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嚷望著李慕凡陰笑說道。「姓李的,不願拖累他,你也好心腸,只是你已經拖累了這些少林和尚,除非你跟我們大夥兒合作,要不然他們一個也活不了。」
李慕凡道:「馬老大、合作何解,又指什麼?」
馬駿嘿嘿笑道:「跟我還反穿羊襖裝羊?姓李的,你要招子放亮些,瞧清楚人……」
李慕凡道:「馬老大,我是真不懂。」
「也行,我告訴你。」馬嚷道:「把老和尚告訴你的說出來……」
李慕凡道:「這就是所謂的合作?」
馬駿道;「不錯。」
李慕凡道:「說出來怎麼樣,有什麼代價?」
馬嚷道;「絕不會你們吃虧蝕本,我們這一夥兒不但放過這『少林寺』的和尚,而且連你也一併放過,這該夠了吧?」
李慕凡點頭笑了笑道:「夠是夠,放過這些出家人,我或許相信,至於說放過我,那我是絕不敢想信,我殺了你馬家的幾個,跟解家的幾個只怕你們恨不得剝我的皮,抽我的筋?」
馬嚷醜臉一紅,道:「公是公,私是私,姓馬的向來公私分明,論公,你跟我們大夥兒合作,我們大夥兒自然就會放過你這一遭兒,至放私的,那以後江湖碰面的機會多得是。」
李慕凡道:「很動聽,便宜也夠,更讓我感激,我不是不識抬舉,而是沒辦法受這抬舉……」
李慕凡道:「主持老和尚他只趕我離奪下山,卻沒告訴我一點我想知道的……」
馬駿臉色微變,道:「姓李的……」
李慕凡道:「信不信由你,老和尚當然也不知道!」
馬駿該發作,但他沒發作,向著「八虎」那位老二解寶投過探詢一瞥,解寶立即冷冷說道:「老和尚確這麼說,可是我們這一夥兒沒一個相信,他的用意在為少林消災消禍,無如他若是不說出來,『少林』這災這禍仍是難消。」
李慕凡笑道:「解老二,你敢把『少林』怎麼樣,主持,兩堂首座,『八護法』,『四尊者』,『十八羅漢』,無一不是當今一流中之一流,足抵半個江湖……」
解寶道:「『七狼』,『八虎』,『九龍』也足抵得另半個。」
李慕凡道:「我看你們最好別逼急了『少林』。」
解寶冷笑說道:「逼急了他敢怎麼樣,除非他不想要這『少林』了,要知道,拒抗官差,形同告反,論起罪來那對他們佛門弟子出家人可沒有什麼好處。」
李慕凡心頭暗震,笑道:「這一著似乎很厲害,解老二,那隨你們了,『少林』這一趟我算白跑,還得到別處碰碰運氣去了,讓開我的路。」
話落,他邁步逼了過去。
那九個,顏色齊變,一擁迎了上來,馬嚷道:「姓李的,私賬了過之後再走不遲。」
李慕凡道:「要了私帳容易,跟我到寺外去,別讓這千年神跡,佛門清淨地染上血腥。」
他腳下沒停。
而那九個卻如露怯意地往四下裡散去。
又聽馬路道:「姓李的,今天你休想活著出『少林』一步。」
李慕凡笑道:「未必見得,殺了我,你們就永遠別想要你們的那位小王爺了。」
馬鎮陰笑說道:「姓李的,那是你的兒子,」
李慕幾道:『可是有人要他。」
馬駿道:「必要的時候也可以不要!」
李慕凡道:「那隨你們了!」
馬貌一聲沉喝道:「剁他。」
解寶忽揚大叫:「姓李的,你償命來。」
掄起一對判官筆,往李慕凡身後撲到,判官筆一上一下,上取後腦,下取『命門』,出手便是殺著。
李慕凡沒回頭,道:「解老二,別在這兒,到寺外去。」
猛然向前跨了一大步,解寶的一對判官筆同時落了空。
只當他要騰身掠起,三名佩劍青衣漢子中一名出劍橫越過來,抖手一劍刺向李慕凡前胸。
前劍後筆,李慕凡只有橫裡跨步躲閃,口中說道:「『七狼』,『八虎』是為兄弟們報仇,情有可原,你『九龍』為的又是什麼?」
那青衣漢子一劍落空,一聲未吭,欺身跨步,抖手又是一劍,這一招比前一招還狠還辣。
李慕凡陡揚雙眉,道:「你耳朵聾了嘴啞了,人總該還有知覺。」
右掌探腰只一抖,旋見匹練電閃,血光崩沉,隨聽一聲慘呼,再看時,李慕凡手持軟劍卓立不動。
那青衣漢子混身是血,滿地亂滾。
地上,一隻血淋淋的斷手猶握長劍。
這一手震住了另八個,只聽一聲厲喝:「姓李的,你……」
另兩名青衣漢子縱身掠了過來,落指飛點,地上那青衣漢子立即不動,又兩指落下,閉了那斷臂上的血脈穴道,左邊一名抱起他退後,右邊一名臉色鐵青,抬眼直逼李慕凡,道:「你心太狠,手太辣,這仇算是結定了。」
李慕凡道:「我根本就不以為能免得……」
『了』字未出,大喝聲中,那青衣漢子抖劍撲了過去。
李慕凡振腕想迎,兩條人影一合即分,定後再看,李慕凡軟劍垂下了,身上也未見什麼。
而那豪放漢子右臂上卻多了一道微現血跡的裂痕。
他臉色倏轉煞白,還要再撲。
馬嚷突然叫道:「單打獨鬥咱們明知不行,別跟他玩這一套,上,聯手合力剁他!」
