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兩個起落,郭燕俠便落在了「獨山湖」旁,傅侯座椅之前,傅侯座椅之前的丈餘處。
傅侯端坐未動,穩如泰山。
四護衛也視若無睹。
傅小翎臉色一變,要動。
傅侯倏揚冷叱:「站住!」
傅小翎急忙上勢。
傅侯冷然道:「你難道還不如四護衛?」
傅小翎玉面一紅,沒說話。
郭燕俠昂然道:「傅威侯,郭家人到了!」
傅侯目中兩道威稷逼視過去:「你就是郭家人?」
郭燕俠道:「是的!」
傅侯道:「郭家的哪一個?」
郭燕俠道:「草民以為,威侯已經知道了。」
傅侯道:「本爵要驗明正身。」
一句話聽得郭燕俠揚起了眉:「威侯放心,郭家燕俠,老人家六個義子中居長,不會錯的。」
傅侯也揚起了雙眉:「郭燕俠,你很傲啊!」
郭燕俠淡然道:「威侯明鑒,郭家每個人都能不屈於威武。」
傅侯陡然提高了話聲:「什麼叫不屈於威武,根本是冥頑不馴,可知道你郭家人抗拒朝廷,不服王化,該當何罪?」
郭燕俠淡然而笑:「威侯,所謂抗拒朝廷,不服王化,內情究竟如何,威侯比誰都清楚,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傅侯道:「你還敢強詞狡辯……」
郭燕俠截了口:「威侯如果這麼說,話再說下去,未免就乏味了,好在威侯高挑這幅布條見召,目的並不在言辭上的辯說……」
傅侯站了起來,鳳目圓睜,威稜暴射,話聲一字字直如霹靂:「郭燕俠,你好大膽,既然如此,本爵跟你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來人,給我拿下。」
傅小翎如今對郭燕俠是因嫉成恨,傅威侯這裡話聲方落,貝子爺他那裡又要動。傅侯沉聲道:「想想你的身份!」也是,哪有一個來就由他堂堂一個貝子爺先動手的。傅小翎只得又收住了撲勢。他這裡收件了撲勢.那裡四護衛提劍跨步而出,也不說話,一步跨到,長劍出鞘,閃動的寒光中,四柄長劍嬌若游龍,捲向了郭燕俠。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傅侯這文、武、英、傑四護衛一出劍,任誰都看得出,劍術上的造詣,絕不遜武林一流好手,甚至有過之而不無不及。這就不難明白,傅侯平日是如何調教,以及為什麼這次奉密旨南來緝捕郭家人,只帶他們四個了。
而郭燕俠,藝高膽大,卻沒有在意,容得兩柄長劍遞到,往後微退一步,四護衛招式用老,四把長劍堪堪落空。四護衛畢竟不是等閒,一招落空,立即變招,各一振腕,劍尖上撩,如影隨形,疾快跟到。他們應變不能不說不夠快,但仍是比郭燕俠慢了一步,郭燕俠凝聚內勁的一掌已然拍出。雖是一掌,但卻幻影為四。只聽錚然連聲,正拍在剛自撩起的劍身之上,剛撩起的四把長劍立又往上沉去。
郭燕俠他隨勢跨上,飛指點出,逼得四護衛立即抽身後退。郭燕俠以一雙肉掌對四把長劍,傅侯居然連吭都沒吭一聲。也是,緝搏欽犯不是江湖拚鬥,難道還講江湖道義,讓郭燕俠亮兵刃,或者是借他一把劍?只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四護衛一退,立即調整攻勢,閃身跨步,分散開來,各佔方位,對郭燕俠成了包圍之勢,而且毫無耽誤,一占方位,立即出手,不但立即出手,而且攻勢連綿,一如狂風驟雨。郭燕俠何許人,一見四護衛各佔方位,就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只見他閃了兩閃之後,身形立即被寒光閃動的劍幕罩住。
除了寒光閃動的劍幕之後,再也看不見人影,分不清人形。高於過招,迅捷如電,轉身十招過去。驀地一聲清叱,緊接著奇光暴漲,衝破劍幕,直往上衝,一閃而縮!就在這時候,那寒光閃動的劍幕倏然收劍,再看時,四護衛仍然占方位,但長劍下垂,臉色發白。
郭燕俠仍然在站在中間,手裡多了一把長劍,一把軟劍,劍身奇窄,通體森寒,他軟劍立胸,筆直,劍身不住顫 動,嗡嗡作響,神色卻泰然安祥。
旋即,四護衛轉向傅侯躬下身,「屬下等無能。」
傅侯一抬手,四護衛飄身退後,但仍各方位,只不過把包圍圈擴大了。小翎一臉驚怒,又要動。
