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的出現使得這劍拔駕張的局面稍微緩和了些。看著瑞福將凱倫抱起,放在旁邊輪椅上,湯妮真希望自已剛才少說兩句話。這個家族的任何一位成員都不需要地來指點迷津,他們必須自行解決自己的問題。
「你有沒有想過利用這個游泳池做物理治療?我知道有的時候這個方法頗為有效。」當凱倫和伊娃進入房間後,湯妮向瑞福說道。
「凱倫很怕別人看到她的腿,」瑞福說:「當然,除了伊娃以外。這游泳池太公開化了。」
「我想每天應該可以保持半個小時隱秘吧?」
「凱倫仍是不放心,你以為我們沒試過嗎?」
湯妮瞭解自己重蹈覆撤了。她到什麼時候才會學乖呢?「真對不起,」她說:「我應該想到的。」
瑞福冷眼看著湯妮,好似對她的道歉頗感懷疑。瑞福生硬地說:「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什麼時候?」湯妮反問。
「你心裡明白是什麼時候,就是當我去拿飲料的時候。我回來時發現這兒的氣氛簡直就跟冰山一樣。」
湯妮歎了口氣。「我說錯話了。」
「關於那一方面?」
「關於史恩。我們在討論是否該犧牲個人的自由,來表現自己的忠誠。」
「而你當然是反對的。」湯妮並沒有避開瑞福逼視的眼神。「我只是不贊同任何外界的壓力而已。別人對你效忠,當是你自己爭取得到的,而不該視為當然。」
「而你認為凱倫是這樣的嗎?」
湯妮心中泛起一陣陣連漪,她瞭解到想不介入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們能不能談些別的?」
「當然可以,」瑞福的口氣聽來是過分虛構的和善,「咱們既然是好朋友,有什麼不可以談的?你想談什麼?」
「瑞福;」」湯妮有些猶豫地叫道,她不知道該如何啟口。「剛才我在池畔所談的……」
「在談論我嗎?」史恩在紗門後叫道:「浪子回來嘍!」
「也該回來了,」瑞福連頭也沒回地說:「假如你早點回來,就可以陪你母親了──或者這根本不在你的計劃之中?」
「既然有你在,我何必回來?」史恩頓了頓,仍然不想推開紗門。「湯妮,我想跟你講幾句話。」
「你可以到這兒來談,」瑞福搶在湯妮回答以前說道:「反正我也要上去換衣服了。」他站了起來,冷冷地望著湯妮一眼。我們以後再談吧!
瑞福走去為史恩打開紗門,然後在他們身後關上。
「他是什麼意思?」史恩在確定瑞福走遠,無法聽到後,才問湯妮說:「你們要談什麼?」
「他只是在說說而已,」湯妮回答,然後看著史恩那一臉傀疚的神色。「你想通了嗎?」
「嗯!」史恩承認。「我瞭解將你一個人丟在這兒面對我的家庭是不公平的,現在看來你還應付得蠻好的。」
這是因為史恩並不知道一個小時所發生的事情,他只是瞧見湯妮和瑞福談得挺融恰的,因而妄下斷語。湯妮也不打算告訴他事情真相。因為若是這樣做,也許會使得史恩對安珠的印象完全改觀,這樣對那毫無不知情的安珠而言,是太不公平了。
「只是隨便談談罷了。」湯妮回答,然後有些猶豫地繼續說道:「史恩,我真的認為我們應該到此為止,我在這兒也對你沒有什麼好處。」
「你怎麼知道?」史恩說。「才只不過二十四小時而已。假如你現在離開就是不遵守諾言。」
「我是在求你放了我。」
「嗯!我不放,還不到時候。」史恩擺擺手。「必須有個人站在我這邊。」
「其實也沒有你想得那麼槽,」湯妮試探道:「既然你不想在這兒工作,那麼就該有其他的打算,你不是想做個職業攝影師嗎?」