有了他這一句,他八個身形齊動,由四下裡攻向了李慕地適時由牆頭上又掠下兩個,李慕凡頓時成了一對十。
甫一接手,悶哼迭起,那十個中有兩個掛了彩。
三招邊後,那十個中躺下了兩個,劍透眉心,滿臉是血,死像猙獰可怖,屍身摔出了老遠。
而李慕凡,身下也兩處負傷,一在右臂,一在左肩,血染紅了兩大片。
叱喝聲中,那八個,加上牆頭上又掠下來的幾個,一擁又攻了上去。
慘呼迭起,地上躺的又多了好幾個,李慕凡並未再負傷,可是他的血在不停地外流,兩隻袖子全濕透了,染紅了!『七狼』,『八虎』,『九龍』的凌厲而不斷的攻勢,使他沒有閒暇去閉血脈,正穴道,再說,右肩的那一處傷,也沒辦法去止血閉穴,一旦止血閉穴,他那條右臂就別想動了。
只是,血一直在流,傷口也越來越痛,右臂漸漸地有點麻木,招式施來力不從心,運劍呆滯緩慢,不夠靈活快捷,照這樣下去,他不知道還能握劍多久,還能並多久。
說起來,他今天的處境,較當日在『樂圃山莊』更惡劣。
陰狠的馬嚎叫了起來,還帶著獰笑:「夥計們ˍ二啊,他支持不了多久了,再拖他一會兒,然後他就該任憑咱們擺佈了。」
大叫與獰笑聲中,他掄刀當先撲了過去。
『當』地一聲,馬驟悶哼暴退,臉色煞白。
他左肋上挨了一下,還好,那只是掃中一點皮肉,衣破皮翻,血出,他嚇出一身冷汗。
李慕凡一劍傷敵,他腳下卻一個蹌踉。
「行了,姓李的,你從命吧。」馬駿突然仰天大笑。
李慕凡沒說疾,咬了咬牙翻身便往外闖。
「姓李的,你還想走麼?別了,走不掉了,你要是能跨出這『少林寺』半步,我這個馬字從今倒著寫。」
馬嚷又笑了,是獰笑。
叱喝聲中,身後追過來「九龍」的兩個。
牆上,也騰身揀起兩個,硬截李慕凡!
李嘉凡紅了眼,咬牙挫齒,強提氣凝足了真力,抖手兩劍刺出,『七狼』的兩個徒弟摔下了一雙,致命傷都在喉頭。
然後,他回身出劍,格開了前指要害的兩般兵刃,而,腳下猛然蹌踉,匆忙間伸手扶住了一根石柱,差點坐在地上。
馬貌的獰笑劃空響起,他一揮手,道:「來呀,大夥兒跟這位李大俠客親近親近。」
隨著他的揮手,地上的邁了步,牆上的掠了下來,成一圈,一步步地圍了過去,逼了上去。
那每一個,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怕人。
尤其是馬鎮,他猙獰之中帶著得意,還直笑。
李慕凡此刻混身浴血靠在那根石柱上,胸口起伏不住的喘,他心裡想:「這回算是完子,死不足惜,但死在這些人手裡未免窩囊,那怪誰?怪他舊創還沒全好。」
恨只恨有負人重托,田孟嘗算是白死了,自己未完的事也到此打住了。
一時間他想起了很多人,他的兒子,多情的「一丈紅」「玉羅剎」,癡心的沈月華,可憐的樂倩,可愛的玉姑,可敬的「八臂哪叱」幾個……
還有很多很多,只覺一個人影連一個地在他眼前幌動,電一般的掠過,使他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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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近了,兩丈,丈五,一丈……
突然,馬騎抬了手,四圍的一群立即停了步。
馬駿目光凝注,得意向猙獰地笑問:「李大俠客,還有什麼話說麼?」
李慕凡沒說活,只靜靜地靠在那兒。
馬綴得意向猙獰的笑容更濃於,那張臉更醜惡了。
「怎麼不說話呀,人,在伸腿瞪眼嚥氣之前,總該交待幾句,留個遺言呀。」
李慕凡淡然一笑,毫無悲淒之色,突然開了口:「我李慕凡人間也闖過這多年了,名也落下了,死何足惜?也沒有什麼遺憾,只是,我仍嫌早了一些。」
「好話。」馬駿道:「你若嫌早,死在你劍下的又該怎麼辦?李大俠客,人須看得開,要看得破,遲早總是要走上這條路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嬌妻美妾,榮華富貴你都沒有,不是麼,說正經的,我這時候動了軟心腸,打算給你找塊地兒,你想在那兒。」
李慕凡道:「我先謝謝,隨便你了。」
馬驟笑道:「你倒挺能湊合的,那麼,要什麼料的棺木。」
「棺木?」李慕凡搖頭笑道:「不敢奢望,江湖人死後能人土已經算很不錯了,但有破草蓆一塊,放願已足。」
「更見隨和。」馬鞍笑道:「最後一問,你想怎麼個死法?」
李慕幾道:「由得了我麼?」
馬驟道:「要不能由你,我就不問你了。」
李慕凡笑了:「說得是,那麼我告訴你,痛快的也好,分屍也好,剝皮抽筋,挫骨揚灰,任你了。」
馬壤大笑,道:「那麼,誰吃誰動手,大夥兒來個亂刀剁餡兒吧?」