傅侯及時一聲:「用不著你!」
他站起來。
他自己站了起來,難道他還不如做兒子的傅小翎?當然這就不關身份跟是否真用得著了。
很顯然的,傅侯是明知自己兒子不是眼前這個郭家人的對手,愛惜自己的兒子,不讓他出手。
傅候站起,伸手微探,椅旁革囊入握,百多斤重的「八寶銅劉」輕易拿起。
小山坡上,傅夫人面泛驚容,要動。
紅菱拉得她緊緊的:「姐姐,你絕不能去,不是您能不能對傅侯低頭,而是他奉旨行事,您沒有理由阻攔。當然,您也可以強攔,可是那您是害了傅家,也壞了自己夫妻的情份!」
傅夫人道:「你以為,就算我不攔他,就能保住我們這夫妻情份。」
紅菱道:「至少您不會害傅家,不會是傅家的罪人。」
傅夫人神情一震,臉色大變;「那,妹妹,你就讓我眼睜睜看著燕俠……」
紅菱道:「姐姐,我也不願意這樣,但凡有半分可能,我絕不會攔您,無可奈何啊,姐姐……」
傅夫人還待再說。
紅菱臉色一整,道:「姐姐,燕俠這麼個孩子,這麼個人,我不信蒼天真妒英才……」
傅夫人顫聲道:「妹妹,那只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不著邊際的希望啊!」
紅菱唇邊閃過一絲抽搐:「那,姐姐,只有一個辦法,不要看。」
傅夫人身軀猛地一顫,失聲道:「不,我要看。」
無垢就這麼站著,沒動,沒說話,臉上也沒有一點表情。
就這幾句話工夫,博侯已緩脫去革囊,取出了他輕易不用的「八寶銅劉」。一尊獨腳銅人,通體金黃,閃閃發亮。
然後,傅侯一仍扔革囊,提著「八寶銅劉」邁步上前直到郭燕俠面前一丈去。
郭燕俠站立的姿式一點沒變,但是臉色已趨於肅穆、凝重。
望著郭燕俠,傅侯心裡也有一點猶豫,那是因為傅夫人。他料想得到,一旦出手傷了郭燕俠,擒下這個郭家人的後果。
但是他也料想得到,一旦他放走了郭燕俠這個人的後果。而且他知道,絕對知道,後者的後果,遠比前者的後果來得嚴重。所以,他現在已經是不能收手,顧不了那麼多了。何況,就他自
己的心願而言,他也並不願意就此收?他心時的猶豫,不過是一剎那間的事,—剎那之後,他心裡的猶豫沒了,代之而起,起自眉宇間跟雙目之中的,是懍人的煞氣與威稜,他凝望著郭燕俠,緩緩說道:「你可以出手了。」
郭家人都有一付傲骨,郭燕俠自不例外,甚至,他這付傲骨,比郭家的其他人更傲幾分。
他道:「是威侯奉旨拿欽犯,是不是?」
傅侯的怒火殺機往上一衝,他知道,他若是自詡身份,到頭來會弄個難堪,因為最後還是他非先出手不可。他沉聲發話,一如悶雷,震天懾人:「郭燕俠,你太大膽,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話落,他緩緩舉起了掌中「八寶銅劉」。不知道郭燕俠的感覺如何,傅侯這一舉起八寶銅劍,十丈內,任何人都會立即感受到一片沉重的壓力,壓得人有點透不過氣來。或許,那是因為只要傅侯的八寶銅劉一出手,十丈內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在它的威力範圍之內。
只見,郭燕俠的神情更凝重,更嚴肅了,他一雙目光,並沒有看傅侯緩緩舉起的八寶銅劍,他緊盯著傅侯的一雙鳳目。高手,這才是高手,不用看任何地方,只要盯著對方的眼神,對方什麼時候出手,襲擊的是哪個部位,便絕難瞞過他一雙銳利的目光。這,使得傅侯不能不暗暗點頭。其實,這傅侯暗暗點頭的,又何只這一點,只是傅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突然,傅侯揮出八寶銅劉。石破天驚的一擊,立即虎虎風生,砂飛石走。四護衛立即往後退走,退出了十丈以外。
傅小翎驚得瞪大了一雙眼。
郭燕俠神色不變,抖起了軟劍,斜斜揮出。沒聽見金鐵交鳴聲!因為郭燕俠就是再傻,也絕不會拿輕柔的軟劍去碰那百多斤重的八寶銅劍。聽見的,是一聲裂帛異響。那是氣與氣相接,所發出來的聲響。劍氣,與八寶銅劉所帶起的罡風勁氣。一聲裂帛異響,八寶銅劉的動勢沒變,傅侯人也沒動。
而,軟劍卻斜斜盪開,郭燕俠的身軀晃了一晃。只是身軀晃了一晃,腳下卻沒有動,事實上,郭燕俠的一雙腳,已經陷入了土中三寸有餘。說郭燕俠不傻,他還是硬碰硬了,傻麼?
