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沖道:「郡主?」
賈斌道:「跟你說實話吧!郭爺不是我的朋友,是王爺跟郡主的朋友。」
杜沖的老婆驚叫了一聲,杜沖臉色大變,身子往後一仰,差點沒昏過去,賈斌忙扶住了他,只聽杜沖顫聲道:「完了,完了……」
杜沖的老婆嚇得放聲大哭。
郭解忙道:「杜大哥、杜大嫂,不要緊,郡主那裡自有我說話。」
杜沖道:「可是……」
賈斌道:「你放心,郭爺在王爺跟郡主那兒,說得上話。」
杜沖臉色這才恢復了些,擺著手衝他老婆道:「好了,好了,別哭了,進去,進去!」
他老婆住了聲,忙進去了。
郭解沒再坐,站起來要走,杜沖還不大放心,郭解再三安慰,然後才跟賈斌往外走,杜沖跟在後頭送出了茶館。
回到了王府,賈斌當然得陪著郭解見美娃,當然得給美娃回話。
美娃一聽,這還得了,大發脾氣,把一個細瓷茶碗摔得粉碎,大罵「京華鏢局」。
郭解說了話,當然還是那些說詞。
儘管郡主的雷霆之怒在意料中,賈斌還是嚇得臉發白。美娃轉過來道:「賈斌……」
賈斌一驚忙躬身:「郡主開恩!」
郭解道:「美娃,絕不能怪賈領班,真說起來,只能怪我自己。」
「怪你?」
「要不是我兩邊都不沾,那會有這些事?」
美娃沉默了一下,沖賈斌擺了手:「好了,你下去吧!」
賈斌如逢大赦,忙躬身:「謝郡主恩典!」然後他又向郭解一躬身:「謝郭爺!」這他才匆匆退下。
美娃道:「不是你說話,我就叫他『京華鏢局』開不成。」
這在她,還真是輕而易舉。
「美娃,真不能怪人家。」
「也不怪賈斌?」
「你想想看,是不是?」
「你說怪你自己?」
「還真是!」
「真是,都是你兩邊都不沾,要不幹嗎受這個。」
「這就對了,不要怪人家賈領班。」
「如今該醒悟了吧?」
「你是說……?」
「這兩邊都不沾麼?」
「美娃,我並沒有在意。」
「你是說,還不改?」
「可以這麼說。」
「你……你這麼還不明白?」
「美娃,不是我不明白。」
「那是誰不明白?」
「你!」
美娃叫:「怎麼說?是我不明白?」
「美娃,我要是改了,未必如你意!」
美娃臉色一變:「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明白!」
「要改,你就非得沾那邊?」
「我總是漢人!」
美娃臉色又一變:「你不算,你是在漠北長大的。」
「這種事,不是誰說了算的。」
「可是漢人裡並不是沒有效忠朝廷的。」
「我跟那些漢人不一樣!」
「可是,拾兒,蒙格跟我是你的朋友。」
「美娃,蒙格是怎麼看我的,怎麼說我的?」
美娃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美娃,我兩邊都不沾,沒什麼不好!」
「可是你受這種委曲……」美娃說了話。
「我說過,我並不在意。」
「你不在意我在意,不去他『京華鏢局』!」
「不去?」
「咱們再找!」
「美娃,不能!」
「怎麼不能?」
「說好了的。」
「說好了的就不能改了?」
「人無信不立!」
「跟他們講什麼信?我不能讓你受這個!」
「美娃,聽我的。」
「不!」
「美娃……」
「你怎麼是這麼個人?」
「美娃,聽我的。」
「我能讓他們這麼欺負你?」
「他們沒有欺負我,再說,你是知道的,誰也欺負不了我,是不是?」
這不是真的,就憑「京華鏢局」?恐怕差得遠。
「那……有一樣你得聽我。」
美娃聽郭解的了。
「那一樣?」
「回王府來住!」
「謝謝你,不用了。」
「他們鏢局不是沒地方給你住麼?」
「我還住客棧。」
「怎麼,還賭氣?」
「我可沒有賭氣,別這麼說,讓蒙格知道不好。」
「既然不是賭氣,你朋友也已經走了,你一個人住什麼客棧?」
「美娃,我是個兩邊都不沾的人,『京華鏢局』是個兩邊都不沾的生意,我每天進出王府,合適麼?」
「照這麼說,你今後就不到王府來了?」
「怎麼會不來,可是那用不著每天進出。」
「怎麼不用每天進出?」
「我隔幾天來一回……」
「隔幾天來一回?」
「不是麼?」
「那不行!」
「不行?」
「忘了?當初你出去住客棧的時候,說好的,你每天得讓我看見你。」
沒錯,是有這說法。
「美娃……」
「是不是忘了?」
「沒忘……」
「有這回事沒有?」
「有這回事。」
「你怎麼說?」
「美娃……」
「你剛說的,人無信不立。」
「你怎麼用到這兒來了?」
「怎麼,對我、對這件事,不該講信?」
「那倒不是……」
「那就什麼都別說,讓我每天看見你。」