史恩無奈地聳聳肩。「怎麼開始呢?我又沒掌握經濟大權。」
「這也不是沒有辦法可想的。在你還未滿二十五歲以前,誰是你的財產管理人?」
「我母親。」
「噢!」湯妮咬著下唇,瞭解自己問得真是愚蠢。「嗯!你還是可以試一試啊!財產管理人一般的情況下,有權增加財產的收益──至少在英國是這樣的,我想在這兒也該沒有什麼不同。為什麼不跟她說說看呢?假如她看你是那麼熱衷,說不定會認為這是值得資助的。」
史恩仍是猶豫不決。「絕對不可能的。」
「你不試怎麼能夠確定呢?就算不成,又有什麼關係?」
史恩沉吟了好長一陣子。「我會考慮的」,他最後說道。
湯妮發現史恩不僅是需要指示方向,同時還應不時地敲敲邊鼓。「瑞福建議大家在下個週末到薛爾瓦特去玩,」她說,「假如到那時候,你還沒有決定自己的未來,我可就要走了。你多考慮一下,史恩。」她站起來,拿起短袍披在肩上,「我想去洗個頭髮,再換件衣服。你要在這兒晚餐嗎?」
「我想是吧!」史恩落落寡歡他說:「但是我們還可以出去。假如你不要進城的話,在離這兒幾個街口處,有個聚會,你要參加嗎?」
湯妮不禁感到猶豫不決。她不想整個晚上都待在這兒,時時受到瑞福的威脅,但是又不願在別人面前,繼續偽裝是史恩的未婚妻。最後她終於妥協了。
「我會去的。不過當你介紹我時,只說我是到這兒住幾天,是你們家族的朋友就行了。」湯妮說:「我想你的哥哥不可能去吧?」
「不會的。史恩順從地聳聳肩,「家族的朋友──好吧,別打扮得太正式,這是屬於牲日市集的活動。」
不穿牛仔褲了,湯妮在回房時想著,至少她是不打算穿牛仔褲了。她已厭煩西部牛仔褲的裝扮了。
湯妮在洗完頭後,花了一些時間梳理吹乾;她那頭髮輕柔、自然微望呈波浪狀的秀髮使她不需要燙髮或上發卷。當她完全梳理整齊,已是六點三十分了。她塗了一點唇膏和眼影,穿上一條棉質裙子和一件園領短衫,看來不但適合這輕鬆的場合,同時也頗具女性魅力。最後腳上再穿一雙帆布涼鞋,更是相得益彰。
十分鐘後,當湯妮從房間出來,發現瑞福亦從距離這兒不遠處的一個房間走出來,好像算準了她會這時出現一樣。
「打算晚上出去嗎?」瑞福斜眼打量著湯妮問道:「讓我猜猜看,是不是參加棉遜家的烤肉聚會?」
「假如那兒就是離這兒幾個街口處的話,那麼可能就猜對了。」湯妮回答:「史恩並役有告訴我舉辦聚會的主人的名字。」
「是他們沒錯,他們聚集牲口的市集聚會已成傳統了。」
湯妮目不斜視地一直向樓梯走去。「你要去嗎?」
「你要我去嗎?」瑞福反問:「或者你認為史恩會反對?」
湯妮轉頭看著瑞福。「瑞福……」她說道,但是又馬上停住了。她了解除非自己承認偷聽了瑞福和凱倫在游泳池畔的談話,否則根本無法解釋自己在池畔的行為。湯妮很想一五一十的告訴瑞福整個事情的真相,這雖然不會使自己在瑞福眼中的地位提高,但卻會解除自己欺騙別人的罪怨感。
他們已走到書廓了,瑞福停下腳步,困惑地望著湯妮。
「你剛剛叫我做什麼呢?」瑞福輕聲問道。
「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湯妮說:「不下來嗎?」
「我通常都是和凱倫一起下去,」瑞福雖然注意到湯妮是注意避開他的問題,但是卻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這樣正好可以讓伊娃有吃飯的時間。」他望著湯妮,態度又變得生硬了。「我想你和你的未婚夫都在這兒用晚餐吧?」
