鼻子「哼」了聲,孟達道:
「魚兒帶著騷腥味,叫人吃不進嘴!」
馬飛哈哈一笑,道:
「這位大爺,魚兒多少有點腥味,不然就不是魚兒啦……」
宗元甲出手闊綽,向掌櫃的馬飛又要了幾味名貴的佳餚……馬飛連連應諾,親自下去吩咐廚房,心裡卻在暗暗嘀咕:
「這一桌上的酒菜,可以抵上『太白居』酒店三天的買賣,就是其中那個渾小子,不容易侍候……買賣倒是另外一回事,探探他們底細再說!」
心念打轉,馬飛吩咐另外一名店伙坐在櫃檯,自己走了過來,含笑道:
「各位大爺,菜很快就上來啦!」
孟達很難侍候,宗元甲卻是滿臉春風,和和氣氣,拉過一張椅子,含笑道:
「掌櫃的,菜是你們『太白居』酒店廚房做的,帳是我付的,『借花獻佛』,坐下一起乾一杯,不必見外!」
馬飛聽到這幾句話,不但受寵若驚,而且正合自己心意,連聲「叨擾」,就坐了下來,就即吩咐店伙拿來一付筷杯。
宗元甲在他空杯裡斟下酒後,問道:
「掌櫃的高姓大名,不知如何稱呼?」
馬飛欠身一禮,道:
「不敢,小老兒姓『馬』叫『馬飛』……」
也想問對方姓名,卻又不敢冒昧的說出嘴……對方是上門照顧買賣的客人,可不是在交往場中見到的人。
找到一個話題,宗元甲問道:
「馬掌櫃世居這湘中新化附近的『青巖坪,鎮上?」
把撙聊天,酒中打發時間,馬飛道:
「小老兒並非世居此地,是外地來的……」
這位「寒川門」門主柳天鳴,含笑問道:
「馬掌櫃,您是自何處喬遷這裡『青巖坪,的?」
馬飛道:
「小老兒是自湘西來此的……」
聽到「湘西」兩字,「開碑手」尤傑不禁注意起來——昔年「長門五煞」,開山立櫃的盜寨,就在湘西「九龍崗」
向馬飛舉酒相邀,「開碑手」尤傑一口酒送進嘴後,接著問道:
「馬掌櫃仙鄉是湘西何處?」
馬飛陪了對方一口酒後,道:
「湘西九龍崗……」
「九龍崗」三字一出口,馬飛接上又道:
「九龍崗山麓一處『百里亭』鎮上。」
尤傑聽到「九龍崗」地名,抬臉朝宗元甲投過一瞥。
敢情這個「太白居』酒店掌櫃的馬飛,知道眼前這夥人來自「青巖坪」近郊東端的「寧河軒」莊院,但,他把這話故意問了出來:
「您數位是路過此地,還是本地鄉鄰?」
天底下有些事情,往往會有不可思議的巧合,眼前這個「太白居」掌櫃的馬飛,就是如此……
馬飛昔年有個不雅的稱號叫「鼓上蚤」,乃是湘西九龍崗,漏網逸走「長門五煞」一夥盜匪中的餘孽。
「長門五煞」劫財劫色,做下喪天害理,令人髮指的暴行,激怒俠義門中「劍中影」梅錚、「飄雪」康穎夫婦兩人。
兩口子劍斃「五煞」中三煞,敉平盜寨,「鼓上蚤」馬飛,卻給成了漏網之魚。
是以,繼後梅家一門,遭「五煞」中的「狼影客」卓雲、「赤雷」易三春兩煞,和另外那個「龍爪」時修滅門所害,馬飛全都知道……
顯然對「青巖坪」東郊「寧河軒」梅家莊院此一地點,他也知道。
但「鼓上蚤」馬飛並不清楚「開碑手」尤傑,和梅家姐弟的來歷。
馬飛從「青巖坪」近郊東端一帶,收了老客人欠下「太白居」的酒帳回來,經過「寧河軒」莊院大門前,發現原來冷清清的莊院,裡面突然有喝酒談笑的聲音傳出,不由暗暗怔住,才偷偷上前窺視。
後來又看到一對年輕男女,在庭院喂招比武,看來都是身懷絕技之流,更使他注意起來。
但馬飛鬼鬼祟祟的行藏,卻落進「寧河軒」莊院打雜的小李子眼中。
眼前,這個昔年九龍崗盜匪餘孽,既想知道這夥人的底細來歷,而宗元甲等眾人,也想摸出這個「太白居」酒店掌櫃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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