笑容一斂,瞼色立寒,那神情,好不怕人,他掄刀一揮,那一群一擁而上。
李慕凡舉起了軟劍,但他倏然一笑,隨又把劍垂了下去,探左手人懷,他要去毀那個小紙團。
手摸著了那小紙團,兩個指頭剛要用力。
墓地!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一聲蒼勁佛號,略含著佛家獅了吼劃空傳了過來。
李慕凡一震住手抬眼。
那一群,也立即收勢停手轉身。
「大雄寶殿」那高高的石階上,不知何時排列整齊地站著,「少林」主持,兩堂首座,「八大護法」,「四尊者」以及「十八羅漢」。
李慕凡強提一口氣,忙道:「主持,請恕我為少林帶來……」
「檀越!」慧空寶像莊嚴,合什說道:「『少林』已沾血腥,這佛門清靜已蕩然無存,檀越多言何益。」
李慕凡道:「那麼,主持,我不說了。」
馬嚷冷然說道:「老和尚,誰讓你出來的。」
「阿彌陀佛」,慧空道:「『戒林』乃『少林』禁地,老袖身為主持,自然可以隨意進出。」
馬驟臉然一變,道:「老和尚膽變大了,那麼,你出來幹什麼?」
慧空道:「李大俠蒞臨『少林』,乃『少林』之貴客,老衲未迎在先,未送在後,心中甚感不安,如今特趕來恭送。」
馬聘笑道:「老和尚相送他上那兒去?西天極樂?還是十八層阿鼻地獄。」
慧空道:「西天極樂時辰未到,阿鼻地獄那也不是李大俠的去處。老衲是要送李大俠出寺下山。」
馬嚷臉色又一變,獰笑說道:「老和尚,莫非你猶在定中,你要醒來說話。」
慧空道:「馬施主,老初如今清醒的很。」
馬駿道:「莫忘了你是佛門弟子出家人!」
慧空道:「也唯有佛門弟子出家人才上秉佛旨,胸懷慈悲。」
馬鎮道:「老和尚,你看看眼前這千年神跡?」
慧空身形一陣微顫,道:「馬施主,神跡已然沾上了血腥。」
馬鎮道:「你是不在乎它多沾一些。」
慧空一點頭,道:「是的,馬施主。」
馬嚷道:「老和尚,你知道皇律?」
慧空道:「佛門弟子,世外之人,心中只有一個佛。」
馬路勃然色變,道:「好和尚,你敢藐視皇上……」
慧空佛號高喧,道:「阿彌陀佛,施主幸勿加出家人如是罪名。」
馬駿道:「那麼你就該……」
慧空道:「諸位施主請讓路,莫耽誤了老衲送客!」
馬駿臉色又變,陰笑說道:「老和尚,你要放明白點,須知憑我們這一夥,是不見得夠差你『少林』多少。」
慧空大袖一擺,高聲說道:「少林弟子隨我送客。」
話落,「四尊者」跨步當先行下石階,「十八羅漢」緊跟在後,兩堂首座與「八大護法觀仍跟在慧空左右。
「少林」這一支隊伍,對眼前的那一群視若無賭,昂然步下「大雄寶殿」石階,逼了過去。
一時間,那一群劍拔誇張,閃身欲動,好不緊張。
突然,馬緊神色一轉猙獰,咬牙叫道:「先剁了他!」
四條人影閃動,撲向了李慕凡。
這一手狠毒,也冒了險。
「阿彌陀佛。」慧空陡揚佛號,聲如洪鐘,上放雲霄,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
佛號聲中,「四尊者」騰身掠起,大袖擺出,各身猛然擊出一拳,這是「少林」獨步天下的「伏虎神拳」。
只聽砰然幾響,慘呼聲中,撲向李慕凡的那四個狂噴鮮血,蹌踉暴退,一交摔在地上,兵刃丟出老遠。
李慕凡啞聲說道:「主持,你這是……」
慧空截口說道:「檀越,佛門弟子出家人,上乘佛旨,慈悲為懷,更何況『少林』添為武林一脈,慧空沒有考慮到別的!」
李慕凡閉目一歎,道:「主持,李慕凡不再多說什麼了!」
說話間,「四尊者」已掠到了他身邊,各自旋身向外站立恰好把李慕凡護在中間,個個雙掌合什威儀逼人!
馬喀厲聲叫道:「老和尚,你敢下手官差,你還要不要!」
「阿彌陀佛!」慧空誦了一聲佛號,道:「馬施主,老衲適才說的已經夠清楚的了。」
馬駿目中凶芒暴閃,咬牙挫齒一點頭,道:「敢情你是豁出去了,好,先拿下你這老……」
「八大護法」立即跨前一步,成一字排列攔在了慧空身前。
馬驟那一夥裡,也跨步逼近了幾個,「八大護法」跟馬壤對峙,淵停獄凝,動也不動。
馬駿等個個神色淒厲猙獰,雖然躍躍欲試,作勢欲撲,但沒一個真動,也沒見一個越眾而出。
馬駿目中凶光由慧空臉上移向兩堂首座,旋即又從兩堂首座瞼上掠過,落在了「十八羅漢」身上。
突然,他咬牙一點頭,道:「好!和尚,好漢不吃眼前虧,今天我聽你的,等爺們再上『少林』時,那就有你受的!」
慧空道:「馬施主,老衲隨時恭迎俠駕。」
馬駿臉色一變,轉注李慕凡,惡狠狠地道:「姓李的,算你福命兩大,造化大,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這是雷聲大兩小!自己打退堂鼓!
