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是五嶽中之中岳,也是中國文化史上第一大名山。
詩經上說:「趙高維獄,峻極效天」,詩經過了誇大,實際上嵩山並沒有多高。
所謂太室原有三十四峰,少室請峰,高略相伯仲,這也是文人的賦歌之辭,實際上它也沒那麼大峰頭。
嵩山頹而不奇,風景形勢也遠不及泰山、華山,然而古人皆以登嵩山為樂事,像王維的詩說:「清川帶長薄,車馬去閒閒,流水如有意,暮禽相與還,荒域臨大渡,落日滿秋山,迢遞嵩山下,歸來且閉關。」
那是因為古時以「洛陽」為政治中心,中岳三闕子堪稱古中之古,所以古業學人皆以登嵩山為樂事。
嵩山雖不峻拔奇傳,但名跡之古,天下無出其右者,像「中岳三闕」,就是最古的古跡裡。
「中岳三閥」裡的「中岳太室神道闊」在「中岳廟」。
「中岳廟」廟宇雄大,廟門像城牆,中有高樓,叫「天中閣」再進叫「崇聖門」、「化三門」,內有風雲雷雨四殿,左右供祀八十四司,後來乾隆皇帝還在這兒御筆題了「峻極於天」四個大字。
雪雖然早停了,天空裡可仍是布著層層密密的黑雲,黑壓壓的,低得令人有窒息之感。
在這種天氣裡,只能知道天亮了,天黑了,可就永遠看不見太陽,不過年老一點的人,他只消抬眼看一看,就能知道是什麼時辰。
看天色,如今日頭該已爬起老高了。
站著登山道,踏著地上的雪泥,走著幾個人,那是香客,虔誠的香客上「中岳廟」或者「少林寺」燒香的。
這寥寥無幾,隔老遠才見一個的香客中,有個衣著打扮很氣派,很講究的人。
這個人看上去有三十多歲,長袍外面罩著皮襖,由頭到腿全是嶄新的,看樣子不是達官便是貴人,再不就是城裡大戶人家的人。
他個子長的挺好,頎長的身材,看上去很是派頭,也很灑脫,只可惜那張瞼蒼白,長像也不好看,長眉細目,死板板得,顯得陰沉怕人。
他背著手走在前面,身後,還跟著個挑東西的半大孩子,這半大孩子只有十五六歲,膚色黑黑的,個頭兒很壯,擔子的兩頭,是兩隻較為大一點的書筐。
看樣子,他像個遊學四方的讀書人。
可不是麼,瞧那位文質彬彬的,他的步履是那麼穩,舉止那麼灑脫,斯文。
他跟在稀少的香客之後,到了「中岳廟」前,而這「中岳廟」前的一幕景象卻看得他一怔。
「中岳」廟前,站著十幾個黑衣漢子,神態凶狠,腰裡跨刀,正在逐一檢查上山燒香的。
他走到了,如今再折回頭下山,那並不見得有禍可言,可是他明白,這時候折回出去,非惹人動疑不可。
這,換誰誰也一樣。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一個遊學四方的讀書人,他怕什麼,根本沒有必要再折回去。
當即,他招呼了挑書筐的半大孩子,往前走!
那些香客一個個地被檢查著,被盤問著,最後終於輪到他,他停步凝目,道:「諸位這是……」
黑衣大漢冷冷說道:「爺們是官家派來的,奉命幫登封縣捉拿飛賊的……」
他「哦」地一聲道;「原來諸位是官差,我失敬了。」
他拱了拱手,那些黑衣大漢大刺刺地做不為禮,適時說話那黑衣大漢冷然問道:「你姓什麼,叫什麼?」
他忙道:「有勞官差動問,我姓呂,單名一個桓字。」
那黑衣大漢凝目說道:「你姓什麼?」
呂桓道:「呂,雙口呂。」
那黑衣大漢「哦」了一聲,道:「那兒來的?」
呂桓忙道:「開封,我住城西。」
那黑衣大漢道;「上嵩山幹什麼?」
呂桓道:「我是個讀書人,奉雙親之命到處走走,增長些見識,聽說這「中岳廟」創建放漢安帝元初五年,唐武則天也曾經住錫聆此……
那黑衣大漢是個粗人,一擺手,不耐煩地道:「爺們不懂那麼多,只直說你是於什麼來的。」
呂桓忙道:「是,是,我來是為拓印中岳三闕……」
那黑衣大漢道:「什麼叫『中岳三闕』?」
呂桓尚未答話,旁邊一名瘦高黑衣漢突然說道:「老三,不懂就不問,那可以少丟點人,現點眼,讓我來問他……」陰寫目光一掃呂桓,道:「你去不去『少林』?」
呂桓忙道:「去,去,當然要去,『中岳三閾』中的『少室闕』就在少室山,不去少室怎能拓得『少室闕』。」
「我聽這就頭大腦袋漲,要不然我今天就不會於這吃糧拿俸的差事兒了,沒事了,你可以上去了。」
呂桓連忙謝過,他招呼了那半大孩子剛要走,而他又轉過了身,神情緊張地低低說道:「剛才聽那位說,要拿什麼飛賊?」
瘦高黑衣漢子道:「是啊,怎麼?」
呂桓道:「這地方會鬧飛賊?有什麼好偷的?」
瘦高黑衣漢子道:「誰告訴你他是來偷什麼的?」
呂恆愕然說道:「不是……那麼是……」
瘦高黑衣漢子道:「他就是來燒山折廟也不關你的事,你快走吧,記住,那飛賊本領大了,殺人不眨眼,你可留點神。」
呂桓嚇得一哆咦,答應著匆匆而去。
剛走沒兩步,突然一聲沉喝傳了過來:「站住!」
呂桓一驚忙又停了步。
適時由中岳廟「崇聖門」裡走出一個人,那是個身穿皮袍的中年漢子,個子高高的。但不瘦,目光犀利,眼神十足,看上去樣子挺懾人的,唇上還留著兩撇小鬍子,他,赫然竟是『七狼』的大徒弟韓一俊。
韓一俊步履穩健快捷,轉眼間已到廣場上,深深打量了呂桓一眼,道:「你,是幹什麼的?」
呂桓未語先陪上一臉惶恐笑容,也沒有答話,那瘦高黑衣漢子已搶著說道:「大師兄,他是個讀書人。」
韓一俊橫了他一眼,冷冷說道:「老六,我問他。」
瘦高黑衣漢子窘迫一笑,沒有說話。
韓一俊目光射向呂桓,呂桓忙道:「這位沒說錯,我是個奉雙親之命出來遊學的讀書人,姓呂名桓,由『開封』來,住『開封』城。」
韓一俊道:「你可知道『開封城』裡我很熟?
