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元甲漠然道:
「這場廝殺是多餘的,麥夫,你只是受了『大幻仙』姜沖的唆使,授意……結果,你斷了一條手臂!」
臉肉一陣抽搐著,麥夫艱澀的道:
「宗元甲,我『南天一煞』麥夫從不欠人的情……你方纔那一擊,只削落了我一條手臂,沒有砍下我腦袋,這件事我會記著……你沒有摘下我頭顱,我還活著,我還會來找你!」
冷然一笑,宗元甲道:
「聽憑你,麥夫,姓宗的『嘯天盟』總壇,你不會不知道!」
從地上站了起來,麥夫的臉色愈發焦黃,一頭赤髮也變得暗澀無光……從牙縫中擠出聲音,道:
「你……你現在可以改變主意,把我宰了,宗元甲,這樣才是一了百了!」
宗元甲冷然道:
「我放你走,麥夫,你是留有另一條手臂——同時你把剛才情形告訴『大幻仙』姜衝!」
嘿嘿嘿一陣怪笑,麥夫指了指,道:
「你沒有把我宰了,宗元甲,我還會來找你……看看下一次誰比誰強!」
「南天一煞」麥夫雖然斷去一條左臂,但並未失去原有的內家功力——拔身縱起,翻過「大興客棧」後院風火牆離去。
僧浩走近過來,從地上撿起「冷虹寶劍」,交給宗元甲……宗元甲朝庭院回顧一匝,道:「僧浩,你和孟達兩人,把地上血漬除去,麥夫斷去的那條左臂,找個隱僻處掩埋起來。」
宗元甲囑咐過後,和岳申、田敏兩人回到客房……經過這番折騰,雖然天色尚是黑黝黝的,兩人已無一絲睡意,在宗元甲房中逗留下來。
前面「大興客棧」的老掌櫃,已聽到後院傳來金鐵交鳴之聲,客店掌櫃的顯然見識多,知道這是江湖上尋仇廝殺,不想踩入這淌混水,乾脆來個不問不聞。
僧浩、孟達兩人除去地上血漬,把麥夫斷去的手臂掩埋後,進來宗元甲客房。
兩人心裡一直惦記著剛才那場廝殺,一腳踏進房裡,孟達接到僧浩投來的眼色,躬身道:
「盟主,剛才那老傢伙哪裡冒出來的?『偷雞不著蝕把米』,留下一條手臂離去!」
視線移向兩人,宗元甲道:
「從剛才那『南天一煞』麥夫老頭兒的話中判斷,顯然出於『大幻仙』姜沖的授意。」
在燈光亮下,突然有所發現,僧浩「喔」了聲,指了指道:
「盟主,衣襟上裂了一條縫,您沒有受傷吧?」
宗元甲搖搖頭,道:
「不礙事,剛才給麥夫長刀劃破了外衣!」
剛才三人正在客房裡談著,僧浩、孟達進來,中斷了話題……岳申擊鼓似的大聲又道:
「操他奶奶的,『來而不往非禮也』……咱們也來個直搗黃龍,把老小子薑沖的『狗窩』踩個粉碎!」
點點頭,宗元甲平靜的道:
「不錯,宗某要估估『大幻仙』姜沖份量,究竟有多重,不過不是現在,待天色放亮,再去找他那個『妙手醫廬』。」
一副不解之色,田敏道:
「宗兄,這一點田某就想不通了……我等去『妙手醫廬』是下午的事,繼後『大幻仙』姜沖用了他那門『縮骨神功』從臥房小窗逸去,前後時間算來,並不很久,這老小子又從何處找來這樣一個高手?」
笑笑,宗元甲道:
「田兄,天下就有不可思議的『巧合』事……說不定我們離開『妙手醫廬』,躲在暗處的姜衝回到他住處,那個『南天一煞』麥夫就找去他那裡……」
微微一頓,宗元甲又道:
「當然,也說不定是『青冥會』會主狄平,布在他師叔附近的人物……姜沖挨上這記悶棍,從小窗逸去,就找去求助……」
眼珠一陣滾轉,岳申道:
「宗兄,這龜孫子如何知道,咱們五人是宿在這裡『大興客棧』?」
想了下,宗元甲道:
「這情形可以作這樣解釋:也就是孟達在『順來酒店』所,說的——敵暗我明,『大幻仙』姜沖就在後面銜尾跟蹤,才知道我們落宿這家『大興客棧』……」
眾人在房裡談著時,窗外晨曦初曙,天色放亮,已是黎明時分。
