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冷冷一笑,身形忽地左跨,避過偷襲,然後霍然旋身出掌。
砰然一聲,背後那人匆忙間與郭璞硬對一掌,卻被郭璞這一掌震退了好幾步。
郭璞抬眼看去,不由一怔,眼前,數尺之外,站著個身材高大、面如重棗般威猛老者,兩道驚詫目光直逼郭璞。
赫然竟是那位江南八俠的周潯!
郭璞腦中電旋,目光一轉,立即冷然說道:「閣下怎麼稱呼,為何背後偷襲人?」
周潯雙眉一掀,冷笑說道:「我對付滿虜鷹犬,向來不擇手段……」
郭璞道:「閣下誤會了,我乃堂堂漢族世胄,先朝遺民!」
周潯一怔,道:「這麼說來,你不是……」
郭璞道:「本來就不是!」
周潯忙拱雙手,陪笑說道:「那麼是老朽誤會了,多有得罪,閣下海涵……」頓了頓,接道:「老朽『江南』周潯!」
郭璞「哦」的一聲,也忙拱起雙手,道:「原來竟是『江南八俠』中的周大俠,當面失敬,失敬,周大俠請恕我有眼無珠,當面不識!」
周潯忙笑道:「好說,閣下是……」
郭璞道:「有勞周大俠動問,我久居關外,姓祝名堅,這是第一次入關,所以當面不識周大俠,慚愧得很!」
隨他胡謅胡扯,反正地上那幾個一個個都昏死過去。
周潯「哦」的一聲,拱手客套:「原來是關外祝老弟……」
他一邊說話,一邊目光轉動,似乎在遍搜記憶,希望從記憶中找出「祝堅」二字,可是他失望了。
那雙目光最後落在地上幾人身上,道:「祝老弟,莫非地上這幾位跟祝老弟有甚過節?」
郭璞搖頭說道:「不,周大俠,這幾人是滿虜鷹犬『血滴子』!」
周潯一怔,忙笑道:「祝老弟,你弄錯了吧,這幾位都是老朽的熟識,這五位是名滿江湖的『三湘五義』,這一位則是……」
郭璞搖頭說道:「我不會弄錯的,是周大俠被他們瞞騙了……」
周潯仍挺有把握地搖頭說道:「不會,不會,這幾位與老朽知交多年,平素也一直致力於匡復義舉,老朽知之甚深,怎會是……」
郭璞彎腰撩起了雲中鵠衣衫,露出了那塊「血滴子」腰牌道:「周大俠請仔細看看這個!」
周潯入目腰牌臉色微變,一怔說道:「祝老弟,這是……」
郭璞放下雲中鵠衣衫,站直了身形,笑道:「周大俠這是考我?」
周潯忙道:「祝老弟,老朽確不知道是何物!」
郭璞笑道:「周大俠成名多年,見多識廣,怎會不識『血滴子』腰牌?」
周潯「哦」的一聲,,變色說道:「這就是『血滴子』腰牌,那就不會假了,多年的知交,敢情老朽一直被好朋友蒙在鼓裡……」冷哼一聲,揭掌劈下!
郭璞沒有攔他,但他掌至中途突然沉腕收手,陪笑說道:「祝老弟,恕老朽一時氣憤不過……」
郭璞淡然說道:「周大俠,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何況這等棄宗忘祖、無羞無恥的冷血匹夫?倘若我奉知周大俠一件事,周大俠會認為這幾個東西該殺而絲毫不再猶豫!」
周潯詫異地望了郭璞一眼,道:「祝老弟請說,老朽洗耳恭聽!」
郭璞抬手一指雲中鵠道:「好說,此人陰狠毒辣,尤其卑鄙,他竟在臨死之前無中有生,血口噴人,誣蔑周大俠半生英名!」
周潯臉色微變,道:「祝老弟,他怎麼說?」
郭璞雙目微挑,道:「他指白泰官白大俠與周大俠是他們的同路人,並說此處『洪門天地會』分支中的人被擄,也全是周大俠以那兩種身份之一誑騙出來的……」
靜聽之餘,周潯臉色連變,及至郭璞把話說完,他卻立即恢復平靜地揚眉冷笑,說道:「竟有這等事……」
郭璞截口說道:「如今周大俠認為他幾個該殺不該殺?」
周潯未答反問,目光直逼郭璞,道:「祝老弟聽了他的話後,作何感想?」
