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囂死,其將王元、周宗等復立子純為王,徙居雁門。
帝召征西將軍馮異往伐。異即引軍五萬,上馬往前,望西行進發。數日方至,令人報知吳漢、杜貌、來歙、王霸等,合兵共進。四將聞報,急出迎接。禮畢,即起軍行,共合二十餘萬。
至天水,分兵開陣。令小卒叫純搦戰。純知恐懼,急召大將王元計議。元曰:「大王勿慮,安坐城中,小臣等願死當先斬首來獻。」
言罷,飛身上馬,與趙恢、周宗、行巡、苟宇等勒兵十萬,分作兩門而去。王元、周宗、行巡引軍五萬,先從南門出戰。令趙恢、荀宇分兵五萬,從後西門-殺。言訖,各依計行。
王元等出城與漢兵對陣,馮異出馬謂元曰:「鼠賊,尚不知死!隗囂千謀萬計,未能成就,憤氣死於軍中。今汝一微塵耳,豈足為望。」
元曰:「鵲在深林而笑孤鳳。吾先王雖喪,後主猶勝天下。國家世承相繼,豈能長於漢哉!汝今早罷戰,不失功名之望。倘若抗頑,分屍碎首。」
馮異大怒,掠刀躍馬,直取王元。二人交馬,約戰數合,王元抵敵不住,走回本陣。
馮異躍馬趕上,宗周、行巡飛出截住,兩下夾攻。王霸望見,忙衝入陣,撞遇周宗,共戰十合,周宗敗走。王元舉旗一招,趙恢、荀宇從西殺入。吳漢見其兵助,急催杜貌、來歙,一齊躍馬而出。兩邊混戰,喊殺連天,隗兵大敗。趙恢欲撞陣走,被杜貌當胸一箭,射落馬下。荀宇望見,飛躍走近,挾上馬去。
王元見勢不利,忙急鳴金收軍,入城而去。馮異分兵,四面圍祝卻說公孫述知純危迫,急遣大將趙匡,引軍五萬來救。至城已近,趙匡先令一將報知城內出兵迎接。其將領命,躍馬飛行。見西門五軍把守,走至城下,叫卒開門,言西蜀起兵來救。
把守吏卒未知真假,不敢妄開,忙入府內報王元。元自登城問曰:「汝既蜀兵,有書來否?」
答曰:「有。」
遂將來書帶於箭上,射入城去。王元接見,果然,叫謂曰:「吾準會應。」
其將遂別而去。正欲出走,被漢巡軍趕上拿住,綁送馮異帳下。
異問曰:「汝何將士,敢來打聽消息?以實告說,免受重刑。」其將答曰:「公孫述知將軍圍城,特遣趙匡引軍五萬來救,故令小人報知王元。小人罪該萬死,乞將軍姑恕,願隨將軍提挈鞭鐙。」
異聞笑曰:「子陽癡心虛謀想大。」
言罷,令將監候,曉諭眾軍,嚴兵待戰。
忽人報曰:「蜀兵來至。」
馮異收軍分作五隊而入。兩軍相遇,趙匡出馬,頭頂鳳尾盔,身披青鎖甲,手執大桿刀,坐下紅鬃馬,立於陣前,大叫漢軍搦戰。馮異出馬曰:「吾征隴右,與汝無干,今何故速兵來至,欲討死乎?」
趙匡罵曰:「匹夫村寇!不禁三合,敢出大言,若拿到手,粉屍碎骨。」
馮異大怒,令卒擂鼓,展開陣勢,躍馬相交。共持十合,趙匡氣力不禁,忙回敗走。馮異趕上,趙匡撥馬又戰三合,被馮異一刀砍為兩段。王元登城望見,急放軍出,兩下協攻。吳漢、王霸、杜貌、來歙見其兵助,四路一齊進發,掩兵混戰,塵土遮天,王元大敗。殺得屍橫山積,血漲河流,溝塹傷軍,聲號地震。隗純見勢危迫,急自鳴金收軍入守。馮異收軍,四面圍祝王元走入城中,點收兵數,傷折大半。隗純甚是憂切。周宗進謂純曰:「大王休罪,容臣所告。」
純曰:「將軍何事?」宗曰:「漢將部下人馬精強,先王屢與爭鋒,未能取勝。今大王兵微將寡,上陣者少,豈能敵勝彼哉?臣聞劉秀寬仁待士,卑禮迎賢,大王莫若獻降,保全金體。一則功名不失,二則民士得安,大王若何?」
純曰:「吾父屢與交兵,恐懷舊恨,何如?」
宗曰:「岑彭先事王莽,除授宛城。劉秀起兵,與彭交鋒半載,殺秀軍士不可勝言。後彭拜降,反得加封重用,並無憎恨之心。大王放心休慮,臣保萬全。」
隗純許之。宗遂登城,謂漢將曰:「吾主隗純,今願獻城納降,將軍肯休容否?」
馮異答曰:「若肯歸義漢家,保封原職。」
宗曰:「恐帝心懷舊恨,將軍若何?」
異曰:「若有差池,是吾之過。叫彼放心無疑,保全重用。」
宗遂回報,具說所事,隗純大喜。王元知之,殺入蜀中而去。
十年冬月,純令卒獻開東門,自引大軍出接,跪伏道旁告曰:「小將有萬罪之愆,百千之過,乞將軍憐宥孤獨,泉下不忘大恩。」
