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德姆聽到火車發出的噗哧噗哧的啟動聲,眼看著它越來越快,最後出了車站。這一站下來的人不多,都是些埃及農民。
他的車不一會兒就竄出小鎮,來到那條筆直但不太寬的公路上。他與火車展開競爭,沒多久就把火車甩在了後面。此時已是正午,驕陽似火,范德姆只覺得渾身火辣辣的。他想:如果我直接把車開進公路旁的清水河裡會有多痛快啊!
他在疾駛過程中作出了一個決定。他從開羅出發時沒別的想法,只是想把比利從虎口中救出來,但出了開羅後他就認識到他的責任不僅應該救比利,而且還要考慮到目前正在進行的這場戰爭。
范德姆已基本肯定沃爾夫昨晚沒有使用無線電發報機給隆美爾發報,因為他太忙了,沒抽出空來。今晨他又將發報機交給了別人,將密碼本扔進河中,又把密鑰點火燒掉。這說明他還有∼部發報機,還有一本用作密碼本的《雷別卡》,還有一份密鑰,這些東西很可能藏在阿斯烏德的某個地方。如果將范德姆的欺騙計劃付諸實施的話,必須要得到那部電台和密鑰,這就意味著要讓沃爾夫到達阿斯烏德並取回那套發報用的東西。
這項決定使他很矛盾,但他還是冷靜地這樣決定了。他必須要將比利和埃琳尼救出來,但那要等到沃爾夫取到那些東西以後再說。這樣干對於十來歲的孩子來說似乎太殘酷了,有點不近人情。但糟糕的事已經發生,那就是沃爾夫已將比利綁架上了火車。如果現在不狠狠心,更殘酷的事還在後頭呢。到時候父子二人部被關進德國的集中營,死活都難保證。捨不得孩子打不著狼,只有讓孩子先委屈一下了。
范德姆懷著複雜的心情作出了這樣的決定,下一步要做的事是確定一下沃爾夫是不是真的在這趟火車上。他邊注意路面邊構畫出上車檢查的計劃。他必須要想個法子,使比利和埃琳尼在車上碰到他時要裝成不認識他的樣子,一切很都自然,不給沃爾夫以任何懷疑。
當他到這下一個小鎮時,他估計自己比那列客車提前15分鐘進入鎮子。該鎮的情境與上一個差不多,街上同樣髒亂,牲畜同樣在街上走來走去,人們也都懶洋洋地,磚瓦樓房也就只有幾座。警察局坐落在車站廣場對面,左邊有一個清真寺,右邊立著一座教堂。范德姆將摩托車停在警察局門外,沒有下車,而是一個勁地按喇叭。
兩名阿拉伯警察從樓裡走出來,走在前面的那位頭髮灰白,身著白色警服,腰裡挎著手槍。跟在後面的是個小伙子,年紀在18——20歲之間,沒有帶槍。那位年長的警察邊走邊系衣扣,范德姆見此情景後馬上下車大聲喊道:「立正!」那二人立刻筆直站住,同時舉手敬禮。范德姆還禮後握著那位老警察的手說:「我在追蹤一個要犯,需要得到你們的幫助。」話說得很乾脆,老警察眼睛眨巴了一下說:「請進。」
范德姆走在前頭。他邊走邊盤算如何牢牢地掌握主動權。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份量,如果這裡的警察不予合作的話,他的計劃就會落空。他進了樓,在走廊裡發現一間屋的桌子上放著一部電話,所以他沒再往前走,而是拐彎進了屋子,兩名警察緊隨其後。
范德姆對那個老警察說:「給開羅英軍司令部掛個電話。」他告訴了那人電話號碼,那人抓起話筒開始撥電話。范德姆把臉轉向那位年輕的警察說:「你見過摩托車嗎?」
「見過,見過。」年輕人連忙點頭說。
「能騎嗎?」
年輕人一聽這話心裡很高興,立即回答說:「會騎,而且騎得很好。」
「出去騎一騎看看。」
青年警察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用懷疑的眼光望著正在掛電話的上司。
「去吧。」范德姆說。