郭璞揚眉笑道:「周大俠何必多此一問,『江南八俠』個個英雄,人人豪傑,豈會是那棄宗忘祖、寡廉鮮恥的冷血小人?」
周潯點了點頭,忽地一歎說道:「祝老弟這話,令老朽聽來既羞且愧,無地自容,『江南八俠』之中,正如他所說,確有滿虜鷹犬的同夥人,那是老朽親如手足的兄弟白泰官!」
郭璞大吃一驚,詫異欲絕地道:「周大俠這話……我不敢相信!」
周潯難掩羞愧地搖頭說道:「足見祝老弟對老朽兄弟的看重,其實『江南八俠』這塊招牌已被那白泰官砸了,從此老朽兄弟羞於見人!」
郭璞失聲說道:「這麼說來,是真的了……」
周潯自嘲一笑,道:「老朽何必欺騙祝老弟?這又不是什麼光采的事!」
郭璞默然未語,但旋即他挑眉說道:「不論怎麼說,他誣蔑周大俠是實,周大俠以為……」
周潯猛然點頭,道:「該殺,但老朽不打算讓他們這麼輕易地死,這些匹夫平素不知殘害過多少大漢忠義遺民……」
郭璞道:「說得是,那麼周大俠打算怎麼對付他們幾個?」
周潯咬牙切齒地道:「老朽恨不得把他們剝皮抽筋,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郭璞撫掌笑道:「好主意,也讓我看個痛快出口氣,周大俠請吧!」一擺手,退後了一步。
周潯忙一搖頭說道:「祝老弟誤會了,老朽不是要在這兒處置他們。」
郭璞一征說道:「那麼周大俠打算……」
周潯道:「老朽預備把這幾個冷血匹夫,帶到老朽那幾個兄弟處,跟老朽那幾個兄弟共同處置他們!」
郭璞尚未說話,周潯緊接著又是一句:「不知祝老弟可否容老朽把他們帶走?」
郭璞沉吟了一下,道:「無論交給誰處置,那該都是一樣……」
周潯飛快說道:「謝謝祝老弟!」
郭璞忙一搖頭,道:「只是周大俠以一人之力,如何能帶得走六個人。」
周潯忙道:「這個祝老弟放心,老朽自有辦法,大不了雇輛馬車給他們坐坐,能得這麼多敗類,化幾兩銀子又何妨?」
郭璞搖頭說道:「不妥,周大俠,據我聽人說,『血滴子』在這一帶搜捕周大俠甚緊,萬一要被他們發現,只怕……」
周潯忙道:「這個祝老弟也請放心,老朽自有辦法不知不覺地把這幾個匹夫運出浙江,安全地到老朽那幾個兄弟處。」
按說,這該可以了。
豈料,郭璞他又搖了頭,道:「周大俠原諒,我不能讓周大俠這麼把他們帶走,我既把這幾個敗類交給周大俠處置,我便不能連累周大俠!」
周潯眉鋒微皺,道:「那麼,以祝老弟高見……」
郭璞道:「周大俠何不先把他們廢了四肢,去掉功力,然後再制住他們的啞穴,這樣縱被大內鷹犬救回去,也只是廢人幾個。」
周潯一震,眉鋒皺得更深,遲疑說道:「這個,這個……」
郭璞笑了笑,道:「莫非周大俠軟了心腸,憐憫他們,不忍下手?」
周潯雙眉一展,猛然挑起,道:「祝老弟這是什麼話,老朽恨不得把他們剝皮抽筋!」
郭璞淡淡笑道:「那麼該沒有任何理由令周大俠猶豫了。」
周潯眉鋒再度皺起,強笑點頭,道:「祝老弟說得是,老朽本沒有什麼值得猶豫的……」
郭璞一擺手,含笑說道:「那麼,周大俠請!」
周潯目光一轉,毅然跨步而前。
但當他撩過郭璞身邊時,突然側身一拳擊向郭璞重穴!
雙方距離既近,郭璞又猝不及防,砰然一聲被他擊個正著,悶哼一聲蹲了下去,斷斷續續地驚聲說道:「周大俠這是……」
周潯獰笑一聲,道:「姓祝的,任你也刁得過老未?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你躺在這兒吧!」提掌向郭璞天靈劈下!
郭璞冷哼一聲,道:「周潯,你好狠毒,原來你也是……」
周潯獰笑說道:「你明白了,可惜太晚了!」那只凝足真力的右掌已距離郭璞「天靈」不到兩寸!
