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一時激動、語塞地說不出話來。
接著,江素卿的明眸,茫然地望著廟外!
她痛苦地壓抑著激動的神情……有頃,眼中的仇焰斂去了。
繼而,她幽幽地道:
「宇兒,關於娘……唉!娘這不是很好嗎?」
凌震宇見母親欲言又止,追問道:
「娘!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是不是聶元霸那群惡魔……」
「住嘴!宇兒!」
未待凌震宇語畢,江素卿的雙眸中,暴閃一道凌芒,微慍地輕喝著。
凌震宇莫名不解地望著她,他可以看出,母親痛苦地在壓抑著滿心的郁恨。
片刻,江素卿道:
「宇兒,你出師來到中原的一切,娘均已知悉,做娘的高興極了!」
她的腮上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繼道:
「如今,七禽叟、俠丐裘羽及銀拐婆婆,和那水芙蓉丫頭……我都見過了!」
凌震宇見母親將話題岔開,心知此事娘定有什麼苦衷,所以也就沒有再問,但心中卻是狐疑不已。
於是,他凝望著母親忙道:
「娘!現在他們是否仍留在開封?」
笑顏不減,江素卿答道:
「在。他們都在『洛陽』,他們都住在北派丐幫的總壇。」
這時候,凌世音搶道:
「怎麼?老魔聶元霸,未將丁駝子……」
江素卿迅然會意,道:
「沒有!他只派來幾個膿包,當夜均叫丁駝子給廢了!而後,我們的人馬,也就接二連三地到了!」
凌世音聽了之後,未再言語,仍朝著廟外眺去。
江素卿一瞥愛子凌震宇,繼而又道:
「宇兒,現在距離老魔聶元霸開設『武林宴』的日子,已經接近了!」
江素卿語音至此,猝然煞住下面的話語。
同時,凌世音倏地一聲疾喝:
「誰?」
喝聲中,凌震宇已聞廟前三丈外,衣袂飄風之聲,頻頻傳來。
電忖間,凌世音隨著疾喝之聲,倏而紅影閃處,已然電射廟外,眨眼身形已杳。
「嘿嘿……」
廟外數丈處的月光下,突然爆起一串陰笑。
笑聲森森,恐怖至極,聞之,令人毛髮悚然。
事出倉猝——
江素卿的神情,不禁一驚。旋即斂起驚色,表情恢復正常,泰然自若。
凌震宇經此猝變,星目疾視廟外,迅速抹去滿眼淚漬,旋首一瞥母親,微慍地道:
「娘!此人是誰?」
江素卿面泛仇容,忿然答道:
「老魔聶元霸!」
凌震宇一聽,兩睛暴射恨芒,怒道:
「娘,你暫在此等兒,我要將這惡魔聶元霸碎屍萬段!」
他語言方甫,身形倏起,縱身衝向殿外而去!
而也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凌震宇的身形衝起之際,倏感腕脈一震,身形疾墜而下,一瞥,疑色地望著母親,激動得再也不能抑制了!