年輕人出去了。
老警察把話筒遞給范德姆,說:「電話掛通了。」
范德姆衝著話筒對守機員說:「盡快找到傑克斯上尉,越快越好。」說完就等在那裡。
過了不到兩分鐘就傳來傑克斯的話音,「喂,你是誰?」
「我是范德姆。我現在在南邊的一個鎮子裡,正在追蹤一條大魚。」
「咱們的頭頭們聽到昨晚發生的事情後慌了手腳,不知所措。準得大發雷霆,博格中校坐立不安。你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長官?」
「你先別問我在哪兒。我在這裡只呆一會兒就得走,要去孤軍作戰。為了確保當地警察部門給予大力支持……」范德姆不想讓身邊的警察聽懂他的話,下面是這樣說的:「我要你扮演荷蘭大叔的角色。」這句話的意思是讓傑克斯給警方下命令。
「怎麼樣?」范德姆問。
「就這麼辦,長官。」
范德姆把話筒遞給那位老警察,自己退到後面來。他知道傑克斯要對警察說些什麼。老警察挺立在那裡,認真聽傑克斯給他下指示。傑克斯告訴他要無條件地聽從范德姆少校的吩咐。「是,長官,」老警察重複了好幾遍同樣的話。最後他又說:「長官請放心,我們將不遺餘力地去執行少校的指示……」他的話音突然上住,范德姆知道傑克斯已將電話掛上。老警察看了范德姆一眼,又對著已發出嗡嗡聲音的話筒說:「再見。」
范德姆走到窗前向外看了看,看到那位年輕的警察騎著摩托車在廣場上轉了一圈又一圈,邊轉邊按喇叭。一幫孩子站在一邊看熱鬧,有幾個膽大的孩子還跟在車後面跑。年輕人很得意,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他行!范德姆想。
范德姆對老警察說:「聽著,幾分鐘後我要上開往阿斯烏德的列車,在下一站下車。我要你們這位年輕的警察開著我的摩托車去下一站,在那裡與我會面。聽懂了嗎?」
「是,長官。列車在這裡停車嗎?」警察說。
「平時不停嗎?」
「一般情況下開往阿斯烏德的客車不在這裡停。」
「那就快去車站,告訴站長要那列車停一下。」
「是,長官。」說完他就跑步走了。
范德姆看到那個警察跑過廣場進了車站。
他還沒聽到列車的聲音,認為還有時間再打個電話。他抓起話筒等著守機員接通給阿斯烏德駐軍的電話。如果能接通的話可真是奇跡,因為這條線經常出故障。真幸運,電話接通了,阿斯烏德那邊有了回音,范德姆要找紐曼上尉。等了好長時間才傳來紐曼的聲音。
「我是范德姆,我認為我盯上了殺死你那位下士的兇手。」
「太棒了!長官。我能做些什麼?」紐曼問。
「你好好聽著。這事只能你我知道,其中的原因等以後向你作解釋。我要單獨干,如果用那些荷槍實彈的士兵的話,將使事情更糟,而且沒任何用處。」
「知道了。你需要我幹點什麼?」
「再過幾個小時我就抵達阿斯烏德。你要提前給我準備好一輛出租車,一套便裝和一個小男孩。你要不要同我會一下面?」
「當然,沒問題。你從公路上來嗎?」
「這樣吧,我們在進入該市的路口上見,怎麼樣?」
「好。」
范德姆聽到遠方傳來噗噗的火車蒸汽機的聲音,便對著話筒說:「我得走了。」
「我等著你。」
范德姆連好電話,在桌上放了5鎊錢作為給那位警察的小費。他急忙出來走到廣場上,這時列車冒出的白煙已經能看到了。在他小跑往車站跑時,那個年輕的警察騎著摩托趕過來。范德姆停住腳對他說:「我馬上要上這趟車。我要你騎著摩托快點趕到下個車站,在那裡等我。行嗎?」
「行,行。」年輕人樂不可支。
范德姆掏出一張5英鎊的鈔票一撕兩半。年輕人瞪大了眼睛。范德姆將其中一半遞給他,說。「在下一站見到我時再給你另一半。」
「好的。」