郭璞突然一笑,「周潯,未必見得!」五指一翻,閃電一般攫向周潯右腕脈!
周潯大驚失色,急忙撇招抽身,「嘶」的一聲,一隻右衣袖被郭璞齊肘扯下,腕脈也被郭璞指尖劃中,皮破血出涔涔而下,一條右臂再也抬不起來!
郭璞一抓未能抓住他,也頗覺意外,緩緩站起身形,舉步逼了過去。
他冷笑說道:「周潯,你還有什麼話說?」
周潯驚慌退步,失聲說道:「你,你,你是……」
郭璞道:「我叫誅奸,專門誅殺你們這些個民族敗類,武林奸惡!」
周潯機伶一顫,轉身飛遁!
郭璞一笑說道:「周潯,你還想走麼?」身形平射而起,由後撲向周潯!
但,驀地裡一聲嬌叱震入耳膜,匹練也似地兩道白光自郭璞身後破林而入,電射郭璞後心!
招前顧不了後,郭璞霍然旋身,右掌虛空一探,兩道白光被震斜飛,驀然兩聲射入附近樹幹!
然而,就在這剎那間,那周潯已然跑得不知去向!
而緊接著林內地上射落了三個人,那赫然竟是虯髯公跟他那兩位得意高足女弟子呂四娘與魚娘!
呂四娘與魚娘手中猶握著那兩枚銀絲!
郭璞跺腳說道:「虯髯老兄,你好糊塗好渾!」
虯髯公被罵得一怔,變色說道:「尊駕何人,竟敢出口不遜……」
郭璞不顧以郭璞身份說話,更不願讓魚娘知道他就是郭家的那位六少爺,探懷取出了那面丹心旗道:「這就是我!」
虯髯公三人入目「丹心旗」,神情大變,臉色立變一轉恭謹,急步趨前,大禮拜下,道:「老朽師徒三人不知『丹心旗』當面,望祈恕罪,見旗如見公主,老朽師徒三人聽候差遣!」
郭璞冷哼一聲,收起「丹心旗」,道:「你知道剛才那人是誰?」
虯髯公道:「那是『江湖八俠』中的周潯!」
「不錯!」郭璞道:「他是周潯,可是他和白泰官一樣是個該殺的敗類!」
虯髯公三人大吃一驚,立即瞪目張口,說不出話來!
郭璞道:「救他的是你們三個,如今擒他的也是你們三個,我限期一月,將周潯擒交甘鳳池等六人處置……」
虯髯公一躬身,道:「老朽敬遵令諭!」轉身要走。
郭璞一擺手,道:「慢著,我還有事煩勞三位!」
虯髯公停步再躬身,道:「不敢,但請吩咐!」
郭璞抬手一指雲家五兄弟,道:「這五人是雲家十兄弟之五,我麻煩三位把他們就近押交『大刀會』總堂安置,我另有用他們之處,任何人不得傷他們分毫!」
虯髯公道:「老朽遵命,只是那『大刀會』總堂所在……」
郭璞吟道:「古木一樓寒,煙雨人間,笙歌天上,扁舟雙岸遠,鴛鴦何處,雲水當年,虯髯老兒,你明白了麼?」
虯髯公瞿然點頭,道:「老朽明白了,是嘉興……」
「夠了!」郭璞擺手一句,乘機出指連點,廢去雲氏武兄弟一身功力,然後轉身飄然出林而去!
背後,傳來虯髯公恭謹一聲:「老朽等師徒三人恭送旗主。」
※ ※ ※
片刻之後,郭璞以他「貝勒府」總管的身份以及「貝勒府」總管的面目回到了那氣派、宏偉的「撫台府」。
「撫台府」前,除了那站門的親兵之外,還有個黑衣漢子,他老遠便望見郭璞行來,臉色一變,轉身進了「撫台府」。
郭璞看得很清楚,可是他裝作沒看見,依然-灑邁步地在「撫台府」走,步履之間沒有加快一點。
進了「撫台府」,未見那位撫台大人迎接,顯然那黑衣漢子並不是進去通知撫台……
郭璞皺了眉,舉步便要直闖後院。
適時,步履響動,後院中,那位撫台大人帶著兩名親兵隨行了出來,他一見郭璞一怔駐步!