朝窗外看了看,岳申道:
「宗兄,我等現在找去正好,老小子薑沖即使要打什麼主意,現在還沒有起床呢!」
聽來有理,宗元甲點點頭道:
「也好,我們這就走吧!」
五人離開「大興客棧」往「妙手醫廬」而來,「白河橋」鎮上這條大街,過了「娘娘廟」就是西街了。
這時辰光尚早,除了趕早集買賣的外,街上行人稀少……五人過「娘娘廟」,一陣風迎面吹來,孟達掀掀鼻子道:
「怪,這陣風頂面吹來,帶著一股怪怪的味道!」
走在旁邊的僧浩,似乎也有這樣的感覺,微微一皺眉,道:
「風中帶著焦臭怪味,怕不是哪裡失火啦?!」
宗元甲走在兩人前面,接口道:
「不錯,火燒場中可以聞到這股味道,可能是哪裡失火了!」
走在邊上的田敏,抬臉朝天空環顧一匝,道:
「沒有看到焦煙、火舌,如果真是失火的話,這是夜晚的事,此刻火勢可能已熄!」
五人往東街那端走去,焦臭怪味愈來愈濃,拐入東街第三條橫巷時,雖然黎明清晨街上行人稀少,但第三條橫巷尾端,卻圍住了不少人……
脫口「嗨」了聲,「旱地蛟」岳申嚷叫的道:
「入娘的,敢情昨夜老小子薑沖的『妙手醫廬』失火啦?」
眾人走近跟前看去,末尾那家磚牆瓦房的「妙手醫廬」,已是一堆焦土廢墟,同時波及了左邊鄰居,也燒得殘牆頹塌,面目全非。
房邊圍上了不少附近街坊鄰居,比手劃腳,竊竊私語。
其中有個蓬頭散髮四十左右的婦人,指著已成了一堆焦土的「妙手醫廬」,呼天搶地的咒罵:
「你是個千刀萬剮的殺腿,你燒了自己房子,把老娘也害苦了……老娘只有這棟房子,一把火燒掉了,以後叫我住哪裡去……哎啊……我好命苦呀……」
這個中年婦人說出這些話,顯然就是「妙手醫廬」左邊的鄰居住戶。
宗元甲見中年婦人哭叫出這些話,聽來似乎別有蹊蹺……「你燒了自己房子」……那是縱火,並非不小心引起的災禍。
向其中一個正在觀望火場的老者,宗元甲抱拳一禮,問道:
「這位老丈,昨夜『妙手醫廬』失火了?!」
這老者可能認為宗元甲是「白河橋」鎮上的鄉鄰,沒有轉過頭來,兩眼望著前面燒成焦墟的「妙手醫廬」,嘴裡回答道:
「有人說是姜大夫自己放的火……」
旁邊那個二十多歲肥肥胖胖的年輕人,接口道:
「不會錯,章老爹,你看姚大媽哭得死去活來,在罵姜大夫……要是不小心失火的話,活的姜大夫找不到,燒成一堆焦土裡,有姜大夫的屍體……」
另外一個聲音嘶啞的漢子道:
「咱李七就住這條巷子裡,那是四更左右,出來撒泡尿,看到『妙手醫廬』冒起火舌,咱正在大聲叫『失火』的時候,巷口拐彎處有一匹坐騎,上面騎著兩個人,一抽韁繩,飛也似的離去……」
章老爹一皺眉,問道:
「在騎上兩人是誰,李七,你有沒有看清楚?」
李七道:
「其中那個手執馬韁的,很像姜大夫。」
章老爹百思不解,卻又帶了幾份惱怒的口氣,道:
「一位仁心仁術,懸壺救世的大夫,竟忍心燒自己房子,這是怎麼回事……這一來把旁邊的鄰居害慘了……唉,何苦來哉!」
宗元甲想要知道的情形,已都從這幾個街坊鄰居嘴裡說了出來……眼色朝田敏等示意一瞥,五人離這條巷子而去。
走在街上,田敏喟然道:
「從附近幾個鄰居話中聽來,那是姜沖縱火燒了自己房子,策騎離去……」
孟達接口問道:
「馬背上另外那個,又是誰?」
僧浩回答道:
「這還用問,當然是給盟主斷下左臂的『南天一煞』麥夫了!」
岳申「哼」了聲,道:
「操他奶奶的,老小子,溜得快,多活幾天……早晚要把他腦袋從頭上摘下來。」
目光移向田敏這邊,宗元甲問道:
「姜沖帶了麥夫匆匆離去,田兄,據你看來,他們去往何處?」
微微一點頭,田敏道:
「不會錯,宗兄,從你在姜沖臥房所搜到的兩封信上看來……麥夫可能已投入『青冥會』,姜沖帶了這斷臂的麥夫亡命脫走,可能就此回『青冥會』總壇……」
一頓,又道:
「也可能……」
倏然想了起來,宗元甲道:
「不錯,這兩人也可能去了湘鄂交境,『楓林灣』的『石禾山莊』『鐵翅蒼鷹』雲濤那裡……」
困惑不已的,田敏道:
「據田某所知,『鐵翅蒼鷹』雲濤是湘鄂一帶俠義門中響噹噹的人物,怎麼跟『大幻仙』姜沖這等角色會有交往?」
笑笑,宗元甲道:
「這話宗某也回答不出來,要問過『鐵翅蒼鷹』雲濤本人,才會知道其中真相。」
一側臉,田敏道:
「你是說我等往湘鄂交境,『石禾山莊』一行?」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道:
「慕名拜訪,有何不可……這裡已是鄂南一帶,去湘鄂交境的『楓林灣』,並不必費很久腳程。」
眾人回來「大興客棧」,田敏、岳申兩人,買了兩匹雄偉駿騎,代步而行,五人五騎,取道往湘鄂交境的「楓林灣」而來。
「玉露峰」是一座並不雄偉險峻,但卻清奇靈秀的小山——樹林碧綠蒼鬱,峰角巒勢相互勻稱,極得恬靜安詳之趣。
山腳一帶,在一片碧翠山色的掩映之下,露出一角巨宅飛簷,散發出一種特異的寧靜氣息……人沒有住在那裡,或旅途中經過而已,業已覺得滌塵淨囂,胸中塊壘盡皆清除,飄飄然,有出世之感了。
這裡是「石禾山莊」。
「石禾山莊」這間寬敞軒朗的大廳上,有個老者來回踱著步……方面大耳,身體魁梧,頷蓄黑髯,身穿一襲錦袍……是的,這就是「石禾山莊」莊主,江湖上有「鐵翅蒼鷹」之稱的雲濤。
一名壯丁匆匆進來大廳,躬身一禮,道:
「回稟莊主,有五位客人來訪!」
「從何處來的?可有報出姓名,稱號?……雲富,是不是武林中人?」
壯丁雲富一哈腰,道:
「其中兩位是『寒川門』中高手,一位是『旱地蛟』岳申,另外那位是『雲中鵬』田敏……」
緩緩一點頭,雲濤問道:
「另外那三人呢?」
回憶似的微微一頓,雲富躬身道:
「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中的『金戈雙衛』,『燕子飛』僧浩,『鐵背熊』孟達……」
一聲輕「哦」,「鐵翅蒼鷹」雲濤輕聲自語:
「久聞『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聲譽,惜未謀面……此番派『金戈雙衛』來『石禾山莊』,不知為的何事?」
目注雲富問道:
「雲富,另外那個又是何人?」
雲富躬身道:
「另外那位是『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由『金弋雙衛』左右護衛,來訪『石禾山莊』。」
「鐵翅蒼鷹」雲濤殊感意外,木立片刻,立即揮手示意,道:
「雲富,傳話下去,恭迎『嘯天盟』盟主,敞開前後三進大門!」
雲富連聲:
「是,莊主!」
退出大廳,吭嗓傳出莊主吩咐——「軋軋軋」響起三進大門開啟之聲。
這是巨宅府邸極隆重的禮節,平時正門開啟,閉上中、內二進大門,總是邊上廊沿出入。遇有貴賓蒞臨,或是新正過年,才開啟中、內二進大門。
裡端二進大門敞開,從正門不需繞行廊沿,可以直達裡面大廳。
「鐵翅蒼鷹」雲濤一整衣袍,步出廳門,來到正門石階,拱手施禮,道:
「老夫雲濤,不知『嘯天盟』盟主,和『寒川門』中兩位嘉賓來此,未曾遠迎,當面謝罪。」
「雲中鵬」田敏心裡當然很清楚,單憑自己義兄弟二人,莊主「鐵翅蒼鷹」雲濤決不會用如此大禮接待……是以兩人含笑站立一邊。
「赤麟」宗元甲雖然不致受寵若驚,但卻也感到幾份意外……急步上前,長揖一禮,道:
「元甲來得孟浪,望雲莊主包涵!」
捋髯哈哈大笑,「鐵翅蒼鷹」雲濤道:
「別說客氣話了,宗老弟,老夫想要請你來『石禾山莊』,怕也請不到呢!」
宗元甲把岳申、田敏義兄弟二人替雲濤引見一番,又叫「金戈雙衛」上前見禮。
「鐵翅蒼鷹」雲濤,迎賓客來到大廳,賓主一番寒暄過後,雲濤目注宗元甲,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宗老弟,大洪山石旗峰『嘯天盟』總壇,相隔老夫這『石禾山莊』說近也不算近……敢情有老夫效勞之處?」
宗元甲欠身一禮,道:
「不敢,雲莊主……元甲此番來『石禾山莊』除了問候之外,還想向您老探聽一人……」
一點頭,「鐵翅蒼鷹」雲濤道:
「知無不言,言無不詳,你說,宗老弟,是誰?」
目光移向岳申、田敏兩人,宗元甲問道:
「雲莊主,您老可知『大幻仙』姜沖此人?」
殊感意外的怔了怔,雲濤道:
「原來宗老弟向老夫探聽的是這個江湖浪客……」
微微一頓,又道:
「不錯,老夫跟這個『大幻仙』姜沖,江湖行止雖然各有所異,但已有數十年交往……」
這話聽到宗元甲等耳裡,一時無法會意過來……田敏試探問道:
「雲莊主,『大幻仙』姜沖可曾來過這『石禾山莊』?」
沉思了下,雲濤道: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大幻仙』姜沖雖然是昔年『碧螺山人』向明的弟子,但自三十多年前發生一項變故後,雖未自廢武功,卻從不以武技炫人,你數位探聽姜衝下落,難道與他發生了不愉快的事?」
宗元甲把「青冥會」找上「嘯天盟」湘地總壇的經過,以及「大幻仙」姜沖以「忘我散」藥物,用「驅虎噬狼。之計加害岳申、田敏的情形,告訴了這位「石禾山莊」莊主雲濤。
不厭其詳的,宗元甲又道:
「宗某知道『大幻仙』姜沖和『青冥會』淵源,揭開『驅虎噬狼』的詭計後,我等找去『白河橋』鎮姜沖的『妙手醫廬』興師問罪,姜沖卻運用了武林少見的『縮骨神功』脫身逸去……」
接著把姜沖授意,「南天一煞」麥夫夜襲「大興客棧」的事,也說了一遍。
「雲中鵬」田敏接口道:
「後來我等清晨找去『妙手醫廬』,姜沖卻已縱火焚燒自己屋子偕同麥夫悄悄離去……」
目光移向宗元甲,雲濤問道:
「宗老弟,你如何知道『大幻仙』姜沖,跟老夫有所交往?」
笑了笑,宗元甲道:
「姜沖從他醫廬臥房小窗,用『縮骨神功』脫身離去,身懷這等武功,跟他外形、舉止卻是極不配襯,對這樣一個撲朔迷離的人物,不由感到奇怪——搜找他書房,臥室,找出一些東西——其中就有您老給姜沖的一封書信,元甲等孟浪之下,前來拜訪您老……」
話題移轉,宗元甲詫然道:
「原來『大幻仙』姜沖,是武林前輩『碧螺山人』向明的弟子,顯然身懷之學,絕非江湖等閒之流所能比擬——姜沖發生了何種變故,將自己一身所學,收斂不示於人?」
深懷感觸,「鐵翅蒼鷹」雲濤呼了口氣,才道:
「老夫與『大幻仙』姜沖,志不同,道不合,但有數十年交往,此原因也在這裡……」
微微一頓,雲濤又道:
「『大幻仙』姜沖昔年雖然是武林中人物,但在男女之間卻也用情專一……三十多年前留下一段淒艷,斷腸的戀史,從此收斂武技,不以武林中人自居……」
怔了怔,宗元甲兩眼直直地望著雲濤,不期然的道:
「『大幻仙』姜沖原來是這樣一個人物?!」
「鐵翅蒼鷹」雲濤慨然道:
「歲月催人老,三十多年前的姜沖,何嘗不是一個玉樹臨風,英姿飄然的年輕人……雖然這不能說是『千里姻緣一線牽』,但邂逅了一位清麗娟秀的巾幗女傑,也就成了他唯—的紅粉知己……」