列車就要進站了,范德姆一溜煙地跑過廣場。老警察在站口等著他。他對范德姆說:「站長正在給列車發信號,要它停住
范德姆握住他的手說:「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
「納斯巴赫上士。」
「我會把你今天的表現告訴開羅警察總部的。再見。」
范德姆急忙進了站,沿著站台的外緣向前邊跑,以免被車上的乘客看清。他的目的是在最前面的一節車廂上車,從前向後查找沃爾夫。
火車噴著汽進了站,站長朝范德姆站的地方走過來。當列車停穩後,站長對司機和檢車員說了幾句話,范德姆給了三人小費後就上了車。
他發現自己上了普通車廂,而沃爾夫一定是在頭等廂內。他開始往後邊走,但過道上坐滿了人,而且放著許多東西,如箱子和家禽等。他發現過道上坐著的大都是婦女和孩子,而木板座位都由男人佔著,他們的面前不是酒瓶子就是煙蒂。車廂內熱得讓人受不了,同時又有難聞的氣味。有的婦女還在臨時搭起的爐灶上做飯,火苗直往上竄,真危險。在他往前擠的時候,差一點踏在一個滿地爬的孩子身上。好懸呀!如果不是躲得及時,麻煩事可就來了,搞不好孩子的父母會把他掐死。
他穿過了三個普通車廂後來到頭等車廂的入口。他發現在門口坐著一名警衛,邊喝茶邊四處張望。看到范德姆走來,那個警衛立即站起來,說。「要茶嗎,長官?」
「不,謝謝。」范德姆的聲音很大,目的是讓自己的聲音壓過車輪發出的響聲。「我要檢查一下頭等廂裡旅客的證件。」
「這裡秩序很好,一切都正常。」警衛說。
「這節車廂裡有多少乘客?」范德姆問。
「一切正常……」
范德姆彎下腰對著那人的耳朵喊:「頭等車廂裡有多少乘客?」
警衛順出兩個手指。
范德姆點了點頭,直起身子來。他看了看進頭等廂的車門,心裡突然有些緊張,似平對要不要進這個門失去了自信
他想到沃爾夫從未看清過他的臉面,因為那次兩人的格鬥是在夜間的一個小巷裡進行的,但他沒把握確定沃爾夫真沒看清他。臉上的傷痕也許會使沃爾夫認出他來,但鬍鬚已將其蓋住,此外他也可以避開受過傷的這半邊臉,不讓沃爾夫看清。最使他傷腦筋的是比利,必須想辦法使比利穩住,讓孩子裝作不認識父親。至於其中的原因則無法向比利解釋,只有聽天由命了。擺在他面前的辦法只有先進去,走一步說一步,不能顧及太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打開通往頭等廂的門。
一進車廂他就迅速在前邊幾個位子上掃了一眼,結果都不認識。他轉回身來思考片刻後又把身子轉過來,並且認真地又視察了一遍,還是沒看見比利。
他對靠他最近的一位乘客說:「先生,請出示證件。」
「這是什麼意思,少校?」一位埃及軍官問。
范德姆一看這人是中校,馬上回答說:「這是例行公事,長官。」
他在通道裡慢慢前移,仔細檢查每一個乘客的證件。當走到車廂中間時,還是沒發現沃爾夫、比利和埃琳尼。在走向下節車廂前,他必須要把這場戲演下去。他現在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也許他們根本就沒在這列車上,也許他們去的方向不是阿斯烏德,也許地圖冊上用血劃的箭頭是個圈套……
他耐著性子查完了這節車廂所有乘客的證件,邁步走向下節車廂。他心想,如果沃爾夫在車上,我應該已經看到他了。如果比利在這裡,如果比利在這裡……
他推開下節頭等車廂的門。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比利,心裡立刻出現了一陣難忍的痛楚。比利在座位上睡著了,兩隻腳剛剛觸到地面,身子歪斜,頭髮散落在額前,嘴半張著,下巴在輕輕蠕動。范德姆知道比利的下巴為何動,因為這孩子睡著後愛咬牙。