呂桓「哦。」了一聲道:「原來你這位……」
韓一俊冷冷說道:「據我所知。『開封城』東沒有姓呂的這一戶!」
呂桓忙笑道:「你這位說笑話,不信請去問問……」
一指那半大孩子,接道:「我這書僮就是我的街坊鄰居,在家閒著沒事,所以他的雙親叫他跟我出來到處走走,開開眼界,長長見聞。」
韓一俊的犀利目光望向那半大孩子,冷然問道:「是麼?」
那半大孩子白著臉,驚恐地連連點頭:「是,是的官爺,我爹娘叫……叫我跟呂……呂相公……」韓一俊轉望呂桓,道:「我看你會武?」
瘦高黑衣漢子忙道:「大師兄,別難為他了,我試過了。」韓一俊韓一俊霍然轉臉,薄怒說道:「老六,你那兒吃草去?」
「是啊!這兒沒青草,那來的多嘴驢。」
瘦高黑衣漢子臉一紅,沒敢說話。
韓一俊收回目光,淡然問道:「你來『嵩山』是……」
呂恆忙把剛才說的又說了一遍。
聽罷,韓一俊道:「這麼說來,你是來瞻仰古跡及拓印『中岳三闕』的?」
呂桓忙點頭說道;「是的,是的。」
韓一俊目光深注,沉默了一下道:「你知道『太室神道闕』在什麼地方?」
呂桓道;「就在這『中岳廟』前……」
抬眼向中岳廟方向搜尋,手一指,尚未接話。
韓一俊突然冷冷說道:「那麼,剛才你為什麼不往『太室種道』聞所在處走,反而匆匆忙忙往上面走?」
此人心細,足見他經驗歷練都高人一等。
呂桓呆了一呆,道:「你的膽子很小,但設若你膽子小,你就不會在這時候上『嵩山』……」
呂桓身形微震,眾黑衣漢子臉色剛變,韓一俊突然擺了手,接道:「沒事了,你去吧,記住,別多逗留,否則你是惹禍上身自找罪受。」
呂桓忙連聲稱謝,帶著那半大孩子走了,這回他沒再往上走,而走向了那矗立在中岳廟前的石碑。
望著他那背影,瘦高黑衣漢子滿臉鄙夷神色地低笑道:「酸了。」
「酸丁?」韓一俊道:「你看他是個酸丁?」
瘦高黑衣漢子道:「難道不是?」
韓一俊冷笑說道:「我看他是個煞星。」
瘦高黑衣漢子一怔道:「大師兄,你是說……」
韓一俊道:「在『北京』見過他一次,就那一次,他那身材那雙手,這輩子我永遠忘不了,加上如今這個姓呂的只想往『少室』去……」
眾黑衣漢子臉色齊變,每個人都飛快地探了腰。
瘦高黑衣漢子忙道:「大師兄,咱們……」
韓一俊冷冷道:「沒見我裝聾作啞放他走了,不許動,也不許動一點聲色,任他往『少林』去。」
瘦高黑衣漢子道:「大師兄,你這是什麼意思?好不容易等上了……」
「什麼意思?」韓一俊冷笑說道:「我比你明白,老六,他的身手咱們都領教過,咱們這些個,那一個是他的對手!恐怕一擁齊上也奈何不了他,而且準是白白丟命犧牲,這一來也打草驚了蛇,那划得來嗎,乾脆讓他上『少林』去,由幾位老人家跟『八虎』對付他。」
瘦高黑衣當子一點頭,道:「大師兄,妙計,只是,這小子的膽。」
韓一俊道:「令人不得不佩服。」
他們這裡說著話,那裡呂桓已拓好了,太室神道闕,帶著那半大孩子書僮轉上了廟邊的小路。
韓一俊低喝說道:「老六,你去一趟,走捷徑,抄近路。」
瘦高黑衣漢子應聲飛步奔向「中岳廟」去。
這裡,韓一俊望著呂桓的背影,陰狠地迷起了眼……
呂桓,帶著他那書憧,經「啟母闕」,過「邢家鋪」,登上了「少室」,當然,他一路沒再忘拓印闕文。
同時,他也發現,一路之上「啟母闕」附近也好,「邢家鋪」裡也好,都有所謂的官差,而且人數還不少。
只是,他並沒有在意。
他登上「少室」直繞向「北麓」。
「少室山」上很靜,這「少林寺」所在的「少室」北麓更靜。
滿山林木鬱鬱蒼蒼,林間的小路上,空蕩,寂靜,除了淙淙流水及吱吱鳥嗚外,別的聽不到任何聲息。
這情形,似乎不大尋常。
慕地,一陣鐘聲隨山風飄送了過來,空山迴響,歷久不散,顯得這少室是那麼寧靜,那麼安祥……。
眼見那宏偉莊嚴,紅牆綠瓦的「少林古剎」已在望,呂桓突然停了步,回身含笑說道:「謝謝你,小兄弟,陪我走了這麼一大段路,也幫了我一個大忙,由這兒往左走,百丈遠近處,有個洞穴,可以直通『少室山』下,我想他們不會在那把守,放下東西你走吧!