「是的,」史恩在自己房間的門口出現,看來極為不悅的樣子。「但我告訴你,這可不是我的決定。」
「這一點我不會懷疑的。」瑞福灰色的眸子快速地轉向湯妮。「看來要感謝你將這家庭又聚在一塊兒,凱倫會感激你的。」
當瑞福向書廓遠端,亦即電梯旁邊的房間走去時,史恩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他連一個機會都不肯放過,」史恩說:「我現在就想離開這兒了。」
「假如你這麼做,我就不跟你去了。」湯妮堅定地說道。
「好吧!」史恩聳聳肩。那模樣像極了他的哥哥。
凱倫在晚餐時很少講話。湯妮不禁奇怪她如何能夠忍受這每天一成不變的生活步調。她應該出去走走,培養一些其他的興趣。一個聰明人一定還會有其他的法子消磨時間的。
「我一直沒有問你在牲口市集玩得怎麼樣,」凱倫望著湯妮。「你覺得玩得還愉快嗎?」
「我認為是個很棒的娛樂性活動,」湯妮老實地回答:「同時也挺危險的,尤其是蓬車比賽。」她頓了一下,然後謹慎地說:「你打算親自去看看嗎?史都華夫人。」
凱倫搖搖頭,敷衍地笑道:「我不習慣那麼熱鬧的活動。」
「我是在想晚上的節目,」湯妮說:「我聽說都是挺不錯的節目。」
「豈止不錯,簡直就是棒極了。」瑞福在一旁糾正道,毫無不悅的神色。「去年我就想說服凱倫去看看,但是她沒有興趣,也許今年你能說動她。」
「我們為什麼不一起去呢?」湯妮毫不考慮地接下這挑戰。「星期三,安珠是不是這麼說過?我們也許可以在後面訂張桌子,那麼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根本不會有何題的,我們可以把輪椅帶去,你覺得怎麼樣?凱倫?」
凱倫面無表情地望著瑞福,「我會自己拿主意,我不需要別人的幫忙。」然後又轉頭對湯妮說道:「假如你在下個週末到薛爾瓦特,你就會遇著安珠了。古柏一家是我們的鄰居,你會去吧!是不是?」
「我不記得有被邀請。」史恩突然插嘴說道。
「當時你不在這兒,我相信湯妮會喜歡這種改變的。」
「是的,我會的,」湯妮肯定地說:「我以前從來沒去過牧場。」
當他們出發去參加聚會時,已是將近九點了。而史恩口中所謂的幾條街口卻是幾乎有一里的距離,直到城鎮北邊的一個高級住宅區,全是獨門獨院式的花園洋房。梅遜家寬敞而豪華。旁邊的停車場已滿是車子,史恩仍然設法將他的跑車塞了進去,完全不顧擋住三輛車子的出路。
話聲笑語從灌木叢後面傳來。他們經過灌木叢,來到一片寬敞的草坪,中間有一個迂迥的游泳池。草坪上到處都是人,站著、坐著,在游泳池內嬉笑戲水的,每一個人看來都是玩得很開心。幾張長桌上擺滿了食物,兩具烤肉架上正冒著濃煙。
在緊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湯妮認識了許多新面孔,但是卻對他們的姓名不甚了了。她告訴自己:這也沒什麼關係,反正也許以後再也不會碰著他們了。此刻,史恩已不知到跑到那裡去了,湯妮發現自己正擠在一大堆人當中,爭論著美式馬鞍與英式馬鞍的優劣點。其中一位名叫米克的年輕人,結果竟是安珠-古柏的哥哥,他看來大概比史恩年長一兩歲,有著一雙與安珠完全一樣的藍色眼睛和一頭淡赤褐色的頭髮。笑起來時跟安珠一樣的平易近人。