不,他只是試,試這頭一招,試試傅侯修為的深淺。現在,他試出來了,傅侯的修為,比起他義父來,差得多,但是比起他來,卻強了很多,只是跟他「郭家六龍」之末,他六弟郭燕南,在伯仲間,若是就劍術論,傅侯恐怕還不如老六!
傅侯絕不留情,他怎麼會留情?
就八寶銅劉一揮之勢,欺身跨步,展開了連綿的攻勢。而郭燕俠,絕不再硬碰硬,他立即閃身出劍,以輕柔靈巧應快。輕柔靈巧要快,他絕對夠快,身上快,手上也快。令人震驚的是,傅侯也快,不但身軀閃動間快捷如電,而且八來斤的八寶銅劉在他手上居然輕若無物,跟郭燕俠的打法一樣的輕柔靈巧。這就是傅侯為什麼威震天下,被譽為宦海第一人的道理所在了。這也就是修為深淺,郭燕俠必然吃虧的道理所在!事實上,三十招以前,郭燕俠輕鬆從容,不慍不火,而一過三十招,郭燕俠便落了下風,守的時候多,攻的時候少了。而對付這種重後器,必須要攻多守少,甚至於以攻為守,一旦守勢多於攻勢,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想想看,百來斤的八寶銅劉,加上傅侯的神力,每一揮動,其威勢至少要在三百斤以上,豈是一柄軟劍防守得了的?
而高手過招,尤其是傅侯跟郭燕俠這樣的高手,一旦落於下風,頃刻之間便有傷身喪生的危險。
傅夫人立身山崗,看得清楚,紅菱也心如明鏡一般,儘管這是意料中事,但是她兩位還免不了著急。不只著急,甚至心如刀割。只聽傅夫人道: 「妹妹,我不能再看下去了,也顧不了那麼多,說什麼我也要去攔他了。」
傅夫人要動,只她真一動,誰也攔不了,追不上。就在這時候,紅菱忽有所見,左手一拉,右手一指:「姐姐,您看!」
傅夫人眼波微轉,她也看見了,為之一怔,就因為這一怔神,所以她沒動。而就在傅夫人一怔劉這前,無垢沒作一聲,突然嬌軀拔起,衣衫飄揚,就要向著拚鬥激烈的「獨山湖」
邊撲過去。
假如傅夫人真動了,任何人攔不了,追不上。
而無垢如今動了,紅菱絕對攔得了,追得上,她閃身揮掌,便一把抓住了無垢的粉臂,急急輕喝:「你也看看!」
這時候,無垢也看見了,她也為之一怔,都看見了,看見了什麼?看見了怪事,真是怪事,絕對是怪事。這時候,「獨山湖」上,在然劃來了一葉扁舟。「獨山湖」已經被封鎖多日了,它是從哪兒來的?怎麼來的?
誰都會這麼想,誰都會這麼問。可是,恐怕誰都想不通,找不到答案。扁舟已經劃過了湖心,離激烈拚鬥的「獨山湖」邊,不足廿丈。
扁舟之上,操舟的,是個黑衣人,大帽黑衣人。一頂寬沿大帽也是黑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臉,看不見他的面目。但,從他挺直的身影看,隱透不凡氣度,懾人之威,似乎,這就夠了。威猛的聲勢,強勁的風聲,掩蓋了一切。沒人聽見搖槳之聲跟破水之聲。
但是,四護衛也看見了這葉扁舟,跟舟上的人,大帽黑衣人。但是他們不敢驚動傅侯,不敢讓傅侯分神,沒有傅侯的令諭,他們也不敢擅動。傅小翎沒看見,還茫然無覺,因為他背對湖,面向著鬥場,事實上,他整個兒的也被眼前的龍爭虎鬥吸引住了。也因為,郭燕俠通體冷汗,手下遲緩,眼看就要落敗,隨時都會傷身喪命,他不願意錯過那—剎那,那一幕。
就在這時候,一聲朗笑起自那葉扁舟,笑聲不大,但卻能震得人血氣浮動,耳鼓嗡嗡作響。朗笑過後,是那大帽黑衣人的清朗話聲,只聽他道: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個不知道什麼叫羞臊,同樣讓人搖頭。」有了這清朗話聲,再用不著任何人驚動傅侯,本來嘛,這麼中氣十足,震人耳鼓的話聲,誰還能聽不見?傅侯沒腕收兵器,飄退、轉身,一氣呵成,他馬就看見了,看見了那葉扁舟,也看見了扁舟上的大帽黑衣人。當然,郭燕俠也看見了,他猛然驚喜,一陣激動,一聲呼喚險些脫口而出,到底他還是忍住了。
只聽傅侯冰冷沉喝:「郭懷?」土丘上聽覺敏銳的傅夫人聽見了,猛一怔,急道:「是他麼?」