半大孩子眨了眨眼,道:「大叔你讓我走?為什麼?」
呂桓笑了笑,道:「你年紀還輕,也不懂江湖事,剛才在『中岳廟』前那些人你已經見過了,他們都是經驗老到,歷練十足的江湖高手,我無法擔保今兒沒有流血打鬥,一旦打起來,我就沒辦法照顧你,所以我讓你在沒進『少林寺』以前走。」
半大孩子遲疑著放下了擔子,道:「那……大叔,我走了。」
呂桓翻腕自袖底取出一物,那是一片金葉,道:「小兄弟,拿著這個,不敢說酬謝,算我一點心意,你年紀還輕,前途不可限量,幹什麼都好,只別到處閒蕩了,明白麼?」
半大孩子直了眼,忙道;「大叔,這,我……我……」
「拿去吧!」呂桓硬塞了過去,道:「人,都有個落魄的時候,但在落魄的時候不能隨便浮沉,應該力爭上游,路是人走出來,男兒尤其當自強懂麼?」
半大孩子只好接了過支點了點頭,暖儒說道:「大叔,我懂,謝謝你,從沒人對我說過這種話,也從沒人對我那麼好過。我一定聽你的話。」
呂桓笑了,道:「那就好,小兄弟,你走吧,有緣將來咱們會再見面的。」
半大孩子突然眼圈兒一紅,倏地低下了頭。
呂桓沒說話,伸手拍手拍他肩頭。 http://210.29.4.4/book/club半大孩子低著頭走了,而,他剛走兩步,突又轉回身來,望著呂桓,滿臉惑然神色地道:「大叔,你既然知道有個洞能由山下通到山上,為什麼還由這條路上來……」
呂桓淡然一笑,道:「小兄弟,人,沒有不好名的,也沒有不珍惜自己的名的,也許我就是受了這個名字之累,懂麼?」
半大孩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沒內說話轉身走了。
望著半大孩子消失在怪密的樹林中不見,呂桓丟了扁擔,一手提著一隻書筐,轉身向「少林」行去了。
到了莊嚴,宏偉的「少林寺」前,只見寺前廣場上站著好幾個黑衣漢子,都是「七狼」的徒弟。
呂桓沒理他們,他們也沒理呂桓,看著呂桓進了「少林寺」的寺門。
進寺門,迎面走來一名僧衣芒鞋的矮胖中年僧人,他向著呂桓合什躬身,道:「貧憎恭為「『少林」知客,恭迎施主。」
呂桓答了一禮,含笑道:「不敢當,謝謝大和尚。」
矮胖憎人陪陪著呂桓往裡走,邊走邊道:「施主蒞臨「少林』,是隨喜參禪,還是……」
呂桓舉目四顧,未見別的人影,當即說道:「大和尚,我想見見貴寺主持大和尚。」
矮胖憎人臉色微微一變,道:「這就是施主的來意?」
呂桓點頭說道:「是的,大和尚,麻煩代為……」
矮胖僧人一搖頭,道:「施主來得不巧,主持不能見客。」
呂桓愕然說道:「不能見客,為什麼?」
矮胖人搖頭說道:「不為什麼?施主。」
呂桓道:「大和尚,總該有個理由?」
矮胖僧人道:「如果施主一定要問,貧僧只能告訴施主,主持身子不適,臥床多日,至今未見有起色。」
呂桓「哦」地一聲道:「原來主持在和尚……」一頓,接道:「請問大和尚,貴寺中除主持之外,以那位大和尚職位最高。」
矮胖僧人道:「羅漢堂首座。」
呂桓道:「那麼我就見見……」
「施主」矮胖僧人搖頭說道:「『羅漢堂』首座也因故不能見客。」
呂桓呆了一呆,道;「大和尚又為了什麼?」
矮胖僧人道:「跟主持一樣,身子不適,臥床多日……」
呂桓倏然而笑,道:「這倒真巧,大和尚,再下去是……」
矮胖僧人搖頭說道:「施主不必多問了,『少林』除貧僧外,沒有一人能見客。」
呂桓道:「難不成身子不適,臥床多日。」
矮胖僧人一點頭,道:「是的,施主。」
呂桓雙眉微揚,道:「大和尚……」
這時候已經到了「大雄寶殿」外,矮胖僧人微一合什,道:「不管施主蒞臨『少林』是為了什麼『少林』如今不比往昔,正有事故,請施主上過香後趕快下山去吧。」
說完了話,他轉身當先踏上殿前的石階。
呂桓跨步跟了上去,道:「大和尚,我明白,官家派高手駐守『少室』,埋伏貴寺,只為捉拿什麼飛賊……」
矮胖僧人道:「那麼施主就該明白,為什麼少林除貧僧這知客外,其他一概不能見客的原因了,也應該明白貧僧為什麼勸施主過香後趕快離去的道理了。」