「美娃,那是我沒事的時候,可以每天到王府來……」
「有了事就不能來了?」
「我得有空,吃人家的、拿人家的,我得……」
「容易,那就回王府住。」
「美娃……」
「那一樣我聽你的了,這一樣你得聽我的。」
「美娃……」
「別老叫我,我就在你眼前。」
「讓我住客棧……」
「我沒有不讓你住客棧。」
「可是……」
「讓我每天看見你,這是原就說好了的!」
「不說了麼,那是我沒事的時候,空閒多。」
「我知道,有了本事以後你忙,吃人家的、拿人家的,你得先顧人家的事。可是你搬回王府來住,不就解決了麼?」
「美娃,剛也說過我不能住王府的理由……」
美娃突然激動:「你有多少個理由?我只有一個,就是想看見你,時時刻刻,怎麼辦?」
郭解心神震動了一下,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你就不知道人家的心!」美娃又一句。
郭解的心神又震動了一下,他說了話:「美娃,謝謝你。」
「謝我?」
「我不是不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
「那你是故意……」
故意什麼,美娃沒說話,郭解也沒說話。美娃又道:「你是不願意?」
郭解忙道:「不……」
「你是願意?」
「美娃……」
「那是什麼?究竟是什麼?」
「美娃,你的好意我只有感激……」
「誰要你感激了?」
「除了感激,我不能有別的。」
「你不能有別的?」
「美娃,我有什麼?」
「你什麼都不必有,我也不要你有什麼。」
「我只是個百姓……」
「你是拾兒,你是郭解,這就夠了。」
「不,美娃……」
「拾兒,我對你,可是打當初就有的。」
當初,那應該是在漠北。
「美娃……」
「拾兒,你只說一句,心裡有沒有我?」
「有。」郭解沒有猶豫:「那是當初……」
「也是打當初就有了的,是不是?這就夠了,別的你就不要管了。」
「美娃……」
「我叫你別的就不要管了。」
「你聽我說……」
「你還要說什麼?什麼都不要說了。」
「美娃……」
「你怎麼還……」
「你的好意我知道……」
「知道你還說?」
「美娃,你要是對我好,就別為難我……」
「我怎麼為難你了?要你搬回王府來住,就是為難你?」
「美娃,你又何必計較這朝朝暮暮?」
美娃沉默了一下:「前朝秦少游,在他的『鵲橋仙』裡說得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郭解沒說話。
「好吧!你不必搬回王府來住,也不必每天來……」
「美娃……」郭解叫。
「我說的是真的!」
「謝謝你!」
「又謝我!」美娃幽怨一眼,郭解避間了那雙目光。
「可是你得隔兩天再來……我不要拘出數字來,有空你就來。」
郭解暗暗一陣感動:「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
「你有空沒空,我可看不見。」
「美娃,別這麼說!」
美娃微一笑,笑得讓人有點心酸:「我知道,我又放不開了。」
郭解沒說話。
「明天就得去了?」美娃問。
「是的!」
「明天恐怕你就沒空來了?」
「還不知道。」
「這是實情。
「頭一天,事一定多。」
到那兒都一樣。
「或許!」郭解只能這麼說。
「那今天待晚點兒,多陪我一會兒。」
郭解沒說話。
「行麼?」
郭解不忍:「美娃,別這樣。」
美娃沒說話,一時間小樓上陷入了一片寂靜中,靜得令人不安,靜得隱隱令人窒息之惑。美娃站了起來,她走到欄杆前,回身:「這種情形,應該有好多話的。可是我怎麼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郭解沒說話。
「你呢?」美娃問。
郭解不能不說話了:「我也是!」
這是實情。
「這是為什麼?」
郭解沒說話。美娃又問:「知道麼?」
「不知道!」
還是實情!誰知道?美娃道:「我也不知道。」
說完了這句話,小樓上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這一片寂靜,比剛才要久!可是還是美娃打破了這片寂靜:「你我都說出了心裡的話,是不是?」
郭解道:「是的!」
「你會窘迫麼?」
郭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微微怔了一怔,他才道:「不會!」
「會不自在麼?」
這回郭解馬上就答話了:「也不會!」
「都不會,是不是,可是怎麼就沒話說了呢?」