比利身旁是埃琳尼,她一隻胳膊摟著比利,胸前是比利沉睡的腦袋。范德姆看到這副情境回想起埃琳尼在他家的那天晚上她親吻比利並向比利道晚安的一幕……
埃琳尼抬起了昏昏欲睡的腦袋。
她的目光與范德姆的碰到一起。他看到她的表情立即發生了巨變,眼睛瞪得大大的,張著嘴想大聲叫起來。對這種情況范德姆已有思想準備,他立刻將食指壓在嘴唇上以示不要出聲。她馬上明白了范德姆的意思,把兩眼垂下來。但是沃爾夫已注意到她剛才的神情,轉過腦袋來想搞清楚埃琳尼剛才看到的是什麼。
他們都在范德姆的左邊,而范德姆被沃爾夫刺傷的地方正在左邊的臉上。范德姆馬上把頭轉過來,對沃爾夫座位通道對面的乘客說:「請把證件拿出來。」
范德姆根本就沒料到比利會在這時睡著了。
他本準備見到孩子後盡快做出一個像剛才對埃琳尼做的那樣的動作,希望孩子能像埃琳尼那樣馬上明白他的意思並穩下來。可是情況出乎意料。如果比利醒來看到父親就站在面前,他會作出什麼反應呢?又如何應付那種局面呢?范德姆真是不知所措。
范德姆把臉轉過來,對著沃爾夫說:「請出示證件。」
這是他第一次與自己的仇敵面對面。沃爾夫確實一表人材,四方大臉,寬寬的前額,鷹鉤鼻子,潔白的牙齒,處處顯示出這是一個具有堅強性格的男子漢。但是,從他的眼角和嘴角流露出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是個縱慾的色鬼,這也是他致命的弱點。沃爾夫掏出證件遞給范德姆,然後把目光轉向窗外,好像有點不耐煩。證件證明此人就是亞歷山大-沃爾夫,家住花園城橄欖街。沃爾夫這時似乎有點緊張。
范德姆問:「先生,你去哪裡?」
「阿斯烏德。」
「公事?」
「去串親戚。」沃爾夫的聲音渾厚深沉,范德姆從來還沒聽到有人用這樣的嗓音說話。
范德姆說:「你們是一起的嗎?」
「這是我兒子,保姆,」沃爾夫指著埃琳尼和比利說。
范德姆拿過埃琳尼的證件查看了一下,接著掃了他們一眼。他恨不得伸出手來掐住沃爾夫的脖子,直到把他的頭擰下來為止。你的兒子和保姆?!你個混蛋!
他把證件還給埃琳尼。「不用弄醒這孩子了,」范德姆說。他看到坐在沃爾夫身旁的那位牧師正在從衣兜裡掏皮夾子。
沃爾夫問:「裡面裝的是什麼,少校?」
范德姆又看了一眼沃爾夫,發現他下巴上有一道很長的傷口。可能是埃琳尼在反抗時給他抓破的。
「這是秘密。」范德姆回答說。
牧師說話了,「我也去阿斯烏德。」
「我知道。去參加宗教集會嗎?」范德姆說。
「沒錯。你聽說過此事?」
「因為那裡的沙漠中新移居去了不少教徒,所以那裡成了貢奉聖祖的地方。」
「的確如此。你去過那裡?」
「沒去過。不過,今天我可能去那裡。」
「希望你能去一趟看看。」牧師說。
范德姆還了證件,說了聲「謝謝」就離開了這排座,繼續檢查下一排乘客的證件。當他回頭時,他的目光和沃爾夫那毫無表情的目光碰上了。范德姆在想:「他是不是起了疑心。當他再次回頭時,發現沃爾夫目光滯呆地望著窗外。
埃琳尼在想什麼?她一定是在猜想我上車的目的,也許她能猜到。她心裡一定很難受,因為她要穩穩地坐著,還不能同我說話。不管怎麼說,至少她不是單獨一人了。
沃爾夫在想什麼?他也許不耐煩,也許自鳴得意,也許有點恐懼,也許急不可待……。范德姆認識到,沃爾夫此時有點慌。
范德姆走到車廂頭上檢查了最後一位乘客的證件。正當他準備沿通道往回走時,一聲哭叫刺痛了他的心。
「那是我爸爸!」
他抬起頭來,看到比利沿著通道朝自己跑過來。孩子跌跌撞撞向前跑,兩隻伸開的胳膊不時地碰到通道兩邊的座位邊緣。
噢,天哪!