「大和尚!」呂桓道:「你明白,我也不糊塗,上山容易下山難,如今,出這『少林寺』更難。」
矮胖僧道:「未必,施主,貧僧已送走了好幾位施主……」
呂桓道:「那是在我來之前。」
矮胖僧人點頭說道:「是的,施主。」
呂桓笑了笑,道:「大和尚,該到我為止了。」
矮胖僧有一驚凝目,道:「施主就是……」
呂桓道:「我不瞞你,大和尚。」
矮胖僧人臉色微變,道:「施主事先既然知道『少林』凶險……」
日桓道:「大和尚,我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矮胖僧人道:「貧僧願聞施主的理由。」
呂桓尚未說話,一陣步履聲由殿外傳了過來。
矮胖僧人忙轉身拈香遞給呂桓,道:「施主請上香。」
呂桓淡然一笑,道:「大和尚,以我看你多此一舉,但我仍表感激。」
他行禮如儀地拜了下去。
這時,由殿外並肩走進了兩個穿黑衣的漢子,甫踏進一大雄寶殿,一眼瞥見呂桓,他兩個臉色一變,收回腿轉身行了出去。
矮胖僧人臉色凝重地道:「施主可知道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呂桓道:「我知道,大和尚『七狼』,『八虎』,但加起來不是十五個。」
矮胖僧人搖頭說道:「不,施主,加起來近二十。」
呂桓一怔道:「大和尚,這話……」
矮胖僧人道:「施主是江湖人,當知『七狼』,八虎』之下還有誰?」
呂桓身形一震,脫口輕呼。「『九條龍』,他九個……。」
矮胖僧人道:「是的,施主,所以貧僧說加起來近二十。」
呂桓哺哺道:「他九個竟也是……他九個……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目中寒芒飛閃,淡然一笑、接道:「看來他們是志在必得,不拿住我絕不甘心了,嗯,憑這足抵半個江湖的陣容,也的確嚇人……」
矮胖僧人道:「所以貧僧說,不管施主是為了什麼……」
「大和尚,」呂桓道:「我說過我已經來了,上山容易下山難,出『少林」更難,就像那已經吞了鉤的魚兒,蹈了網的獸……」
矮胖僧人凝目說道。「施主,什麼原因使你明知『少林』是龍潭虎穴險惡地……」
呂桓道:「大和尚,我要向貴寺主持打聽一件事。」
矮胖僧人道:「施主只為打聽一件事?」
呂桓道:「大和尚,休要小視了它,它關係重大,非同小可。」
矮胖僧人「哦」地一聲道:「施主可否……」
呂桓道:「大和尚,這恐怕要等我見著……」
一搖頭,接道:「不,大和尚是貴寺知客,也許知道……」
矮胖僧人道:「施主請說,貧僧知無不言。」
呂桓遲疑了一下道。「大和尚,我打聽少林有沒有這麼兩個人,一男一女,他兩位俱為富貴中人。」
矮胖僧人目光一凝,道:「施主要找這麼兩個人?」
呂桓道:「是的,大和尚。」
矮胖僧人道:「施主為什麼要找……」
「大和尚,」呂桓道:「我以為我不會有太多的工夫,只問大和尚,貴寺之中有沒有這麼兩個人?」
矮胖僧人道:「讓貧僧告訴施主一件事,前些日子,距今多久貧僧已記不得了,少林確曾來了一男一女,男女都在中年,但女的較男的為年輕,那一次是貧僧這司職知客的人,頭一次沒有接待客人,他兩位由主持親自熱接,那是因為……」
呂桓沒等他說完,忙道:「大和尚,那兩位如今……」
矮胖僧人一搖頭,道:「施主,那兩位在『少林』留宿之後,就離寺下山了。」
呂桓呆了一呆,道:「大和尚,怎麼說那兩位又走了?」
矮胖僧人點頭說道:「是的,施主。」
呂桓凝目說道:「大和尚,真的。」
「施主,」矮胖僧人道:「佛門弟子出家人,向來不打班語。」
呂桓的目光中流露著濃濃的失望色,沉默了片刻道:「大和尚可知道那兩位往那裡去了?」
矮胖僧人搖頭說道:「貧僧不知道、」
呂桓道;「那麼,大和尚,誰知道?」
矮胖僧人遲疑了一下,道:「恐怕『少林』之中沒人知道……」
「大和尚」呂桓凝目說道:「請恕我,這也是真話?」
矮胖憎人身形震動了一下,合什低低說道;「施主,那恐怕要問主持了。」