郭璞淡淡地笑了笑,道:「撫台大人,我回來了!」
那位撫台大人如夢初醒,急步趨前,陪笑說道:「郭總管回來了,見著年大將軍了麼?」
郭璞微微一怔,道:「見著了,年大將軍先進城了,怎麼,他沒到『撫台府』來?」
那位撫台大人忙道:「我沒見著年大將軍……」
郭璞眉鋒微皺,心想年羹堯如今整個人業已轉變,對滿清朝廷至為厭惡,他有可能不會再到這官府來。
當下抬眼說道:「撫台大人,我聽說有個『洪門天地會』的叛逆押在這兒。」
那位撫台大人臉色一變,忙搖頭說道:「誰說的,沒有啊,本……」
郭璞臉色微沉,道:「撫台大人,你以為我奈何不了你!」
那位撫台大人一嗦,忙道:「卑職不敢,只是您知道……」
本撫變成了卑職,恭謹了不少。
郭璞冷冷一笑,道:「我知道,有人向你撫台大人打過了招呼,你撫台大人不願說我不敢勉強,只是日後海貝勒問起……」
誰惹得起海貝勒?那位撫台大人忙道:「郭總管,卑職委實是不知道……」口中雖這麼說,那目光卻往後院溜。
郭璞明白了,他知道必有人在暗中監視著這位撫台大人,他運功略一點察,果然發覺在身週二十丈內隱藏著兩個人,順水人情樂得做,郭璞他也不願太難為人。
他當下一笑,說道:「你撫台大人既不知道那就算了……」
頓了頓,接道:「撫台大人,聽說你這後院中景色甚好,我想進去看看可以麼?」
那位撫台大人面上立現難色,囁嚅說道:「這個,這個……」
郭璞微微一笑,道:「怎麼,撫台大人,是吝於讓人觀賞,還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那位撫台大人忙陪上強笑,道:「郭總管說笑了,卑職既不是吝於讓人觀賞,也沒有不可告人之秘,郭總管只管請,請!」
郭璞一笑舉步,行進後院。
那撫台大人帶著兩名親隨,戰戰兢兢,亦步亦趨,緊緊跟在郭璞身後也進了月形門。
這「撫台府」後院,果然美輪美奐,一如仙境,亭,台,樓,榭一應俱全。
郭璞信步觀賞間,一眼瞥見前面花叢中有條人影一閃便欲往後面跑,他及時沉喝:「站住!」
那條人影一驚駐步,連忙躬下了身,是個黑衣漢子,郭璞一眼便認出正是適才在大門口一見他使往裡跑的那個。
郭璞未動聲色,俟行至那黑衣漢子近前,他停了步,背著手,深深地打量了那黑衣漢子一眼,道:「站好了,抬起頭來!」
那黑衣漢子恭謹應了一聲,站直了腰,抬起了頭,那是面目陰沉的一張臉,神色微顯不安。
郭璞側轉身,那位撫台大人臉色有點白,一觸反郭璞那雙眼神,他機伶一顫,忙垂下頭去。
郭璞倏然一笑,道:「撫台大人,此人可是你『撫台府』的人?」
那位撫台大人忙應道:「回總管,是卑職府裡的人!」
郭璞道:「他叫什麼名字?」
那位撫台大人道:「回總管,他,他叫金有餘!」
「好名字!」郭璞笑了笑道:「撫台大人,請把你府中人名冊拿來我過過目。」
郭璞這一招煞是厲害,那位撫台大人一哆嗦,頭垂得更低,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郭璞淡淡一笑,道:「撫台大人,我用不著你陪,你可以請便了!」
那位撫台大人如逢大赦,忙應了一聲,哈著腰,低著頭,帶著兩名親隨,狼狽地退出後院!
郭璞轉過身,目光落在了那黑衣漢子臉上,那黑衣漢子的神色更為不安了,郭璞道:「我請問一聲,你是……」
那黑衣漢子忙道:「回總管,我是大內侍衛余大祥!」
此人十分聰明,他直認是「血滴子」,郭璞便不好奈何他!