雖然時光難倒轉,已是一頁無法追回的往事,但「雲中鵬」田敏不禁問道:
「雲莊主,此女子是誰?」
雲濤道:
「此女名『梅九香』,昔年武林中有『玉燕』之稱……」
不願意把話題移開,宗元甲接著問道:
「這位梅九香姑娘與姜沖,如何又會寫下一頁淒艷、斷腸的戀史?」
「鐵翅蒼鷹」雲濤喟然道:
「姜沖不願意勾起這段傷心痛事,只在酒中說了個大概……『玉燕』梅九香遭仇家所殺,落個身首異處……」
這位梅九香姑娘,會有這樣一個慘厲的下場,聽進宗元甲耳裡,內心一緊,一聲輕「哦」。
雲濤又道:
「姜沖雖然了斷這樁血仇,但香消玉殞,伊人返魂乏術,姜沖捶胸悲啼,好事不能如願——伊人魂歸瑤池,姜沖為了追憶夢中人,出乎常情的把九香軀體掩埋入土,為了能朝夕廝守,把梅九香的這顆頭顱收藏起來……」
這一聽,宗元甲豁然會悟過來,心中暗暗叫了聲:
「原來是這回事!」
雲濤輕輕呼了口氣,道:
「歲月匆匆,梅九香這顆血肉頭顱,已成了骷髏,姜沖還是小心翼翼珍藏著……」
微微一頓,又道:
「從此以後,姜沖潔身自愛,不再涉及男女之事……身列『碧螺山人』入室弟子,竟無法護守身邊的伊人,姜沖萬念俱灰,揚棄身懷之學,不以武林中人自居……」
忘了與「大幻仙」姜沖結下的恩怨過節,這位「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輕輕歎了聲,道:
「大幻仙』姜沖傷心人別有懷抱,原來有這樣一頁扣人心弦的往事!」
懷著深深的感觸,雲濤道:
為了死去的『玉燕』梅九香,姜沖矢不二色,潔身自愛,也是一位性情中人——雖然志不同,道不合,老夫跟他已有數十年的交往了。」
宗元甲道:
「雲莊主,據您看來,『大幻仙』姜沖離『白河橋』鎮後,會往何處?」
雲濤尚未回答,田敏接口道:
「可能回湘中『青冥會』總壇。」
沉思了一下,雲濤道:
「『青冥會』會主『霸山虎』狄平,深知師叔個性——姜沖雖身懷技藝,但在任何情況之下,決不以技藝炫人,是以派下高手往『白河橋』暗中護衛……」
一頓,又道:
「姜沖送『南天一煞』麥夫回『青冥會』總壇,不會逗留很久,他會來老夫這裡一次,然後往贛西奇寒山『秋雨谷』,繼後再往湘北『麻角峰』……」
聽到上面那些話後,宗元甲已知「南天一煞」麥夫,出現「白河橋」鎮的由來,但對下面那兩句話,卻迷惑不解……
微微一鎖眉,宗元甲問道:
「雲莊主,奇寒山『秋雨谷』,和湘北『麻角峰』,這兩處地方又是何等樣所在?」
撩起一絲感觸,雲濤緩緩點頭道:
「姜沖跟老夫無話不談,就是他師侄『霸山虎』狄平也不會知道那麼清楚——贛西奇寒山『秋雨谷』,姜沖埋藏了一筆數目不大的財富……」
靜靜聽著的「旱地蛟」岳申,插嘴問道:
「雲莊主,這筆財富姜沖從哪裡來的?」
目注岳申,雲濤道:
「揚棄武技後,姜沖專心精研岐黃之道,歷年來所得的酬金診金,藏在奇寒山『秋雨谷』……據姜沖說,『秋雨谷』地點隱僻荒涼,他去恐迷失了方向、位置,還繪了一張地圖……」
宗元甲聽到這話,心頭暗暗一怔,目光移向田敏,田敏也正朝他這邊看來。
「鐵翅蒼鷹」雲濤又道:
「至於湘西『麻角峰』山麓,昔年『玉燕』梅九香的墓塚就築在那裡——姜沖曾在老夫面前數次提過這件事,他既不願以武林中人自居,積起一筆足夠暮年生活的費用後,要在梅九香墓地旁邊,築起一屋,就在那裡結廬隱居,以度晚年……」
視線游轉到宗元甲這邊,又道:
「宗老弟,老夫再恭稱你一聲『宗盟主』,既非不共戴天之仇,冤家宜解不宜結;有關姜沖情形老夫都已說了,實在來講,姜沖雖然受他師侄狄平慫恿,在岳申、田敏兩位身上施了手腳,他並非是『青冥會』中人物……」