「我不知道。」
美娃沒說話,從這一刻起,兩個人之間的話就少了,郭解沒有早走,是照美娃的意思,待到相當晚,直到初更過後才走,可是這麼久的一段工夫裡,兩個人仍然話很少。
蒙格也一直沒出現。
可是,郭解剛走沒一會兒,蒙格上了小樓,他看見的,是美娃布著陰霾的一張嬌靨。
「怎麼他這麼晚才走?」蒙格道。
「你剛回來?」美娃道。
「我早回來了。」
「那怎麼到如今才過來?」
「我就是要等他走。」
「故意不跟他碰面?」
「他的事我聽賈斌說了,我要是不說點什麼,不好,說了他未必聽,所以乾脆不跟碰面。」
「你要是不說點什麼不好?」
「我倒是覺得,該讓他受受。」
「你怎麼……」
「咱們給他找個好事,他樂意麼?他會去幹麼?」
「咱們給他找的事,都沾官。」
「他不願沾官,所以他該受。」
「他是咱們的朋友。」
「這是跟你說,就是因為他是咱們的朋友,我才容他到如今。」
美娃沒說話,蒙格目光一凝:「怎麼,生氣了?」
美娃微搖頭:「沒有!」
「真的?」蒙格不信。
「信不信由你。」
「我說這話,你不生氣?」
「我說了,信不信由你。」
蒙格有點詫異:「往常你一定生氣,今天怎麼……我明白了,是不是他惹你不痛快了?」
美娃沉默了一下:「哥,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
「怎麼了?」
美娃把她跟郭解都說了心裡的話的事,告訴了蒙格。聽畢,蒙格道:「你說了?」
美娃微點頭。
「他也說了?」
「唔!」
「從那時候起,你們兩話就少了?」
「不止是少,幾乎沒話說了。」
「總難免難為情。」
「我不會,我問過他,他也不會。」
「多少有點不自在。」
「也不會。」
「那……」
「他說不知道為什麼,我也說不知道,其實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
「為什麼?」
「太勉強了!」
「太勉強了?」
「不是真正的心裡話。」
「你是說他?」
「我也一樣!」
蒙格一怔:「美娃,你把我弄糊塗了。」
「他那些話,是讓我逼出來的,不得不說!」
「是麼?」
「絕錯不了!」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不會吧!他以前……」
「我剛說了,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
「就憑從那一刻之後,你們倆之間話少了?」
「不錯,這已經很夠了。」
蒙格看看美娃,點點頭:「好吧!就算勉強,那你……」
「我說了,我也一樣!」
「你怎麼會……難道你也不是以前的你了?」
「不,我還是以前的我!」
「那你怎麼會……?」
「我把心裡的話說早了!」
「說早了?」
「還沒到該說的時候。」
「美娃,你真把我弄糊塗了。」
「這種話,應該是到該說的時候說的。」
「什麼時候是該說的時候?」
「當兩個人的情意,到了那個時候的時候。」
「你是說,你說的時候,你跟他的情意,都還沒到那個時候?」
「不錯!」
「那你怎麼會在那個時候說?」
「因為你!」
蒙格一怔:「因為我?」
「不錯!」
「美娃……」
「你讓我做什麼來著,忘了?」
「我可沒有讓你勉強自己!」
「你是沒有,可是你讓我覺得自己不真了。」
「美娃,我可也沒有……」
「我知道,你也沒有讓我虛情假意,可是我一想到你叫我做什麼的時候,我就會覺得我說的話不夠真。」
「美娃……」
美娃沒有說話。
「難道說,是我害了你?」
「你沒有害我,是我跟他不該不一樣,他不該是個漢人,我不該是個蒙古人,尤其不該是皇族,甚至我跟他根本就不該重逢!」
「美娃……」
「這是命,能怪誰!」
「這麼說,你不打算再……」
「不跟你說了麼,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
「也就是說,情網已經網不住他了。」
「不是情網已經網不住他了。」
「那是……」
「恐怕是我這張情網已經網不住他了。」
蒙格一怔:「你是說……?」
「恐怕是!」
蒙格臉色一變,難道說,是『鐵血會』那個女人?」
「你怎麼會想到那個女人?」
「沒聽他提過別的女人!」
「應該不會,那個女人是個寡婦,也比他大不少。」
「那可難說,要不他怎麼會救她?」
「他不是那種人!」
「你說的,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