「今天晚上我本該去看我妹妹初次登台表演,」米克興奮的承認。「但是這兒才是我最想來的地方,反正我的父母已去那兒了,所以還是會有人為安珠捧場的。下個週末,你要不要來薛爾瓦特?今天早晨我碰到瑞福,他打算在星期天舉辦個烤肉聚會。聽來是挺不錯的,瑞禍從來沒有令人失望過。不過當我看到他和安珠在一起的時候,我倒是吃了一驚,我一直以為安珠喜歡的是史恩。瑞福人很好,只是不適合安珠罷了。」
「假如你反對瑞福見你妹妹的話,為什麼不告訴瑞福,叫他離你妹妹遠一點?」湯妮俏皮地鼓起腮幫子。
「假如是別人的話,我也許會這麼做。安珠跟瑞福在一起很安全。瑞福是看著安珠長大的。你打算在史都華家待多久?」
「這要看情形,」湯妮閃爍其詞道,「不過至少會待到下個星期。」
「那麼你一定要到牧場來,」米克極為興奮地說:「我會盼望著下個週末來臨。」
此時有人又吸引了米克的注意力,湯妮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在颱風眼中,完全孤立。手上的酒杯仍是半滿。這酒味道不錯,就是烈了點,她想著,又小心地吸了一口。只有老天才知道這酒裡面摻了什麼玩意。
湯妮將酒杯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然後向灌木叢的方向走去,她感覺自己需要一人冷靜一下。在花床間有一條小徑直通一間圓形的溫室,湯妮很意外地發現那兒竟然沒有人。進到裡面後,外的面喧嘩吵雜聲好像都消失了。湯妮坐下來,仰頭倚著後面的牆壁閉起雙眼。靜待五分鐘,然後就回去加入大家的狂歡。那些貴客的態度都很和善,湯妮很喜歡跟他們在一塊兒,可是美中不足的是,她仍須以自己假扮的身份面對他們。
湯妮突然意識到有條人影在門口出現,她睜開雙眼,坐直身子,無法確定到底是誰進來了。這時月光瀉下,湯妮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因為那條人影對她來說,是太熟悉了。
「史恩又把你一人拋在這兒,不管了嗎?」瑞福帶著些許譏誚的聲音問道。「他真是太不應該了,也許我能對你有所補償。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
湯妮慢慢地站起來,木椅的邊緣緊緊地頂著她膝蓋的後部。「我犯了個錯誤,」她說:「我本來想早點告訴你的,當時我很生氣,一心只想以某種方式對你報復。就只是這樣而已。」
「瑞福仍是不動聲色。「是不是因為你所偷聽到的事情?」
「是的,」現在也沒有否認的必要了。「當時我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正是你所料。我每一句話都聽到了。你真的相信自己有權如此干涉史恩的私事嗎?」
「他的私事是他自己事情,但是婚姻則會影響整個家族,」他加重口氣繼續說道;「我會不擇手段地阻止這件事情。」
湯妮知道該是告訴瑞福事情真相的時候了,她瞭解瑞福可能會因此更鄙視自己,但是至少總是把事情弄清楚了。
「你不必這麼麻煩了。」湯妮說:「我根本不打算嫁給你弟弟,我們根本沒有訂婚,這只是假裝的。」
瑞福不置可否地問道:「為什麼?」
「關於史恩的這一部分嗎?」湯妮做了個手勢。「他需要個支撐他的後台。」,
「他是想對抗什麼呢?」
「你──你和他的母親,他好像被逼入死角,什麼事都要依靠你」。
「不,是依靠他的母親,她是史恩的財產管理人」。瑞福頓了─下。「但是一個假訂婚又有什麼用處呢」?