紅菱忙道:「姐姐,不是的,不像。」
這裡,「獨山湖」邊,扁舟上那大帽黑衣人一聲輕笑:「好眼力,我真懷疑你是憑那一點統率禁軍,威震京畿的,連個認人的眼力都沒有,也就難怪你會把的威鳳煞氣猛向一個孩子身上發了。郭玉龍領袖四海,何等身份,他哪來的閒工夫到處亂跑,又哪來的好心情,跟你一般見識?也只有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馬前小卒,沒事到處閒逛,到處替孩子打個抱不平,管管閒事了。」這話份量不算重,但是嬉笑怒罵也夠人受的,尤其是對傅侯這麼一位人物。
傅侯激怒暴喝:「住口!」「大膽!」又—聲霹靂般的暴喝,四護衛中傅英、傅傑長劍出鞘,聯殞騰起,橫空疾掠,閃電般,兩把長劍捲向扁舟上的大帽黑衣客。
大帽黑衣客再揚輕笑:「傅侯度恢宏奈何你們這人下奴才爭寵邀功,姑念端人飯碗不易,也看在主人份上,我不為己甚,回去!」他隨話擺手。只不過那麼輕輕一擺,傅英、傅傑似遇氣牆阻擋,似道無形重擊,撲勢一頓,在空中連翻倒射,騰空幾個跟頭,恰好落回原好。
這一手嚇人!連土丘上的傅夫人都忍不住脫口—聲輕呼:「好修為!」
紅菱更是駭然道:「這是哪一位?」
無垢看怔了,楚霞、楚翠則瞪圓了兩雙美目。
這裡,傅文、傅武沒敢再動,傅英、傅傑險些嚇破了膽。貝子爺傅小翎瞪目張口傻在那兒。傅侯畢竟是朝廷的柱石虎將,宦海中的第一人,儘管頭—個愛妻胡鳳樓、第二個「無玷玉龍」郭懷,眼前這位是他生平所見第三個修為高絕的奇人,雖然他也暗自心驚,但卻還能鎮定,只聽他冷然道:「既不是郭懷,那麼你是什麼人?」
此刻,扁舟已靠湖岸,大帽黑衣客不慌不忙,從容下船,把船往棵柳樹上隨意一系,然後轉身邁步,瀟灑飄逸的走了過來。四護衛沒敢攔他;連動都沒敢動,貝子爺傅小翎仍然傻在那兒,只聽他道:「我麼,容我找個認識的給我引見,老大,敬稟威侯。」 老大!
「郭家六龍」郭燕俠居長,這聲老大應該是叫他的!果然,大帽黑衣客話聲一落,郭燕俠那裡立即躬了身:「燕俠見過關叔!」
話鋒一頓,直身站好,轉向傅侯,揚聲發話:「這位是家父至交,郭燕俠六兄弟的關山月叔叔!」
土丘上,傅夫人臉上泛現了笑容:「原來是他,任誰也奈何不了燕俠了。」
紅菱道:「姐姐,他是誰?」
傅夫人道:「前朝袁大將軍麾下一員上將,一身修為跟郭玉龍在伯仲間。」
紅菱脫口一聲驚喜輕呼。
傅夫人不知道是知道的不多,還是漏說了,這位大帽黑衣客關山月,在當今皇上還是四阿哥雍親王的時候,也就是在郭懷當年離京之後,來到京城,投身雍親王府,很幫了雍親王一個大忙。
不但他威震九城,把傅家跟年羹堯的光采全壓了下去,而且成為各阿哥府爭相拉攏羅致的對象,實際上卻是替雍親王種下仇恨的種子,而且那稱最的郭家六龍之末郭燕南就是出自他的調教。
這裡,傅侯聞言震動,腳下不由微退一步:「關山月,原來是你!」
大帽黑衣客關山月微一點頭:「不錯,難得威侯還記得草民。」
傅侯道:「當年在雍王府,你曾經是四爺的得力臂膀,怎麼又成了郭懷的至交?」
關山月道:「如今可以奉知威侯了,當年效力雍王府,那只是暫時的,而我跟郭玉龍的交情,則是永久的,而且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傅侯道:「既然如此,你怎麼會進入雍王府,效力四爺?」
關山月道:「許是大內密而未宣,我當年到就城裡去,進入雍王府效力,為的是迎回我先皇帝的一頂『九龍冠』。」
傅侯道:「恐怕還有別的原因吧?」
關山月一笑道:「那別的原因,就算現在讓侯爺知道,也來不及阻攔了,不說了罷。」
傅侯道:「說說何妨。」
關山月微一笑:「威侯既有所命,關山月不敢不遵,滿清進關,入主華夏,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挽目。當年玄曄在位,眾家阿哥爭儲,允禎實力雄厚,志在必得,我幫他也只是錦上添花,可是我替他播種下不少仇恨的種子,以便來日加速他的敗亡覆滅總可以……」