呂桓精神一振,道:「那麼,大和尚就該為我通報……」
矮胖僧人搖頭說道:「施主,不是貧僧不肯為施主通報,而是『少林』除貧僧外無人能夠見客,便是貧僧的行動也在人監視之中。」
呂桓道:「大和尚,論武技,天下莫不讓『少林』。」
矮胖僧人道:「謝謝施主誇獎,然而雙拳難敵四手,尤其他們是官家派來的人,貧僧等身為佛門弟子出家人,由來清靜寡慾,與世無爭,不願落個反叛之名,更不敢為這千年古剎,前古神跡招來橫禍大難。」
呂桓想了想,道:「大和尚顧慮的極是,那麼,可否請大和尚去見貴寺主持,代我問一下……」
矮胖僧人道:「施主說來容易,在施主未來之前倒還可以,如今施主已經來了,且貧僧已跟施主碰過面,尤其他們又知道施主是他們所等待的人,貧僧要見主持,恐怕已經不可能了。」
呂桓眉鋒微皺,陡然揚起眉稍,道:「那麼,請大和尚告訴我貴寺主持現在何處,我自己親自走一趟……」
矮胖僧人截口說道:「施主自信能闖過他們的守衛與阻攔。」
呂桓淡然一笑,道:「大和尚,這話我不敢說,但我願意試試看。」
矮胖僧人道:「施主膽識過人,既知『七狼』,『八虎』,『九龍』在此,而敢獨闖『少林』,委實是貧僧生平所僅見,令人好不佩服,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佛門弟子出家人上秉佛旨,不敢眼見施主喪生此處……」
呂桓含笑說道:「謝謝大和尚好意,大和尚盡請放心,我死不了。」
矮胖僧人搖頭說道:「據貧僧所知,『七狼』,『八虎』,『九龍』俱皆擋者披靡,所向屍橫,手下絕無活口,更何況『七狼』,『八虎』,『九龍』聯手在此。」
呂桓微一搖頭,笑道:「大和尚真是太關懷了,只是,大和尚,你知道為什麼『七狼』,『八虎』加起來不是十五之數麼?」
呂桓笑道:「大和尚,你可知為什麼。」
矮胖僧人道:「那該是因為有幾位沒有來……」
呂桓笑了笑,道:「大和尚只說對了一半,如果加以補充,該這麼說,那沒來的幾位,永遠也來不了了。」
矮胖僧人一震道:「施主是說……」
呂桓道:「他們已陳屍在『登封』城外的『樂圃山莊』裡。」
矮胖僧人驚聲說道:「哦……施主怎麼知道……」
呂桓笑道:「敢情大和尚是早知道了,大和尚,很簡單,一句話,只因為殺他們的是我?」
矮胖僧人低聲叫道:「是施主……施主,貧僧聽說他們是傷在李慕凡劍下……」
呂桓笑了笑道:「大和尚,李慕凡他如今就在你大和尚的眼前。」
矮胖僧人猛然大驚,霍然色變,身不由主地忙退了一步,失聲說道:「施主就是李……李……」
「大和尚,」李慕凡笑道:「你以為這江湖上還有誰敢獨對『七狼』,『八虎』,『九條龍』?」
這話,乍聽很狂,其實想想並不為過,李慕凡他就敢,放眼江湖,他委實再挑不出條二個。
矮胖僧人道:「原來他們等在少林要拿的飛賊是……」
李慕凡道:「大和尚,你以為還有誰?」
矮胖僧人忽轉平靜,合什躬下身去!
「原來是李大俠當面,貧僧有眼無珠,還請……」
李慕凡道:「大和尚,李慕凡當不起一個快字,也請別跟我客氣,正事要緊,如今大和尚總該相信了……」
矮胖僧人截口說道:「李大俠,貧俗相信憑李大俠江湖稱最的身手,足可力拼『七狼』『八虎』與『九龍』,但貧僧仍不能告訴李大俠主持現在何處,尚請李大俠諒宏。」
李慕凡呆了一呆,道:「大和尚,這是為什麼?」
矮胖僧人神色凝重地道:「貧僧不敢為主持及諸堂首座帶來殺身之禍。」
李慕凡眉鋒一皺,立即默然。
他明白,這位少林知客說的是實情,以『少林』主持及各堂首座輕易被軟禁著,這些佛門弟子出家人確實不願沾惹紅魚貝葉以外的任可事,也的確不敢反抗官家的勢力,為『少林古剎』,清淨佛門招來浩劫!
既如此,他如一旦闖去相見,以『七狼」,『八虎」,「九龍』的凶狠毒惡,他們定然會下手這些少林寺僧,而這些佛門弟子出家人也會引頸就戳,絕不會反抗。
那麼,這位少林的知客僧敢告訴他麼?
那麼,他能來個不顧一切的硬闖麼?
至此,算是為難了。
至此,李慕凡總算是碰上了扎手的事!