「我自己也無法確定。我想他是希望你們能夠瞭解應該由他來掌握自己的將來。我們打算在適當的時機宣佈解除婚約的。」湯妮試圖尋出瑞福臉上有任何相信的蛛絲馬跡,但是卻失敗了。她歎口氣。「瑞福,我說的都是真話。你不信的話,可以問史恩。」
「你已告訴我史恩為什麼這麼做的理由,」瑞福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但是你並沒有向我解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湯妮緊咬下唇,她知道瑞福仍是不相信。「我認為這已經很明白了,因為我受到傷害,我要報復。這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自尊受到傷害?」
「不只是我的自尊,比這還要深。」湯妮強迫自己還要續繼說下去:「我相信你已覺察一絲我對你的感覺。當我發現你只是在欺騙我而已,我當然忍受不了。」
「那並不是欺騙,」瑞福冷冰冰地笑道:「我本就會那樣開始的,但卻老是失去正軌。在湖畔的那個晚上,我本已經相信自已犯了一個錯誤,並且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向你說清楚的」。
「但是你卻遇見了史恩。」湯妮痛苦地替他接口說道:「瑞福。我並不是想為自已的行為找借口,但是……」她無奈搖搖頭。「這只是空話而已,對不對?我沒有辦法證明我說的都是真心的。到頭來結果都是一樣一缺乏信任。你從一開始就相信凱格-夏農的話,假如你現在相信我,你就必須承認凱格是在說謊。難道這真的不可能嗎?」
「我想應該不會,他必須考慮自己的婚姻,」瑞福凝視著湯妮,好似要看穿她的心思,「你一定會給予他一些鼓勵,即使是凱格也是需要鼓勵的。」
「就算我有,也只是無意的。」
「難道你不喜歡他嗎?」
「是的,呃……也不盡然。」看看瑞福的臉色變了,湯妮真想咬掉自己舌頭,有的時候有些人就是這麼愛鑽牛角尖。「他是長得不錯,」湯妮連忙補充:「我必須承認這一點,但是僅此而已。我並不希望與他進一步交往。」
「因為他已經結婚了?」
「並不只是這個原因而已。一個男人長得好看與具有吸引力是兩回事情。我無法解釋得更恰當了,若是女人一定會瞭解我的意思。」湯妮無助的停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就是把嘴說破了,也是沒用。「沒有用,是不是?無論我是如何努力,也無法說服你。」
「也許不用言語比較好些,」瑞福同意道:「還有其他的法子。」他一把攫住湯妮的腰,將她擁入懷中,他的手堅定而穩固。「假如我是與眾不同,那麼就證明我是如何的與眾不同。」
湯妮沒有反抗,完全放鬆自己,依偎在瑞福的懷中,瑞福的嘴唇熱切的壓在她的雙唇上。
是湯妮先推開瑞福的,她知道現在若不如此,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不要這樣,」她喘息道:「我不希望這樣子,瑞福你必須先相信我。」
瑞福呼吸急促,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慾望。「那麼就令我相信,」他說:「給我相信你的理由。」
「那該怎麼做呢?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你會想出法子的。」瑞福捧起湯妮的臉,使她正視自己。「我是希望能夠相信你,湯妮,假如我發覺你是在騙我的,我會令你痛苦一輩子!」
「我不會的,你只要問史恩就知道了。」湯妮急急地說:「瑞福,我愛你,這也是真的」。
瑞福默了好長一陣子,一時失去反應。「假如我相信這點,」他最後終於說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這要看你了。假如你要我走,我就走。」
「假如我要你留下來呢?」
「那麼我就會留下來,」湯妮猶豫了一下。「你不能將你一生都浪費在贖罪上面,況且這罪過都根本不是你造成的。」
瑞福又突然變得冷峻了。「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史恩完全告訴我了,」既已到此地步,湯妮覺得再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我瞭解你的感受,但是你已盡到責任了,凱倫也應該放你走了。」
瑞福有些激動地笑了起來。「你想去告訴她嗎?」
「不!」湯妮承認。「我並不想,但是假如我必須這麼做的話,我會做的。這又不是表示完全棄凱倫不顧。」
那對灰色的眸子發出異樣的神采,瑞福緩緩說道:「你真的認為任何與我結婚的女孩子都會接受這種情形嗎?」
「有的會。」