李慕凡尚不說話,慧空已經開了口:「馬施主沒說錯,檀越是該快點回去,走!老衲與『八大護法』送檀越出寺!」
這話李慕凡焉得不懂,他微微一笑,轉身行了出去!
而「四尊者」與兩堂首座及「十八羅漢」卻沒動。
有人要跨步打算上前攔,可是腿剛伸出一半,它又縮了回去,只因「少林」僧個個寶像莊嚴,神情肅穆,年上去很懾人。
忽聽有人喝道:「老和尚,你膽大包天,難道你真……」
慧空回身說道:「老衲不會屈放威武的,並且也由來說一句是一句,李大俠在我『少林』是客,老袖理應送他出去!」轉身行去!
眼望著李慕凡在少林主持及「八大護法」的保護下走向寺外,馬驟臉色鐵青,一咬牙,叫道:「咱們也走廣他一揮手,領著他那伙就要走。
突然「藏經堂」首座慧果長眉軒動,開了口:「阿彌陀佛,馬施主諸位屈駕片刻。」
馬駿臉色一變,厲聲說道:「和尚,莫非你少林還敢……」
「阿彌陀佛!」慧果道:「施主請息雷霆,少林不敢,貧僧是打算讓李大俠走遠後,再恭送諸位施主出『少林』。」
馬鎮厲笑道:「好!好!好!和尚,你少林這顆天膽,這份義氣,我記下了,加京後我會馬上上稟的!」口雖這麼說,他還真沒敢再走!
慧果神色肅穆,沒有說話!
「少林寺」外,慧空率「八大護法」送客送到了寺前廣場上,停步後他道:「檀鬧,恕慧空不能遠送了!」
李慕凡道:「主持!這份情,我領受了,也倒牢記心中,不敢片刻或忘,只是,這麼一來……」
慧空截口說道:「檀越!佛日:『我不人地獄,誰人地獄』?」
李慕凡暗暗一歎,默然不語。
慧空又道:「檀越!少林是非地,不宜久留,『七狼』等被兩堂首座率『少林』弟子留在寺內,只為使檀越有寬裕的時間從容遠離!所以慧空不敢再耽擱,請檀越快快下山去吧!」
李慕凡道:「那麼,主持,我告辭了,他日有暇,定當專誠拜望!」
他抱拳一禮,慧空及時袖底出手,掌心上平托著一隻數寸高的白玉瓶,遞了過去,道:「檀越!這瓶子裡有十顆佛門靈藥至寶『大還丹』,對修為高深如檀越者,本沒有大用,不過檀越如今身帶創傷,失血頗多,對檀越的真力恢復卻不無小補!請檀越帶在身邊備用吧!」
李慕凡沒有推拒,他明白這佛門靈藥至寶『大還丹』的功效,對如今自己這身傷,那是大有稗益!
同時,他也明白,『大還丹』是江湖人夢寐以求的靈藥,多少人千方百計而難求到一顆,如今他卻一下子被饋贈十顆,這份情,使他深深感激。
當即,他接了過來,道:「主持!我不多說什麼了,只有一句話,我受『少林』良多,就此告辭,容他日再來拜謝!」又一抱拳,轉身行下山去!
他沒有回頭,不過他知道「少林寺」前廣場上的那九位佛門高僧,一定站立良久,等望不見他的身形後才會轉身返回寺中,返回「少林寺」後的情形如何,他不得而知!
不過他明白,他相信,眼前,「七狼」,「八虎」,「九龍」是絲毫不敢奈何「少林」,憑他們實力還嫌不夠,馬駿等都是十足的老江湖,機警,陰險,奸詐,眼睛雪亮,他們絕不會吃這眼前虧,否則他出不了「少林寺」,更沒有如今這步下「少室」的機會!
李慕凡沒有走小路下山,在距「少林寺」不遠處,他折人了密林中,從他告訴挑書筐的那半大孩子下山的那條路,那處洞穴下了「少室」!
如今,高踞「少室」北麓的「少林寺」是看不見了,仰望「少室」,他在一陣感歎之後,才掉頭而去!他沒往「登封」去,取道奔向了「榮陽」!
在「榮陽」,他找了一家客棧,一進門便把客棧裡的夥計,嚇了一大跳,望著他那一身血傻在了那兒!
李慕凡沒有多解釋,也沒那個必要,他掏出了一錠銀子,托店伙去替他買衣裳,買些該用的藥,最後他說了一句剩下的算跑路錢,全歸那夥計。
就這一句,使得夥計定過了神,而且恐懼盡掃,歡天喜地,連聲唯唯地飛一般地奔了出去!
在後院房裡,李慕凡總算暫時有了歇息,一歇息下來,他覺得兩處傷口痛得很厲害,而且還很燙!
更糟的是,他覺得身子麻木,混身無力,頭有點渾沉沉的。
他明白,他的傷夠重,失的血也夠多,消耗的真力也不少,他沒敢怠慢,一口吞下了兩顆「大還丹」,然後和衣躺在了炕上!
剛躺下,他想起了件事,慌忙探後人懷,摸出了那顆險些被他毀了的小紙團!