郭璞「哦」的一聲,說道:「原來是御前帶刀的余侍衛……」
他滿臉詫異地接道:「『血滴子』到了杭州,有什麼大事麼?」
那叫余大祥的「血滴子」忙道:「沒什麼,皇上唯恐各處叛逆對年大將軍有所不利,故下旨派出『血滴子』暗中追隨,加以護衛!」
郭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皇上仁德……」
他目光直逼余大祥,接道:「余侍衛,你剛才在大門見了我就跑,如今在後院見了我也跑,莫非我有什麼地方開罪了你麼?」
余大祥臉色一變,忙陪上強笑,道:「總管說那兒的話,我是迴避……」
郭璞淡笑截口,道:「就算是迴避吧,余侍衛,『血滴子』拿住個『洪門天地會』的叛逆,押在『撫台府』你該知道在哪兒!」
余大祥忙道:「我知道,就在後面柴房中,容我為總管帶路!」
郭璞帶笑一句有勞,舉步跟了上去。
說著,他一哈腰,往後面行去。
繞過了重重樓閣,到了後院的長後處,這兒緊靠後牆,長滿了雜草,有一間門窗緊閉的瓦房,那就是柴房。
才近十丈,已聽柴房中有人喝問道:「哪一個?」
余大祥立即揚聲應道:「稟領班,是余大祥,還有郭總管。」
柴房中立即起了一陣小騷動,跟著,兩房門豁然而開,由裡面急步迎出了一前四後五個人來。
那為首的一名黑衣漢子,長得絡腮鬍,滿臉橫肉,他立即趨前施禮,陪上一臉假笑:「『血滴子』三等領班紀大剛見過總管。」
郭璞含笑還了一禮,道:「不敢當,適才在岳墓,紀領班辛苦了!」
那紀大剛一驚,一時未能答上話來。
那余大祥忙道:「稟領班,郭總管是來看犯人的。」
這一轉移話題,紀大剛連忙哈腰讓路:「郭總管請!」
郭璞欠了欠身,當先舉步行進柴房。
甫進柴房,血腥撲鼻,那滿是血漬的柴堆上,四肢橫伸,兩跟上翻地躺著一人,正是那划船的李七。
可是,如今李七混身上下已找不到一塊好地方,滿身浴血,像個血人,胳膊斷了,腿斷了,鼻子歪向一來旁,嘴角上還掛著一道血漬直至耳後,寂然不動!
半日前還生龍活虎、有說有笑的一條壯漢子,如今已被折磨成這個樣子,好不悲慘。
郭璞心神震動,但他忍住了一切,舉步近前,探手一摸,那李七脈搏已停,但肌膚猶溫,分明,李七的身死是剎那之前事!
郭璞明白了,他未動聲色,轉過了身,含笑問道:「紀領班想必已經問出口供了。」
紀大剛一搖頭,陪笑說道:「還沒有,總管不知道,這叛逆死硬得很……」
郭璞揚了揚眉,笑道:「我不相信!」
紀大剛道:「卑職天膽也不敢欺騙總管……」
郭璞斂去笑容道:「這麼說來,沒有口供?」
紀大剛道:「卑職剛才說過,這叛逆死硬得很,任憑嚴刑拷打……」
郭璞一攤手,道:「那麼,紀領班,我只有向你要口供了!」
紀大剛一怔,道:「郭總管這話……」
郭璞臉色一沉,道:「紀領班不但任職大內多年,也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了,你聽誰說在沒有問得口供之前可以打死人的!」
紀大剛一怔,囁嚅未能對答。
郭璞冷冷一笑,道:「如今可好,紀領班,我要由他身上追出他的同黨來,你紀領班讓我由何追起向誰追?」
紀大剛鼓足了勇氣,道:「郭總管,卑職一時失手……」
郭璞冷笑說道:「紀領班,恐怕不是吧,這還瞞不了我,他剛死不久,你紀領班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在聽說我來了之後下手,分明是怕我問出他的口供……」
一句話嚇白了紀大剛的臉,他忙道:「郭總管,這可玩笑不得,卑職有幾個腦袋……」
郭璞道:「那要問你自己,你可知道你有滅口之嫌?」
紀大剛忙道:「總管您可別血……」
郭璞雙眉一挑,道:「血什麼?血口噴人?好,紀領班,你是哪只手打死他的?」
紀大剛機伶一顫,往後退了一步!
郭璞目中威稜一閃,道:「紀大剛,答我問話!」
紀大剛突然獰笑一聲:「姓郭的,你神氣什麼?爺們跟你拼了!」一翻腕,便要去抓腰中長劍。
郭璞冷笑一聲,道:「紀大剛,你好大的膽子!」
右掌電出,猛然揮下,只聽紀大剛殺豬般一聲大叫,左掌撫石腕蹲了下去,臉上沒了人色,豆大的汗珠直淌!
郭璞冷冷一笑,道:「我只廢你一隻手,剩下的海爺面前你說話去!」言畢,轉身出門而看著他飄然出柴房,那另幾名「血滴子」沒一個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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