「娘!你為何要攔住我?」
凌震宇的星目,情急地注視著母親。
江素卿此刻的明眸中,悲痛地含滿淚水,哽咽地搖了搖頭,道:
「孩子,你不要去!有鳳姑……足……可應付他啦!」
凌震宇懷疑地急聲說道:
「娘,我要親手將這惡魔斃了!」
他激動地怒視著廟堂之外。
江素卿閃動著那雙如秋水般的淚眼,淒惋地望著凌震宇,緩緩說道:
「孩子!娘,不是不讓你去……唉!你……你不會懂的……」
她說到最後的聲音,哽咽得聽不清了。隨後,她在無言地痛苦著。
凌震宇一聽,心中欲裂般地感到一陣刺痛。頓時,他疑容地問道:
「娘!你……你說什麼?」
江素卿安定了一下心情,答道:
「孩子,沒有什麼!快,坐下來!娘還有事要做,所以趁著未走之前,想告訴你一些話。」
凌震宇雖然疑容滿面,但也無可奈何。
他知悉母親心中,定有很多的苦衷,這些事,都能由母親的眼眸中,可以看得出來。
瞬息,江素卿幽怨地一聲長歎,道:
「宇兒!快,跟娘坐下來!」
凌震宇應了一聲,坐到母親的身旁。
這時,江素卿才鬆開愛子的腕脈,寬心道:
「孩子!你的那冊惡魔們,當年所簽下的閻王帖呢?快將它拿出來,給娘看一看!」
凌震宇聞言,面色仇恨遽增,他星目電閃地瞥著母親,伸手入懷,將閻王帖掏出,雙手遞給母親。
江素卿的一雙素手,顫抖著接過閻王帖,旋即展放在雙膝之上。
倏而,她的雙睛暴然地瞪著閻王帖中,那群魔所簽的黑名單。
有頃——
凌震宇展目瞥見母親的神情時,是激動的,暴怒的!
江素卿依然垂首注視著閻王帖上的黑名單,而她明亮的雙眸中,透射出兩道仇恨的精芒,隨之,仇恨地道:
「哼!你們這群惡魔,我要帶著我的宇兒,將你們一個個斃於掌下!」
說至此,江素卿昂起臉來,仇恨猶濃地望著凌震宇道:
「宇兒!直到目前,你已將『鬼郎君』殷魂、『黑妖狐』耿玉嬌……」
凌震宇一聽,早已會意母親要說些什麼,所以忙自接道:
「娘!鬼郎君、黑妖狐和妙師太,這三人,已被斃在孩兒的掌下,其餘的……」
說到這裡,凌震宇閃動著一雙愧色的星目,望著母親,竟然語塞。
江素卿睹狀,淒然一笑,伸手輕拍凌震宇的臂膀,安慰地道:
「宇兒,走!看看娘今夜的傑作如何?」。
說著,將膝上展開的閻王帖,遞還凌震宇,續道:
「這冊萬惡的閻王帖,你快收藏起來!」
凌震宇接過閻王帖,重新藏入襟內,隨著母親站起身來,昂首凝視廟外,三丈遠處,依然凌亂地橫陳著,那幾具已僵硬了的屍體。
此刻,月光已經偏西,銀輝如水傾瀉。
江素卿閃目一瞥凌震宇,忙道:
「宇兒,來吧!」
語音未落,她身形微擰,迅速無比地射身廟外,眨眼已佇立在三丈之處,垂首盯視著那數具,已是斷頸了的屍體。
江素卿雖然面罩薄紗,但由她的眼眸中,是可察知她暗自竊喜著。
凌震宇雙眉微微一揚,身形已立在母親的身側,星目冷酷地盯視在屍體上。
然而,在他冷若冰霜的嘴角上,已佈滿了得意而驕傲的笑意,他的神情是極其輕蔑的。
江素卿問道:
「宇兒,你都看到了嗎?」
凌震宇聞之,轉首望著身旁的母親,他見母親的眼眸中,含蘊滿眸得意之色,自己也笑著跟了點了點頭。
江素卿的面色似乎是在倏變中,她雙眸驀地煞芒立現,扭轉臉去,伸手一指左邊的俯臥著的,一個身著藍色長袍的屍體,仇恨地道:
「這是『白眼狼』胡少岡,他生前絕不會想到,會有今夜如此下場!哈哈——」
凌震宇聞言視情,心頭不由大震,他被母親瘋狂的神態,嚇呆了!