小紙團團得很緊,小心翼翼地展開它,紙也皺得很厲害,放在桌上攤平了看,這一小方塊的白紙上,寫著兩行龍飛鳳舞,鐵劃銀鉤的細小狂草,筆力造紙,極見勁道,每一行七個字,寫的是:
「若問龍鳳飛去處,
但找五台瘋癲僧。」
「五台」,總算有了線索,有了著落!
當然,指那龍,自然的是前一位皇上順治,那風,當然也就指的是被封鄂妃的絕色才子董小宛!
李慕凡心中跳動之際,突然想起了玉始的爺爺趙勝英趙老英雄的話,當年吳三桂帳下三虎將之一的李廣武,不是也在五台削髮為僧,剃渡出家遁入了空門了麼?
這倒巧,趁這機會,也可以拜識拜識這位當年鎮守邊關的虎將,如今空門中的高僧奇人!
想著,想著,步履響處,夥計棒著買回來的進了門,李慕凡又吩咐他去打盆水,有錢能使鬼推磨,受了人的好處,跑趟腿,打盆水,那算是芝麻小事。
水來後,李慕凡洗淨傷處,上了藥,包紮妥當,「大還丹」不愧佛門靈藥至寶,這時候傷口不痛了,身子不麻了,頭也不昏了,而且全身真力充沛,一如往昔!
最後,李慕凡換過剛買來的乾淨新衣裳,又留下一塊碎銀子,走出了房門。
剛出門,他神情一震,腳下也不由頓了一頓。
從外面走進來瘦高的中年漢子,穿皮襖皮褲,腳下是桐油浸過的快靴,頭上還帶頂皮帽,瞧樣子,挺氣派,也挺俐落,就是鼻樑上那道疤痕扎眼!
李慕凡的身後越出了那夥計,他迎前陪笑哈腰:「這位爺是!」
那瘦高中年漢子犀利目光邊一四下掃視,一邊問道:「可有清淨上房?」
江南口音,道地的江南官話!
夥計忙應道:「有,有,有,您看看那一間中意!
「不!」瘦高中年漢子一搖頭,道:「我要五大間!」
夥計一怔,道:「五大間?」
「嗯!五大間!」那瘦高中年漢子點間說道:「沒有麼?」
夥計忙道:「有,有,有,您請跟我來看看!」
趁著那瘦高中年漢子跟夥計搭話,李慕凡頭一低,邁步向外行去,這舉動似乎是……
然而,他剛擦過瘦高中年漢子身邊,忽聽:「咦!朋友,請留一步!」
李慕凡抬手往臉上一抹,沒回頭,停了步,道:「這位是叫我?」
瘦高中年漢子道:「正是!朋友請轉過來!……」
李慕幾道:「你我認識麼?」
瘦高中年漢子道;「我就是覺得朋友有點眼熟!很像我一李慕凡截口說道:「朋友大概認錯人了,我不記得在那兒!
瘦高中年漢子一笑說道:「朋友,有背朝人說話的麼?何妨轉過來彼此見見?」
李慕凡道:「好吧!別讓人笑我傲慢無禮!
說著,他緩緩轉了過來。
是那張英俊絕倫的臉可惜左臉上有道鮮紅的疤痕。
瘦高中年漢子一怔,失笑道:「對不起!朋友!我真看錯了,你請!」
話還沒說完,要命的夥計突然「咦!」了一聲直了眼!
李慕凡心頭一震,忙道:「小二哥!我房裡那一堆請代我收拾一下,我馬上回來!」
夥計楞楞地答應一聲,要走!
瘦高中年漢子一把拉住他,目光轉動,笑問道:「夥計!看人那有這樣看法的,你沒見過這位朋友麼?」
李慕凡眉鋒為之一皺。
夥計忙搖頭說道:「不,不,不是,不是,好奇怪啊!這位客人怎麼換了一張!
「換了一張臉,是不是?」瘦高中年漢子嘿嘿笑道:「我說嘛!
剛才我還以為自己眼花瞧錯了人了……」
目光落在李慕凡握著的右手上,陰陰一笑,接道:「朋友!你手裡該是有張人皮面具吧!」
李慕凡躲避無徒,事到如今他也不願賴,淡然一笑道:「閣下好眼力,也高人一等,我剛才是戴著一張人皮面具,怎麼樣,閣下有何見教?」
「豈敢!豈敢!」瘦高中年漢子嘿嘿笑道:「不怎樣,萍水相逢,我敢朋友怎麼樣?別說戴人皮面具,就是支張虎皮,誰又管得著?高興嘛!對不對?」話鋒微微一頓,含笑接道:「不管怎麼說,我不得不承認我是看錯了人,這裡再向朋友道個歉,請忙你的吧……」隨即轉注夥計!,道:「夥計!給我打掃五間上房,要快一點,我馬上就來。」
說完了話,他轉身要走!
這回,李慕凡說了他剛才說的那一句:「朋友,你也請留一步。」
瘦高中年漢子沒動,有點不安,笑問道:「朋友,有什麼見教?」
李慕凡道:「朋友是江南『竇家寨』的?」
瘦高中年漢子微震搖頭:「『竇家寨』?沒聽說過,這回該你朋友看錯人了!」
李慕凡淡然一笑,道:「竇沖,沒忘你鼻樑上那道疤痕?許久不見你仍是那麼機警,想去叫他們來對付我,對麼?」
瘦高中年漢子強笑說道:「朋友!你認錯人了!