傅候神情震動,失聲道:「原來你用意在此。」
關山月笑道:「不錯,可是這是威候,甚至於允禎自己所能挽回,關山月能阻攔的麼?」
傅候臉上變了色:「這麼說,你也是個叛逆。」
關山月笑道:「好教威候知道,我不但跟郭玉龍是至交就連魚殼也是我的朋友。」
傅候道:「那你今到『獨山湖』來,是……」
關山月道:「威候睿智,這還用問麼?」
傅候冷怒一笑 「恐怕你至今得先過我這一關。」
關山月道:「這—點我知道,而且相當明瞭,跟那些嘍囉角色動手腳沒意思,威候也正巧欺負我這個子侄輩,所以我才下接來見威候。」
傅候道:「你自忖過得了我這一關?」
關山月道:「我這一身淺薄武學,當年在京裡,威候應該很清楚。」
傅候冷冷一笑:「當年是當年,如今是如今,何況,從當午到如今,你從沒有試過我的八寶銅劉。」
關山月微一點頭道:「這倒是實情,如果威候賞臉賜教,如今我倒願意試試。不過,恐怕也由不得我不試,是不是?」
傅候道:「你不失為—個明白人。」掌中八寶銅劉往胸前—豎,接道:「關山月,亮你的兵刃!」
關山月道:「我身上從不帶兵刃,也沒有帶兵刃的習慣,空手應敵,或者是折樹為劍,那對威候是大不敬,這樣吧……」轉臉向郭燕俠:「老大,把你的軟劍借給我用用。」
郭燕俠恭應—聲,雙手捧劍,走過去恭謹遞出。關山月接劍在手,沖郭燕俠—笑:「站遠點兒,傅威候使的是重兵器,再加上威候—身天生神力,施展開來威力無匹,掃中—點,夠你受的,」
郭燕俠當然知道,也明知關叔這話帶幾挪揄,衝著那位鳳姑姑,他自不便添油加醋,當即躬身答應,就勢退向後去。
關山月挺腕一抖軟劍,寒光一溜前竄,至劍尖進出九朵劍花,道:「輕是輕了點兒,不過倒還趁手。」往回收腕,一柄軟劍立即挺立胸,筆直,而且不顫、不抖,甚至紋風不動,他接道:「恭請威候賜教。」
就這看似輕描淡寫,不經意的一手,在場的行家,傅候、四護衛,甚至貝子爺傅小翎,臉上都變了色。振腕一抖,劍花兒朵,這是至高無上的劍術造詣。
土丘上,紅菱輕聲驚叫:「姐姐,候爺絕不是對手。」傅夫人神色平靜,淡然道:「我很放心,人家做事有分寸,絕不會讓他太難堪,更不會傷他,正好趁這機會讓他受點教訓。」
這裡,傅候冰冷發話:「你先出招。」
關山月一笑道:「那麻煩了,要是威候吝於賜教,我就沒有這個福份一試八寶銅劉的威力了,不管跟任何人動手,我—向不先出招。」
傅候道:「現在你是跟我動手。」關山
月道:「威候的身份,不比當年爵封郡王、親王的幾位阿哥吧。」傅候一咬牙,道:
「好!」一聲「好」,他就要隨話出招。
關山月及時道:「關某敢跟威候打個商量?」
傅候定腕收勢,道:「打什麼商量?」
關山月道:「萬一關某承威候大度相讓,敢請威候連同紀貝勒所帶的『血滴子』,—起撤出『獨山湖』去。」
傅候道:「真要那樣,你以為這些人留在這兒還有用麼?」
關山月微一欠身:「多謝威候!」
傅候道:「可是如果不是對手的是你呢?」
關山月一笑道:「敢套用威候—句話,真要那樣,威候以為這些人哪了個跑得掉?」
傅候一點頭:「說得好,小心!」
一聲「小心」,掌中八寶銅劉就抖腕揮出,直向關山月點去,去勢飛快,力蘊千鈞。
關山月平靜從容,軟劍當胸,一動末動。真是—動末動,眼看八寶銅劉就要沾衣觸身,他還是一動末動。郭燕俠先是一驚,繼而恍悟,臉上不由浮現笑意。
土丘上,傅夫人驚歎出聲:「高,玉翎他差多了。」就這一句話工夫。也眼看挾帶千鈞威力的八寶銅劉就要沾關山月之衣,觸關山月之體。那怕是一沾、—觸,任何血肉之軀承受不了,非皮肉破裂、骨骼盡折,身軀飛出幾丈外不可。就在這時候,怪事發生,傅候他猛然微—怔,竟然沉腕收招,退向後去。這種怪事,看懂了的,看得心驚;沒看懂的,看得詫異。
不只詫異,簡直詫異欲絕。本來嘛,眼看就要把關山月傷在八寶銅劉之下,傅候他怎麼忽然收了招?