美娃沒說話,蒙格冷冷一笑:「要是那個女人,他恐怕很快就不會兩邊都不沾了!」
美娃一雙美目猛地一睜:「我勸他改,他說改了不見得就好!」
「怎麼說?」
「他是說,一旦改了,他會沾那一邊!」
「沾那一邊?」
「他說,無論如何,他總是漢人。」
「是不是?十之八九,是那個女人!」
「你見過那個女人麼?」
「沒有,還沒見我就讓把她放了,怎麼?」
「我想知道,那個女人是怎麼樣一個姿色?」
「這好辦,明天我問問他們。」
美娃沒說話。
「看來我得換換別的法子了。」
美娃仍然沒說話。
郭解回到了客棧,他又聽出屋裡有人。
這是誰?難道又是那中年女子?他沒有停頓、沒有猶豫,過去推開門。
有人點亮了燈,點燈的人砰然一聲跪在了地上,一身黑衣,低著頭。
郭解道:「尊駕……!」
那人抬起了頭:「郭爺,是我,盧剛!」
可不正是那中年女子的爹,盧剛?郭解忙上前扶起:「老人家這是……?」
盧剛相當激動:「大恩不敢言謝,可是我還是要說,來謝謝郭爺。」
「我不敢當……」
「我聽小女說了,如果不是郭爺,他們絕不會放她!」
「老人家……」
「郭爺不只是保住了她的命,這大恩大德……」
說到這兒,盧剛竟哭了,老淚縱橫:「郭爺是這麼人,而『鐵血會』竟劫郭爺的鏢,想想不只慚愧,簡直該死!」
「老人家,貴會也不得已!」
「郭爺……」
「貴會對的不是我,而是對那趟鏢!」
「可是保那趟鏢的是郭爺。」
「是不錯,可是並不是貴會跟我有仇,而是因為立場的不同。」
「郭爺……」
「老人家不要再說了,時候不早了,我也不留老人家了,老人家請回吧!」
「我這就走,臨走之前我要說一句,往後郭爺有用得著我父女的地方,我父女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謝謝老人家!」
「告辭!」
盧剛倒是挺乾脆,說走就走,快步出去了,還帶上了門。
郭解站在那兒沒動。
郭解起了個早,其實他一夜沒睡好,腦子裡不是江珊就是美娃。
雖然美娃是他小時候的伴侶,但畢竟分離這麼多年,而且身份、立場都不一樣,加以江珊對他又情深義重,他……。
就這,使得他一夜沒睡好!吃過早飯,出了客棧,直奔「京華鏢局」!
到了「京華鏢局」,大門已經開了,他沖站門的四名趟子手含笑點頭,就要往裡走。
「站住!」一名趟子手伸手攔住了他。
郭解站住了。
「幹什麼的?」那名趟子手問。
郭解道:「我是新來的!」
「新來的?」
「我昨天來過!」
「我們不知道!」
的確,昨天跟杜衝來的時候,站門的不是這四個。
「我昨天偕個朋友來見總管事。」
「是總管事讓你今天來的?」
「是的!」
「我們沒聽總管事交待。」
「是不是麻煩那位進去問一聲?」
「讓我們進去一個問一聲。」
「勞駕!」
那名趟子手上下打量了郭解幾眼,冷然搖頭:「沒空!」
「那……」
「那什麼那?等我們總管事交待了後再來吧!」
沒想到「京華鏢局」的趟子手是這樣的,這家「京華鏢局」是什麼樣的,就可想而知了。
那位總管事昨天那麼樣對他,也就不足為奇了。
郭解忍了忍:「我怎麼知道,總管事什麼時候會交待?」
「那就是你的事了。」
另一名趟子手道:「容易,你每天跑一趟,不就會知道。」
這倒是個挺不錯的主意。
郭解又忍了忍:「總管事讓我今天來,要是沒見著我,以為我沒來,不太好……」
原先說話那名趟子手道:「那怪不著我們,是不是?」
「是怪不著你們,我只是讓你們知道一下,今天我非過去不可。」
「你怎麼說?」
那名趟子手顯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只是他,另三名也不信。
「我說今天我非進去不可!」
沒聽錯,自己的耳朵還是挺不錯的!四名趟子手臉上變了色,那名更瞪大了眼:「好哇!我倒看看,你是怎麼個進去法。」
「不難,而且很容易。」
郭解邁步就走,那名趟子手叫:「你真敢……」
他撲向郭解!他撲是撲了,可是,沒撲著,連郭解的一片衣角也沒碰著!郭解仍往大門走,已到了台階前,另三個沒多想,一起撲向郭解!怎麼回事?他們誰也沒瞧出來,郭解的身子像是一片羽毛,隨著風從他們三個之間飄了過去。
他們三個雖然沒瞧出來,可是三個人連碰都沒能碰著人家是事實,三個人都怔住了。
郭解已經上了台階,近了大門。
四名趟子手定過了神,齊聲喝叫,就要追過去。
「站住!」
一聲沉喝,從大門裡出來一個人,中年人,挺壯的一個絡腮鬍。
四名趟子手忙收勢站住,一起躬身:「秦鏢頭!」
原來是位鏢頭!「怎麼回事?」秦鏢頭沉聲問!