「你會嗎?」
湯妮的心弦一陣緊抽。「假如知道這種情形的話,是的,我會的。凱倫並不是個報復心很強的女性,她只是有必要知道沒有人能為她所發生的事負責。」她有些猶豫不決的頓了一下。「瑞福……」
「這並不是求婚。」瑞福乾澀的否認。「只是一個假設的問題罷了。我們該回去參加宴會了。」
「去找史恩嗎?」
「為什麼不可以?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瑞福打量了湯妮一眼。「你不會是在害怕吧,是不是?」
「我沒有理由害怕!」
「那麼我們走吧!」
草坪上的狂歡仍是方興未艾。當瑞福抬起手腕看著表時,湯妮亦瞥了一眼,他們只離開了半個小時,但是感覺上卻好長。在湯妮旁邊的瑞福正望著圍繞池邊的人們,他緊抿著嘴唇,看來沉默而嚴峻。湯妮心中渴望著他的觸摸與親吻。只要史恩向他證實一切,那麼一切都會改變的。但是湯妮卻希望不必要一定依賴史恩。
過了幾分鐘,他們找到了史恩──說得更正確些,該是史恩找到他們。他醉眼朦朧地走過來,一手掐住湯妮的肩膀,開懷大笑。
「我到處在找你,你到那兒去了?」這時,史恩才注意到湯妮身邊的瑞福,態度不禁變得冷漠了。「哈!看看是誰來啦!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來參加這些社交活動的?」
「瑞福想跟你談談。」湯妮輕聲說道,推開史恩的手臂。「他知道我們的事了,史恩。」
史恩淡褐色的雙眸擔心地望著他們,好似已知道湯妮所說的是什麼事情。湯妮發現史恩的下□緊繃著。
「知道我們什麼?」史恩態度惡劣地問道:「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對不對?」
「你知道我們有的,」湯妮知道瑞福在一旁聽著,於是盡量保持平靜的聲音。「我很抱謙讓你感到失望,但是我無法再隱瞞了,我已告訴他們真相了。」
史恩仍是神色不變地說:「我想我不太瞭解是怎麼回事。他早已知道我們要結婚的事情;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需要讓他知道嗎?」
「不要再這樣子了,史恩!」湯妮憤怒地提高聲音。「這不是真的,而且你也知道。」
「對我來說是真的,」史恩裝做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湯妮,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湯妮又急又氣的看著史恩,她無法相信史恩竟是認真的。「史恩,求求你……不要這個樣子,告訴瑞福事情真相。」
「他已聽到了,」史恩低聲地說:「假如這與任何你所做的新計劃不合的話,我很抱歉,但是事情就是這樣!」
「他在說謊,」湯妮氣急敗壞地轉向瑞福,看到他冷淡憎惡的眼神,不禁心往下沉。「假如這是真的,我們一定會在今晚有所宣佈的。」
「只是你叫我暫時不要告訴別人,」史恩插嘴說道「我想我早應瞭解有些不對勁。」他看著自己的哥哥,嘴唇抿成一條線。「你滿意了吧?」
「至少暫時是滿意了,」瑞福連一眼也沒有看湯妮。「我讓你們解決自己的事情。」
當瑞福走開時,湯妮並沒有阻止他,她知道這反正也是浪費時間。她氣憤填膺地轉頭看著史恩,發現他臉上挑戰與反抗的神色已消失了。
「為什麼?」湯妮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不想讓瑞福接管,這就是為什麼。」史恩防禦性地回答,「而且不管怎樣,我已幫了你很大的忙,而他只會令你難過。」
「我現在就很難過了,」湯妮指出。「你並不能為我決定什麼應對我才是好的。」
「我這樣做只是關心你而已。」史恩抗議道,然後又轉換成乞憐哀求的聲音:「湯妮,別離開我,我需要你。」
湯妮短促的苦笑道;「你真的以為我今晚還能留在這兒嗎?你以為瑞福還會讓我留在這兒嗎?」
「這並不一定由他決定。」
「是由他決定的,」湯妮打了一個冷顫。「就他而言,我是欺騙了他。他絕不會那麼輕易地就放過這件事情。」
「假如我要你留下來,他還是沒有什麼辦法,而我是希望你能留下來。」
「我很抱歉,」湯妮說:「你剛才已使這變成不可能的了。」
「啊老天;」史恩突然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將前額靠在彎曲的膝蓋上,湯妮不禁嚇了一跳,不知他是否是不勝酒力。「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湯妮!我一生從來沒做過這麼卑鄙的事情。」他低聲說道:「你要我去追他回來嗎?」
湯妮坐在史恩旁邊,本想伸出同情的手臂攬住史恩的肩膀,但是她並沒有這麼做,當初就是因為激於同情才使得她落到此地步。同情心加上愚蠢!