連傅候自己都詫異,當然,他不是詫異自己為什麼收招。出招、收招的是他,他豈有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招的道理?
他是詫異關山月,因為他詫異的望著關山月,恐怕也不是詫異關山月為什麼不動、不躲、不還手,因為他也是明白關山月為什麼不動、不躲、不還手的人裡的一個。
那他詫異什麼?他是詫異,突然,傅候他揚起一聲霹靂大喝,揮動八寶銅劉,二次出招進襲。而,關山月依然抱劍未動,也就在跟剛才一樣的千鈞一髮之際,傅候他卻又沉腕收了招。懂了的,更心驚;不懂的,更詫異。難道傅候他是不忍心傷關山月?顯然不是,因為傅候他這次凝望關山月,不只是詫異,而且是帶著震驚。
他又震驚什麼?這,當然只有傅候自己跟懂了的人明白。郭燕俠臉上笑意更濃,也不只是笑意,還帶著不少的欽佩。忽地,傅候腳下移動,不是前進,不是後退,而是橫移,緩慢橫移,繞著關山月橫移,繞著關山月緩慢遊走,從關山月的身前到了關山月身後。不懂的,這時候恍然大悟了。原來,傅候是在找關山月的破綻,找關山月防守上的空隙:原來,傅候兩次收手,是因為關山月沒有破綻,在防守上,沒有可以進襲的空隙。這怎麼會,剛才兩次出招,都是眼看就要把關山月傷在八寶銅劉之下,只要傅候他不收招,不就已經把關山月傷在八寶銅劉之下了麼?理雖如此,事卻不然。凡是練功的人都知道,當對於在防地—亡無懈可擊的時候,也就是混身,不管攻他哪個部位,都在他手中兵刃防守範圍之內的時候,如果不見機收招,不但是浪費體力虛空—嚙,而且那一剎那間,正是自己力道將衰之際。力道將衰之際,也就是自己最不利的時機,何況,傅候他面對的是關山月這麼一位絕世高手!就這麼—轉眼工夫,傅候已經從關山月身後回到了關山月身前,突然,他臉色發白,掌中八寶銅劉無力垂下,轉望四護衛,啞聲一句:「傳令紀剛,咱們撤!」話落,他沒有再多說一句,甚至於—個字,提著八定銅劉行去。
貝子爺傅小翎定過了神,玉面上余驚猶存,忙跟了去。
四護衛拿起地上裝八寶銅劉的革囊,也飛身跟去。
剎那,「獨山湖」邊,就剩了關山月跟郭俠兩個人。
郭燕俠一步跨到,深深躬身:「關叔,燕俠箅是開了眼界了。」
關山月淡然輕喝:「少拍馬屁,拿去!」
他抬手弟過了軟劍。
郭燕俠忙雙手接過,往腰裡一插一束,道:「關叔……」
關山月截了口:「少哆嗦,這不是關叔的什麼不傳之秘,可是照你現在的修為,還不配學,因為你的定靜功夫還不夠。」
郭燕俠倏然窘笑:「您怎麼知道燕俠想學?」
關山月道:「你那點鬼心眼兒,還瞞得了我?」
郭燕俠道:「既然這樣,那就等燕俠在定靜兩個字上再不遲。」
「您怎麼來了,從哪兒來的?」
「這無關緊要,要緊的是龜殼父女跟呂家姑娘我帶走了,剩下的事要你自己應付了。」
燕俠微一怔:「剩下的事兒,剩下還有事兒麼?」
關山月微一笑:「真是當局者迷,你以為都了了?你自己等著看吧。」
郭燕俠何等聰明個人,一句「當局者迷」聽紅了他紅了他的臉,他也為之神情震動,猛然一驚,囁嚅道:「關叔,您怎麼會知道?」
關山月一笑:「沒到這『獨山湖』邊來之前,你在哪兒?如今那幾位都還在哪兒呢,對不對?我來了不少時候了,也在那邊附近待過,只不守我聽見了別人說話,別人沒聽見我而已。」原來如此。
郭燕俠忍不住往那邊土丘上看了一眼,他還看見有幾個在那兒,而且也分得清誰是誰。
他紅著臉道:「請關叔指點!」
「指點迷津?」
郭燕俠紅著臉沒說話。
「是把關叔當成了命相卜卦之流……?」
郭燕俠沒說話。
關山月帽沿陰影下的一雙冷電,輕掃了他一下,道:「我只能說你的眼光很不錯,別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眼光不錯,別的靠自己?這是說事有可為?郭燕俠呆了一呆,忙道:「您是說……」
關山月道:「我說你眼光很不錯。」
郭燕俠脫口道:「可是她是個三清弟子……」
關山月道:「我看她是個姑娘。」是個姑娘,當然是個姑娘。難道還有別的意思?