想不問,打退堂鼓,就此退出少林,下少室,離嵩山。
試問,那些個會放過他麼?
想罷手都不行。這才真叫進退兩難呢!
沉默中,矮胖僧人突然說道:「李大俠,為『少林』這千年神跡,為『少林』這清淨佛門,也為這『少林寺』中的佛門弟子出家人,貧僧斗膽,敢請李大俠賜一線生機,就此下山去吧。」
李慕凡沒有說話。
矮胖僧人一歎又道:「貧僧也知道李大俠冒險蒞臨,必然事關重大,實在說,貧僧等死不足惜,然而這歷代神跡,千年古剎……」
李慕凡突然喚道:「大和尚。」
矮胖僧人道:「李大俠。」
李慕凡搖頭一歎,沒有說話,邁步行了出去。
矮胖僧人合什躬身道:「『少林』永感大德,貧僧恭送李大俠。」
李慕凡仍未說話,轉眼間已到大殿門口,突然——
一個尖尖的話聲由偏殿裡響起:『「李大俠請留一步,大和尚請過來一下。」
李慕凡停步旋身,揚聲問道:「閣下是『七狼』,『八虎』,『九龍』中的那一位?」
偏殿寂然,沒有人答話。
李慕凡目光投向矮胖僧人,矮胖僧人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同時他放過來微詢一瞥。
李慕凡略一遲疑,點了點頭。
矮胖僧人邁步向偏殿走了過去。
到了偏殿,矮胖僧人停步問道:「施主在那裡?」
「那麼,請大和尚帶我去見主持。」
矮胖僧人應了一聲,欠身施禮,道;「李大俠請跟貧僧來。」
轉身向殿後行去。
出了殿後的窄門,眼前是一條畫廊了,直通一個月形門,月形門裡,是『少林寺』的後寺,也就是「藏經樓」,「達摩」面壁處及「戒林」等禁地.神跡的所在地。
進了後院,矮胖僧人帶著李慕凡直奔「藏經樓」後,在「藏經樓」後有一片稀疏的松林,林內,座落著幾間禪房。
矮胖僧人在林緣停步,回身說道:「李大俠,這是『少林』『戒林』,也是『少林』禁地之一,沒有主持的令諭,任何人不得擅人,請等一等,容貧僧傳話進去請示……」話落,面對松林提氣揚聲:「弟子慧因求進『戒林』,請主持頒下令諭。」
話聲沉寂後,一個蒼勁話聲由林內禪房中透出。
「主持有諭,慧因晉見。」
矮胖僧人慧因高應一聲,神情一肅,合什低頭,邁步走進「戒林」,李慕凡看著他進了排房,轉眼間又見他從禪房裡行了出來,雙手捧著一根翠綠色的短小禪杖,出「戒林」近前躬下身,道:「主持不能親身恭迎俠駕,命慧因持緣玉杖代為恭迎,李大俠請!」
李慕凡明白,「緣玉杖」是「少林」主持信物,權威無上,慧因持它迎接,無殊「少林」迎賓大禮,忙整容說道:「主持太看重了。」
略整衣衫,邁步進了「戒林」!
在排房時,慧因恭謹發話:
「稟主持,貴賓到。」
只聽禪房裡響起個蒼勁話聲。「有請。」
話落,撣房兩扇門倏然而開,慧因低著頭,領著李慕凡行了進去,一進門,李慕凡便自呆了一呆。
原來,這是五間排房打通來用,一大通間排房裡的花磚地上,已然盤坐了二三十名少林僧人。
最前是三個蒲團,成一列地並肩坐著三名老僧。
居中一名清瘦,銀髯鬚及胸,眼神十足,威儀奪人。
清瘦老僧左首,是位臉色紅潤的胖老僧,長眉細目,像極了那位彌勒佛。
右首,是位濃眉大眼,神態威猛,身材魁偉高大的老僧,李慕尼清楚,那是『少林』主持及「藏經樓」「羅漢」二堂的首座。
這一位身後,盤坐著四位高大的僧人,年紀均在五十以上,個個身材高大,威猛懾人。
再後,是十八名四十上下的中年僧人,個個身體結實,個頭兒精壯,分明內外雙修,一流高手。
李慕凡也認得出,是名聞天下,威震江湖的「少林」四尊者與隸屬「羅漢堂」的「十八羅漢」。
另外,由那三位老俗的盤坐處到門邊,兩旁各四地站著八名中年僧人,也一般地氣勢懾人,那是「少林」主持座下的「八護法」。
「少林」的精銳齊集一室,全在這兒了。
憑這足抵半個江湖的陣容,竟甘束手就縛被軟禁而不敢放手一拼,那倒不是「七狼」,「八虎」,「九龍」縱橫江湖,脾脫當世,太厲害,太霸道。
而是,佛門弟子出家人與世無爭,為了保全這塊佛門清淨地,這千年神跡及聞名天下的禪林。
慧團抵頭跨步當先行進,雙手棒「緣玉杖」過頂呈了上去。
一名護法出雙手接過,轉身是向居中清瘦老僧。
容得清瘦老僧接「緣玉杖」在手,李慕凡跨前一步,微欠身形,道:「李慕凡見過主持及兩位首座大師。」
清瘦老僧蒲團上捨什欠身,道:「檀拋折煞慧空,慧空仰慕李大俠英名已久,今日得拜識俠駕,『少林』生輝,慧代及諸同門何幸如之,足慰平生,慧空守身在『戒林』,不能起身全體恭迎,尚請檀憾諒有。」