馮異下馬,攜起謂曰,「公子今能歸義,名節永垂,豈有懷舊恨哉!」
言罷,同入城衙,安撫百姓。
十一年春月,異攻落門平服,病薨於軍中,敕賜葬於洛陽。
謚曰:「節侯」。長子彰嗣。帝思異功,復封幼子訝為祈鄉侯。
卻說公孫述遣大將任滿、田戎、程泛等引數萬人,乘舫排下江關,擊破夷陵道,因據荊門。漢征南將軍岑彭發兵拒敵,屢戰不克。帝知,遣大司馬吳漢,發荊州兵助彭夾擊。吳漢即起大軍十萬,上馬前行。數日方至,合兵二十餘萬。彭遂傳令軍中,令裝戰船千隻,各載火炮於內,逆流而上。眾將整集齊備,報知岑彭。彭與吳漢分兵上船,直衝浮橋而進。
田戎等知,亦架小舟五百餘隻,擺陣對敵。兩軍相遇,岑彭、吳漢各立船頭之上。田戎叫曰:「小將降否?」
岑彭罵曰:「隴右如山之勢,一掃平除。汝乃一微煙耳,豈勝大焰!」
言罷,催櫓亟進,沖船混戰。是時天風狂疾,令軍務放火炮。風怒火沖,彭、漢順風並進,蜀兵大亂,火燒水溺,死者無算。
任滿令軍搖船欲汩東走,吳漢兜弓趕上,望滿腦後一箭,射入咽喉,溺水而死。程泛亦走,岑彭截住,生擒斬首。田戎走保江州而去。
岑彭、吳漢率臧宮、劉歆等一齊上岸,長驅人下江關。傳令軍中毋得擄掠民財。所過地方百姓,皆奉羊酒迎勞。彭謂諸耆老曰:「大漢皇帝,哀憐巴蜀人民,久遭軍掠,故興師遠伐為除害,豈傷汝等財哉。」
毫末不受。百姓大喜悅,爭開門降。
彭遂安撫城中士庶,即下江州。見田戎食多城固,一時難取,乃留部將馮駿,分兵五萬守之。自引兵乘利進攻平曲。
卻說中郎將來歙,與蓋延、馬成等進攻述,述將王元、環安趕至河池下,大破之,乘勝再進。蜀人大懼。公孫述一日昇帳,召請將議曰:「漢兵勢大,人人驍勇,州縣悉被攻破,如之奈何?」
眾將默然無計。忽帳下一小卒,名曰烏鑽,進曰:「大王勿慮,小人一計,可殺漢將來歙。」
述曰:「汝有何計?」鑽曰:「小人學為刺客,夜藏短刀,潛入帳下,刺殺來歙,則蓋延易破矣。」
述大喜,曰:「我兒若能建功,封賞不輕。」烏鑽遂潛入,往至其帳前,以身藏於榻下。待夜三更,聽得來歙睡濃,潛步扯刀,望歙肚上一刺,飛奔出營而去。來歙痛覺,刀刺入肚,不能拔出。乃叫蓋延,延至,見歙傷,放聲哀哭,不能仰視。歙張目叱延曰:「虎牙何得此耶?吾中刺客所傷,無以報國,故呼將軍囑托軍事,而反效兒女子涕泣乎!刀雖在身,還欲勒兵破賊,以復仇恨,何足懼哉!」
延強收淚,以聽所誡。歙奮然起榻,修表申聞,表曰:臣歙夜宿軍中,更闌靜後,為賊人潛刺,傷中臣身。臣不自惜,誡恨奉職不稱,以為朝廷羞。夫理國以得賢為本,大中大夫-襄,骨鯁可任,願陛下裁察。又,臣兄弟不肖,終恐獲罪,陛下哀憐,數賜教督……表未寫終,投筆抽刃而絕。蓋延哀悼甚切,不自止已。見歙所修之表,雖未完就,亦將封下,遣人先報朝廷,以表其意。
後令王良護送喪還。
使者領命飛奔至京,入朝見帝,呈上歙表。帝覽畢,大驚,涕泣不已。軍報喪還洛陽,帝親披孝,素車白馬,使傳敕葬,謚曰「節侯」。子衰嗣。帝思來歙忠節,復封其弟田為宜西侯。
卻說岑彭攻破平曲,收其谷數十萬石。公孫述恐懼勢大,盡入其手,急使大將延岑、呂鮪、王元及弟公孫恢,發兵十萬拒廣。及資中,又遣侯丹率兵二萬,守拒黃石。彭知,使護軍楊翕與臧宮分兵十萬往拒延岑等。自引大軍十萬襲擊侯丹。兵至黃石,兩軍相對,侯丹出馬。岑彭不與答話,提刀直齲二人交馬,約戰十合,侯丹敗走。岑彭趕上,大喝一聲,斬於馬下。眾將俱各走散。彭遂收軍,星夜倍道,兼行二百餘里,逕拔武陽。及使精騎馳擊廣都,去成都十里,勢若風雨。所至皆奔逃散。
初,述聞漢兵在乎曲,故遣大兵逆之。及彭至武陽,繞出延岑軍後,蜀地震駭。述大驚,以杖擊地,曰:「是何神也?」時彭所立營寨之地名曰彭亡,岑彭聞而惡之,欲改其名。至日暮,蜀將環安刺客,詐為亡奴降彭,彭遂納之。至夜二更,亡奴身藏短劍,潛入岑彭帳下。聽其睡熟,遂拔劍脅下一刺,岑彭痛醒,叫喊一聲而薨。眾將知覺,急起拿住亡奴,斬為八段。有詩為證:如山號令想英雄,志掃-腥屢建功。
何事身懼奸計害,令人景仰歎西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