只聽關山月又道:「別人都能讓她還俗,你為什麼不能?你要是不讓她還俗,別人可就要讓他不容俗了。」難道還是那位貝子爺傅小翎?關山月抬手一攔道:「別差別,能告訴你的,我已經告訴你,其他的只要靠你自己。」
郭燕俠無奈硬著頭臉皮,有點耍賴:「關叔有著是『知已知彼……」
關山月截口道:「那八個字,在這兒用不上,也不必用,你對的是她,這種事貴在一個誠字,尤其現在並不是一廂情願,你已經佔了大便宜……」話鋒微頓,話聲一肅,接道:
「這種事,講究一個緣字,緣可以說就是天機,如果說輕洩天機對你大不利,你也要問?」
郭燕俠心裡一驚,忙道:「關叔,郭俠不問了。」
關山月道:「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魚殼的事你不必再管,到時候我會把他們帶走,這兒已經是曲終人散了,我走了,你也該走了。」話落,他要走了。
郭燕俠忙道:「關叔,我上哪兒去?」
關山月一笑:「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會了,怪不得人家說,孩子們不老照顧,我沒來之前,你不是幹得挺好麼?」
郭燕俠道:「可是現在……」
關山月抬手一攔:「我這麼說吧,天上不會掉下烙餅來,懂了麼?」
郭燕俠一怔!就他這』一怔神間,關山月已然黑衣飄飄,出了十丈以天上不會掉下烙餅來。他當然懂,那是說,想吃得自己去找,去做。一念及此,他一眼瞥見那座小土丘上空蕩蕩的,已經沒人影了。
敢情,那幾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走了,當然是各回來處。傅候一聲撤,從京裡來的,當然是要回到京裡去。那麼,被官家徵召的人呢?是回嶗山,還是……
他心裡一急,騰身拔起,破空掠去。關山月黑衣飄飄,步若行雲流水,瀟灑而飄逸,看—上去走得並不快。其實,就這一轉眼工夫,他已然進了—片樹林中,然後,他停了下來。
樹林裡空蕩寂靜,他停在這兒幹什麼?也就在他停下來的同時,一個甜美輕柔的話聲,在樹林裡響起來,不知道從何響起,似乎是起自四面八方:「關將軍真是有心人,胡鳳樓感激。」
關山月淡然—笑,笑話:「不敢,我想夫人既然知道是我,必然有所垂詢。」
無限美好身影—閃,香風襲人,沒看見胡風樓是從哪兒來的,她已站在了關山月面前,道:「關將軍要是這麼說,胡鳳樓就不好開口了。」
關山月微微—笑,道:「我謹代郭家,謝謝夫人對燕俠的照顧,我不是郭家人,但以我跟郭家的淵源,夫人諒必不會以唐突見責。」
胡鳳樓神情微變,道:「不敢,將軍這麼說,益增胡鳳樓汗顏,無論怎麼說,我都該照顧郭家人,但是我要是對燕俠照顧得夠,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關山月道:「夫人是傅家人,傅候身為人臣,奉旨行事,夫人身不由已,主意以及所為,已經很夠了。」
胡鳳樓還待再說。
關山月已然又道:「我不是從南海來,所以郭玉龍的近況我不清楚,不過想見得應該很好。」
胡鳳樓微一笑,笑得勉強:「將軍熟知知年事,或許會認為我這時候再問郭玉龍的近況,顯得多餘,可是也就是因為將軍熟知當年事,我認為將軍不會笑我。」
關山月道:「不敢,夫人不忘故人,關山月只有感佩。」
胡鳳樓道:「將軍言重了……」
關山月道:「不是關山月未卜先知之能,而是就自己所知,就自己與郭家的淵源,以及今後情勢的發展,有個淺見,獻與夫人,不知是否妥當?」
胡鳳樓道:「不敢當,將軍請賜教,胡風洗耳恭聽。」
關山月道:「好說,淺見以為,從現在起,夫人最好置身事外,不要再過問郭家事。」
胡鳳樓微一怔:「將軍明教!」顯然,她一時沒懂關山月的意思。
關山月道: 「『獨山湖』事,就是最佳例證,而『獨山湖』事後,還有令夫人更為難的事,與其影響賢伉儷之間的和美,甚至影響夫人與翎貝子之間的親情,郭家鑒於此,也不便放手施為,不如夫人置身事外,乾脆不管。」
胡鳳樓神情震動:「胡鳳樓有很多想不到、見不到的,敢請將軍說得更明白點。」
關山月淡然一笑:「事關那位三清弟子。」
胡鳳樓又一怔:「將軍是說,傅候還不放手?」