范德姆看到比利身後的沃爾夫和埃琳尼都站起來望著不顧一切往前跑的比利,沃爾夫神情緊張,埃琳尼臉上充滿恐懼。范德姆毫不猶豫地打開通往前面的門,裝作沒有看到比利的樣子走到門外,比利接著也衝出去,范德姆轉身砰地一下把門關上,俯下身來把比利摟在胸前。
「沒事,別緊張,別緊張。」范德姆說。
沃爾夫也許會走過來看個究竟。
「他們把我帶出來不知幹什麼。我今天的地理測驗錯過了。我害怕。」
「現在沒事了。」范德姆覺得不能讓比利離開,應該把比利留在身邊,把沃爾夫幹掉。他感到不得不放棄欺騙計劃,放棄尋找那部發報機和密鑰的打算……不,不能那樣。我要照原計劃幹下去,一定要幹到底……他終於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他小聲對比利說:「聽著,孩子。我在這裡,在這裡看到了你。但是我得抓住那個人,我不能讓他知道我是誰。他是我最近一直追蹤的那個德國間諜,你懂了嗎?」
「懂,懂了……」
「聽我的話,你能假裝是認錯了人嗎?你能裝作不認識我嗎?你敢再回到他身邊嗎?」
比利張著大嘴,兩眼直愣愣的。他雖未說話,但他的這副表情就是說:不!不!不!
范德姆又說:「這是一個活生生的偵探故事,你我都卷在裡面去了,都在其中扮演著角色。你必須再回到那個人那裡,裝作是認錯了人。但是你一定要記住,我就在你附近,我們一起來抓這個間諜。這樣行嗎?行嗎?」
比利一聲不吭。
門開了,走過來的是沃爾夫。
「怎麼回事?」沃爾夫問。
范德姆低下頭勉強笑了笑說:「他好像是剛從夢中醒來,把我錯認為他爸爸了。咱們倆的身材差不多,你和我……你剛才不是說你是他爸爸嗎?」
沃爾夫看著比利。很粗暴地說:「胡鬧,快回座位上去。」
比利站在那裡沒動。
范德姆把一隻手放在比利肩上說:「去吧,小伙子。讓我們在戰爭中取勝吧。」
這句老話還真起了作用。比利勇敢地笑了笑說:「對不起,我剛才一定還在做夢。」
范德姆的心都快要碎了。
比利轉過身去又回到車廂裡,沃爾夫緊隨其後,再後面就是范德姆。在他們向座位走過去時,火車減速了。范德姆知道他們正在接近下一個車站,摩托車正在那裡等著他哪。比利坐下了,埃琳尼迷惑不解地望著范德姆。比利捅了一下埃琳尼的胳膊說:「沒事,剛才是我搞錯了。我一定是還在夢中。」埃琳尼看了看比利,又看了看范德姆,眼神變得很奇怪,淚花在眼中閃動。
范德姆不想就這樣走過去,他很想坐下來與埃琳尼和比利多呆上一會兒。窗外閃出小鎮的建築,火車很快就要停了。范德姆走到車廂口停住。「旅途愉快。」他對比利說。
「謝謝,長官。」
范德姆走出車廂。
火車進站停下,范德姆下車沿站台向前走了一段,然後在一棵樹下站住,這站沒別人下車,只有3個人上了普通車廂。
笛聲響了,火車開始緩緩移動。他的眼睛緊盯著比利座位旁的車窗,當車窗閃過時,他看到了比利。比利向他招手,他也舉手打招呼。比利的臉閃過去了。
范德姆感到自己渾身發抖。
他望著火車漸漸加快,直到火車跑得看不見了才離開車站。他來到站外,一眼就看到他的摩托和那個青年警察,年輕人正在向幾個圍觀的人講他如何從上一站將摩托車開來的經歷。范德姆走過來,年輕人向他敬了個禮,范德姆把那5英鎊的另一半給了年輕人。
范德姆上車打著火。他沒問那位青年警察如何回家,顧不上了。他駕車出了鎮子,沿著公路向南疾駛而去。太陽雖已過子午線偏向西邊,但熱度絲毫未減,烤得人難受。
沒多大功夫范德姆就超過了火車,估計他會比火車提前三四十分鐘抵達阿斯烏德,紐曼上尉會在那裡等著他。范德姆知道到那裡後該怎麼辦,但也要做好意外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