李慕凡道:「不敢,主持看重,李慕凡冒昧打擾,更為『少林』帶來麻煩,私心甚感不安,還請主持及諸位大和尚海涵。」
慧空道:「檀越言之過重,佛門弟子出家人,豈懼些微麻煩,也是『少林』合該遭此小劫,能瞻仰檀拋神采風範,該是「少林』的無上榮寵,大悟。」
站的最近的一名護法躬吞恭謹答應:「弟子在。」
慧空道:「給李大快拿過一個蒲團來。」
『八護法』之一的大悟應聲取過一個蒲團,放在李慕凡身後,隨即退了回去。
慧空抬手說道:「檀越請坐,『戒林』內不設桌椅,只好委曲檀越了。」
李慕凡忙道:「謝主持。」
矮身坐了下去……
他這裡盤膝剛坐定,那裡慧空凝目開了口:「慧空所見敢是檀越本來?」
李慕凡微微一笑,道:「主持法眼高明,我戴著特製人皮面具。」
慧空「哦」了一聲,倏轉話鋒,道:「檀越的來意,適才慧困已有樣稟,慧空斗膽請教,檀越可知那男女兩位檀越是什麼人麼?』李慕凡道:「主持,我自然知道。」
慧空道:「慧空斗膽,敢請檀誠說說看。」
李慕凡淡然一笑,道:「主持,那位女的,乃是董鄂妃……」
慧空一點頭,道:「擅極,不必再說下去了,慧空斗膽再請問,檀越找那位原因何在,目的何在,不知檀越是否方便……」
李慕凡道:「對主持,我沒什麼不可說的,我先告訴主持,我是受朝廷重臣大學士張英張大人之托付……」
慧空道:「這麼說,檀越無殊官派。」
李慕凡點頭說道:「可以這麼說,不過李慕凡仍是李慕凡。」
慧空點頭說道:「這慧空明白,但慧空不懂,檀越既是官派,那麼如今圍在『少林』也是官差的,諸位擅越既是……」
李慕凡微微一笑,截了說道:「主持當知李慕凡在官家眼中是何等樣人。」
慧空一點頭道:「這慧空知道……」
李慕凡道:「當初我接下張大人這項重托的時候,曾經當面跟張大人講好了條件,彼此有言在先,我只是看朋友面子,還朋友人情,並不是為朝廷做事,所以儘管我在遍歷江湖找那兩位,但李慕凡仍然是李慕凡,這話主持該懂。」
慧空動容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檀越不愧江湖稱最,令人敬佩!」
「好說,那是主持看重,」李慕凡道:「另外我再告知主持,張大人所以托我找尋那一位,只是請那一位下一紙手詔,然後憑這紙手詔來清朝廷裡的,霸權妄臣,不軌奸黨,那麼,除此以上兩點,他們之毫不放鬆的對付我,這原因就很明白了。」
慧空驚然說道:「慧空明白了,檀越,聽慧因說,他本不願檀越見慧空,檀越俠骨柔腸,垂賜恩德,也正預備離去,可巧那些位中傳下話來,又許檀越見慧空了,不知可有此事?」
「有,主持,」李慕凡一點頭,道:「主持,確是這樣,只是我百思難解,想不通……」
慧空微一搖頭,道:「檀越不必費神思去解去想,而且那也沒有必要,慧空只告訴檀越一句,當初那兩位離開『少林』時,他二位並沒有示下今後轉往何處去,轉在何處長住……」
李慕凡凝目,說道:「主持……」
慧空搖頭說道:「出家人不打班語,慧空也沒有欺瞞檀越的必要,「少林』已成是非地,天色也已不早,檀越清下山去吧。」
隨即一擺大袖,輕喝說道:「慧因,送李大俠。」
李慕凡方待再說,只見慧空大袖擺處,一點極細極淡的白光隨那一擺之勢自袖裡射出,其光若電,一閃已到了他胸前,錯非他有上好的目力,還真不容易看見。
李慕凡一點就透,立即恍悟,一聲:「佛門與人方便,主持奈何太不肯幫忙?」
挺身站了起來,趁起身之勢,巧妙地接住了那一點白光,來物人握,李慕凡立即覺出那是一顆小紙團。
他道:「事關重大,還請主持三思。」
慧空搖頭說道:「慧空也知道事關重大,奈何當初那兩位離『少林』之際,當真並未示下離開『少林』後轉往何處去。」
李慕凡道:「主持……」
慧空又一擺大袖,道:「慧空守身在戒林之中,不敢多事留客,檀撾請吧。」
李慕凡默然不悟,一句話未再說,轉身行了出去。
送客的慧因連忙跟了出去。
一路默默,及至出了「戒林」,慧因方滿臉不安神色地道:「李大俠,貧惜沒想到……」
李慕凡截口說道:「大和尚別在意,我不敢怪主持,可能他真不知道。」
慧因微微一怔,道:「李大俠……」
李慕凡道:「大和尚,你不必再說什麼了,我不會在意的,這一趟『少林』當然沒得到什麼,我會往別處再試試運氣的。」
慧因沉默了,但他旋又說道:「李大俠當真以為……」