關山月道:「情之事,能生人,能死人,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都難以看破,難以放下,何況翎貝子出身權勢豪門,生長於富貴榮華之中,少加磨練,秉性便不夠剛強。傅侯一方面愛子心切,一方面爭強賭氣,絕不會放手,夫人—旦管了,勢必又要陷於兩難之間。」
胡鳳樓雙眉微揚:「那麼,他這不是明顯的跟我作對麼?」
關山月道: 「關某斗膽,夫人這話有失公允,這是夫人跟郭家有這麼一段淵源,設若沒這面淵源呢?私心人皆有之,尤其父母之對子女,夫人是不是也會跟傅侯現在一樣?」
胡鳳樓呆了一呆,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關山月道:「夫人具大智慧,應該知道凡事不能強求,尤其情之一事。情之一事更要講一個緣字,五百年前早已注定,夫人又何必擔心?」
胡鳳樓目光一凝,道:「將軍是說燕俠跟無垢……」
關山月道:「倒也不是指燕俠跟無垢,而是泛指一般。就關某知,燕俠跟無垢,前途艱難坎坷,假如兩心相許,假如緣分早定,必能衝破重重難關,那難關也不過是—種磨練,第三者何須插手?否則,即便插手盡心盡力,又豈能改變早定之天意?反增個人的諸多困擾,不就更令人扼腕麼?」
胡鳳樓沉默了一下,道:「他們之間的唯—艱難坎坷,應該足無垢已皈衣三清……」
「不!」關山月道:「他們之間的艱難坎坷來自—個人。」
胡鳳樓道:「無垢的母親?」
關山月微—搖頭:「也不是。」
胡鳳樓訝然道:「那是誰?」
關山月道:「貝勒紀剛。」
胡鳳樓一怔,脫口叫道:「紀剛?怎麼會……」
關山月道:「紀剛掌握了她的母親跟她的師尊。」
胡鳳樓腦際忽然靈光一閃,叫道:「我想起來了,怪不得紀剛對她那麼照顧,怪不得專為她從縣裡運傢俱來……」
關山月道:「夫人現在相信了?」
胡鳳樓道:「無垢的帥父是……」
關山月道:「老道姑天塵。」
胡鳳樓一驚:「怎麼會是她?這位老道姑出了名的難說話……」
關山月道:「所以說他們前途艱難坎坷。」
胡鳳樓目光一凝:「燕俠知道麼?」
「不知道,不必知道,這件事,從頭到尾,讓他自已去探索,讓他自己去應付,除非,他過不了老道姑那一關。」
「到時候誰幫他?」
「夫人放心,到時候自有人幫他就是了。」
胡鳳樓道:「傅侯跟小翎還不知道……」
「傅侯知道,對燕俠這個郭家人並沒有助益,如果照顧序排,傅侯頭—個要幫的足自己的兒子,幫不成自已的兒子,他一定轉而幫紀剛,卻絕不會幫燕俠這個郭家人。」
胡鳳樓道:「看來胡鳳樓太以孤陋,知道的太少……」
關山月話聲忽然—轉肅穆:「夫人,真要說起來,這還是小事。」
胡鳳樓目光一凝:「將軍,什麼才是大事?」
關山月道:「夫人不但從此不要再過問郭家事,甚且在不遠的來日,最好能勸傅侯急流勇退……」
胡鳳樓神情一震:「敢請將軍明教。」
關山月道:「沒人不知道允禎,但關某敢說,沒有人能比關某更瞭解允禎,甚至包括他最親近的隆科多、年羹堯在內、他是一個只能共患難,而不能共富貴的人,尤其嫉恨這心強烈,傅侯不能為他對付郭家,來日必是禍因,而且是個最好藉口……」
胡鳳樓神情震動,沒有說話。
「再則」,關山月道:「郭玉龍是個超人,但超人也是人,忍耐有限,何況他承襲的原就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致力於匡復的一脈。多年來,他之所以一直靜蟄不動,主要是為了傅家,明白的說,也就是為了夫人,免本人處於兩難這間。但他領導匡復,勢在必行,對付允禎,也是遲早的事。老實說,到那—天,傅家還擋不了他,傅家何不早日急流勇退。」
胡風樓神情震動:「多謝將軍明教,也感到將軍沒有拿我當外人,我記下了,倘若他日傅家得以保全,皆將軍今日所賜。」
關山月道:「不敢,關某還有事,不敢多耽誤,告辭。」他淺施一禮,轉身行去,仍然是行雲流水般,可是轉眼間已然出林不見。
胡鳳樓一襲衣衫無風自動,顫聲輕呼:「天,我怎沒想到,我早該想到了……」一閃,人不見了,留下一陣醉人的香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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