「沒有用的!」湯妮麻木地說、「他會認為是我說服你的。假如明天的飛機有空位的話,我就要走。你能不能送我到機場去?」
「假如這是你所希望的話。」
「這並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問題,而是我必須這麼做。你能瞭解嗎?」
「我想可以吧!」史恩慢慢地抬起頭來「我喝太多酒了,現在酒性開始發作了,你可以駕車送我回去嗎?」
這是湯妮此刻最不願意去的地方,但是她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而且她的東西還在那兒。「我會想辦法的,」湯妮說「你現在就要走嗎?」
「再過一兩分鐘好了,等我感覺能夠站起來再走。」史恩有些愧疚地瞥了湯妮一眼。「我希望你能讓我去跟瑞福談談。」
湯妮搖頭說道:「沒有用的,算啦,史恩!」
「我不能就這樣算了,」史恩極為不悅地說:「你愛上他了,對不對?他並沒有等湯妮回答,就繼續說道:「我想就是因為我瞭解這一點,才促使我這麼做的。我無法忍受他搶走本應屬於我的人或物。」
「只是我並沒有愛上他,」湯妮柔聲說道:「而且我也不屬於任何人。你覺得你現在能走到車子那邊嗎?」
「我需要別人幫忙,我的頭有點暈。」
米克-古柏從圍繞在游泳池畔的人群中走出來,到他們坐著的地方,蹲了下來,同情的望著史恩。
「感覺不舒服嗎?」
「有一些,」史恩應聲答道,「我不知道梅遜在酒裡加了什麼,可真烈!」
「我想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正忙著找別人乾杯呢!」米克轉頭向湯妮笑道:「需要幫忙嗎?」
「假如你能扶他走到車子那邊,」湯娘說:「我會駕車送他回家。」
他們的離去只引起少數人的注意,當瞭解史恩的麻煩後,那些人也只是友善地揮手道別。等史恩在車內坐定後,湯妮向米克笑道:「謝謝你!」
「這沒什麼。」米克又興奮地補充道:「下個週末再見,剛才我遇見瑞福,他說到時候你一定會去的,也許我們能夠一起騎馬出遊。」
「也許吧!」湯妮並不想為這一點爭辯。瑞福一定是在跟著湯妮到溫室之前碰到米克的。「再見,米克。」
當湯妮駕車行至半途時,史恩已經睡著了。湯妮專心駕駛,避免去想擺在前面的事情。假如瑞福直接回家的話,說不定已在那兒等著她了。
當湯妮抵達時,那地方已是一片黑暗。她將車子停在大門旁邊,然後搖醒史恩。
「我已經沒事了。」史恩一面歪歪斜斜地從車中出來,一面向為他打開車門的湯妮說道:「只要晚上睡一覺,我明天又是個嶄新的人了。」他強扮笑瞼。「謝謝你送我回來。」。
湯妮本以為要按門鈴才能進去,但是卻意外地發現大門根本沒鎖。當史恩搖搖晃晃地走過大廳,爬上樓梯時,湯妮並沒有扶他的手臂,只是在一旁以防他摔倒。
湯妮在史恩房間的門口輕聲道晚安後,就直向自己房間走去。她在進入房間,關上房門後,並沒有打開電燈,只是倚著房門閉上雙眼,長呼一口氣。
「在盤算如何解決這個新問題嗎?」從床邊傳來瑞福的聲音。「我可以替你省去很多的麻煩,你根本不必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