李慕凡道:「出家人不打勝語,主持佛門得道高僧,他又怎會欺瞞我?這一點我信得過,難道大和尚信不過。」
自然,這位「少林」知客是沒有看見主持慧空剛才那高明的一手,如今李慕凡點也點不透他。慧因沒再說話,默默的送著李慕凡,但臉上的神色卻有點異樣。
出寺後,過畫廊,又回到了大殿。
甫進大家,李慕凡腳下突然一停,兩道眉鋒也隨之皺子一皺,慧因的臉色,也馬上變了。
大殿前那青石鋪地,廣大的天井裡,站著近十個人,那是「七狼」中的兩個,「八虎」中的三個,還有四名腰掛長劍,眼神逼人的青衣中年漢子。
這兒,共是九個。
行出大殿,步下石階再看,「少林古剎」四周的牆頭上,全站上了人,那是「七狼」,「八虎」,「九龍」的另幾個,還有「七狼」為數眾多的徒弟們。
慧因的瞼色更凝重了,靠近一步,低低說道:「李大俠,看來他們今天……」
李慕凡淡然一笑,道:「大和尚,我本就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難,今天想安安穩穩,不流一滴血地出這『少林寺』更難,官家交付的使命,加上私人間的仇恨,他們絕不會放過我的。」
慧因胖臉抽搐,歎道:「看來『少林』這佛門清淨地……」
李慕凡道:「大和尚放心,我會盡力把他們引出去的……」
說話間石階又下了一半,忽聽「大狼」馬驟陰笑說道:「你兩個,別再搞咕了,有什麼怕好朋友們聽的。」
李慕凡一邊緩步下階,一邊含笑說道:「自然有,否則就用不著嘀咕了。」
「說得是?」馬駿陰笑說道:「可以說給好朋友們聽聽麼?」
李慕凡道:「恐怕那由不得我……」
「不錯!」馬駿道:「你得有自知之明。」
李慕凡已踏上天井中的青石地,道:「其實,你們今天就沒打算讓我出『少林』,那麼,待會兒放倒我後,還怕我不說麼……」
馬嚎臉色一變,道:「姓李的,你敢……」
李慕凡搖頭笑道;「別冒火,別動氣,馬老大,冒火動氣都是武家大忌,我會光告訴你的,這位大和尚……」
一指身邊慧困,道:「他為我白跑一趟『少林』而深感不安,剛才一直在向我道歉!」
馬喀轉注慧因,獰笑說道:「真的麼,和尚。」
馬嚷一笑道:「你和尚不愧吃齋念佛的好心人,也生就一付不能見人掉淚的軟心腸,只是,和尚,我不信。」
慧因道:「出家人不打詼語,施主不信,貧僧莫可奈何。」
馬嚷道:「我會給你有可奈何的……」轉注李慕凡,陰陰一笑,道:「姓李的,你讓好朋友們等得不耐煩,多日不見了,你好哇?」
李慕凡道:「托諸位的福,李慕凡還算命大。」
馬嚷道:「前幾天我們這一夥聽說你在『十里鋪』……」
李慕凡截口說道:「諸位就該那兒看看去。」
馬嚷道:「寧可信其真,不可信其假,你以為我們這一回會放過麼?」
李慕凡笑了笑,道:「自然不會,只是,可惜的是諸位遲去了一步」
馬嚷道:「那時候是遲了一步,可是今天並不遲,還趕早了,要是老遲人一步,今後還有飯吃麼?」
李慕凡搖頭說道:「馬老大,今天恐怕仍嫌遲了些。」
馬驟道:「姓李的,這話怎麼說?」
李慕凡道:「到今天為止,我這身傷可以說是全好了。」
馬嚷陰笑說道:「那恐怕沒有用,這一點我們大夥兒早想到了,所以又多請了幾個好朋友來跟你見見。」
李慕凡目光掃動,微微一笑,道:「『九龍』什麼時候也吃了官家的飯了,看來如今世上的事,出人意料的的確不少。」
那三名佩劍青衣漢子臉上都一紅,齊聲說道;「李慕凡……」
馬駿一抬手,道:「等我把話說完,咱們自有跟他計較的時候……」
那三名佩劍表衣漢子沒再說話。
馬驟轉望著李慕凡陰笑接道:「李大俠客.我再告訴你一件事,『竇家寨』的人已經在往這兒趕了,最遲明天一定到……」
李慕凡笑道:「這意思是說,今天我還不要緊。」
馬駿微微一愕,笑道:「那倒不是,我們這一夥兒跟『竇家寨』說好了,我們這一夥兒要你的命,他們則趕來收你的屍。」
李慕凡笑了笑,道:「看來我是活不過今天,好吧……」望望慧因,道:「大和尚,這兒恐怕沒你的事了。」
慧因一欠身,道:「那麼貧僧告退。」
轉身便要登階。
「和尚,慢一點。」八虎那三個中,老二解寶閃身要動。
馬駿一抬手,陰笑說道:「解老二,讓他走。」
解寶沒再動,慧因轉身登階走上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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