突然竄起,電一般地向外撲去!
李慕凡笑子笑,道:「竇衝!你什麼時候能從我眼前跑掉過?」
腿一伸,絆得瘦高中年漢子一個蹌踉,他跨步跟進,右掌下探,一掌劈在瘦高中年漢子的後頸上.
瘦高中年漢子一聲沒沉,砰然一聲爬了下去,沒再動!
嚇壞了夥計,他白著臉傻在了那兒!
李慕凡微微一笑,道:「小二哥!別怕!你不會吃人命官司的,他沒死,不過暫時昏過去了,待會兒他自然會醒,我走了!麻煩照顧他一下,用不了多外自會有人來找他的!」
說完了話,他走了。
夥計,仍楞在那兒。
好半天,好半天,他定過了神,不知道李慕凡剛才的話他聽見了沒有,只見他機伶一顫,拔腿便往外跑!
而,還沒跑一步,他差點撞在一個人的身上,只聽一聲叱喝道:「狗東西,冒冒失失的,你沒長眼麼?」
夥計直哆嗦,直跟一看,胳膊握在一個人的手裡,那是個身穿皮襖褲,頭戴皮帽,身材魁偉高大,滿臉絡腮鬍的濃眉大眼大漢,他忙道:「不!不是!爺!死……死了人了!」
「死了人了?」濃眉大眼大漢詫盧一句,「在那……」
他臉色陡然一變,手一拋,夥計一交被摔出老遠,痛得他毗牙咧嘴,老半天地爬不起來。
適時!他撲向了院子裡地上的瘦高中年漢子身旁,俯身一探鼻息,他神情頓時為之一鬆!
這時候,夥計爬了起來,要逃!
濃眉大眼大漢陡揚大喝:「狗東西!站住!」
夥計一哆佩,兩條腿像釘在了地上,白著臉,顫抖著說:「大……大爺!不!不是我……」
濃眉大眼大漢冷冷說道:「我知道不是你!憑你這濃包像也沒有這能耐,過來。」
夥計沒動,嘴裡直說:「大……大爺!你!你饒了我吧!不!不是我!
濃眉大眼大漢一瞪,喝道:「你聾了麼?我叫你過來!」
夥計身子一顫,抖著兩條腿,膽戰心驚地一步一步捱了過去,在他來說,這已經夠快了!
可是濃眉大眼大漢仍嫌慢,又喝道:「狗東西,你褲襠裡夾著東西麼?還是長了痔瘡!」
夥計當然懂得他的,忙跨了兩步,到了近前,他驚駭地望著眼前這半截鐵塔,不知是福是禍!
濃眉大眼大漢一指地上瘦高中年漢子,道:「是誰放倒了他,說!」
夥計結結巴巴地道:「是!是……我不認識!」
濃眉大眼大漢道:「怎麼說,你不認識?」
夥計忙道:「是!是一個住店的客人!」
濃眉大眼的大漢濃眉一揚,道;「他在那兒?」
夥計眼向外望了望,道:「走!走了!……」
濃眉大眼大漢臉色一變,道:「怎麼說?走了?」
夥計心驚肉跳地點了點頭,道:「是!是大爺,走了,剛……剛走!」
濃眉大眼大漢叱道:「狗娘養的,你為什麼放他走?」
問得好!口說手不閒,他抖起蒲扇般毛茸茸的大巴掌便摑,可憐夥計被嚇呆了,沒躲!他也不敢,更躲不掉!
這一下要被摑中,只怕夥計的那張臉,那嘴牙要……
墓地——
「大哥!」
一聲嬌喝傳了過來,隨著這聲嬌喝,一條纖小人影飛掠而至。
那纖小人影往濃眉大眼大漢面前一落,那是個廿上下的姑娘,也是一身皮襖褲,但這身皮襖褲沒掩住她那剛健,婀娜玲瓏的嬌軀曲線,她,頭截一頂小皮帽,一條烏油油的大辮子拖在身後,都過了那細而圓的柳腰!
杏眼,桃腮,彎彎的兩道肩,那雙眸子水汪汪的,像說話,黑的黑,白的白,好亮,好美!
姑娘美是美極,還帶著點嬌媚,只是,瞧那薄薄的櫻唇,微挑著眉梢,這位姑娘定然是很任性,很刁蠻,說得那個些,還有點潑辣。
她直瞪著大漢:「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濃眉大眼大漢一指地上,道:「你自己不會看看?」
「我一進來就看見了,」姑娘道:「他是於什麼的?」
濃眉大眼大漢道;「這狗東西是這客棧裡的夥計!」
「別罵人!」姑娘道:「竇沖是他放倒的麼?」
濃眉大眼大漢道:「不是……」
姑娘道:「那為什麼這樣對人家,他受得住你這一掌?」
濃眉大眼大漢道:「可是這東西氣人……」
「氣人?」姑娘道:「怎麼氣你了?」
濃眉大眼大漢道:「我問他是住干的,他先說不知道,又說是個客人,我問他人那兒去了,他說走了,剛走,我問他為什麼放他走……」
「這才是笑話。」姑娘冷笑道:「這話要是傳到江湖裡去,怕不被人笑掉大牙,『竇家寨』夠光彩的,他說的本來不錯,客人那麼多,他能都認識,人走了他能告訴你還沒有走?你問他為什麼讓那人走,你也不想想看,竇沖都被那人放倒了,他能攔得住?敢攔麼?虧你還是『竇家寨』未來的當家的呢,脾氣就那麼暴燥,霹靂火一般,一碰就著,對人家永遠像凶神!」
這一頓數就夠人受的!