於是,他抱著母親的臂膀,大喊搖動著。
「娘!你……怎麼啦?娘——」
江素卿猶若未聞地狂笑著,她尖銳地暴吼道:
「這個……這個是……『過山虎』趙全老魔!」
接著,她又指著一具手腳齊斷的無頭屍,道:
「這個是……『病大蟲』馮毛早老魔!哈……」
凌震宇焦急道:
「娘……」
江素卿繼續道:
「他是『九指頭陀』孫正陽……『金錢豹』張恕,哈——『滿天星斗』白慶東老魔!」
江素卿咆哮似的語音至此,她雙眸怒視,內心激動。
「娘!你……你靜一靜!」
凌震宇無措地緊蹙著劍眉,輕搖著母親的身軀,要她快點清醒。
「孩子!這六個老魔……都是娘今夜的傑作……然後,娘一劍劍再將他們的頸上狗頭砍下,哈哈——擺在『夜叉女』屠慧君,所放的那盞破燈的周圍……」
「娘——」
凌震宇此刻,見母親的情緒,安靜了下來,正欲說些什麼。
身軀一顫,江素卿忽然道:
「宇兒,娘方才太激動了……」
凌震宇聞言,見母親已恢復常態,忙放鬆自己的雙手,閃身立於母親前面。
「宇兒!娘本不該在你面前如此的,可是……可是,你爹爹的死……太……太慘了!」
「娘!」
凌震宇聽了,不由淒涼的悲喚了聲。
剎那,母子二人均是淚流滿面,緊緊地擁在一起,語不成聲地痛哭起來……片刻後——
江素卿的悲泣,忽然停止了。
她抹著面頰上的輕紗,明眸閃動出一種母性的光彩,望,著她面前懷中的愛子,微忿地道:
「宇兒,娘尚有一事未辦……現在,開封府中,被聶元霸邀約而來參與『武林宴』的,一些黑道巨魁們,均已抵達這裡。所以,如今的開封府,已近乎瘋狂!」
凌震宇立好身形,怒問道:
「娘!斷腸崖,可是就在開封附近?」
愁容滿面,江素卿點了點頭,道:
「是的,斷腸崖就在開封西南,廿餘里外。」
劍眉微蹙,凌震宇道:
「娘!你現在又要到哪裡去?」
江素卿未待凌震宇語盡,忙搶道:
「宇兒,娘要那些被邀而來的黑道魔星們,知道我們的厲害,畏懼而返……」
星目一睜,凌震宇道:
「娘!那我……」
沉吟一下,江素卿答道:
「宇兒,你現在可往城裡丐幫,找你師父他們去!至於你姑姑,我會去找她,明晚我們再見!」
她說至此,仰首望天色,道:
「天已屆四更,時已不多,娘走了!」
語音未落,凌震宇只見眼前白影一晃,母親身形已在十丈開外。
「娘……」
凌震宇欲阻止;已經來不及,他呆立原地,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母親的遠去背影!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沒有追趕,只是悲愴地,輕泣著。
淚,簌簌地滴落——
良久——
江素卿的背影,早就消失了!
凌震宇依然淚珠滾落地,不知不覺間,他移動沉重的腳步,蹣跚地朝面前的開封府而去。
開封,是個古都。
讀過孟子的人,總記得孟子見梁惠王的故事,這故事就發生在開封。
戰國時代,開封是梁國的都城,稱之為「大梁」。大梁城沿汴水而築,形勢十分重要,在那時是個新興的城市。
開封城,留有許多春秋戰國時的遺跡。
據傳說,南門外的古吹台,是春秋時代著名音樂家師曠,吹奏樂曲的地方;而朱仙鎮則是椎殺晉鄙的大力士朱亥的故里,竊符救趙的信陵君墓,在城東南郊,梁惠王的墓,則在西南的梁境村。
天色破曉時分,曙光初現,旭日冉冉地升至林梢,屋角
所有的人們,都甦醒丁。
然而,開封城,卻是沉寂的,像一座死城。
昨日的繁華,突然消失了!
凌震宇蹣跚地走著。
開封東門的城門樓,在望了。
忽然,凌震宇的腳步,停止了。他星目電閃,倏射兩道仇恨而微疑的凌芒,耀耀如刃地注視著城門樓的右側一—
此時,烏漆黑亮的城門,洞開著。
城內,杳無人跡。
片刻,凌震宇的面頰上,眉宇間,溢出一絲冷酷的笑意,於是他傲然地,喃喃道:
「人頭,血淋淋的一顆六陽人頭——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陡然,奇跡出現了!