那名趟子手說了:「他說是他新來的,昨天來見過總管事,可是總管事沒交待,我們不讓他進去,他硬闖!」
倒是實情!秦鏢頭一雙炯炯目光,落在郭解臉上:「是這樣麼?」
郭解道:「我麻煩他們那位進去問問,他們都說沒空,總管事讓我今天來,不能見不著我,我只有自己進去了。」
「那你也不能自己往裡闖!」
自己人還是護著自己人!「那麼秦鏢頭你有更好的法子麼?」
「有,當然有!」
「請說!」
「他們四個攔不住你,是不是?」
「他們四位手下留情!」
「你行,過了我這一關,你就進去。」
秦鏢頭毛茸茸的大手拍了胸脯。
「秦鏢頭是說……」
「能讓我攔不住你就行!」
「行,也請秦鏢頭手下留情。」
郭解邁步就走!距離不遠,兩三步就到了門口!
秦鏢頭當門而立,抬起毛茸茸的大手就抓!不愧是位鏢頭,出手如風。
出手快,距離又近,眼看就要抓著!四名趟子手齊聲叫:「好!」
叫是叫了,可是並不好!秦鏢頭這一抓落了空,而且眼前的人不見了,他不由一怔!四名趟子手也一怔,可是旋即他們又叫,而且抬手指:「秦鏢頭,後頭!」
秦鏢頭明白了,大喝聲中,霍然轉身,可不?人正在眼前往裡走,他抬手又抓。
郭解回過了身,往後退半步,堪堪躲過這一抓:「秦鏢頭,多謝手下留情!」
「閉嘴!你還沒過我這一關。」
「秦鏢頭……」
我說你沒過,你就是沒過!」
「要怎麼樣才算過?」
「撂倒我!」
「秦鏢頭……」
「你聽見了!」
「這是何必?」
「要不你就出去!」
出去?這不就是說,人家已經進來了麼?郭解沉默了一下:「非得撂倒麼?」
「非得撂倒!」
「秦鏢頭,我是怕你臉上不好看!」
秦鏢頭暴叫出手,跟前兩回的抓絕不相同,雙手並出,左拳右掌,而且是連環出招,極見威力。
郭解沒有還手,一連躲了三招。秦鏢頭收手暴叫:「你為什麼不還手?」
郭解道:「秦鏢頭,能不能點到為止?」
秦鏢頭沒答話,再暴叫出手,這回,他一雙手落在了郭解手裡,他沒看見郭解怎麼出的手,他的左掌落進了郭解右掌裡,他猛掙,居然沒能掙動。
只聽郭解道:「秦鏢頭,行了吧!你就算我過了這一關吧!」
秦鏢頭又暴叫,下頭抬腿就掃,砰然一聲掃中了,這一腿,柱子都能掃倒。
可是郭解沒動,倒的是秦鏢頭,大叫一聲,身子一歪,就要倒!「都給我閉上嘴!」
不知道從那兒傳來一聲女子喝聲!這些人還真聽話,馬上閉上了嘴,雅雀無聲!從外頭進來了一位姑娘,身穿黑衣、黑風氅,從頭到腳一身黑。
連人都略略有點黑,可是黑得美、黑得俏,也黑得有股子逼人酌威勢!