而,大漢他不但凶狠之態盡掃,沒一點脾氣,反而咧著嘴笑了:「姑奶奶,你也好不到那兒去,那麼你問他!」
姑娘美目微橫,道:「幹什麼要問人家呀!放著自己人不會問麼?」
轉望夥計,柔聲說道:「夥計,麻煩你拿盆水來!」
夥計如逢大赦,匆慌點頭答應,如飛而去!
轉眼間他端著一臉盆水跑了過來:「姑娘,水來了!」
姑娘一指地上瘦中年漢子道:「麻煩你一下,往他頭上潑!」
「這……」夥計一楞,忙搖頭說道:「我不敢!」
濃眉大眼大漢一瞪,喝道:「狗東西,叫你……」
姑娘冷然說道:「大哥!你好記性!」
濃眉大眼大漢赦然咧嘴,笑了笑,沒再說話。
姑娘隨即轉望夥計說道:「不要怕,是我叫你潑的!」
夥計遲疑了一下,心一橫,一盆冷水兜頭潑了下去。
地上瘦高中年漢子一震而動,兩手持地,頭一搖,突然翻身躍起,一眼瞥見這兩位忙躬下身去:「大爺!姑娘!」
「行了!竇衝!」大漢一擺手,道:「你替『竇家寨』增輝,替我臉上抹了光彩,說吧,是誰。」
竇沖紅著臉道:「大爺,是!
眼角徐光瞥了姑娘一下,倏地搖頭說道:「沒看見人,那人由我背後下的手!」
不解事的夥計端著水盆又是一怔。
大漢一時也沒明白,詫聲說道:「沒看見,由你背後下的手?」
竇沖忙道:「是的!大爺!」
大漢哼了一聲道:「沒看見是誰,就被人糊里糊塗地放倒了,那更夠光彩!」
濃眉一皺,道:「這會是誰?……竟向『竇家寨』的人下手!」
望向姑娘道:「小妹,你看是!
姑娘沒留意竇沖適才來自眼角的一瞥,可看見了夥計端著空盆一楞,可是她一直沒作聲,如今大漢一問,她立即凝注著竇沖冷冷說道:「竇沖,真的麼?」
她那雙目光森寒像利刃,逼機得竇沖好生不安,他忙點頭說道:「真的!姑娘!我還會說瞎話,更不敢蒙騙大爺跟您!再說,挨了打我還會替那人瞞著。」
姑娘冷笑說道:「那難說,我看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竇沖顯然很怕這位姑娘,他沒敢應話,卻求援地望向了大漢,大漢立即說道:「小妹!竇沖說的不錯……」
姑娘冷然說道:「你少插嘴,也少護著他,對不對我自己明白!……」
轉望夥計道:「夥計,剛才的事兒,你看見了麼?」
夥計老實地點了點頭,道:「我看見了,姑娘。」
姑娘一指竇沖,道;「他說的的實話麼?」
竇沖忙遞眼色,姑娘霍然回目,道:「竇沖,你幹什麼?」
竇沖一驚,忙道:「沒有!姑娘!我,我在聽!……」
姑娘冷哼一聲道:「再敢有一次,小心的眼珠子。」
竇沖猛然又是一驚。
姑娘轉望夥計,道:「夥計, 你說呀。」
夥計有了遲疑,怯怯低德地道:「這個!……這個!……」
大漢叱道:「這個什麼?有一句你就說一句。」
姑娘也道:「你只管說,一切有我,不用怕!」
夥計望了竇沖一眼,竇沖止低著頭,他當即鼓足了勇氣,呼儒說道:「我就在這兒!這位爺還跟那人說一話!……」
大漢「哦!」地一聲,轉眼便要找竇沖。
姑娘一抬手,攔住了他,含笑說道:「他跟那人都說了些什麼?」
夥計道:「先是這位爺叫住了那個人,說那個人像他的朋友,後來一看又不是,說什麼人皮,……人皮!……」
一搖頭,接道:「姑娘!我說不清楚,你還是問這位爺自己吧!」
姑娘微微一笑點頭,轉向竇沖道:「竇沖,你說給我聽聽!」
竇沖低著頭低儒說道:「姑娘,那人戴了人皮面具!」
姑娘道:「這個我知道,你說那人像你的朋友。又是怎麼回事?」
竇沖道:「我看錯了!姑娘!那人側面像我的一個朋友……」
姑娘道:「你的朋友, 誰?」
竇沖道:「姑娘,不認識。」
姑娘道:「就因為你認錯了人,他就打了你麼?」
竇沖道:「是的,姑娘,那人蠻橫的很!」
姑娘道:「為什麼剛才你說沒看見,說他是背後下的手,嗯?」
竇沖道:「當面被人放倒,我覺得丟人!……」
大漢冷哼說道:「你還知道丟人?」
姑娘道:「是這樣麼?竇沖。」
竇沖一點頭,道:「是的,姑娘,是這樣!」
姑娘道:「這也是實話?」
竇沖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是的!姑娘。是實話。」
姑娘笑說道:「竇衝!你要是還敢騙我,你就給我小心點!」
竇沖忙道:「姑娘,我不敢。」
姑娘道;「不敢就好!跟他說了些什麼?」
竇沖搖頭說道:「姑娘!別的沒說什麼,他出人不意的下了手。」
姑娘冷冷說道:「我就不相信只為看錯人就會挨打……」
一頓,接道:「竇沖,話說在前頭,你可別等我再問夥計!」
竇沖忙搖頭說道:「姑娘!您!……」
姑娘道:「那麼你自己說!」
竇沖望了大漢,遲著道:「姑娘!他是……他是……」
大漢怒叱說道:「混帳!幹什麼吞吞吐吐的,他是誰?說呀?」
竇沖一臉委曲像,道:「大爺!您瞧瞧我鼻樑上這道疤?」
大漢一震,脫口呼道:「他是……」
快地!他楞佐了!