凌震宇默默地含笑至此,雖然他此時的笑容,是冷酷而殘毒的,但笑意卻仍留在他的唇角之上。
所不同的,他此時的視線,已由城門樓的飛簷上,懸垂的那顆血淋淋的人頭,移到右邊那扇烏漆黑亮的圓門上了。
烏漆黑亮的城門上,張帖著——張素白的告示。
凌震宇星目電閃地注視著這一告示之上,他極目地逼視著,那上面所寫的兩行墨跡未乾的字跡。
他被一股慾望驅使著,疾步走至門洞之內,停身於那告示前,昂首望去。
經此一望,他的神情驟然一怔——
原來,上面寫著:
三日後,武林宴時,誓死血濺斷腸崖!……希祈,諸位同道前輩先進,懸崖勒馬,否則,我等全力搏殺……
未亡人江素卿攜子 頓首
凌震宇星目凌芒倏而驟增,轉首徑朝城內一條坦直的街道深處望去。
他的笑意更濃了。
他知道母親已將昨夜擊斃的過山虎、病大蟲等人的首級,分別懸掛於四門之上,向武林宣佈,向群豪示威。
凌震宇心中忽然一暢,轉身昂然,欲朝城內舉步之際
凌空爆起一聲啞喝道:
「小伙子,你好大的眼睛!我老婆子站你的前面,你連瞄卻不瞄一下!啊——這武林中可還有長幼尊卑之序?」
循著暴嚷之聲,凌震宇遽然止步,疾朝發話的地方望去。
他心中早已明白,發話的人,正是那分別近日的銀拐婆婆麥晉芬。
但,所奇卻是人影皆無!
城樓之上,仍是寂靜一片。
狐疑之下,凌震宇昂然朗聲喚道:
「婆婆,快別戲耍晚輩了……晚輩一時未察,真該……」
說著,城樓之上,「噗」地一聲輕笑。
凌震宇聞聲,心中已經知道,此一笑聲,很可能是那伴隨銀拐婆婆同行的水芙蓉。
凌震宇兩眼閃動了下,再欲出聲相喚之際——
城樓之上,兩條人影倏現。
「呵呵……」
凌空爆起一串沙啞的大笑,以及一聲清脆的呼喚道:
「凌兄,是我!」
果不其然,正是凌震宇所料之人,銀拐婆婆和玉女神笛水芙蓉。
霎時,二人身形如隼般,凌空飄下,輕似鴻毛棉絮,落在他的面前。
麥晉芬啞笑未止,水芙蓉嬌喚之聲剛畢,足尖輕點,一個軟玉般的嬌軀,已投入在凌震宇初張相迎的懷抱之中了。
當下,銀拐婆婆笑聲突止,一雙銅鈴眼暴突地一瞪,大嚷了起來道:
「啊!你這小丫頭好不害羞!」
水芙蓉聞言,倏地立好身形,面頰紅暈片片,纖腰微擰,羞赧已極地垂首,埋在銀拐婆婆麥晉芬的懷中,嬌嗔地道:
「婆婆,人家不來了!」
「好啦!好啦!」
麥晉芬忙自拍著水芙蓉的香肩,撫摸著她滿頭烏雲的柔髮,兀自笑嚷道:
「事情已嚴重得猶如火燒房,你見了這小子,竟然什麼都不管了,竟一時地卿卿我我起來啦!」
凌震宇聽了,也不禁面紅耳赤,旋即,他星目一轉,劍眉倏鎖,滿面疑容密佈,昂頭連忙問道:
「婆婆,難道發生了什麼大事不成?」
咧嘴瞪眼,麥晉芬大嚷道:
「的確!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
面色遽沉,凌震宇道:
「什麼事?」
鈴眼圓睜,麥晉芬嚷道:
「武林宴已提前,在今晚舉行……」
仇恨的怒焰,忽然出現在凌震宇的星目之中,他滿面寒霜,冷酷殘毒之色立濃。