一笑,又道:
「宗老弟,你我雖然今日才始見面,但神交已久,就買我『鐵翅蒼鷹』雲濤薄面,放過姜沖一馬,如何?」
宗元甲欠身一禮,道:
「敢不從命,雲莊主,元甲遵囑就是……」
從衣袋取出一份折成四五寸見方的文件,雙手遞給雲濤,又道:
「雲莊主,這項文件煩您轉交給『大幻仙』姜沖……」
愕然怔了怔,雲濤問道:
「這是什麼,宗老弟?」
宗元甲道:
「姜沖在贛西奇寒山『秋雨谷』埋藏一筆財富……這就是姜沖埋藏財富,方向、位置的地圖……」
詫然愣了下,卻又無法完全理會過來,這位「鐵翅蒼鷹」雲濤問道:
「姜沖埋藏財富的秘圖,又如何到您手中,宗老弟?」
笑笑,宗元甲道:
「元甲剛才說了上半截,下面半截尚未說……『大幻仙』姜沖運用『縮骨神功』,從臥房小窗逸去,我等為了找出他的來龍去脈,就在姜沖的臥室、書房搜找一番,結果找出兩封書信——並在書房櫥櫃後面牆洞中,發現一顆骷髏,和這份地圖……」
雲濤一聲輕「哦」,道:
「那顆骷髏就是昔年梅九香頭顱,現在何處?」
「雲中鵬」田敏道:
「我等取出秘圖,那顆骷髏還留在牆洞中。」
「鐵翅蒼鷹」雲濤接過秘圖,一副不解的神情,道:
「宗老弟,你等有此一份秘圖,可以獲得一筆財富,何不留下身邊……反而要老夫交還給姜沖?」
笑了笑,宗元甲道:
「恩怨過節,那是另撲一回事,但絕不敢取非份之財,雲莊主,你說是不?」
緩緩一點頭,雲濤道:
「說的也有道理,宗老弟。」
宗元甲又道:
「從『大幻仙』姜沖的『妙手醫廬』,我等還找出一種藥物——就是用來『驅虎噬狼』迷失真性的『忘我散』粉末……」
微微一蹙眉,雲濤道:
「姜沖不該配製這種藥物……」
指了指岳申、田敏兩人,宗元甲道:
「他兩位要把盛入懸膽瓶中的『忘我散』砸碎了,但宗某卻有另外一種想法——鋒劍利刃,固然能將敵人置於死地,但也能加害到自己身上,端看人如何運用,是以宗某把這瓶『忘我散』收了起來!」
點點頭,雲濤道:
「不錯,任何一樣東西,都看其如何運用。」
視線投向雲濤,「雲中鵬」田敏問道:
「雲莊主,『大幻仙』姜沖是『青冥會』會主狄平的師叔,狄平的師門是誰?」
「鐵翅蒼鷹」雲濤道:
「當年『碧螺山人』向明門下,有兩個入室弟子,一個是『大幻仙』姜沖,另外那個是『七尾鷂』宮奇……」
宗元甲接口道:
「照此說來,『霸山虎』狄平的師父,就是『七尾鷂』宮奇了!?」
一點頭,雲濤道:
「不錯……」
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雲濤目注宗元甲道:
「宗老弟,剛才聽你所說『青冥會』找上湘境的『嘯天盟』總舵,兵家所謂『知己知彼』,『青冥會』該不會如此不自量力?」
已聽出弦外之音,宗元甲道:
「不錯,雲莊主,宗某正有這種想法——『青冥會』是否有所倚仗?」
微一沉思,雲濤道:
「如果有所倚仗的話,那是在姜沖師兄,也就是狄平的師父『七尾鷂』宮奇的身上了……」
臉色微微一怔,田敏接口道:
「雲莊主,你是說『七尾鷂』宮奇出來替弟子把舵?!」
「鐵翅蒼鷹」雲濤道:
「師從不啻父子——『恩怨』兩字撇開不談,『嘯天盟』稱雄江湖,睥睨天下武林,『青冥會』如能將『嘯天盟』放倒,趁勢崛起,才能做他稱主武林的春秋大夢……所以狄平就請他師父出來把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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