姑娘她嬌軀猛震,花容色變,嬌靨上的神情難以言喻,只見她兩眼發直,只聽她哺南說道:「是他!……是他,……竟會是他!……」
霍地轉注竇沖,急道:「竇衝!他往那兒去了?」
竇沖尚未說話,大漢突然喝道:「不許說,竇衝!」
竇沖嚇了一跳,忙道:「大爺,我也不知道呀!」
大漢叱道:「該死的東西,你為什麼早不!
竇沖苦笑說道:「大爺, 您說我怎麼辦?您還直逼著我說!」
大漢道;「我怎麼知道是他?」
姑娘悲笑說道:「大哥!你這是何苦?」
「何苦?」大漢道:「小妹,爹的話你忘了?咱們出門的時候,爹是怎麼交待的?你又向爹怎麼保證的?」
姑娘嬌靨黯淡,搖頭慘笑道:「大哥!我記得,你放心,不會的,絕不會的,那已經不可能了,我跟他早就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時他認為是我騙了他,害了他,他好不容易支持著衝出了重圍!命差一點留在竇家寨,你想,對我,他還會有情麼?……」
大漢冷冷說道:「你對他也不能再有情了,撇開以往的不談,單就那天說,他殺了你的什麼親人,你不該忘記!」
姑娘搖頭說道:「我沒有忘,大哥,我的心裡對他只有仇恨而不會再有情意了,要不然這趟我不會求爹准我跟出來。」
「小妹!」大漢吁了一口氣,凶態微斂,點頭說道:「沒忘記就好,除非他李慕凡躺下,要不就是『竇家寨』毀了,要不然這仇恨就消不了,你要知道,自己人總是自己人,沒有一個不是為你好!是不是?」
姑娘道:「我知道,大哥!」
大漢道:「那麼!小妹,今後對那一位,別那麼冷淡,你要知道,人家是幫咱家的忙的,爹也希望兩家能聯親,能把他家拉攏住,他家在江湖上的勢力,名氣,可卻不弱放咱們『竇家寨』!」
姑娘道:「我也明白!大哥,我更明白爹的用心,我可以聽你的,今後對他好一點,可是短時間內我還沒有嫁人的打算!……」
『小妹!」大漢濃眉微皺道:「姑娘家總是要嫁人的!」
姑娘道:「我並不是一輩子不嫁人,只是短時間內沒有這個打算,也沒有這個心情,大哥又急些什麼?」
大漢道:「小妹!你可別讓爹認為你仍對李慕凡……」
一搖頭,接道:「提他喪氣,不提!……」
轉望竇沖道:「李慕凡原住在這客棧裡麼?」
竇沖點頭說道:「想是。我來的時候剛巧碰上他要走, 他低著頭,可是被我一眼看見了……」
大漢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他是躲著你!」
竇沖道:「本來就是!大爺!」
姑娘道:「那可能麼?」
大漢傲然說道:「怎麼不可能,有了那一回,已經夠他膽寒了,他見了竇沖,自然知道咱們准在附近,他還不躲……」哼地一笑,道:「李慕凡也會膽寒,也有個怕的時候!」轉望夥計,道:「夥計,那小子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夥計道:「剛來沒多久!……」
大漢詫聲說道;「剛來沒多久!那他怎會走?又何必住店?」
「可不是麼?」夥計道:「我出去替他買了兩件衣裳還有藥,他換過衣裳上了藥就走了!」
大漢濃眉一軒,道:「換衣裳上藥?夥計,他怎麼了?」
姑娘臉有點異樣,但她沒開口!
夥計毫無心機,更可惡口沒遮攔,道:「他受了傷,大爺你可沒瞧見。他剛來的時候嚇死人,混身是血,在他換衣裳上藥的時候,我看見了,左胳膊上跟右肩上兩條大口子,好不怕人……」
大漢濃眉軒動,目間異采,道:「那該是兵刀傷,大半他跟馬家兄弟等朝過面了……」一搖頭,接道:「帶著那麼重的傷,還能輕易地放倒竇沖,足見……」
倏地住口不言。
本來嘛,怎麼能捧仇人?
偏偏夥計多嘴,他忙道:「可不是麼?混身是血,他還有說有笑的,準是個硬漢子,剛才他腳一伸,手一揮,這位爺就爬下了,可真利落!」
竇沖臉猛然一紅,瞪了他一眼!
夥計忙道:「這位爺我說的是實話啊。」
竇沖冷冷說道:「知道我說的的實話,只是你少插嘴,再敢說一句我割了你的舌頭,滾!」
夥計嚇了一跳,連忙端著空盆走了,心裡卻直嘟嚷:「大男人家,臉皮怎麼那麼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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