繼而,他星目殺機暴閃,怒「哼」一聲,狠道:
「那不是更好嗎?這樣一來,不就等於催短了聶元霸的狗命?」
暴笑一聲,麥晉芬讚道:
「不錯!老婆子也這樣想!」
說著,一頓,她又道:
「那城門樓上的人頭和告示,想你小伙子,已經看見了!」
凌震宇望著麥晉芬,慨然點頭。
水芙蓉這會兒,才站直了嬌軀,明眸眨呀眨地,深情含笑凝視著凌震宇。
麥晉芬又自嚷道:
「你娘我們方纔已見過了!」
凌震宇聽後,星目一閃,急忙問道:
「婆婆,我娘現在在哪裡呢?」
麥晉芬嚷道:
「你娘和七禽叟他們,現在都在丐幫總壇,丁駝子那兒!」
凌震宇迫不及待地道:
「婆婆,還有別的事嗎?」
麥晉芬嚷道:
「沒有了,走!我們就往丐幫吧!」
語音未落,她偏頭一望身側的水芙蓉,閃動著一對暴突的銅鈴眼。
水芙蓉杏目圓睜,望著麥晉芬,啟唇說道:
「婆婆,你怎麼這樣糊塗,我們的任務,就是前來迎接……」
麥晉芬爭著嚷道:
「算啦!我知道你丫頭片子要說什麼?……是迎接你的凌……」
「婆婆……」
水芙蓉撒嬌地羞喚一聲,疾然瞟目一望凌震宇,嬌軀微擰,轉身徑朝街心而去,動作之快,直若流星,箭矢般的迅捷,眨眼在三丈之外。
「凌兄,我先走了!」
水芙蓉轉首又是一聲嬌呼!
咧嘴大笑,麥晉芬迅道:
「小伙子,我們也走吧!」
凌震宇聞言,神情一怔,忙將盯住著水芙蓉的視線斂回,點頭作答。
麥晉芬和凌震宇的身形電閃般,逕朝東後街的一座廢宅而來。
北派丐幫的總壇,是一座偌大的廢宅。
據說「丁駝子」當年,即是這座廢宅的主人,後因家道中落,才剩如今的場面。
咧嘴瞪眼,麥晉芬忽然地大嚷道:
「小伙子,你看那是誰?」
說著,她手指著面前街心處。
凌震宇一聽,疾目望去,已然看清,那人即是扁小鵲和醜婆子「苗疆蠱母」。
於是,他朗聲答道:
「啊!是苗疆蠱母老前輩,和懶黑虎扁兄弟!」
說話間,雙方的距離,尚有丈餘之遠。
轉眼,麥晉芬嚷道:
「小伙子,怪事年年有,不如今年多,你看偌大的開封府,竟死沉沉得連個人影也沒有!」
凌震宇也有些詫異地道:
「在下,也如此想著,難道這裡出了什麼事不成?」
麥晉芬銅鈴眼一瞪,停步不前地,暴嚷道:
「哼!還不是你娘給搞的……」
凌震宇的身形,也停頓下來,疑道:
「我娘?——」
平等晉芬嚷道:
「你娘大清早,就東一張告示,西一張告示地帖個沒完,……左一個人頭,右一個人頭的懸上了四個城門,早將那群被天外飛煞聶元霸邀約而來的魔崽子們,給嚇跑了!」
她語音方落,對面突然大嚷:「銀拐婆子,你窮喊亂叫個什麼?我懶黑虎就是討厭你這個勁!」
凌震宇急叫:
「扁兄!」
扁小鵲一眼望見凌震宇,喜極地一聲歡呼,道:
「啊——原來是凌兄弟……」
他語聲未歇,凌震宇立應一聲,只見眼前人影一晃,扁小鵲半截鐵塔似的身軀,已經來至面前,伸手握住他的雙手,興奮得說不出話來。
麥晉芬睜眼望著扁小鵲,暴嚷道:
「傻小子,你們在此做什麼?」
扁小鵲彷彿未聞,依然緊握著凌震宇的雙手,傻笑著道:
「凌兄弟,你真教我想煞嘍!」
正於此刻,由一家店舖裡閃出一人,逕自朝著三人躍來,啞聲地笑嚷道:
「啊!原來是凌少俠和麥老姐姐……」
電閃間,苗疆蠱母已來至三人身前,忽地臉色驟變,道:
「快!走——」
說著,扭頭就跑,眨眼轉入一條陋巷之中。
銀拐婆婆麥晉芬聞言視情,心頭立震,倏然覺得事態非比尋常,其中定有什麼蹊蹺,否則苗疆蠱母不會突然臉色驟變,於是她也急著嚷道:
「傻小子,還不走嗎?快呀!」
風馳電掣一般,三人身形倏晃,射身而去。
穿過陋巷……
片刻後,他們又置身於一條南北的橫街之上。
「就在那兒!——我師父他們都在那個大院子裡。」
扁小鵲一個勁地傻喊著。
果然不錯,凌震宇昂頭望去,面前數十丈遠,峙立著一座偌大的院落。
院落,被高高的圍牆圍繞著。
它,顯得是那樣的死寂和深遽。
黑漆的圓門,洞開了。
迎面而來的,是一張悲淒幽泣的臉孔。
凌震宇一看來人,正是水芙蓉,他心中立刻覺得事態嚴重,心頭不禁微震,疾然閃身,迎向她問道:
「蓉妹!出了什麼事?」
水芙蓉杏目閃閃地,淚光倏現,輕嚶一聲,投在凌震宇的懷中,泣聲地哭道:
「凌兄!玄……真……道……長,他……已……被……聶……元……霸……」
麥晉芬聞言大怒,面色遽變鐵青,暴吼道:
「丫頭片子,哭有什麼用?一一現在,他們人呢?」
水芙蓉輕泣著,纖手一指內院,幽幽道:
「都在……大……廳……內……」
她語聲未了,銀拐婆婆麥晉芬疾瞪懶黑虎扁小鵲,暴吼道:
「傻小子,我們進去!」
扁小鵲大環眼一瞪,沉濁濁地應道:
「好!」
二人似電光,如石火般,射身向內院而去!
眼看他們二人去後,凌震宇怒極如焚地道:
「蓉妹,玄真道長老前輩,怎麼了?」
水芙蓉依然悲泣道:
「我和銀拐婆婆月前趕到開封之後,就將那張秘圖,還給了玄真道長,不知何故,昨夜玄真道長竟被天外飛煞聶元霸遇到……」
凌震宇急道:
「後來怎麼樣?」
水芙蓉拭了淚水,道:
「當時,二人可能就激戰起來。方才玄真道長滿身血跡,踉蹌地回來。突然,雙目無神,口吐血箭,跌倒大廳內前,不治身亡……」
凌震宇心頭一栗,追問道:「那秘圖呢?」
水芙蓉嚥了口水,哀傷道:「已被聶元霸奪去!」
「玄真道長臨終之前,可曾留下什麼遣言?」
水芙蓉緩緩道:
「他要你奪回秘圖,取得崑崙派開山鼻祖太乙真人所著的拳經。」
凌震宇聞言,喃喃自語道:
「原來秘圖,關係著武當的存亡,難怪玄真道長拚死,也要奪回真武拳經。」
凌震宇此時,早已滾落下兩串晶瑩的淚珠。
稍頃,二人立好身形,內心悲痛欲絕,抹去面頰淚痕,凌震宇幽幽說道:
「蓉妹,我們也進去吧!」
水芙蓉點首作答。
於是,二人飛快地朝大廳疾行而入。
大廳之中,人影幢幢。
凌震宇和水芙蓉,來至大廳內,疾目一瞥,只見群老們正圍繞著大廳正中,一張軟塌之旁。
原來,軟塌之上,躺著玄真道人的遺體。此時,正以一塊白絨遮掩著。
所有在場的人們,每一張臉上,都滿佈哀容。
凌震宇見狀,神情愕然了。
他悲愕地,巡視著,在場之人。
除了那前往雲中山蛇谷,去邀約「火靈官」魯道亨,和「散花娘」楊秀春夫婦的韓靜如師徒,尚未歸來,其餘的均已在場。
此刻,就連別後未久的凌世音,與他生身之母江素卿,這時也立身在停放玄真道人的遺體的軟塌旁,淒然不已。
然而卻還有一人,是他所未曾見過面的。
那人身著金色長袍,若不是駝背,一定很高大,他的年紀在六旬開外,豹頭虎眼,生就一股威勢。
凌震宇仔細一想,此人定為丐幫丁老幫主無疑。
驀然,江素卿悲忿地狠道:
「聶老魔,你真狠毒!哼!今夜,我定要你這惡魔,死在老娘的劍下……」
她說至此,昂首續道:
「各位,這麼為我凌家耗費心力,江素卿實是感激不盡了!」
凌震宇只顧哀傷,不知母親說些什麼。
語音略頓,江素卿望著他道:
「宇兒,不要再悲傷!快過來,參見丐幫幫主丁老前輩。」
凌震宇聞言,才由悲痛之中,驚醒過來,道:「哦!」
眾人一聽此言,疾然轉首,朝背後的凌震宇望去,他們的目光中,充滿驚訝,因為眾人都不知道這青年,何時來臨。
凌震宇「哦」了一聲,並未即時見過那金袍駝背的老人,他卻悲痛地疾呼一聲,撲在玄真道人的軟塌上,悲痛萬分地道:
「道長……晚……輩……凌……震宇……定要為……你老報仇……」
剎時,大廳之中,悲痛的氣氛倏濃。
良久——
凌震宇在母親的等待下,他立起身來,見過金袍駝背的老人,和在場的諸位前輩,以及他的恩師七禽叟。
柳眉一皺,江素卿忿忿道:
「諸位!我們今夜,斷腸崖再晤吧!現在,我先帶震宇回房歇息一下……」
水芙蓉此刻依偎在凌世音的懷中,俏眼瞥了眼凌震宇,是那麼情深意濃。
繼而,她螓首微仰,茫然地望著自己恩師凌世音!
凌震宇和母親的身影,已消失了。
北派丐幫的總壇,重歸靜寂,這彷彿是一場「大風暴」的前奏。
開封府,沸騰了!
不!這只不過是前數天的事。
而至今晨不然了,江素卿於四城所張貼的告示,和懸掛著的人頭,將聶元霸所邀來而參與「武林宴」的黑道群魔們,個個嚇得又悄悄隱跡,知難而返了。
所以,激怒了「天外飛煞」聶元霸,將武林宴的日期,提前在今夜舉行。
夜幕低垂——
天空倏然變成陰沉沉的,霾雲密佈。
夜,整座開封府,寂如死城。北派丐幫總壇,偌大的一片廢宅,也是悄然無聲。
然而,丐幫總壇的屋宇深處,自入夜時分起,一批批的黑影,輕巧縱地,隱身在黑暗中,朝著開封府的北門而去。
這時,丐幫總壇的屋壟上,又有兩條黑色的人影拔起。
他們仍然是輕登巧縱地,直若兩團棉絮般的,直瀉北門。
陰霾的夜空開朗了。
——天空是蔚藍的,繁星點點閃耀著,銀月如水,俏麗的猶如一張美艷少女的臉龐,正含情脈脈地對著情郎微笑著。
又是一個晴朗的秋夜。
月光下,往斷腸崖而去的一條蜿蜒的山徑上,突然出現兩條飄風般的人影,捷如箭矢地奔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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